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欣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哪里来的战斗力这么强悍的盗匪?”
“定然是荆王府的手段,”老妪沉声发话,“他们不拦路了,改杀人了。”
“是啊,”高大老者很肯定地发话,“这是近几天,最大的一支队伍了,损失惨重啊。”
损失有多惨重?
赵欣欣安排滨北双毒在行事令旗下接应,自己和李永生直接飞奔到了战斗现场。
一眼看去,真的是惨不忍睹,四五百具尸体横在那里,除了青壮之外,还有很多老弱妇孺的尸骸,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田野间。
赵欣欣沉着脸看了一阵,然后深吸一口气,“永生,我真的不能忍了,这孩子……才一两岁吧?我需要你帮我。”
李永生心里也不好受,他杀人不少,但是孩童何辜?“那……占一卦天机?”
“我来,”赵欣欣随手摸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丢。
下一刻,她的眉头一皱,“天机被遮蔽了?我去……得拿玉贝占卜吗?”
六爻之卦被遮蔽,那就是这个位面有大能出手了,玉贝占卜档次更高一点,但是她想使用的话,以她现在的修为,是要折损精血的。
“这不用占卜了,”李永生摇摇头,“你发什么疯?肯定就是荆王的因果。”
赵欣欣侧头看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咱们先不出手?然后,就该有这么大的代价?你知道不知道,我很讨厌你这种冷血?”
李永生冷冷地看着她,看了好一阵,才缓缓发话,“怪我吗?”
赵欣欣顿时无语,她当然知道,这事怪不得他——恰恰相反,他的预言都实现了。
沉默一阵之后,她冷冷地出声发话,“现在这个样子,咱们得有个对策吧?”
“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烦,”李永生也有点毛躁了。
他的心里,何尝就好受了?永生仙君也是杀人无算,很是看淡生死,别的不说,只说前一阵在西疆,他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异族。
但那是异族——在他眼里,异族不能说不算人,但起码不能跟国族比。
眼下看到这个场面,他心里也是有点不适,杀人可以,但是胡乱杀老弱妇孺,这不合适!
都是中土国的黎庶啊。
他想一想之后,微微颔首,“反击,必须的……他能装盗匪,咱就不能装盗匪吗?”
这一次,他是真的恼火了,你既然敢挑起事端,那我奉陪就是了。
就在第二天,又有一支队伍遇袭的消息传来。
这次更惨,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被屠戮一空,尸体就留在大路上,没人收尸。
这就再明白不过了,某些人要制造恐慌,当然不会收尸。
血腥的屠杀,一下子让雷谷成为了令人闻声色变的场所。
连栗化主都震怒了,她亲自出手推算了一下天机,但是差一点遭受了反噬。
接下来,没有哪个家族,敢大摇大摆地往雷谷走了,倒是有些零散的流民,能安然无恙地抵达雷谷。
李永生对此也有些挠头,推算不出天机,不但找不出元凶,也无法预判对方下一次行动。
正月初三,又有一家十余人,被斩杀在路边,事实上,这是走亲戚的一家人,跟雷谷就没有什么关系。
李永生在这些天里,一直在周边巡视,但是这地方实在太大了,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面对这种局面,他实实在在无法忍受了——必须得给自己找帮手,打听消息了。
但是这帮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秦家和李家的制修,倒是可以信得过,但是他们负责雷谷的管理,早就被众人认住了脸。
雷谷里,肯定是有荆王的探子的,让这些人出去打探消息,并不安全。
玄女宫的弟子也很多,但是这些弟子都穿着道袍,实在太扎眼了——若是不穿道袍,性命又不容易得到保障。
想来想去,他还是找到了甄美女,“咱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甄美女在前一阵,也带着组织起来的人,出去了两次,一次无功而返,另一次倒是跟人厮杀了一场,不过没落了什么好,伤了对方两人,己方也有两人受伤。
他们甚至不能肯定,对方就是荆王的人,只不过是她们要求对方站住,接受检查,结果人家不答应,结果狠狠打了一仗。
倒是甄美女一口咬定,对方就是荆王的人,所以她们这个小团体,目前在雷谷的声望也不错,起码她是敢对荆王做出反击的。
见李永生找过来,甄美女倒也不感到意外,而是笑吟吟地站起身,跟他走了。
来到半山腰一处刚建好的亭子旁,李永生放出桌椅,又着人拿来了茶水,并且要求他们帮忙戒备,不让外人接近。
半杯热茶下肚,他才出声发话,“我跟宁致远有点交情,你应该知道吧?”
“宁致远?”甄美女眨巴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是不是一个写话本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九公主的怒火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甄美女,也不做声,直到看得她目光开始闪烁,才轻哼一声,“你有胆子当着奥斯卡,重说一遍这话吗?”
在朝安局里,奥斯卡的威慑力,并不比宁致远小多少。
不可一世的黄昊,就是被奥公公捉了去,敲骨吸髓,折腾到倾家荡产之后,才自杀的——据说自杀时还是一脸的欣喜,庆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甄美女听到这个名字,果然不敢再胡言乱语了,而是又眨巴一下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发话,“人家……不太听得懂你的话,能说得明白点吗?”
“你身上那股子朝安局的味儿,太重了,”李永生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再否认,信不信我制住你,把你扔到荆王府里去?”
甄美女怔了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直笑得娇躯乱颤,“果然不愧是令雁九神魂颠倒的李永生……其实我觉得,你脸上有那道疤的时候,会更吸引我。”
“这是九公主又站到我身后了吧?”李永生淡淡地发话,却并不回头,“没用的,我俩的感情很好,你也没她好看。”
“切,”他的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哼。
李永生依旧不回头,“多的我也不说了,荆王府在附近,有哪些联络点,你朝安局总该知道吧?”
“联络点?”甄美女的眼珠一转,“你要这个干什么?”
“咳,”赵欣欣在李永生身后轻咳一声,冷冷地发话,“现在,是他在问你,不是你在问他。”
甄美女敢撩拨李永生,却是不敢对九公主不敬,她当然知道,英王已经镇边,对于朝安局这种内廷的情报机构而言,这里面的意义不言而喻。
所以她沉吟一下之后,缓缓回答,“联络点……我们知道的不多,而且不宜泄露。”
李永生闻言冷哼一声,“看来三湘的朝安局,工作效率不是很高啊。”
甄美女无奈地叹口气,“李神医、李大师,联络点本来就是很隐秘的,我们侦知几个,也非常不容易,经常还要借此顺藤摸瓜……这种消息,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合适跟你说吗?”
李永生摇摇头,很不讲理地发话了,“那是你的苦衷,跟我无关,我现在只知道,死了很多人……我要报复,你明白吗?”
“报复嘛,这个倒是简单,”甄美女笑吟吟地发话,“荆王府在附近,有几个粮械库,不过看守的人比较多,也不乏高手,你有兴趣吗?”
“不乏高手?”李永生笑了起来,“最好不过了。”
荆王府能对那些无辜的黎庶下手,他当然也能对那些粮械库下手。
你不是仗着没有证据,我们无可奈何吗?那么,我们也不介意让你吃个哑巴亏。
当天晚上,距离忠义县两百多里的公学镇,一处庄园燃起了熊熊烈火,第二天一大早,县尉赶到了此处,发现庄园已经被军队封锁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县尉并不知情,但是据说,抬出来了两百多具尸体,庄园主人只是说过年期间,一不小心失火了。
县尉其实清楚,这庄园虽然是本地大家族张家的,但是张家已经投靠了荆王,里面也多是好手,当地有人说,这里是荆王府的一处仓库。
既然如此,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初六的夜里,距离忠义县三百多里处,李渠村。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坐落在一片小山下,有三十几户人家,很不起眼。
村子边上,有一条宽约七八丈的水渠,直通渚江,水运异常方便。
子正时分,两艘灵舟悄然无声地落在了村子的两里外,上面悄无声息地下来了两百多人。
“就是这里了,”有人低声发话,“此处便是盗匪藏身的所在,对这等人,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不留活口。”
来的两百多人,大部分都是雷谷里的流民,起码也是高阶制修的修为。
这是雷谷发布的一个任务,清除盗匪,又被称作“九公主的愤怒”。
这么称呼,原因很简单,九公主因那上千人被杀,愤怒异常,表示她要报复,而这任务在雷谷里,也挂了七八天了——她会隐藏报名者的消息。
其实雷谷的五万人里,对荆王有意见的起码有四万,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不是这混蛋,大家现在应该在家里,舒舒服服过年呢。
既然九公主允诺隐匿名字,报名者真的非常踊跃,尤其是在接二连三的屠杀事件传来之后,更掀起了报名的热潮。
中土国的修者,从来都不缺血勇之气的。
上一次偷袭张家庄园的人,是玄女宫自家的子弟,出手干脆利索。
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第一次出手,能打荆王府一个冷不防,第二次还是这样,万一被荆王府搜集到证据,那就不好了。
于是这一次,九公主就让谷中的管理人员,不着痕迹地通知了两百名申领了任务的好手,坐了灵舟赶来此地。
这两百人都是黑衣黑裤,脸上还戴了面具,口中衔枚,就算异常熟悉的朋友,面对这一大群相似的人,也未必认得出来。
两百人一共分了十队,在村外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各支队伍带队的人收到消息,村子里的阵法已经被破坏,可以悄悄地潜入了。
这种消息,被带队的人传了下去——今天能来的修者,固然是冲着丰厚的报酬来的,但是大多数人,为的还是一股不平之气。
而且可以肯定,来的二百人,不可能每个都囫囵着回去,所以任何可以鼓舞信心的消息,都会被传下去。
十队人马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村子,已经是子末时分,村子越发地寂静,而血腥味也逐渐地浓烈了起来。
直到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敌袭……呃……敌……”
下一刻,杀声四起,不少人从梦中惊醒,乱做一团,紧接着,几声剧烈的爆炸传来,地面也为之震动。
这李渠村是荆王府的一处兵站,不但有粮草和军械库,还有战兵训练、战地医院、指挥部和接待驿站等,典型的一个小型军营。
不过,这里的示警和防御阵法被破坏掉了,巡逻的军士也被干掉,而眼下才正月初六,搁在一般的乡镇上,此刻还没过完年呢。
军士们已经接到通知,说要提防雷谷偷袭——没错,荆王府的人也直接认定,对张家庄园下手的,就是赵欣欣一方的人马。
两家其实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了,只不过是没有宣战罢了。
但是就算这样,军士们到了晚上,也是要睡觉的,猛然从梦中惊醒,听到外面喊杀声一片,彻底懵了。
这二百多黑衣人有若出柙猛虎,疯狂地杀戮着,有军士们稍稍稳定一下,想要结起战阵,就会从四面八方飞来各种符箓,将他们驱逐开。
不能结成战阵的军士,也就仅仅比普通人强一点,这里拥有五百常驻军,却是被区区两百人打得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