高辛氏殁后,宗族共推的新一位人皇便是仓颉,仓颉当时也接掌了代表历代人皇身份的人皇印,只待正式举行大典继位。严格地说起来,仓颉也算做过几个月的人皇,但没有正式登位,因为在举行继位大典之前,他便让位了。
高辛氏之子“挚”继位,号称帝挚,继承了黄帝世系。
仓颉辞人皇位,是早在侯冈出生之前很多年的事情,有人说是因为宗室之争,也有人说是仓颉本人不想做人皇,具体内情,侯冈却不可能太清楚。但又有传说,帝挚无才或无福,总之没有坐稳人皇位多久,后来意外驾崩,他的弟弟陶唐氏又成了中华之地的人皇。
陶唐氏名“尧”,继位后又称唐尧或帝尧,如今已在位多年。在侯冈看来,假如仓颉当年没有辞位的话,那么如今中华之地的人皇就不会是唐尧了。而仓颉本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外出行游时甚至从不提曾经的显赫身份。侯冈知道师尊的习惯,所以也没有主动说过。
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惊讶得一屁股在地上,就算虎娃镇定超凡,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他早知仓颉颇有来头,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来头!
至于仓颉当年会辞去人皇位,虎娃却不感到太意外。就他所亲眼见证,仓颉的修为早已迈过登天之径,足以飞升登仙了,只是他仍行游于人间。唯一令虎娃有些困惑的是,从太昊到高阳,历代天帝在世时皆曾为人皇,以仓颉的修为应知其中玄妙,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成为另一代天帝吗?
或许仓颉另有想法,就算他没有正式举行继位大典而登位,但毕竟也算做过几个月的人皇,可能已有所悟,而这些就非虎娃所知了。
法会之后,虎娃原就打算在彭山待着等阿源。可是仓颉突然告诉了他步金山小世界的秘密,虎娃便离开彭山去了国都一趟。其实只要虎娃有事,派人打声招呼,少务自会赶来。可是虎娃也不想摆那么大的架子,毕竟少务比自己忙得多,还是他去都城依礼求见国君吧。
虎娃飞出彭山,落在都城东门外的大道上,并没有惊世骇俗。他飞天而来时无人察觉,更没有人意识到大道上突然多了这么一位行人。
巴都城坐落于巴原中央,四面被山脉环绕,山脉与城廓之间是巴原上最肥沃的土地,这里也是巴原最富庶繁华的地带,大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歇。
虎娃独自步行,没有车马与随从仪仗,就是人群中一位毫不起眼的行人。城门前有军士值守,能随时盘查可疑人物,但大部分人自如出入,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巴都城每天出入的人数极多,假如每个人都要接受仔细盘查的话,城门都会被堵上的。
巴都城看上去并没有太多戒备,一幅太平繁华景象,但却外松内紧。四门皆布有法阵,有修士轮流值守,那么多出入城廓的人看似并未接受盘查,实际上都已被神识已暗中扫过,只有行迹可疑者才会被拦下。
虎娃的行迹当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只想老老实实地城不欲张扬。不料他刚走到城门口,左右两侧值守的军士,在小队长的率领下就已单膝跪地行礼,齐声道:“拜见彭铿氏大人!”
不仅是守门的军士行礼,有三名修士连城墙后面的台阶都没走,直接从飘身形从城楼上跳了下来,落在虎娃面前行礼道:“拜见彭铿氏大人!”
城门附近的人很多,他们来了这一出,周围的民众皆震惊当场,等回过神来之后,也全部跪拜行礼。转眼间,巴都城东门内外拜倒了一片,只留虎娃一个人很突兀地站在中间。虎娃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国中的声望以及知名度,若不变化形容,甚至都混不都城了。
这里是国都,守门的军士皆是国中精锐,而且是上过战场的百战精兵。虎娃曾督军参加国战,在军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就算大道上的民众不认识他,一直盯着来往行人的守城军士却是见过他的,怎可能认不出来?
东门上值守的三名修士,也赶紧跳下城楼拜见,而周围的民众也都知道了来者是彭铿氏大人。虎娃只得连连摆手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今日进城只是有事求见主君,并不想惊动大家。……你们再不起身的话,这城门可就堵住了!”
最中间的那名修士起身道:“在下是都城东门将军庚远,当年曾随主君与彭铿氏大人出征,如今有幸再见大人,您的风采更胜往昔!……众人敬仰大人之功勋名望,因而俯道拜见。大人要见主君,为何如此简行,我这就为您准备车驾。”
虎娃见周围已经拜倒了这么多人,再耽搁下去恐怕要妨碍城门内外的交通了,于是便未推辞东门将军的好意,坐上了临时为他准备的车驾。虎娃这边坐上车驾入城,东门将军早已派人飞奔赶往王宫中报信。
第081章、望道而拜(下)
彭铿氏大人进城了,居然是孤身步行,但在东门外被人认了出来;东门将军请他登上的车驾,正往王宫而去。这个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于都城中飞速地传开了,民众闻讯皆涌向了从东门通往王宫的大道旁,都想一睹彭铿氏大人的真容。
虎娃已久未归国。实际上自从国战开启时起,他就没有在国都中公开露过面,就算回来过一趟,普通民众也见不着他。百川城之会后,他更是在外远游数年。
但就在这五、六年间,他的威望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盛。绝大部分普通民众并未见过他本人,却不断地听说他的消息。虎娃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野凉城,那时他的声望又达到一个新的顶峰。
而就在这两天,国都中民众又听说彭铿氏大人已突破了化境修为。很多人不清楚所谓化境究竟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出神入化、堪称在世的神灵!传说中的白煞、剑煞、命煞都是化境高人,终年于神山上修炼。
听说了这样的消息,谁都很好奇啊,皆想亲眼目睹活生生的彭铿氏大人。虎娃进了东门没走多远,就被四面八方赶来的民众围观了。道路的两旁密密麻麻全是人,大家很自觉地留出了一条可容马车经过的空地,众人皆望道而拜。
虎娃也感觉自己今天有点玩大了,不就是进城找一趟少务嘛,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东门将军的这辆车是不带篷的,只在车顶支起一把遮阳的大伞,虎娃坐在车中,周围的民众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路不停地看见有人行礼,不停地听见人们的拜见之声,就连大道两旁的横巷都被挤得水泄不通。马车也不可能走得太快,只能穿过人群缓缓前行,虎娃坐在车中亦不住地向大家连连拱手还礼。
虎娃能够感应到,民众的拜见皆是发自真心,虽多少有种从众的心态,但并非是受人胁迫,他们此刻流露出的情绪是真正地恭谨与崇敬。假如少务见到这一幕,不知会做何感慨,前段时间针对彭铿氏大人的流言四起,但无损虎娃的威望,至少在国都中是这样。
那些流言之所以能散布得那么广、那么快,就因为针对的是彭铿氏大人,假如换成阿猫阿狗的破事,谁又会去关心呢?而彭铿氏大人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声望,那是因为实实在在的惊人功业,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改变。
与其说众人在拜见虎娃,还不如说是在拜见造就了国中诸多功业的那位彭铿氏大人。
虎娃在观察着众人,众人也在好奇地观察他。名震巴原的彭铿氏大人,居然这么年轻!虎娃自啸山君洞府中凿山脱困而出时突破了大成修为,那时他刚刚年满十八岁,此后便一直拥有当时的形容,看上去当然太年轻了。尤其是他的眼神,始终就像个孩子般的清澈。
假如换一个人,比如宗室中的某位权贵,在国都中受万民望道而拜,他恐会惶恐不安,而国君恐怕也会睡不好觉的。虎娃倒是很坦然,这个场面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既然已经遇上了,也就安然处之。
从东门到王宫的这条路并不长,虎娃却花了比平常情况下多好几倍的时间。王宫前的广场上,有护卫隔开了围观的民众,虎娃下车登阶,却又受到了另一群的人拜见。
国中的朝会已散,但群臣听说消息并未离开,仍留在王宫门外,此刻皆迎上来与彭铿氏大人见礼。虎娃则一一还礼打招呼,热闹了好一会儿。最后少务挽着他的手臂走进王宫时,虎娃苦笑道:“进城找你一趟,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算不算是为声名所累呢?”
少务也笑道:“为声名所累的人,可不是师弟你!有人为此所累,有人为此惶恐,有人则很享受这一切。而师弟却并不在意,正因为未曾在意,所以才没想到有这一出。这么着急跑来找我,都没有提前派人打声招呼,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虎娃:“急倒是不急,但有些事暂时还不好让太多人知晓。找个清静的地方,我们私下聊聊。”
少务将虎娃带进了王宫中的一处偏殿,这里便是他平日私下里单独召见臣属的议事之处。虎娃刚刚坐下来,少务便苦笑道:“师弟,你先见见众位嫂嫂和侄儿吧,大家对你也都挺好奇的、想看看你长什么样,我也拦不住。”
没想到进了王宫之后,虎娃还是没有摆脱被围观的命运,后宫嫔妃以及众内侍同样久仰彭铿氏大人之名,想借这个机会前来拜见一番。虎娃这下就不便安然端坐了,赶紧起身走到殿中,向一波波前来“拜见”者回礼。
少务这些年勤于国事,但也没有耽误别的事,已有了好几位子嗣。后宫中最受宠幸的就是瀚雄的妹妹离妃,离妃来见虎娃时,还抱着未满两岁的儿子。这是少务的长子,名为后盐。
从少务给儿子起的名字中,能看出这位国君的志愿。后盐顾名思义,就是要继承开国之君盐兆的功业。后世常有祥瑞之说,而盐兆这个名字在当时的确是吉祥得不得了,就是“跟着他,盐便会出现”的意思。
后盐已能摇摇晃晃地满地乱跑,也说一些简单的话。离妃让后盐给虎娃行师礼,让这么小的孩子弄得像模像样,倒也颇了一番功夫,逗得少务是哈哈大笑。好不容易等偏殿中清净了,少务又问虎娃道:“你看后盐怎样?他是瀚雄的外甥,也是你的侄子。”
少务的意思虎娃何尝不明白,刚才离妃一定要教那么大的小不点向他行师礼,恐怕就存了攀附他这位高人的心思、欲让后盐拜他为师。如此一来,这位公子将来的地位也就巩固了。
虎娃苦笑道:“师兄,你也太心急了!离妃有那心思很正常,而你又何必呢?孩子还太小,你若寄望于他,就应像先君栽培与历练你那样去培养他,看他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若是合适,你觉得我会吝惜传授他什么吗?但是过早捧起他的地位,对这孩子也未必有益。”
虎娃的话没有全说出来,而少务也听明白了。后盐有瀚雄这么一个舅舅,在王室中的地位已经超出其他公子,假如这么早就被虎娃收为弟子,将来能不能修炼有成还两说,而且传人也不是这么收的,却等于暗示了他将是君位的继承人。
后盐不到两岁起就这么受捧,少务忙于国事又不能天天看着他,而别人有谁又敢得罪后盐母子,这孩子难免养成骄横习性。况且诸公子若有继位之争,后盐从小就会成为别人暗算的目标,少务本人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但那已在少务成年之后了。
少务于是没有再提这茬,转而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师弟为何突然来找我?”
虎娃没有说话,而是悄然发过一道神念。少务愣了半天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道:“竟有这种事!”
虎娃点了点头:“真的有这种事,仓颉先生告诉了我,我这才知晓。……步金山中有仙家开辟的八百里小世界,而我如今掌握了开启门户之法。”
不要小看了平常人的想象力,少务虽然不能领略仙家神通之境界,但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那小世界的存在。虎娃的话少务听懂了,立刻就意识到其中意义之重大,又问道:“师弟打算如何处置那座小世界呢?”
虎娃:“有了这八百里天地山河,解决相室国残境,可能就无需发动大军血战了,对谁都是好事。可以给相室国宗室一个选择,要么带着誓死追随者退入那八百里山河,要么就接受你的册封、彻底归顺。”
少务竟起身向虎娃行大礼道:“师弟,有些话我是不可能主动开口说的。那小世界的传承之秘掌握在你的手中,便是属于你的仙家洞天结界。你却没有私占之心,愿意将它拿出来,提供给相室国宗室成为一种选择,师兄不知怎样感激才好!”
虎娃笑了:“仓颉先生告诉我这个秘密时,就说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他知道我会怎么做。你也不必感激得太早,那仙家洞天结界的毕竟尚未打开,我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形。……况且这也无所谓什么私占不私占,我一个人也用不着方圆八百里的地方,就算我想掌控着那座小世界,其中有人居住繁衍亦很正常。”
少务有借那座小世界解决相室国的残境的想法,却无法主动开口,因为虎娃完全可以将那里变成自己的地盘,就连少务也不可能给他那么大的封地做交换。而虎娃却主动提出了同样的想法,少务怎能不感激。这份大礼人情少务简直都还不起,却又正是他最想要的。
但谋划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将那小世界的门户打开、搞清楚里面的状况。少务又说道:“师弟打算什么时候去步金山?连我都想跟你一起去见识一番!”
虎娃笑着反问道:“师兄真要去吗?到时候我带着你便是!”
少务又长叹一声道:“我是真想去啊,可师弟你也清楚,我确实走不开。如今也不知那小世界中的状况,万一有什么意外的波折,彼时国中无君,恐怕就要乱了。”
虎娃:“是啊!国君有国君的烦恼,你既拥有了这么多,同样也会错过很多。我打算等到夏至的庆典之后,与阿源一起去步金山打开小世界门户,这样更稳妥。师兄可以先派使者去一趟步金山,专程邀请三水先生来参加庆典。有些事,我想先找他单独商谈。”
第五部:挫锐解纷
第001章、幽谷含香(上)
那小世界的门户就在如今的步金山宗门道场中,而且步金山历代宗主皆知这段传承隐秘,只是从未找到门户在何处,更不知怎样才能打开它。虎娃欲打开那小世界,肯定绕不开步金山这派宗门。
今年夏至,彭山道场中将举行恭贺虎娃突破化境修为的庆典,虎娃只是让少务将消息送达巴原各地,并没有特意对谁发出邀请,贺客愿来则自来。武夫丘宗主剑煞是肯定会到的,少务也专门派了使者去报信,而此刻,又特地邀请了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
就算步金山原先并没打算派人到贺,届时三水先生也不得不亲自来了。
……
从国都回到彭山之后,虎娃就在那幽谷中隐居,外界几乎再无他的任何消息。不久前巴原上的流言四起、国都中的万民拜道,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与仓颉的一番长谈,给虎娃打开了更多的未知玄奇,这正是他在世上要求证的玄妙。
这段时日,虎娃常常在想,仓颉是怎样一种人?相比于独步天下的符文神通,其实仓颉更在意的是传文字于天下,人间从此有了“为文心明、传袭万代”的概念。至于具体是什么人在使用文字、又用文字在做什么,对仓颉而言并无所谓。
虎娃在彭山举行的那场法会,未尝不是受仓颉的影响,或者是与这位前辈找到了某种共鸣。虎娃并没有打算开宗立派,他要求证的是道之本源,无论什么宗门、什么族类出身者,皆可得到指引。
虎娃不禁又想起了仓颉在巴原上的成名“事迹”,他为何会被人称为仓煞?很多年前,郑君向行游到国中的仓颉求助,请他以大法力开凿一条穿山而过的涵洞,做为向郑都城方向引流的水渠,不仅可以供城廓中的居民饮水,也能灌溉城外的大片良田。
而仓颉提出的条件,就是要尽观王室珍藏的器物。虎娃现在知道了,这位前辈是想研究上面的各种图腾与铭纹,那是古老而原始的文字前身。仓颉曾经做过中华之地几个月的人皇,估计将宫中珍藏的各种器物、各地部族图腾与记事符纹早就研究遍了。
仓颉施展大神通法力,凿通了一条穿山而过的引水涵洞,然后去找郑君兑现承诺。郑君年高昏聩,当时大概是脑抽了,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居然反悔说什么“传国重器不可示人”、“有种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之类的话。
郑君可能也是有所顾忌,因为郑室国的传国器物中有几件神器,是当年盐兆从遥远的中华之地带来的,巴原分裂内乱之时,被郑室国宗室所抢夺。而其他四国宗室尚不清楚它们究竟落在谁的手里呢,郑君当然不想被仓颉看见。
仓颉做事很干脆,既然对方提出了要求,他就在众目睽睽下一脚跺死了国君,从此名震巴原。说来也有趣,仓颉跺死的那位国君,就是郑股的祖父,而郑股后来被虎娃拍成了肉泥。
当年的那位郑君并不清楚,仓颉怎会稀罕小小郑室国王宫中所藏的器物,他可是连中华之地的人皇位都曾放弃的高人。
这位高人行游人间,也遵循世事人道的准则,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一位国君;但是话又说回来,真要跺死了也就跺死了,他也没当回事,缘法而已。仓颉是一位行游人间的仙家,他的所思所求,根本就超出了那位郑君的理解。
也许在仓颉的眼中,世人的种种冲突争夺、阴谋伎俩,甚至包括巴原各国的战乱纷争,都如同小孩子打闹一般,也太多兴致去特意过问。他遇到虎娃,以及后来与虎娃打的这些交道,也是一种修行缘法。
虎娃自问,自己还达不到仓颉那样超然的境界,但既然有了这样的仙家见识,对很多事情也是不那么在意了。但虎娃还是虎娃,真真正正的那个人,在这段隐居的日子里,他亲手做了很多事情,为了迎接阿源的到来。
赤望丘举行庆典是开春之时,而彭山庆典定在夏至,从开春到夏至,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虎娃不清楚阿源何时会来,但知道她一定会在夏至之前赶到。而阿源来得已经很快了,她带着大队的随从,在虎娃出关两个月后便到了巴室国。
赤望丘弟子遍布巴原各地,为了便于管理,各国中都有一人负责“主事”。赤望丘的“主事”是宗门内部的职务,与巴原各国的官方司职毫无关系,但其地位却很重要,影响也非常大,有时甚至能成为各国冲突的调停人。
在宗门中,“主事”的地位比“长老”低一级,但玄煞例外,二十多年前她就已经是赤望丘中最年轻的长老了。这就相当于虎娃若心血来潮去兼任某城城主,他的地位当然不是普通的城主所能比拟的。
在丈人峰的东北麓,有一座幽静的庄园,它是赤望丘的产业,也是主事弟子的府邸。玄煞将从赤望丘带来的心腹随从都安置在此,照理说接下来就要处理交接事务了。赤望丘特地派一位能镇得住场子的高人来到巴室国,当然也有原因。
赤望丘在外弟子的管理,原先是按照五国疆域划分的,他们自有一套内部联络体系。如今巴室国、相室国、郑室国三国疆域完全变了,但是赤望丘尚未根据情况做出调整。
玄煞的首要任务,就是要重新调整各地传人的管理与联络体系,以如今的新国境划分范围。那么在几乎已占了巴原半境的巴室国,必须要有高人坐镇。而如今的郑室国和相室国残境,则会单独划成一片管辖范围、另行确定主事弟子。
梁易辰兼领巴室、相室两国主事弟子的身份,只是暂时的过渡,包括梁易辰之前的巴室国主事弟子齐星衡,都要到玄煞这里来汇报他们主事期间所发生的各种事情、掌握的各种情况,做完交接之后才算完成了宗门之命。
玄煞倒也省事,刚来到巴室国便吩咐道:“你们不用一一口述了,如今既有文字,你们把要说的都写出来吧。这样不仅我能清楚情况,其他人看了也能明白。……我估计不久之后,宗门还会再派人来。”
梁易辰和齐星衡不明白玄煞大人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皆领命而回,分别找东西刻字去了。幸亏是有神通法力在身的修士,否则短短时间内要他们找东西刻写明白这么多事情,非得累趴下不可,倒是看的人轻松了。
玄煞下了这个命令,便暂时没有办正式交接。反正赤望丘也没有规定时限,一切皆等到彭山庆典之后再说。她在庄园里连一天都没住,当日就飞天赶往彭山,声称要去拜会彭铿氏大人。
不明内情者还暗自猜测——彭山中是否会有一番龙争虎斗?玄煞大人可能是去找茬的,许是因为初来初来坐镇,先拿刚在巴原上搏得虎煞之名的彭铿氏大人立威。她若找上门来一番斗法比试,彭铿氏大人定然不是对手。
彭山道场中早已恢复了清静,羊寒灵知道内情,率藤金、藤花恭谨相迎。玄煞独自而来,连一个随从都没带,也没有前往龙血宝树道场,而是直接到了虎娃隐居的幽谷外,迎面就看见守候在谷口的虎娃。
看见飘然而来的阿源,在虎娃的眼中,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的身影。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一步步走上前去,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阿源,你终于来了!我每时每刻都在等你……走,去看看我们的地方。”
阿源看见了虎娃,莫名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似欲从胸中溢出,心里有无数的话,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手被虎娃握住,下意识地就挽起了他的胳膊,倚在他的肩上走入那狭长的裂谷中。而羊寒灵和藤金、藤花早已知趣地退避了。
这条长长的峡谷早已变了样子,时节已近初夏,两侧崖壁上藤萝密布,层层青翠的叶子如波浪般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翠叶中点缀着朵朵金花,而风中荡漾着迷醉心神的芬芳气息,那似乎也是她的气息。
脚下的地面很平坦,就像铺着柔软的白色细砂,而靠近峭崖底端有一涓细流穿过,那是虎娃特意开凿的泉流,既能灌溉金铃藤,也是谷中的景观。顺着涓细的泉流走入幽谷,放眼是一片世外清修福地。
幽谷中原先并无泉眼,只有边缘的低洼处因雨水汇集的一个小潭。但虎娃以大神通勘察地脉,并以大法力在石壁上凿开了一个泉眼,引清流出、穿谷而过,便是方才那条涓流的源头。谷地中央如今出现了一片竹林,翠竹掩映间有一座院落,引水入院,以整块的玉料凿建了三叠池。
虎娃挽着阿源穿过竹林走进院子,微笑道:“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