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就在玄源身边,同时也出现在少务的车驾上,那是分化形神之身。虎娃与少务同车而行,不紧不慢向野凉城驶去。虎娃方才问少务,假如宗盐来了他将怎样、假如宗盐不来他又将怎样?
少务沉思片刻,想必心中已有见,再开口时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有些迟疑地问道:“师弟,我有一事不解,能否向您请教?”
虎娃:“有话就问呗,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么郑重其事?”
少务仍然很认真地说道:“我知你早已成仙,而仙家料事如神。我方才就提到,你提前留下了防备手段,应是早已预见宗盐将遭遇此难。可是你既然已预见,留下手段救了宗盐,是否也意味着你先前预见的结果便是错的?
那么你究竟预见了宗盐遇难,还是没有遇难?或者皆有可能,而你又预见留下手段可救宗盐,这才是最终的结果?”
就此事而言,少务问的可能是废话,因为如今结果已定,再谈别的可能似无意义。可是由此引申出的思考,意义却非比寻常,尤其是对于虎娃这等仙家而言。
虎娃早就预见了宗盐会遇难,可是宗盐最终偏偏获救,这是否也意味着虎娃当时的预见是错的?可是虎娃若没有正确的预见,宗盐又怎能得救呢?
如此是否也意味着,假如虎娃没有预见到宗盐会遇难,那么宗盐便真的会遇难;可是虎娃偏偏预见到宗盐会遇难了,宗盐反而因此得救了?那么仙家预见的结果,究竟是对还是错,又该怎么样去理解?
少务进而提出了另一种假设,虎娃预见的结果并非是宗盐遇难或不遇难,而是预见自己留下什么手段后可救宗盐一命。若是这样来看,那么虎娃的预见就是完全正确的,也是真正的料事如神。
可是这样又导致了一个新的疑问,是虎娃预见的结果导致了他的行为,而他的行为又导致了结果。那么虎娃的预见以及他的行为,便都包含在这一事件之内,那么是否还有人能从事件之外再去预见这一切?
若另有一位高人能预见这一切,又采取相应的对策改变了虎娃所参与的事件结果,那么问题又会回到起点,仿佛轮回无尽。那么天地间的事物,究竟可不可以预见?在这样的轮回中,仙家推演神通和凡人的见知其实已经没有区别。
仙家分化形神之法,相当于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少务问出这番话时,玄源恰好也提到所谓料事如神,而虎娃回答玄源的那番话,是因少务之问有感而发。但面对少务时,虎娃却没有那样回答,只是发送了一道神念。
神念难言述,只能勉强去形容。意识是否能决定客观的世界?在于世界本身所遵循的道。其实人们所能确认的一切,都是意识参与和观察的结果,而参与和观察的行为本身也能影响结果,凡人如此,仙家亦如此。
修士体悟大道,而大道无形无相,并不意味着他本人就是大道。观察本身就是一种参与,他能决定的只是因,或者说缘起。世上万事万物,无论谁的预言还是根据预言做出什么决定,自身就会化为动因之一,但也仅仅是动因之一。
虎娃也赞了少务一声,能有此问便已有所悟,最后又开口问道:“我曾见过有高人修行终困于此,亦误于此。”
少务:“谁?”
虎娃:“师兄认识的,你和她很熟。”
少务微微一怔,随即低头道:“是的,命煞青盐。”
关于虎娃同时与玄源和少务的这番谈话,做何解?后世有一个很著名也有趣的假想试验,叫薛定谔的猫,虽与虎娃所指的意思不同,但有些妙处却是相通的。
虎娃又看着少务道:“我求师兄一件事,把我的彭山封地收回吧。前方便是野凉城,而彭山福地离野凉城不远,你若不着急回巴都城,可在彭山等待宗盐。”说完这番话,虎娃便消失不见,而少务的意识仿佛又回归了身体,坐在车中望见了野凉城的城楼。
……
如果各地都出现洪水,被称为闹水灾;假如到处都有老鼠乱钻,便叫闹耗子。但若不同的地方都有虎娃现身,那又该怎么形容呢,闹虎娃?虎娃不仅分别出现在玄源和少务的身边,此刻在昆吾洞天中,他也站在黄鹤的身前。
黄鹤正低头道:“师尊命我暗中保护少务和宗盐,我却未能阻止宗盐遇险,实在有愧!”
虎娃看着这位上古地仙道:“当时的情景,你已尽力,就算真仙庚辰下界,亦救不了宗盐,实在怪不得你。但你可知,自己误在何处?”
黄鹤奉虎娃之命保护少务与宗盐,不可谓不尽责;在宗盐遇险时出手相助,亦不可谓不尽力。当时的情况,连庚辰都无可奈何,黄鹤没有起到作用,确实怪不了他。虎娃今日也不是来责罚弟子的,他只是问黄鹤——其行止到底有什么偏差或疏漏?
第070章、大梦方醒
黄鹤:“宗盐姑娘一路斩除与驱逐妖邪凶物,还惩处了多位部族首领。那些妖邪凶物中,有不少是有来历的,有的就逃回了大荒。而贺兰山与阴山深处的很多部族,自古供奉的山神中,有不少就是这些东西,说不定就与某位荒王扯上关系。
就算那些部族与大荒中的妖邪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们敢在没有充公理由的情况下拖延治水的任务,想必背后多多少少也有倚仗的势力。可是宗盐姑娘根本不吃这一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仅得罪了不少人,也结下了强大且未知的仇家。
假如是这样,待她和少务完成任务之后,将来可能会遇到大麻烦。我本想提醒师尊,许是因为师尊在仙界未归,一时无法联络。所以在少务师叔到达迎天城后,我听他的建议又返回河泛,继续暗中保护宗盐姑娘,没想到在那时就出了事。”
纯粹的报仇并没有太大意义,之所以会有人出手对付宗盐,就是要宣告一件事:没有人在那么肆无忌惮地在开罪他们之后,还能够安然无恙。这也是一种警告与震慑,令他人不要再效仿宗盐。
黄鹤早就知道宗盐会遇到麻烦,但他认为,就算有某些幕后潜伏的荒王或强大势力要出手对付宗盐,怎么也要等到治水成功、伯禹大人返回蒲阪、所有的风声都过去之后,众人也不再关注这里的时候,却没料到就在宗盐劈开贺兰山这么关键的时刻出事。
无论对方是怎么想的,总之差一点就达到了目的。而黄鹤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就放松警惕,他一直暗中跟随着宗盐、随时保护着她,当时只是力有未及。此刻他回答师尊的这番话,更像是在解释什么。
虎娃却摇了摇头道:“你曾想提醒为师,却又联系不上我,所以在少务返回巴原后,你仍然在暗中保护宗盐,这很好。可是自始至终,你都是在被动遵行为师之命,并没有主事者的自觉。假如没有为师、也没有为师之命,她就是你自己欲保护的人,你又该怎么做呢?
你曾在宝仓部遭遇那一人一妖,他们于暗中窥探且心存歹念,自称是被众荒王派来巡山,而你当时只是一杀了之。我不是说你不该杀了他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是否可以主动做些别的事情?你非局外人,当时已身在事中。
为师问你,尽管知道宗盐可能遭遇凶险,可是你并没有真的担心吧?因为你心里清楚,宗盐姑娘手持上仙庚辰的神戟,还有为师的特意保护,就算遇到什么你搞不定的状况,为师也应该能搞定。”
黄鹤低首下拜道:“是的,弟子确曾这么想。若遇到宗盐姑娘搞不定的事情,弟子便会出手相助;若遇到我也搞不定的事,师尊或庚辰上仙自会出手。”
也不能说黄鹤的想法就是错了,因为后来发生的事的确如此,他搞不定的时候庚辰和虎娃果然都来了。黄鹤之所以会这么想,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清楚神戟的来历,也清楚保护宗盐是师尊的意愿。
他对宗盐的安危并没有真正的担忧,但仍然忠实执行了师尊的命令。
虎娃又问道:“一梦千年之后,你拜我为师又修行了这些年,可是修为境界并未有所突破,至今尚未修成仙家阳神化身,这又是何故?……我派你暗中随行保护少务与宗盐,就是让你跟随他们见证人间沧海桑田之变,使你从千年之前的心境中真正醒来。”
黄鹤当年进入沉眠的定境,是因为他在修行中看不到前路、得不到更高的指引。他当时虽已突破九境修为、修成无尽之寿元,但在那个年代,就连太昊天帝尚未开辟帝乡神土。黄鹤想得倒也洒脱,今人不能解决事情、后人总能解决,就让时光去解决一切吧。
从事实上看,黄鹤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千年之后虎娃唤醒了他,而世事已变,虎娃可以给他更高境界的修行指引,甚至黄鹤的目的已不像当年的同伴飞荒那样是飞升帝乡神土。可是又修炼了这么多年,改造了昆吾洞天那样的仙家小世界,神通法力更进,但修为境界却停滞不前、并无实质性的突破。
虎娃看得明白,黄鹤既醒了,同时亦未醒,他依然是千年之前的那位上古妖修。此番派人暗中保护宗盐和少务,虎娃其实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就是正在神釜冈小世界中看护与打理药田的太乙。可他为什么要派黄鹤去,这就是给黄鹤的历练机缘。
从事实上看,黄鹤的想法依然是正确的。因为就算他搞不定,手段更高明的庚辰和虎娃也出现了,宗盐最终获救。可是另一方面,黄鹤本人又在做什么?他并非超然事物之外,而就参与此事之中,别说是他,就连虎娃也一样。
当初选择一梦千年,看似非常洒脱,拿得起也放得下,但有时所谓的洒脱与消极自弃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在伴随着话语的神念中,虎娃又告诉黄鹤,他做的事情还不如一只兔子呢!
白兔跟随少务和宗盐出行的途中,并不是仅待在两人身边,而是常常走在前面,观察地形地势、侦查各种情况。白兔如今的修为虽低,但它毕竟拥有曾经九境修为的见知,尤其是在宗盐劈开贺兰山之前,白兔已提前侦察过那一带的情况了,只是没有发现埋伏而已。
白兔不是跟随宗盐一起去的,宗盐未至之前它就去了,有人布置那仙家法阵时,白兔应该就在场。只是“幕后凶手”手段太过高明,白兔没有发现。假如黄鹤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很可能也发现不了埋伏,但是做与不做,却表明了他的态度,而态度来自于心境。
黄鹤一梦千年,醒来后看似问题解决了,但修行终究是自己的事。他这样的心境,就是关障,须真正被点醒。
虎娃还告诉黄鹤,所谓的岁月,或者说身外世界的自然演化,确实会解决很多问题。但那所谓的“解决”往往只是改变或抹平,但未必会解决你自己的问题,更不可能解决每个人自身的修行。
黄鹤闻言叩首道:“多谢师尊点化,弟子今日如梦方醒!”
第071章、贴身的宝贝
虎娃方才提到了白兔,而白兔如今哪里去了呢?宗盐劈开贺兰山时,白兔并不在现场,因为应龙释放威压将附近所有的生灵驱散。白兔事后得知宗盐已遇难,黯然而去。
如今天子重华已正式举行祭典,并封伯羿兄妹为镇厌之神,那么宗盐已遇难之事就不会有错了。河泛民众皆认为,宗盐是劈开贺兰山时力竭,而劈山的震动和洪流引发了她所立足处的山峰崩塌,因此不幸遇难、令人扼腕长叹。
可是白兔却不这样认为,它很清楚宗盐的本事以及那一带的地形地势,宗盐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那座山不至于就此崩塌,就算有局部塌方也不至于让宗盐殒命。它事后又去了现场,虽然已察觉不到仙家法阵痕迹,但仍感觉别有内情。
外人并不知晓白兔的存在,尽管白兔这三年来就一直跟随着宗盐和少务。白兔去了大荒,它在调查这件事,不论有没有线索,都想把真相搞清楚。就在虎娃与黄鹤说话的同时,虎娃的分化形神之身也找到了白兔。
虎娃给白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告诉它宗盐未死,已变换形容却未再回归华阴族,而是动身去巴原找少务了。白兔大喜过望,也彻底放下心来,并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宗盐的经历跟白兔差不多,但也有所区别。白兔是凿齿当年夺舍为兔,重新开始修行;而宗盐则是拥有了命煞的身躯,并非是寻常意义的夺舍,已脱胎换骨突破化境。虎娃还告诉白兔,埋伏宗盐者提前布下了仙家法阵。此法阵极为高明,很可能跟当年埋伏伯羿的仙家大阵出自同一人之手。
虎娃还问白兔,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而白兔已经不打算继续跟随在宗盐身边了,一方面是已没有这个必要,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给宗盐带来危险。
宗盐上次遇到的情况已足够惊心动魄,她相当于被黄鹤、庚辰甚至虎娃时刻保护着,却仍然出了那样的意外。这一方面说明宗盐确实得罪了太多的仇家,另一方面也说明,想对付她的人手段非常厉害。
虎娃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着宗盐,而已发生的事实证明,就算是那样恐怕都没用,因为宗盐虽有虎娃的保护,也并不代表她本人就有虎娃那么强大的手段。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宗盐消失,让对方自以为目的已达到。
如今谁都以为宗盐已不在世上,而宗盐已换了样子去了远方的巴原,这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玄源当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这些,想必宗盐自己心里也明白。而白兔如果继续出现在宗盐的身边,对于有心的高人而言,简直就等于再度暴露了她。
白兔又问虎娃,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虎娃也不清楚,只能猜测是宗盐所得罪的强大势力,甚至可能是伯羿当年的仇家。白兔表示要继续去追查,线索就是宗盐曾宰杀或驱逐的那些妖邪,还有她惩治过的那些部族,看看都与哪些强大存在有牵连?
虎娃又叮嘱了白兔一番,一定要小心行事,查出线索即可,千万不要动手或者惊动对方,因为它不是对手。对于白兔,虎娃倒是很放心,知道这只兔子很了不得,当年南荒中的凿齿之强大就不必说了,而夺舍为白兔之后能重新修炼至今,其实更显难得。
白兔知道怎样在荒野中的修炼与生存,收敛气息以原身出没与丛林与荒原,就是最好的掩护,让它去调查真相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有一件事不要忘了,白兔恐是和伯羿正面动手之后,如今唯一的“幸存者”。伯羿想杀的人,还没听说过谁动了手仍能活下来的。
凿齿被伯羿所斩,白兔却在缅怀伯羿,它跑到华阴族跟随宗盐修炼也是这个原因。如今听说设下埋伏伯羿的仙家大阵之人可能还活着,白兔是一定要追查清楚的。待到了结此事之后,白兔的愿望就是好好修炼,将来能飞升至广寒仙界。
白兔也很感谢虎娃,不仅带来了宗盐的消息,也带来了恒娥的消息。
……
白兔告别虎娃、潜入大荒之时,宗盐也来到了巴原,她直接飞到了彭山。
彭山禁地想当年是巴室国的宗室园林,这里生长着珍贵的龙血宝树,还开辟了各种药田,建造了供国君休憩的庄园行宫,并有军阵驻守,虎娃就是在这里见到了后廪。后来彭山禁地成了虎娃的封地,虎娃由此也获得了彭铿氏的封号。
这么多年过去了,彭山禁地成了修行福地,不再有军阵驻守,反而吸引了大批修士散居周围。令迎候在拒穷关的巴国群臣感到意外的是,少务到达野凉城后,并没有直奔巴都,而是转道进入了彭山福地。
少务在彭山驻马后,又下了几道命令。一是命令在拒穷关的公子少廪以及辅政大人瀚雄,不必继续等候,且返回巴都处置国事,这三年是怎么做的,便继续怎样。二是少务收回了当年赐给虎娃的封地,巴国从此不再有彭铿氏这个封号。
彭山福地又成了少务的行宫所在,他还派人传话给少廪,自己要在彭山修炼并等人。让少廪就在巴都继续监国、治国,他自会在适当的时候返回巴都。
这就看出少务在巴国的无上威望,哪怕已去国三年,刚回来就下了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群臣尽管有再多的疑惑,也立时不折不扣地执行。少务没让公子少廪来彭山,而是让他返回巴都处置国事,少廪也不敢不回,只能私下托舅舅瀚雄来询问究竟。
瀚雄先随群臣回巴都,再找一个借口前往彭山,已经是几天后了。而在少务到达彭山的当天,刚刚用完晚饭,天还没怎么黑呢,就有亲卫来报——有一位绝色女子求见!
少务到彭山,并没有摆国君的排场,也没有安排军阵戒严。这里是修行福地,小妖叽咕是大总管,藤金、藤花和小金铃还在不远处的幽谷中修炼,外围更是有不少修士结庐散居。少务虽然名义上收回了彭铿氏的封地与封号,但并没有改变现状。
所谓的行宫,只是少务所住的那处院落,就是当年虎娃给其父后廪治病的地方,在院子周围安排了亲卫象征性地值守而已。那些亲卫并不认识宗盐,也不认识命煞,以为来者是彭山中的修士,如此绝色,总不能不禀报一声就把人赶走吧。
其实宗盐只是站在那里,笑盈盈地说要拜见少务,守院门的亲卫就觉得骨头都酥了,还好他们并没有忘记职责所在,没有直接放人进去,先通报了巴君一声。守卫很快就得到了巴君的回复,直接将人请进来,然后所有人都退出院落,若无吩咐不得打扰。
这个命令有些不符常理呀,所有的亲卫都退到院落外面,连贴身保护的人都不留了?就算不留亲卫,平日伺候的内侍和宫女也不要吗?若是喜美色而不想被打扰好事,可此刻连人都没见着呢!但巴君的命令就是命令,宗盐走进去的时候,院落里所有人都出来了。
国君就应该有国君的威仪,少务本在厅中端坐呢,所有人都出去了,而宗盐进来的有些慢,少务便起身也走出了厅中,越过门槛时还小跳了一步,简直就是在跑了,却突然定在了院里,因为他恰好看见了走入院中的宗盐。
她就是命煞的样子,多年未见,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但少务还是一阵恍惚。这恍惚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然后他伸臂抓住了宗盐的手,长出一口气道:“宗盐姑娘,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宗盐却似笑非笑道:“少务大叔,你从未摸过这只手吧?”
少务一怔,他听出了宗盐话中的意味,看着宗盐的眼睛道:“宗盐,这是你的手!……我一直在等你,我们进去吧。”怎么可能没摸过呢?不经意间肯定摸过很多回了,还被她夹在腋下狂奔过呢。
这天入夜后,院落深处的屋子里有这样一番对话——
“你先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剑符是你多年来贴身的宝贝,未成为巴君之前就是一直佩在胸前。如此独一无二、举世难寻得宝物,却因我而失,都不知道该怎么赔你好了。”
“宝物虽难得,但怎及你的安危重要?我亦不知它究竟能有多大作用,当初送给你,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我还想要你送给我,怎么办?”
“呃,真的没有了!”
“傻子,你是怎么当了这么多年国君的?我要的又不是剑符,只是贴身的宝贝。……你如今没了剑符,但也还有贴身的宝贝呀……”
话音渐渐细不可闻,然后又有了其他的动静。良久之后,其他的声音暂时平息了一会儿,又有私语声道:“你说老说话,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只喜欢你的样子!”
“难道我此刻不美吗?”
“当然美,美艳不可方物”
“那么就是以前很丑喽?”
“当然不是,你一直就是你!”
“说这话,谁信啊?”
“谁爱信不信,反正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