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捕长,是被大姐带大的,朱家七兄妹,朱捕长排老三,大姐为了带大五个弟妹,付出了太多太多。
当她本修院结业,接下带四个弟妹的职责的时候,大姐因为意外事故瘫痪了。
瘫痪好治,也不好治,关键是那时的朱家没钱,等有钱之后,这病就拖得太久了。
这么多年下来,朱捕长想了很多办法——除了柳云鹏的虎狼之药,她基本上想遍了法子。
虎狼之药,她一开始没打算用,这也是北柳不能成为御医的原因——瘫着的大姐,也是活着的大姐,总比死了的大姐好。
现在她后悔了,但是也不敢用了——大姐的身子扛不住了。
那么,治疗这样的沉疴,什么手段最好?问都不需要问,针灸!
她跟刘白莲结识,起初是医患关系,刘白莲的医术很强,所以就成了很好的私交。
今天刘白莲赶来告诉她,说我有个师侄,被捕房抓了,这师侄的针术相当了得,帮一下吧。
朱捕长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他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我就保了。
结果刘白莲告诉她:他有可能治得了大姐的瘫痪——他做错事,你也得保!
朱捕长当时就毛了:尼玛,有这样的人,为啥你不早给我介绍?
我也是才知道,他有那么牛,刘白莲不会告诉她,说此人治好了曲胜男,所以她解释说,关键这个人太年轻,我怕你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
朱捕长却是很相信刘白莲的,于是赶到城南捕房,揪住了当值的范捕长,赶了过来。
看到李永生的相貌,她也有过那么一点点动摇,这人真的太年轻了——不管在哪个位面,医生都是个经验型的职业。
但是接下来,李永生表现出的言谈举止,以及他泄露出的一些信息,都告诉她——这不是个普通人。
所以她马上开口,要求对方帮着治疗大姐的瘫痪。
李永生听完这些之后,很干脆地点点头,“好说,这病我能治。”
无非是个瘫痪,甚至连塑骨丸都不需要——不过话说回来,以朱捕长的地位,想方设法求一颗塑骨丸,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对大多数有办法的人来说,塑骨丸治不好的病,那真是绝症。
“你真的能治?”朱捕长骇然地看着他,眼中有惊也有喜,“不需要看一看再说?”
这还需要看?李永生心里冷哼,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嘴上却说,“请你相信我的针法,这种情况,适度康复没有问题。”
“我不希望仅仅是适度,虽然那样我也会很惊喜,”朱捕长冲着李永生一拱手,郑重地发话,“家姐尚未有子嗣。”
“啥?”李永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你还想让你大姐生孩子?这可就太难了!
他看面前这位朱捕长,似乎也奔五张了,你大姐起码五十多吧?“不知令姐高寿?”
“五十六岁,”朱捕长淡淡地回答,“不过她若康复,生孩子的危险我们会考虑到。”
这才是……李永生彻底无语了,老蚌生珠从来都是很危险的,若是生过一个孩子,产道通畅的话,危险多少会下降一些,但是从未生过的话,成功概率实在太低了。
“朱捕长的大姐,以前做的就是稳婆,”刘白莲解释一句。
“那好吧,”李永生点点头,人家都已经拿定主意了,他多什么的事儿?“现在就带我去看人吧?”
朱捕长的大姐住在城南郊区,一个五亩地大小的院子,里面差不多有百十人——朱家子弟全住在这里,大姐没嫁出去,当然也住在这里,接受弟妹们的照顾。
李永生进来的时候,一个女仆正在帮她翻身,天气太热,必须得时时翻身。
女仆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李永生走上前,捏一捏老人的胳膊和腿脚,笑着点点头,“看护得不错,肌肉也没有过度萎缩,肌体反应很好。”
“惭愧,现在也是雇人来做了,”朱捕长苦笑着摇摇头,“家里人都有大小事要忙,我们能做的就是找个会照顾的人,多弄点好药物。”
李永生闻言点点头,看来这大姐瘫痪三十年,肌体能保持得这么好,除了是弟妹们用心照顾,珍稀药材跟得上,也是一大原因。
他用手在对方全身按一遍,陷入了沉思里。
等了一等之后,朱捕长还是按捺不住焦躁,“能治吗?”
“能治,”李永生干脆地点点头,眼睛依旧闭着,“她体内药性残存太多,怎么妥善处理好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朱捕长愣了一愣,才又发问,“药性残存……好事还是坏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刘白莲出声发话了,“好事是药性深入腠理,甚至骨髓,但是积蓄下来的药毒也不可小看。”
朱捕长一听就明白了,于是冲着李永生一拱手,深深地鞠一躬,“那就拜托您了。”
堂堂顺天府的副捕长,竟然向一个小辈施此大礼,可见她对姐姐的感情了。
“朱师姑您客气了,”李永生让开身子,笑着一摆手,“这是我该做的,处理得好的话,三个月……三个月我就能保证她康复。”
“什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大姐,终于发话了,她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然后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妹妹,“三儿,小心骗子啊,他收你多少钱?”
朱捕长不理会自己的大姐,而是盯着李永生,颤抖着发问,“你确定?”
“处理不好的话,得半年时间,”李永生笑着回答,“不过康复……我保证。”
“三儿,撵他走,”大姐叫了起来,“看他年轻,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了,但是咱朱家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大姐,”朱捕长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好歹是捕长呢,谁敢骗到我头上?你放心好了,人家虽然年轻,是有真本事的!”
“姐,真的,”刘白莲笑着点点头,“这是我师侄,您信不过别人,总要信得过我吧?”
大姐当然信得过这位,她愣了好一阵,然后泪水从眼角滚滚落下,止都止不住。
良久,她才哽咽着问一句,“真的……能康复?”
“能,你平息一下情绪,”李永生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明天,朱师姑你把人送到我那边去治……算了,我在五道坊租个客房吧。”
两位师姑看着他离开,好半天之后,朱捕长才问,“白莲,他在五道坊,真有什么亲戚?”
“这个……我也不知道,”刘白莲摇摇头,“听说是孤儿来的。”
“孤儿能攀上朱塔任家?”朱捕长冲着窗外努一努嘴,别看她是顺天府的副捕长,比任家可是差多了,顺天府是归幽州郡管辖的,纵然是京城,也不是直辖市,就是个计划单列市的级别。
李永生走出门,永玢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脸上是狡黠的笑容,“李哥哥,怎么跑到五道坊了?”
“找亲戚,”李永生一本正经地回答,“真的。”
“是这样吗?”永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回家我就告诉永馨姐。”
“随便你了,”李永生笑一笑,“不告诉她的话,也许你能长得漂亮一些呢。”
他实在是不想让红塔任家误会自己,不过她真要说了,那也无所谓。
那我就要想一想了!永玢大大的眼珠不住地转动,却没注意到身后站立的侍女。
大概诊断清楚,李永生就要告辞了,朱捕长不答应,一定要留饭——这里虽然只是她的娘家,但是身为朱家在官场里发展最好的人,她说话没人敢不听。
不过李永生坚辞不受,他说今天你先帮着你大姐调整一下情绪,伤患心情好的话,治疗起来会事半功倍,而且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治疗方案。
他摆脱朱家的挽留离开了,刘师姑跟他一起,坐着任家的马车走了。
既然已经被永玢发现了,李永生也不掩饰,坐了马车来到五道坊,找了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间之后,又邀请刘师姑吃晚饭。
虽然今天是任家的永玢最先赶来的,但是刘师姑的支持也很有力,他必须感谢。
刘白莲说,咱们还是去来去书苑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去那边订个亭子,你晚点过来也行。
李永生要送永玢回家,倒也没有多想,笑着点点头。
去了任家,他也没有进门,在门口,他就跳下了马车,又叫了一辆马车走了。
到了来去书苑,问一问门童,他来到刘白莲订的亭子,发现刘师姑居然没在。
他也没有在意,叫了一壶茶来喝,半个时辰之后,汤师姑来了。
他正奇怪,汤师姑怎么也会来的时候,远处又走来几人,中间一人个子不高,却异常精神和矍铄,不是别人,正是曲胜男。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爷你好
曲胜男身边,跟了曲婉儿、汤昊田和刘白莲。
李永生见状,忙不迭站起身来,冲着曲胜男一拱手,笑着发话,“曲老怎么来了?”
“来给你做主,”曲胜男大喇喇地坐下,没好气地发话,“你眼里没我这老太太,我可是还记得,谁帮我起了沉疴。”
“曲老您这话说得,”李永生闻言就笑,“一点小事,怎么好麻烦你老人家?”
“那是,你现在又有朱塔任家,又有政务院撑腰,”曲胜男冷笑着发话,“手握赦免卡,眼里自然看不上我这个乞骸骨的老太太了。”
要不说老小孩,别人求她,她嫌麻烦,但是李永生不求她,她也生气——关键是刘白莲告诉她,李永生差点被人构陷成功。
刘白莲会做人,喊来了朱捕长不说,眼见那龅牙仗了褚三的势,竟然令城南捕房束手无策,她就想到了联系曲胜男。
这不光是李永生的事儿,刘师姑也想借着这个师侄,跟京城里一些权贵搞好关系,曲胜男身后的坤帅,那是相当了不得的。
不过她知道这番因果,是因为汤昊田,身为好姐妹,她不能绕过汤家姐弟,所以才托了汤昊田,正式拜见曲老——事实上,她身为名医,也曾经见过曲老太太。
不多时,陈师姑也来了,姐妹们一场,有些好资源,当然要共享。
陈师姑已然是高阶司修了,跟曲胜男修为相当,但是两人的资历差得太远了,人脉更是天壤之别,所以她对着曲老,也是恭恭敬敬。
来去书苑开席比较晚,来的都是过夜生活的,就在他们吃喝正酣的时候,很多酒席已经散场。
褚三今天陪两个赦免回来的弟兄喝酒,比较早就散了,饱暖思淫欲,他想起刚得手不久的小美人,打算去她那里过夜。
不过,就算他打算上马车的时候,黑影中走过来四个人,四人的手上,都握着短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握草,”褚三这边的跟班不干了,也掣出了家伙,“敢埋伏三爷,胆子不小!”
四人也不说话,继续前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慢着,”褚三大喊一声,“敢问可是御林军的内卫?”
当头那人听到这话,将气势松懈了下来,冷哼一声,“算你小子运气,居然识得内卫。”
“不敢,我也是瞎猜的,”褚三笑眯眯地一拱手,“我也只是识得你们手中的戮心刀,敢问几位大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御林内卫,是从御林军中挑选出的高手,主要是用来保护官府中的重要人物,这是朝廷对官员们的爱护,同时也算是耳目。
褚三虽然有根脚,但是也憷军队,尤其是这种御林内卫,可是有杀人执照的,而且这些人出动,身后肯定有大佬示意。
当然,褚三真想抵抗的话,对方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御林内卫主要是用来保护人的,攻击力有所不足,起码他们手上略带弧度的短刀,就是用来近身肉搏的,并不适用于战阵冲杀。
但是褚三根本不敢反抗,只要他一动手,那就是大典期间惹事,万一再伤一两个人,他只有亡命天涯这一种选择。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才没敢动手。
对方一开始威逼过来,显然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被识破之后,才有“运气不错”四个字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