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宫敕牌出现,今晚的调子就定了,谁来都改变不了,哪怕胡畏班集体退学,博本院都不怕了——道宫出手了。
就算是在朝阳大修堂,张木子出手斩杀留学生的话,大修堂也没有脾气——道宫要接因果,谁能拦着?
当然,大修堂的底蕴深厚,或者有人会尝试,从其他方面施加影响。
但是对博本院来说,这就是结果了。
胡畏族的人也没了脾气,研修生都说杀就杀,他们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好半天之后,有人走上前,默默地为死者收尸,还有人转身想离开。
“站住,”李永生出声了,他抬手指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砸了这个酒家,费用赔出来!”
“算了,”店家从房间里一路小跑出来,陪着笑脸发话,“算了,不值个什么。”
“你呀,就是太老实了,”李永生摇摇头,又叹口气,“对有些不知道礼义廉耻的人来说,你的好心,会被视作软弱,你明白吗?”
“不是很明白,”店家干笑一声,“与人为善,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李永生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发话,“化外之民,畏威而不怀德……你们几个,不赔钱的话,把命留下。”
这几位也不敢回嘴,乖乖地赔钱,退不退学的是后话,先保命吧,反正也没几个钱。
当然,若不是撞上李永生的话,这点钱他们绝对不会赔——胡畏班打砸几个店铺,还用得着赔钱?
“我赔好了,”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然后一个白衣女修,慢慢地走了过来。
天色已晚,视线不是很清楚,但是李永生还是从形态上,辨认出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依莲娜,她白衣飘飘,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李兄,此事到此为止,可否?”
“我偏不,”李永生长笑一声,走上前一把搂住她,重重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上,放声大笑,“你是我的女人,怎么能生出外心?”
握草!起码有一半的胡畏人,眼中冒出了火光——敢亵渎我们的女神?大家拼了!
数十人不住地交换着目光,都觉得此事忍无可忍。
但问题是……谁先上呢?
火爆的目光,碰撞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遗憾的是,真的没人挑头。
“我真的是懦夫啊,”有人大喊一声,拔出腰刀,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不停地哭泣着,泪如泉涌,“我是懦夫,我是懦夫啊……”
李永生看得有点反胃,“我们都知道你是懦夫了,不用再强调了。”
旁边的胡畏族人,觉得他有点丢人,上前就要搀扶他回去。
可是这厮明显有点神志不清了,手里的腰刀乱砍,“别过来,我要去救依莲娜。”
“依莲娜在那边呢,”有个胡畏人受不了啦,抬手一指,“你看错方向了。”
然而,他指出方向了,自残的这位却不肯转头,“别过来!”
“我在这儿呢,”李永生轻笑一声,又重重地亲了依莲娜一口,笑着发话,“你不过来,我就和依莲娜上去歇息了啊。”
依莲娜使劲儿一扭身,摆脱了他,目光中满是怒火,“你若敢再轻薄我,我必杀你!”
李永生微微一笑,也没其他的反应,心里却是在冷哼,不是我要轻薄你,而是博本院胡畏班的气势,必须得打压下去啊。
被他点名的那几位,赔了三块银元出来,狼狈而走,不过他们根本顾不得记恨店主,仇恨的目光,全盯在了李永生身上。
甚至他们都没走远,就在半里地之外看着。
李永生色迷迷地一笑,看向依莲娜,“娘子,咱们入房歇……”
“好了,你不用演戏了,”依莲娜打断了他的话,她原本也是冰雪聪明之人。
他俩接触的时间真的不短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急色过,她难道不知道?
所以她很不耐烦,“上邦该有上邦的气度,你不觉得这么做,很没意思吗?”
“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没意思,”李永生笑着回答,“上邦当有风采,那下邦当有觉悟了……你有觉悟吗?”
依莲娜顿时语塞,她何尝不知道,胡畏族的人做事,有些过分?
“永生,你差不多点啊,”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叱。
任永馨站起身来,抬手一指他,杏眼圆睁,“你跟她勾三搭四,置我于何地?”
握草!李永生顿时怔住了,你这……拿错剧本了吧?
任永馨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转身向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莫名其妙,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冲依莲娜笑着一摊手,“好了,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走呢。”
依莲娜深深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用过早饭,众人开始着手准备上路。
任永馨却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李永生,偶尔看过来,眼神也是相当不自然。
李永生有点纳闷,这任永馨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他想找永玢问一问。
但是永玢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小女孩儿气呼呼地发话,“当街调戏女人,李大哥,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中土国还是很重礼教的,虽然没有严格到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步,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拉个手也就是极限了,亲吻就有点过了。
“我不过是想刺激胡畏班一下,”李永生很无奈地辩解,“胡畏班刺激国族修生的次数多了,难道我就不能刺激他们一次?”
张木子听到他的话,就笑了起来,“你小子分明是借机占便宜,真当我们是瞎子?”
“哪儿有,”李永生觉得自己挺委屈,“我就是看你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人,就借机刺激他们,正好能表现出道宫的强势……你别笑,我占过任永馨的便宜吗?她不比依莲娜差吧?”
“不许你占永馨姐的便宜,”永玢大声叫了起来。
“我也是刺激他们一下,”任永馨终于出声了,她耷拉着眼皮,面颊微红,“什么胡畏族美女,在国族面前,还真的差很多。”
是这样吗?李永生狐疑地看一下她,却发现她连头都低了下来。
“你比我强吗?”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依莲娜不知道什么来了,她牵着两匹马,斜睥着任永馨,轻声发话,“我怎么不觉得?”
第二百四十章 山间偶得
依莲娜牵着的两匹马相当不错,跟御马监的马有得一拼,这是她从西疆带来的。
胡畏族出产好马,胡畏班的修生又是非富即贵,很多人自带马匹前来,要不然他们在中土国里,只能买到普通的驽马——军马那是不用想的。
依莲娜也带了几匹马来,方便自己出行,平日里是托人看顾着,胡畏班修生的马匹,都是存放在一起的,租一片荒地弄个马棚,再雇几个人,花不了几个钱。
事实上,照看马匹的,都是胡畏人,那是胡畏班修生带来的下人。
然而,依莲娜虽然带了马匹来,大多时候,她还是坐在马车里。
一开始,她是骑着马的,但是她的容貌太惹人关注了,不但美艳无比,还隐约带了异国风情——中土国的人并不觉得那就是美,但是……也别有风味啊。
被骚扰几次之后,她还是乖乖地坐回了马车里,要不然太耽误时间了。
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原本她和任永馨,相互之间很看不惯,但是张木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让这俩对头有说有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多了两匹马,行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七天之后,一行人走进了巴蜀郡。
此时已经是三月底了,巴蜀酷热难当,过渝城的时候,中午时候根本不能赶路。
一行人昼伏夜出,又用了五天的时间,赶到了巴蜀的郡治益州府。
李永生取了任务书,去巴蜀郡的教化房报备,这才知道,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已经来了三天,已经在益州府的安排下,开始执行任务了。
不管怎么说,朝阳大修堂是首屈一指的修院,就算来地方上帮忙,巴蜀郡也不能安排太偏僻的地方,留在郡治益州府,比较合理。
不过严格来说,益州府也不是什么善地,方圆近百万里,除了府城芙蓉城以及附近较为繁华,也有很多穷山恶水之处。
李永生来到益州府的教化房,教化房表示,你们朝阳大修堂的修生和教谕,我们都已经安排过了,现在还有几个边远的城镇,尚需人手。
边远就边远吧,李永生对这个真的无所谓。
教化房拿出一些需要人的位置来,要他自己选。
不得不承认,朝阳大修堂的名气,真的很响,像其他修院的修生赶来做任务,一般都是分到哪儿就认命了,而朝阳的修生,居然可以自行选择。
虽然芙蓉城附近的好地方,已经都被人选走了,但是偏远地方里,也是可以选择的。
李永生琢磨一阵,果断选了安乐城的通义镇,这里的条件是相当糟糕的,但是……离玄女宫近。
通义镇虽然号称镇,但是这里紧靠巴山,搁在地球界,也就是个村落的模样。
镇子中心两里地方圆,不足千户,一共四千多人,能穿一身补丁衣服出门,那都是体面了。
很多人家的半大小子出门,穿的都是树叶。
李永生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赶了过来,镇长倒是出面接待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西南山上有几栋屋子,目前没人住,你们住那里好了。
山上的房子尚可,起码是砖房,不过年代也久了,破烂不堪,两间正房四间偏房。
房屋外面还有一圈土墙垒成的院子,住起来倒也算僻静。
任家的两个侍女,先大致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勉强安顿下来。
李永生出去转了一圈,才知道通义镇现在房屋紧缺,很多人离开田地,来到镇子上讨生活——没办法,干旱得太久了,地种不成不说,连水都很少能喝上。
镇子上大部分的井都干了,现在还有两口井出水,根本不够人喝,还得靠外地往这里送水,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有点办法的人,早就去了外地,留下来的都是走不了或者没法走的。
李永生的任务是:帮忙维持赈灾物资的发放,同时帮通义中修院代课。
没办法,中修院的教谕都跑了,不是不想为人师表,而是教谕家里也缺水,得回家帮忙挑水浇地,中修院其实都该放假了。
但是这些中修生都是些半大小子和女娃,不约束他们的话,对地方来说也不好,反正是没啥农活儿可干的,在修院里待着,起码还能学点东西。
总而言之,李永生需要做的任务不多,他来通义镇,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朝阳大修堂的修生都来了,证明朝廷很重视这里的旱灾。
第一天晚上,大家是将就着睡的,夜里的蚊虫极多,搞得任永馨半夜起来点蚊香,待天亮了,又有人尖叫,原来是一条蛇爬到了距离一名侍女的不远处。
第二天的任务,就是继续收拾房子,黄九卿完成护送任务告辞而去,男劳力就只剩下了李永生和车夫。
紧接着,问题就来了,他们一共带了七匹马来,马都快喝不上水了。
李永生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找到张木子:你会不会打井?
张木子茫然摇头,对于打井,她是七窍里通了六窍——一窍不通,“道宫里有人专攻堪舆之术,我可是一点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