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来只是想租收音机,没对这两个本修生做调查。
不过此刻调查也不晚,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个小胖子是肖田遵的私生子。
副教化长这个级别的官员,鸿运楼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不过必须承认的是,小鲜肉也具备了挑拨离间的资格——不但是博本的修生,还是实职司修的儿子。
当然,最关键的是,鸿运楼和天香楼,原本就不对付。
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而这两家的关系格外不好,这并不仅仅因为是客户人群定位相同,更重要的是,天香楼是踩着鸿运楼崛起的,两边的东家就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鸿运楼的人就去找天香楼,把拿走我们的收音机还来!
天香楼这几年发展得很迅速,但是论根基,肯定还比不上鸿运楼。
不过天香楼也不是软柿子,他们直接拒绝了:你家的收音机?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叫它,它答应吗?退一万步说,你手里有押金条吗?
肖教化长的儿子原本许了我家的!鸿运楼也不是好鸟,直接将小鲜肉扯了进来。
两家扯皮好几天,最后天香楼也不喜欢这种无谓的麻烦,索性送了一台收音机给鸿运楼——别闹了,大家都挺忙的,你不就是差点钱周转不开吗?我白送你一台!
餐饮做得这么大,双方谁差这点钱?天香楼是故意恶心对方。
鸿运楼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因为他们来找事,本身就是想压对方一头,现在对方交出了一台收音机,己方就算占了上风。
最后,他们还不忘记得了便宜卖乖:看你们识相,这次就算了,下次若还是这么不懂事,以为我鸿运楼可欺,那我们就真不客气了。
结果他们刚得瑟完,当天晚上,天香楼就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台收音机,再次凑够了五台,算是无声的嘲笑。
鸿运楼却是坐蜡了,刚收拾完对方,总不能再次去折腾吧?
所以他们也四下搜集,费时三天,也凑够了五台收音机——再贵都要弄到手,不能让天香楼看了笑话。
天香酒楼其实也没多少看笑话的心思,当初负责租收音机的两名制修,被狠狠地训了一顿——你们做事就不知道收敛点?吃饱了撑的,去嘲笑肖田遵的儿子?
副教化长确实不算什么,但明知对方身份还去招惹,生意不能这么做,今天招惹一个,明天招惹一个,积累下来那还了得?
随着收音机热越来越流行,李永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有很多人通过各种关系想拿货。
但是他的生产能力,一直就那么一点,满足不了剧烈增长的要求。
修院里有些杂声了:那个李永生做不了这么大的市场,就把技术卖给修院好了。
杂声从何而来并不清楚,但不少教谕都被人求过,想弄台收音机。
而此刻收音机的火爆,跟前些日子天香楼求的时候,又不一样了,那时的天香楼能请托人,却没有请托,主要是因为丢不起那个人。
若是天香楼现在来租,肯定就要请托人了——这东西现在你有钱都买不到。
教谕们找李永生商量,李永生却明确表示,我接受不了请托,因为……收音机做起来很难,产量就不大。
好吧,就算教谕们也不会为难本院的修生,但是整天被人求恳,也麻烦得紧不是?
更何况这收音机交到修院的话,显然也能带来大笔收入。
不过这个要求到了宋院长这里,就被否决了。
宋嘉远明确表示,修生研究出的东西,修院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强行收购?
他这一表态,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尤其是大院长赵平川不出声,那就没谁有资格反驳。
当然,宋院长也不是单纯地帮助李永生,因为他很清楚,这东西早晚要入军方的法眼,修院只买技术,将来可能会有麻烦。
而且,他还知道,跟李永生关系特别好的小胖子,是肖田遵的儿子。
所以他抽个时间,提点肖仙侯一下:修院里有人提议购买收音机的技术,我帮着压下了。
小鲜肉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直接找李永生来问:老四,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永生沉吟一阵,笑了起来,“跟你卖好呢……对了,你跟宋院长说一声,以后每个月,咱们会上交修院两台收音机,让他看着奖励什么人。”
“啊?”肖仙侯大张着嘴巴愣住了,好半天才发话,“那还不如给……算老宋入筹?”
入筹就是股份制,小鲜肉认为,给副院长一点干股更好。
“人家差那点红利吗?”李永生白他一眼。
这里也有贪污受贿现象,不过并不多见,终究是比较注重道德约束的社会,很多时候,各司其职利润共享的方式,更能令人接受。
宋院长是教化口的人,尤其注重口碑,修院修生的买卖都要入筹的话,真丢不起那人。
肖仙侯有点不服气,“谁也跟银元没仇不是?”
“他必须维护教谕的尊严,”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你小子的三观就有问题,我也不想把简单的师生关系,搞得复杂了……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多好?”
“那你何必送两台收音机?”肖仙侯叫了起来,“他最多得一台,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他不能好利,但是可以好名,”李永生又白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其实对宋院长来说,咱们每月送两台,这是给他涨面子,没准他比得了钱还高兴。”
果不其然,宋嘉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喜得合不拢嘴,然后还问一句,“这是肖教化长的意思?”
小胖子直接就斯巴达了,你居然给李永生涨辈分……
然而,就算宋院长有回护之意,火热的收音机出租市场,还是让某些人动心了。
这一天,李永生正在房中坐着,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四五个人走上了二楼,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院务室的李室长。
这些日子,肖仙侯跟宋院长走得比较近,宋嘉远当然会提起赵院长的某条走狗的作为。
李永生对此也知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教谕,他笑着打个招呼,“李教谕好。”
他不称呼李室长,就是强调双方的关系——你是教谕,我是修生。
别拿官场上的那些门道来压我,咱们就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
李室长下巴微扬,斜睥着他,大喇喇地发话,“下面那些闲人,是来买收音机的?”
现在的排队党不算太多,二十来个人,有帮主家排队的,也有专门靠了排队租收音机,倒手赚钱的。
这些人大多时候无所事事,就蹲在路边闲聊,不过这么多闲人,看上去有些惹眼。
李永生懒得理会此人,却还不得不毕恭毕敬地解释,“大多是租或者买的人,但也有社会闲杂人员。”
李室长对他的回答,是相当不满,他依旧扬着下巴,大声发话,“他们这么折腾,已经严重地影响了修院的安宁,很多教谕和修生,都表示出了不满……你就没有想过收敛一点吗?”
“这跟我毫无关系,”李永生苦笑着一摊手,心说你有病吧?“我非常欢迎李室长驱散下面的闲散人群。”
“嗯?”李室长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修院的安保,是归宋嘉远的管的,那厮不驱散,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我也不喜欢这种喧闹,”李永生实话实说,“主要这是修院外面,跟安保反应也没用。”
第五十二章 三司
李永生租的房子,是修院的最外围,再往外尤其是过了马路,那确实不是修院能管的地方。
李室长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脸上一热。
不过他基本不把面皮当回事,所以阴阳怪气地发话,“你能算计了师季峰,还对付不了这几个小家伙?”
李永生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里有点莫名的感叹:堂堂的博本院,院务室室长,居然就是这么个水平?
他也懒得跟对方打嘴皮子官司,简单地回一句,“李室长这话我不太明白,你能细细解释一下吗?”
一边说,他一边就摸出一块留影石来,在手里把玩着——我暂时不激活,你看着办。
“嗤,会用留影石啊,”李室长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他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了,“食为天的朱东家,想见你一面,跟你谈点事。”
食为天?李永生的眉头一扬,对于这个半官方的商行,他还是很清楚的。
食为天是农司序列的,拥有大批的粮店和种子店。
以博灵郡为例,有三司六房,三司为农司、法司和政务司,三司的序列高于六房,但是职能有重叠之处。
其中农司掌管全郡的耕种以及相关事宜,这涉及到国民能不能吃饱的问题,历朝历代都是被相当看重。
食为天相当于农司的一个三产公司,在博灵郡也算庞然大物,不但倒手买卖粮油种子,还插手饭店、旅店等多个行业。
这个位面的粮油事宜,比地球界的份量重多了,在郡里可以呼风唤雨。
要不然,“食为天”的称呼怎么来的?民以食为天!
李永生知道这家的来历,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怕他。
于是他微微一笑,“朱东家想见我,那只管来就是了。”
只要在博本院的范围内,他不怕见任何人,出了天大的事,自然有修院扛着。
但是贸贸然跑出去,那就难说了。
“狂妄!”李室长脸一沉,厉声喝道,“你算什么?敢让朱东家主动上门?”
“他不想见我,可以别来,”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又不是我要见他,至于说我是什么……我在博本修行!”
“你你你……”李室长气得连连指他,最后咬牙切齿地发话,“你可别后悔。”
李永生眉头微皱,仔细想一想,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我不后悔……真的。”
“那你好自为之,”李室长见他执迷不悟,也懒得多说,站起身径自向门外走去,反手一摔门,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整个屋子都颤了一颤。
有灰尘自天花板上扑簌簌地掉落。
“莫名其妙,”李永生摇摇头,轻声嘀咕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这食为天的朱东家,怕是已经盯上了自己。
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盯上收音机的人,还少了?
一个时辰之后,七幻城的一个茶馆的静室里,两个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个正是李室长。
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歉意,“朱老板,那李永生实在不晓事,竟然要你上门见他……博本出了这样的修生,我真的很惭愧。”
朱老板是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小眼豁牙厚唇,相当地难看,他沉吟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李室长有什么建议?”
“他不给你面子,你何须给他面子?”李室长冷哼一声,“阁下是掌农的侄儿,直接打上门去好了,呵斥他个怠慢之罪!”
“你让我打上门去?”朱老板怪怪地看他一眼,因为相貌实在太个性化了,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李室长的表情也很怪异,“堂堂的食为天东家,会怕一个本修生?”
“我对你这个人……”朱老板一抬手,指一指对方,“你这家伙的记录,不是很好。”
他很想在此事上有所斩获,但是对方的为人,他并不是很信得过,没错,他是掌农的侄儿,势力雄厚,但是作为外人,去博本院找修生的麻烦,风险真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