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以后不能惹师兄啊,发起火来竟然连自己都骂……”
神秀眼神都直了,呆呆的看着方行在树冠上发疯。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夸自己?”
大表姐也很无奈,他们倒是都猜出了方行自有目的,便不再上前阻拦。
“有人揭了符诏……”
“竟然是个和尚……”
却方行这一举动,也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修士的注意,城门外面修士本来就多,而领取符诏的也往往倍受瞩目,尤其是看到了方行的打扮之后,就更觉得好奇了,一时无数道目光都望了过来,呆呆的看着方行站在城门上举着符诏骂的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声传十里。
“又是领了那道斩魔符诏的?”
“也不知是真想斩那小魔头,还是投机来的!”
“看样子倒像是真与那小魔头有深仇大恨的,你看他骂的多凶啊……”
“哎呀呀,一个僧人把抢老婆的话都骂出来了,可见他与小魔头怨恨不浅啊!”
下方有了人围观,方行就骂的更起劲了,一边骂一边等着有人出现联系自己,却没想到,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口中都干了,竟然一直没人出现,心里登时嘀咕,莫不是那个收了自己灵精的老王八蛋骗了自己?就在考虑着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会再上来骂时,脑海里却听到了那个老金丹无奈的传音:“小师傅啊,你骂几句表表立场就行了,下来等侯,自会有人来寻你,站在上面骂这么久你嘴不干啊,再者太出头了也不好,那小魔头据说有不少朋友呢……”
“我擦,那你不早说……”
方行十分无语,喝了口酒润润嗓子,这才从树冠上跳了下来。
与大表姐和神秀暗中通了口气,方行就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等,见识了他刚才破口大骂半个时辰的功力,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不过见他面色不善,倒也一时无人过来搭话,就连那老金丹,也若无其事的跑一边去了,只装作不认识他。
而白玉京里,则有两个淡黄衫子的修士出来,将同样的一张符诏挂在了墙上,又深深的看了方行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回城去了,方行倒是感应得到,他们不必过来询问自己,符诏一揭,便有一缕诡异的神念缠在了自己身上,想必这就是白玉京监视揭了榜单之人的手段了,也正因此,他也没有试图炼化这道神念,任由它在自己身上挂着,心里暗暗的琢磨。
用这种方法领了符诏,接近那群对自己没有好感的人就是他的方法了。
他却是向来胆大包天,愈是听说那群“大人物”来历非凡,却愈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跟自己这么大仇,明明当自己已经死了,却还要用这种方法来踩自己一脚,还有那些领取了这道符诏的家伙,不是要杀自己吗?干脆自己就顺藤摸瓜找上去,把那群王八蛋一锅端了。
确实如那老金丹所说,方行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却有两个身穿淡蓝法袍的修士阴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方行一眼,又看向了他手中的符诏,确认无误了,其中一人才阴瘆瘆的开口:“和尚,就是你领了那斩杀小魔头方行的符诏吧?与他有何怨恨?”
方行同时也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他问的不客气,翻个白眼道:“关你屁事?”
“呵……脾气还不小!”
那身材较高的修士倒也没有生气,冷声一笑,道:“也罢,本座也不来问你,不过我们家主人想见你,天大的好事落在了你头上,若是不怕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怕?佛爷怕个鸟?”
方行冷笑一声,大袖一卷,跟在这二人身后向城内走去。
来到了偏门时,这二人取出了一块腰牌来亮了亮,便直接入城了,方行也得以跟着进来,却见这白玉京内,果然与众不同,两旁殿舍鳞次栉比,中间道路极其宽广,赫然全都是白色花岗岩砌就,而在城中,还不时有修士御空而飞,踏云而走,仙风道蕴,让人心折,不过仔细看去,这御空也有规矩,筑基境界的修士,也只能在三十丈之下腾云,而三十丈以上,一百丈以下,则是金丹修士来回了,便是有筑基,也跟在金丹修士身侧,至于百丈以上,却只看到了两个元婴境界的神光闪过,想必那已是属于元婴修士才能上去的高度,层次分明。
这两个淡蓝衣袍的修士速度也不快,更没有御空,只是大袖飘摇,足不沾尘一般走在地上,方行见状,便也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却在入了城之外,又走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来到了一条人头涌动的大街上,周围两侧,皆是丹坊、器阁之类的铺子,街上游人,皆是修士,便如凡人一般出没于铺子之间,甚至方行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位元婴境界的修士,见到了这一幕,他才算真的明白了一句修行界里盛传的话:金丹多如狗,元婴遍地走啊……
“进来吧!”
这两名淡蓝衣袍的修士,却引着方行来到了一处名唤“六合居”的铺子前面,回头招呼了他一声,便径直进去了,方行也跟着入内,却见这乃是一处售卖丹药与灵符的铺子,一层很是华贵齐整,柜台后面盘坐的掌柜赫然都有金丹三转的修为,另有几名身穿彩衣的女侍在与修士低声交谈,介绍种种丹药与灵符的好处,人虽然不少,倒也显得十分的清静。
不过方行要见的人却是在三楼,沿着紫檀木的楼梯走了上去,赫然发现这整个三楼便是一片洞府,外面看起来只有几十丈方圆,入内之后,竟然是一处足有千丈大小,装饰华贵的修行洞府,甚至还安装了聚灵阵,使得人一进入此间,便感觉灵气扑面,精神一振。
洞府内部,潺潺溪流,松烟铜炉皆有,一派古拙意境,而在洞府尽头,则横了一道薄纱,纱上织就了符文,阻挡修士神念探查,只能透过半透明的薄纱,看到后面坐着一人,盘膝而坐,身前横着一架古琴,不过他却未正式抚琴,半晌才能听到一声弦音,似乎在调试。
“少主,那接下了符诏的人带来了!”
两名淡蓝衣衫的修士上前恭敬禀告了一声,便分列两侧,静等薄纱后面的人说话。
方行也伸长了脑袋瞧了瞧,见确实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便只好按捺了心思,等他说话。
纱帘后面的人架子甚大,对于他们三人的进来似乎漫不经心,又调试了半晌的琴弦,直到声音清雅醇正了,这才满意的推开了瑶琴,抬起头向外看来,同时一道神识从纱帘后面探出,扫了方行几眼,似也有些意外,轻笑道:“竟然是个僧人,不知大师从何处修行?”
方行早就想好了对答,懒洋洋道:“本是南瞻散修,无意中得了几部残经,修成了佛门神通,便做和尚打扮,不忌荦酒,娘们照睡,头发虽然没了,但也不点戒疤,是个假和尚!”
“唔,你倒实诚!”
纱帘后面的人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与那小魔头有何怨仇?”
方行道:“他睡了我的女人算不?”
纱帘后面的人微微一怔,苦笑道:“那魔头竟还做过这等事,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而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方行说谎那是张口就来,而且说的天衣无缝,或是难以求证,自然没有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了,再加上那人大概也没想过这和尚打扮的就是那个传言已死的小魔头,问过了几句话,便已经放下了心来,挥手一撩,纱帘卷起,他亦缓缓起身,从纱帘后面走了出来,而一看到了他的真容,方行却也顿时一呆,表情变得异常的古怪……
第757章 归墟第一大叛徒
从纱帘后出来乃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蓝衫白袜,容颜儒雅,打扮便似翩翩贵公子,一双狭长眸子,内里深沉无比,而他调试的那具瑶琴,也在此时显露出了真貌,于纱帘后看时,只能看到瑶琴大貌,似是一具古拙雅具,但此时见了真容,却让人心里“咯噔”一声,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那赫然是一具由兽骨制成的瑶琴,两侧镶嵌了风干兽首,琴身有一条如脊椎一样的骨骼贯穿,还覆有某种红色毛发的皮膜,让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心里发寒。
掀开了纱帘,方行也已可以感觉到这琴上的气息,只一眼便已判定,这是一具由凶兽骨骸制成的法宝,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擅长灵识操纵,与驾御兽类有关……
而那个男子,虽然乍一看去陌生,但定睛一看,方行心里却也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竟然还是一个熟人,而且是一个万万没想到的熟人。
师南沙!
也难怪这两个蓝衫修士称他为主人,此人赫然就是归墟四大部御兽氏的年轻氏主师南沙,本是归墟之内,最得大鹏邪王器重的年轻人,地位甚至隐隐高过了奉天氏紫道人,可谓是方行之下有邪尊,邪尊之下为南沙,就连大鹏邪王当年带了归墟诸高手前往神州立道之时,都独独留下了此人来镇守归墟大本营,可见老邪对他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其他诸部之人,当然了,大鹏邪王没想到的是,后来太浩吕氏归于太上道统,暗夺权柄,却也是此人最早投靠向了太浩吕氏,暗中相助,否则太浩吕氏没这么容易将自己的势力渗入归墟之中。
当时在归墟打劫之时,并没有见到他现身,否则当时方行就要宰了他出气。
倒是没想到,来到了白玉京后见到的第一位故人就是他……
看起来,此人倒是与方行当年记忆中的年少老成的御兽氏氏主模样已大不一样了,容颜年轻了很多,且气机旺盛,修为深不可测,乍一眼瞧去,似是金丹境界的修为,但隐隐然,方行却觉得他的修为应该是早就超越了金丹境界,比某些普通元婴还要强大……
准确来说,此人赫然是在压制自己的修为,强行不去结婴。
而在看到了这个人的时候,方行心里也有一种隐然的怒气升腾了起来。
不用想了,既然见到了师南沙,那么暗中对付自己的势力也不言而喻……
除了师南沙现在的新主子吕奉先,还会是谁?
心里暗气,方行已有种莫名的杀意在胸中涌动:“妈个蛋的太浩吕氏,哪来这么大仇?你们抢了小爷的归墟,我还没先主动找你们算账呢,你们竟然还要来撩拔我?”
他本来暗中想过这群人的身份,从与自己仇恨最大的皇甫家,再到被自己折腾了一番狠的神州北域诸宗,甚至还猜到了妖地的狐仙姬、沧澜海九太子敖败等人,却独独没想到,那些与自己怨恨不浅的人没有做出这等讨人厌的事情,倒是这太浩吕部意想不到的跳了出来。
毕竟说起来,太浩吕部并不知道前不久洗劫了归墟的是自己,在他们的信息里,自己还是一个死人,而他们也自觉归墟大权在握,干么又非得用这种阴损法子来坏自己名声?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方行心里翻江蹈海,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显露。
而在他认出了师南沙之时,这位归墟最大的叛徒却也在用狭长的眸子看着方行,他似是感觉方行有些熟悉,眼神有些疑虑,一直在方行脸上转来转去,散出神识来辩认。
方行倒是若无其事,丝毫也不担心,毕竟自己如今大非昔比,正在逐步炼化万灵丹的他,识界容纳了诸多大妖烙印,随便汲取一道出来,都可以改变自身的气息与容貌,而且这种变化,乃是道源上的伪装,别说师南沙了,就算是真正的元婴境界修士怕也分辨不出来……
“嗖!”
也就方行极为淡定的时候,师南沙陡然并指,向他眉心戮来。
这一下兔起鹘落,极是突兀,再加上师南沙修为深厚,一指点出,便已堪堪到了眉心。
这等攻击乃是修士之间最为常见的偷袭之法,一指戮入眉心,连神魂都能重创。
方行心里已是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要出重手,先弄死这个叛徒再说,但也就在他准备出手之时,忽然间心里一动,闪过了一个念头,如今他眼光大长,一眼可辨虚识,很快就留意到,师南沙这一下出手,真正法力凝而不出,看起歹毒阴狠,实际上只是虚晃一招。
“他在试探我?”
方行心里明白,面上却立作反应,大吼一声,身形疾退,同时手掌向前一按,一道淡黄色丹光向前呼啸冲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惊怒的和尚,一边躲闪,一边拼命。
“唔,实力不俗,倒也可堪一用!”
师南沙看到了方行出手的丹光,心里便松了口气,大袖一指,整道丹光皆落入了他的袖子里,如石沉大海,没有泛起半点波浪,而他也没了再出手的意思,轻轻一笑,道:“你勿要惊惧,我只是出手试你一试,想要入我掌教师兄的门庭,没点本事可不成!”
“你掌教师兄是谁?”
方行一脸警惕的模样,沉声喝问。
师南沙却是淡淡一笑,道:“凭某家的本事,还没有资格给你们秘地的造化,你们领了符诏,真正目的心知肚明,只告诉你一句话吧,入了我掌教师兄门庭,乃是你的造化!”
说罢了,便询问方行法号,方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行方和尚”,师南沙点了点头,也没有细问,便让两个蓝衫修士在此店铺镇守,而自己则带了方行,出门而来,驾了腾云,缓缓向着北方掠去,看他的方法,赫然是朝着白玉京中城方向,方行心里已有些意外。
白玉京共有十二楼五城,外部四座大城,拱卫着中间一座内城,以白玉京这一方存在来说,那四城已是非贵不可入内,这中间的内城,更是阶层高的吓人了,别说住在这里,哪怕是能够踏足此城的,也无不是在神州拥有一定背影与话语权的,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方行已经猜到了师南沙要带自己去见谁,只是看到了这人住在白玉京内城,便意识到,这太浩吕部的底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厚啊,娘了个蛋都能住在白玉京内城了……
“行方师傅,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可愿为我掌教师兄效力?”
直来到了白玉京内城,一片依山而建的殿阁下面,师南沙停了下来,沉声发问。
“能带我进入那片秘地不?”
方行问的直接,活脱脱就是一个莽和尚。
师南沙轻声一笑,道:“我掌教师兄是何等身份,岂有哄你之理?”
“妈的,一口一个掌教师兄,倒是叫的顺口啊,以前在小爷面前,你怎么天天拉着张脸,半个马屁也没拍过?”方行心里已经极为不爽了,师南沙此时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他却是愈看心里愈不痛快,冷笑了一声,道:“想要佛爷效力,自然得有好处才行啊……”
他这番样子,倒让师南沙更放心了,大笑一声,便转身带他上了山。
来到了山间一片锦绣山峰之下,师南沙将方行带到了山腰间的一座偏殿之中,指着蒲团道:“你且在此地等候,将你与那魔头的恩仇,烙印在玉简之上,再加上你的法印,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当然了,呵呵,你可以稍微夸张一点,反正现在也没人来与你对质了!”
说罢之后,留下一道玉简,飘然离开。
方行拿着这道玉简,小爆脾气又上来了,娘的,这是修行界里用来录口供的啊!
不过为了大事,还是忍耐了下来,拿着玉简,眼珠子乱转。
神识已散布了开来,感知得到,有两道神念正微不可察的盯着自己,而那师南沙的气息,却一路往山峰上去了,他猜得到,那叛徒定然是去见太浩吕奉先了,心里轻轻咬牙,琢磨了一阵,便自袖子里取了一卷佛经出来,装模作样的翻开来看,似乎在研读经义。
和尚读经,自然合情合理,不过外人却想不到,此经有个名目:诸佛观想经!
灵山寺乃是最后佛土,收录了灭门之后的大部分经文,而其中很多一份经文,在当年的灭佛之战里,被高僧大德灌输了法力,形成了具备神异玄妙的异宝,这诸佛观想经便是一部,佛法无边,洞彻天地,此经便具备佛性,以法力催动,号称可以洞彻万物五行,诸天万界。
当然了,方行觉得洞彻万物五行,诸天万界有点夸张,但洞彻一下这小山包还是可以的!
就连神秀都曾经说过,这经书简直就是偷看女人洗澡的不二至宝,他心目中的圣经!
法力注入经文之后,只觉神魂微动,渗入了经文之中,随着心念所动,这经书之上,经文变化,渐渐浮现了一个画面出来,画上,正是师南沙腾云而上的身影,却见他直来到了这山峰最上面的一处白云缭绕的宫殿之中,举步入内,轻声说道:“掌教师兄,师弟拜见!”
第758章 诸子道场
“南沙师弟,且入内来坐!”
山峰顶上那座精致宫殿里,传出了一个儒雅敦厚的声音,言辞间很是平和,并无傲意,师南沙看样子也是来的多了,并不在意礼数,说话间便已经走了进去,却见在宫殿之中,布满了书藉,却非玉册,而是真正的纸质经义,在一个高大的书架子旁边,却有一个穿着一身宽松白袍,披散了头发的男子正捧了经义在看,此人大约三十余岁的外貌,身材高大,贵气逼人,只生得剑眉星目,倜傥洒脱,说不出的气宇斩昂,见到了师南沙,便招手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