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之后,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后面的人才鱼贯而入。
第二个神秘人,却是个干瘦,长得寻常的文弱少年,像是不敢大声说话那种。
而且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你很容易忽略他。
即使沈炼的敏锐,每次用饭时,他带着饭落座在沈炼旁边,沈炼都会乍然一惊。
若非沈炼观察他很久,怕是几度要忘了他长什么模样。
甚至一不留意,都不知道他去了哪。
很少有人发现文弱少年的奇怪地方,只有沈炼和寥寥可数的几个人注意到。
因此说是最为神秘的三个人,其实文弱少年几乎没有什么名头。
沈炼踏足入这条登山路时,习惯性回首,尽管惊讶了许多次,看到这文弱少年,依然很吃惊。
少年的速度并不快,甚至看不出会武功的底子,甚至还跌了一跤。
可他还是不疾不徐,起身走上了登山的石阶。
袅袅烟雾,将众人遮挡住。
说来是三十人一同进去,可是一旦进入里面,就仿佛到了不同空间,看不到其他的人。
山门外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
从第一天开始,便不停有人从山路上滚出来,撞得头破血流。
如果有人注意,便会发现,这些掉下来的人,居然都在镇上杀过人。
一共掉出来二十二个,显然是不足十人之数的,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山门大开,足有半年的期限。
青玄的山顶,有天池。
散发袅袅白雾般的寒气。
有两位老者在池边树下下棋,一人朱袍,一人灰袍。
沈炼是第一个到山顶的,他并不觉得意外,事实上由于他的神魂强大,加上《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观想那尊先天神祇时很少有幻术能够迷惑他。
所谓问心路,其实也是以幻术为根基。
而且考验这些未入仙流的人,也不可能太过高深。
沈炼看到了两个老者,两个老者却没有离他,自顾自的下棋。
三天三夜过去了,沈炼依旧没有看到其他人出来。
若是常人,该沾沾自喜自己有多出色,不过沈炼没有多少自傲,因为他有多少斤两,自己最为清楚。
在这山顶上并不好过,那位天池寒潭的水雾,实在够冷,冷得沈炼无时无刻不得不运功抵抗。
纵然他八脉俱通,生生不息,可是三日三夜的不饮不食,内气损耗,可谓严重。
其实到如今他也能摄取一点天地元气入体,但入不能敷出。
其实他还不如就呆在问心路里面,消耗还小很多。
他不是没有问过两个老者,可是他们一概不答,也不知道到等到多久。
出了登山那条问心路,便没有别的路径,周围竟是天堑,不可逾越。
除非沈炼会飞。
同时他这上面天风凛冽,沈炼都不敢神魂出窍,怕被吹散,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等待并不是十分难熬的事情,最煎熬的事,便是未知的等待,没有预期的等待。
这种考验,可以让一个铁打的英雄好汉,都产生绝望的情绪。
沈炼是人,有心,自然就会有情绪,那种弥漫的绝望,让他在疯狂边缘。
可偏偏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疯狂,让他继续冷静。
他胸口有火,头脑却冰凉一片。
他很清楚自己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几乎想要再入问心路,下山而去,只是一种预感又告诉他,下去之后,仙缘就没有了。
但清醒的理智分析,世上到底仙缘,并非唯独只有青玄。
沈炼静静在两个老者旁边观看下棋,谁都不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随时都可能如火山般爆发自己的疯狂。
沈炼逐渐转移注意力在棋盘上,两位老者每落一子,都要经过很长时间。
他的棋艺不算特别高超,但还能看懂,黑白两子可谓势均力敌。
而局面之复杂,更是纠缠不休,套中有套,结中带结。
这比任何内气的行功路线,都要复杂许多。
沈炼没有开口说话,注意力投注在棋盘上。
棋盘上,黑白子各自的余地越来越少,就要到了收官阶段,但很难看出胜负。
只是沈炼看这些棋子落位时,有时候注意到某一颗棋子时,身上就会有个穴位剧烈跳动。
有时候是黑子,有时候是白子,不一而足。
当他把黑白子不断链接的时候,身上的跳动的穴位也会联系起来,互相贯通。
人体穴道密如星辰,甚至许多穴位都不知道功用。
他将棋盘上的棋子,大大小小对应身上穴道,总计有三百余个穴道,其中一百多穴位被他贯通起来,躁动的内气竟然大为平静,心中的怒火,亦逐渐平息。
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一局棋,竟然有高深的练气行功路线在里面。
可惜没等他观完这局棋,朱袍老者大手一挥,乱了棋局。
灰袍老者骂道:“你就要输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批三个苗子都到齐了,该向掌门复命去了。”朱袍老者捻须一笑,一副天意如此,你奈我何的表情。
灰袍老者朝旁边望去,沈炼身后,果然来了个书生还有文弱少年。
至于问心路上其他人,全都被淘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还能不能再上来七个,凑齐十个人。
第6章 终乘白鹤去
卢生正步而前,他身材高大,一步胜常人两步,呼吸间就到了两个老者近前,抱拳拱手,瓮声道:“两位前辈,可是青玄中的上仙?”
朱袍老者看了看卢生,面容含笑,道:“成仙哪有那么容易,你们三个跟上来吧。”
他从袖中掏出三个纸鸢,迎风而涨,便有半人高,落在地上,迎风展翅,两只脚稳稳抓住地上泥土,若不看其面目,当真是栩栩如生,以为是真的白鹤。
沈炼和卢生都是胆大之人,见了也不怯。径自骑上纸鹤背,两人相视一笑。萍水相逢,看来今后却是同门了。
一人孔武,却是书生;
一人清秀,却出江湖。
唯有那文弱少年,看着纸鹤,有些心怯,不敢上来。
也不知他是如何过得问心路,更不知他如何度过开山门之前那段险恶时光,难道仅仅凭借,他存在感较弱?
沈炼观察他很久,到现在都很笃定,他确实没练过武功,更无道法根基。
那份对纸鹤的畏惧,的确不是装出来的。
朱袍老者笑吟吟道:“小娃娃,你怕了么?”
“我不叫小娃娃,我叫小黑。”文弱少年低声道,反驳的语气,很弱。
低着头,不敢瞧朱袍老者。
“哈哈,小娃娃,你连这个都不敢坐,怎么赶来青玄的?”
“我要学仙术,一定要拜入青玄。”说到这,少年露出一种坚定地目光,与他怯弱的外表,极为不符合。
“你只想学仙术,不想求长生?”灰袍老者忽然发问,目光如电,语气森森对着少年道。
少年被他目光一盯,吓得差点摔倒,可还是认真道:“我只想学仙术,最厉害的仙术。”
“为什么?”灰袍老者漠然道。
“我要报仇。”
“如果你将来学了仙术,报了仇,又当如何?”灰袍老者继续迫问。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
灰袍老者一挥衣袖,道:“小子向我磕三个头。”他忽地如此,却不说缘由,教人惊诧。
“葛师兄你这是何意,没见掌门之前,经过‘天地鉴’察看,证明来历清白,不可擅自收徒。”朱袍老者眉头一皱。
‘天地鉴’乃是青玄宗门重宝,若是法力足够,便是九天十地,无所不窥,厉害之极。
灰袍老者深深看了朱袍老者一眼,淡淡道:“那有人擅自给未入门的人,传授玄极功,又当如何?”
说话间,灰袍老者淡淡瞥了沈炼一眼。
沈炼泰然而对,他已经回过神来,适才棋局的功法,乃是故意传授。毕竟仙流中人,怎么会随意将蕴含功法的棋局摆出来。
同时他更佩服两人,随手对棋,居然能将一门玄妙道功藏于其中,不带刻意,实在是可畏可怖、可敬可叹。
只是有些不解,朱袍老者为何如此做。
“我哪里有私自传授。”朱袍老者打个哈哈,欲要掩盖过去。
“你叫小黑,那我就这么称呼你了,你磕了三响头,我就传你仙术。”灰袍老者虽然严肃,口气却缓了下来,更是不理朱袍老者。
这次朱袍老者也没有阻拦。
自来徒择良师,良师亦择徒,三人能来此,皆是有缘之人。
虽然还需经历天地鉴一关,但大都是走个过场。
青玄虽然衰微,但还不至于有不长眼的人,敢来玩这套。
其实青玄以前的规矩,都是不用经历‘天地鉴’这关。
只因百多年前出了一件事,方才有了这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