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阶制修粗声粗气地回答,“他的嫌疑很重。”
“闭嘴,司修说话,你没资格插嘴!”王总谕狠狠地呵斥他一句,然后才又看向司修军人,“你也这么认为?”
“反正只有他想到了,我们自然要带回去问个端详,”这位一摊双手,坦坦荡荡地发话,“宁枉勿纵,王教谕你懂的。”
王楠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没想到的,有拖延时间之嫌……岂不是嫌疑更大?”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司修军人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来人……带人走!”
七八个维护秩序的小兵冲了过来。
其他的医修教谕,也发现这里出现了变数,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王楠见状傻眼了,他是中阶司修不假,但是战力不高,没法碾压这些小兵,真要出手的话,对方可能会有死伤。
他不怕维护自己的修生,但是真的对军人下狠手,也做不出来。
情急之下,他身子一纵,挡在李永生面前,大喝一声,“来,冲着我来!”
小兵们也是一怔,纷纷扭头望向上官。
“王总谕您小心了,”一个声音从王楠身后发出,“对方很可能是新月国的奸细。”
“放尼玛的屁,”司修军人闻言大骂,“小子你敢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要动永生?”一股强大的气势卷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朝阳大修堂的朱总谕,他跑过来,冷冷地看一眼对方,“是你?新月国奸细?”
“嘴巴干净点,要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也带走,”司修军人冷冷地发话,“敢诬陷军人?”
“你敢动永生,我就没冤枉你,”朱教谕冷笑一声,“你说他有嫌疑,那岂不是政务院瞎了眼?孟辅仲辅瞎了眼?”
“不愧是朝阳,”司修军人冷哼一声,“动不动就扯得出孟辅仲辅,仿佛朝阳没出过奸细似的。”
“这名修生,受到政务院召见,怀有奇才国之瑰宝,”朱教谕冷笑着回答,“你敢动他,灭你一族绰绰有余!”
他终究是想独享曲胜男的渠道,就没把曲老抬出来,要不然这军官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嗤,国之瑰宝?”司修军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凭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
话是这么说,但是只凭“政务院召见”五个字,他也不敢再强硬下去,军方虽然相对独立,但政务院依旧不是他这小小司修惹得起的。
“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块瑰宝,”中北医修的王院长走过来,缓缓发话。
“你们若执意对付永生,真的可能目的不单纯,”王楠也反应过来了——唯一一个会三凤九鸣的医修,还是如此地年轻,一旦被毁了,中土国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好了,有话好好说,”太医院的胡教谕也从远处走来。
中南院的副院长倒是没说很多,只是冷冷一哼,“莫名其妙!”
中阶司修见状,脸上挂不住了,抬手一指李永生,高声喊了起来,“我问他,如何想到是降头的,他告诉我说是猜的!”
“呸,白痴,”中南院的副院长吐口唾沫,“猜的就怎么了?”
中北院的王院长哭笑不得地一摆手,“你换个懂医修的军人来,成吗?”
旁边的医修教谕也哄笑了起来,大家都是医修,当然知道,李永生就算咬定是猜出来的,都不是大问题。
医修执业时,强调的就是八个字——大胆假设,小心辩证。
简单来说,大家没想到是降头,只是脑洞不够大,仅此而已。
当然,像王楠这样,怀疑李永生是凭什么猜测,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绝对不能说,一个医修大胆假设了,他就是有罪的,那实在太荒谬了——根本违背医修的执业准则。
司修军人见状,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他冷冷地看李永生一眼,转身就走,“我暂时放过你!”
“我可不想放过你!”李永生冷哼一声,高声发话,“堂堂军役房,竟然想绕过教谕,擅自抓本修生,还卑鄙无耻地偷袭……我跟你没完!”
司修军人一听,也火了,再次扭转身子,“事急从权,你还想怎样?”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这种捅破天的恶劣事件,难道不该宁枉勿纵吗?
“事急不是你滥用权力的理由,”李永生冷笑着回答,“我对军役房一向没有好感,但是对军人,我愿意敬重,想我放过你也可以……道歉!”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而且是真的看在军人的面子上了。
司修军人冷冷地看他一眼,甩手就走,“有病!”
“你不道歉,那么以后,我不会再治疗任何一个军方的人,”李永生大声地发话。
司修头也不回地走了,嘴里噙着一丝冷笑,“真是病得不轻!”
他知道对方是医修,但那又如何?一个医修不给军人看病——了不得你的弟子也不给军人看病,这也算个事儿?
但是王楠听到这话,脸就是一黑——李永生的任务挑战,已经救治了九名伤患,剩下的三名伤患,是他安排的,其中就有两名老军。
“永生,用不着这样吧?”他柔声发话。
“王总谕,我今天就不想来的,”李永生看他一眼,怒气冲冲地回答,“是你一定要我来,我猜测了一下,就算没功劳,也不能说就有罪吧?”
“可是我保护你了啊,”王楠觉得自己也挺冤枉的,“我这个教谕,也没做错什么吧?”
“您是没做错什么,”李永生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但是,要不是我身手尚可,刚才那一掌,就能打我一个骨断筋折,您都来不及保护……我这话没错吧?”
“倒也是,”王楠微微颔首,心里不禁暗骂,军役房行事太过嚣张。
不过借此机会,他正好胡搅蛮缠,“你也看到了,武修执医,能很好地应付突发事件。”
李永生无奈地叹口气,“回头再说行吗?”
顿河水库事件,因为发现得及时,应对也妥当,三天之后就解除了警报,至于说水库里的水被污了,其实无所谓,喝水的时候多烧一阵就好了,待到雨季来临,来场大水,啥事都没了。
至于接下来的缉凶行动,主要就是军方、捕房和内廷来联合处理了。
内廷出动真的很可怕,这是皇家的直属部门,手下不但有貔貅卫,还直辖御林军,更能驱策得动军役部。
一时间,漫山遍野全是军人和役夫,一定要搜出那个下降头的家伙——中土国的颜面,不是随便被人扫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发老军
李永生回了修院,有人也问起,他为什么要猜是降头——博灵郡可不是很靠南。
但是他就不解释了,只说是猜的,旁人只当是他恼火军役房,发了性子不说。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是可以理解的,大家也不以为意,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令他们有点吃惊——小李拒绝为两个伤患行针,理由是:这俩是军人。
王楠觉得有点挂不住:明明是平民来的,你怎么说是军人?
李永生冷笑着回答,王总谕您心里清楚,他们是不是军人。
“我看不出来他们是军人,”王楠维护修生的时候,是全力以赴,但是不要脸起来,也没什么下限,“你尽管行针就是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能证明他俩是军人的话,以后我不接王总谕推荐的伤患……您看可以吗?”
王楠顿时就恼了,“小子,让你治你就治,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我白维护你了?”
李永生就是不上手,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顿河水库的事儿,我也算有点小功劳,功过相抵好了……我再问一遍,您确定这俩不是军人?”
王楠犹豫一下,咬牙切齿地回答,“算我的人情行吗?”
“不行,”李永生摇摇头,伸出四个手指头来,“我可以治四个您指定的伤患……加倍,但是我不治军人。”
“你这小子,真是邪门了,”王楠泄了气,“你怎么能知道他俩是军人?”
李永生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军队的肃杀之气,我感受得到。”
“算了,我不想上你的黑名单,”王总谕无奈地叹口气,“明天我再找两人来,也不找四个,不过,军方想要救治,压力下来我也扛不住,你要想清楚。”
李永生不屑地一笑,“说不治就不治,反正我是武修,不靠这个吃饭。”
王总谕深深地看他一眼,“你能想清楚就好。”
世界上的事儿,就这么巧,第三天,王楠找了新的病患来,让李永生完成十二个治疗名额,但是就在刚刚起了针之后,医馆外来了两辆马车——车帘挑檐上,挂着军徽。
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军人,倒是很客气,“请问哪位是李永生?”
李永生走上前一步,“我就是。”
“李大师,您好,”一名年轻的军人抬手一拱,客气地发话,“老长官旧疾突发……”
“抱歉,不治军人,”李永生一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年轻军人的脸上,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了,他一肚子话,都被噎了回去,好半天,他四下看一看,不可置信地发问,“刚才那位年轻人,是李永生大师吗?”
“他叫李永生,只是我院的修生,”王总谕走出来,“谈不上大师。”
“可是……”年轻军人疑惑地挠一挠头,“不治军人?曲老的老伤,该是他治好的吧?”
王楠的眉头一挑,“哪个曲老?”
“我是说姜老,”年轻军人倒也机灵,“曲胜男曲老的侍卫,她介绍我们来的。”
“曲老……”王楠眉头一皱,他隐约听说,好像李永生大比的时候,曲胜男曾经在场,“姜老介绍来的,可不就是曲老介绍的?走,我带你去找他。”
一行人来到李永生的小院,上前叩门。
结果李永生直接将人拒之门外,“抱歉,我不治军人!”
年轻军官明显恼火了,但还是克制住了情绪,走到马车边低声嘀咕两句。
然后,马车上就下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上下打量一下院门,又侧头看一眼王楠,“请问……我能砸了院门吗?”
这算什么问题嘛,王总谕无语凝噎,是礼貌呢,还是野蛮?
还好,他做医修这么久,也见过了太多各色伤患,接触过很多奇葩的人。
想一想之后,他稳稳地回答,“砸了院门,得赔……在我看来,医修想不想治人,在于沟通,强行要求的话,总是不好。”
老头想一想,一努嘴,“那就砸了院墙好了,没准不用赔。”
“必须赔!”王楠高声叫了起来。
但是晚了,一名年轻军人掣出一柄大锤,狠狠地砸到了院墙上。
“嗵”地一声大响,院墙倒塌了两尺多。
院子里有个女人正在躺椅上看书,闻听声响,愕然扭头看了过来。
“退后,”白发老者尖叫一声,异常地惶恐。
年轻军人脚下发力,噌地倒蹿出好远。
年轻女人看他们一眼,收起书来,端起身边的茶杯,嘬唇吹了一口,将茶杯水面的浮尘吹掉,又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不再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