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试试吗?”彼得问:“很简单,照着精卫的法子来一遍就行!吃点小苦头,装个小芯片,付出有限,收获巨大!真的有意思极了!跟您说实话吧,我都不想回那个boring的地球了!”
“那就好。”博士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机械车坚持不了多久了,除了采矿以外,你恐怕要徒步去跟那些智人接触了。”
“我就知道精卫那家伙不是东西!”彼得翻了个白眼,“所有好事儿都是有代价的!”
“下次想办法带个当地人回来,传教计划我已经帮你写好了。”博士打开舱门,回头道:“伤好透了就赶紧进来吧,万一又碰上什么野兽。”
“没错!”彼得一骨碌爬起来,“还是小心点好!神奇归神奇,毕竟疼!”
……
第112天。
天空阴沉沉的,可能随时会下雨。
瞭望窗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覆盖了金7同位素,只留了一个小口子,供博士观察舱外的景象。
据精卫计算,这个尺寸的口子,对电子元器件的辐射危害已经降低到极小的程度,主动防辐射屏蔽系统只需要一点点能量就可以弥补。
舱外的阔叶森林已经被砍伐了诺大一片,粗大的原木被用来建造了几十间简朴的木屋,从这里看出去,这片聚居地虽然原始,却也初具规模了。
几十年内,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城市——博士觉得,这实在有些荒诞离奇,虽然这计划根本就是他亲手制定的。
相比之下,彼得反而显得信心十足,浑身都是干劲。
这很好理解,任何人都会享受这种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就像现在:他站在那排木屋前,大声诵读着什么(飞船隔离了声音所以博士听不见),一群少男少女匍匐在他的面前,偶尔抬起头,脸上尽是纯真到极致的虔诚。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彼得情愿住在外面,也不愿回舱。
这片聚居区建成天之前,彼得就用他的嵌入芯片,破解了当地生物能量残骸(魔晶)的部分结构,用博士看来简陋至极的补偿线路(彼得称之为魔法阵),建造了防御网。
所以,哪怕精卫说,看到好几次他带着土著少女进了他那间大木屋,博士也只是笑笑,懒得去管——只要安全有保障,这种事情随便彼得怎么折腾。实际上,他觉得彼得之所以还服帖,大概只是因为两人对精卫的控制权限不同而已。
当天晚上,彼得进舱跟博士商量,能不能把这个城市命名为“圣彼得堡”。这是继他将附近大河命名为圣弗朗西斯河之后的又一个“鬼点子”,程度上显然更进一步。
为了让这家伙搞清楚这里谁说了算,博士故意思考了一会儿才答应了他。
……
第185天。
今天是这颗行星北半球的夏至,飞船舱内多少也有些闷热。
从下午起,彼得就一直在张罗着傍晚的狂欢。
这一次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博士周密计划中的一环。因此,狂欢仪式的名称、内容以及要宣读的祷辞,都必须照着博士定的规矩来。彼得对此没有什么疑问,他自己也很期待这次仲夏夜嘉年华。
距离飞船降落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来彼得的工作成效卓越,大量归化土著已经大概掌握了语言——可能是出于警惕,博士下意识地没有在这颗星球普及地球文字,而是让精卫自行设计了几套简单易学的字母文字。
飞船裹覆的金7同位素层上,除了留给博士的那个观察窗外,还按照计划铺设了泥土,种植了植被,一座利用剩余原矿建造的简易教堂也被建造起来,以便让传教工作变得更加简单。
这几个月,随着宗教活动的深入,归化土著对变异遗传后代的态度正在渐渐改变,类似“恶魔附身”、“诅咒”、“不祥”之类的概念正开始形成。据彼得说,已经有人偷偷淹死那些特征变异的婴儿了。
博士忍住尽量不去想象那样的场面,为了某个目的,他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再于心不忍。
……
第274天。
博士在那个观察孔前站了很久,他已经确信,这里将会变成一个辉煌的城市,也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创造着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全新的文明,这令他隐约有些诚惶诚恐。
彼得显然不会这样觉得,他的干劲一点没有消退,反而被成就感推动着,变得越来越意气风发。
没错,这个世界的蓝图由博士画就,但是具体的实施者却是彼得。
从无到有,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有着令人迷醉的吸引力。彼得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在这片未知的土地上,种子已经播下,最终会长成参天大树还是遍地荆棘?
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埋下一条条隐秘的线索,会有无数的厄运和灾难降临到这个世界,它们最终只会长出仇恨的果实?还是能有智慧提前解脱囚笼?
博士的眼神凝重而深沉,终于,他转过身来。
“告诉彼得,让他把这个观察窗封了。”他关照精卫,“我进冬眠仓了,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要唤醒我。”
“是的博士。”精卫照旧领命。
十几分钟后,博士看着冬眠仓的玻璃盖板缓缓落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彼得告别。
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不知道该怎么跟彼得告别吧。
黑暗随之降临,在进入最深的沉睡之前,博士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头顶上的这片土著聚居区长成一个城市,被万年呼啸的风吹成漫天飞扬的黄沙,接着又一个城市在这沙地上生长出来,几度起起落落,最终覆盖大地,攀越星空。
正文 第644章 隔世
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
巨大的浮空城像一座占地百里的空中花园,悬空在海岸线上。而浮空城下一千多米处的地面,则只有早晨和傍晚各十几分钟,能看见阳光。
在这个几乎终日阴暗,被称做下城区的贫民窟里,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线缆、光怪陆离的广告牌、污水四溢的街道、窜梭地底,偶尔又呼啸着冲出地面的,破旧不堪的,早已被时代所抛弃了的城铁列车……
以及形形色色,精力充沛,永远喧闹不歇的人。
某个稍显安静的街角,一头紫发被定型成鸡冠状,身穿夸张的金色紧身上衣、蓝色皮裤、黑色长靴的男人,正对着一群吊儿郎当的少年训话。
“一个月就这点收获?!是不是都不想干了?!”他恶狠狠地对着一张张脸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