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捕长也没多少能说的,无非是有人悄悄跟踪李永生,结果跟丢了人不说,跟踪者还在夜里遭人袭击,被打晕了。
若仅仅是一个人被打晕,也就算了,但事实是,所有的跟踪者都被打晕了,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
有个跟踪者是夜里跟朋友喝酒,结束得比较晚,结果连他朋友都被打晕了。
还有就是从食为天商行出来的人,也有不少被打晕了,其中很多人根本不是在食为天工作的,只是去办事而已。
这些人的家属闹起来,七幻府捕房就没办法不重视了——都是很无辜的人!
尤其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醒来的,郡里的捕房出马,又找了名医来看,没人能说出这些人昏迷的原因,也无法唤醒这些人。
兹事体大,府里捕房哪怕知道博本院不好惹,也不得不留李永生问话,谁知那厮一反常态,直接拔出刀来恐吓众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掉了。
“无辜的人?”孔总谕听完之后,不屑地哼一声,“李永生更无辜,大半夜的被人砸了房子,若不是有备用的电台,他的损失要论千计。”
“是是,您说的没错,”王捕长不住地点头,“但是我们压力很大,种种嫌疑都指向李永生,我们不问不行啊……昏迷得久了,会死人的。”
谷教谕侧头看一眼李永生,“是你干的?”
“不是,”李永生果断地摇头,“昏迷的人里,总有制修吧……我能制得住吗?”
王捕长斜睥他一眼,“别说制修,司修没防备,也是凡人。”
“反正不是我干的,”李永生一翻白眼,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余地。
王捕长扬一扬眉毛,他知道就是这种结果,于是再次看向修院的教谕们,“那么,也许是你们之中的哪位,看到李永生受到了欺压,心里不忿,出手为之……肯定跟李永生脱不了干系。”
“随便你怎么假设好了,”谷教谕冷哼一声,“反正你没证据,不要想从博本带人走,当初你们是怎么敷衍本院的,我们就怎么对待你们。”
“我说,没有我们的纵容,李永生跑得回来吗?”王捕长闻言,眼睛一瞪,“你们不会以为我们真追不上他吧?”
“追得紧了,没准谁又昏迷了呢,”景教谕不屑地撇一撇嘴。
王捕长被这话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说一句,“捕房可以在这里讯问李永生,你们教谕也可以在场,这总可以了吧?”
“你想得美,”孔总谕直接拒绝了,“明告诉你,过两天天风郡有个交流会,我会带着李永生去转转……你可以离开了。”
十几个人昏迷不醒,需求市场直接逆转了,原本是博本院催着捕房办案,现在就该轮到捕房追着博本院要求配合了。
王捕长也没了奈何,回去之后,直接传唤食为天朱老板。
朱老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于投石机一案,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耐烦: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跟这些事儿不搭界。
但是听说李永生过两天要去天风郡,他直接就毛了,“握草,那我商行里的人昏迷了,得不到救治,要死人的……他不能走!”
“他能不能走,我说了算吗?”王捕长没好气地哼一声,“他不配合,你也不配合,那就这么拖着呗,昏迷的又不是我家人。”
“问题是,我真不知道那投石机是谁干的,”朱老板肯定要强调这一点,但是他也知道,李永生要离开的话,王捕长拦不住。
就算能拦住,捕房禁止那厮离开博灵郡,可是人家在修院呆着,他也没半点法子。
“人家也不知道,是谁弄昏迷的那些人,”王捕长懒得跟他说那么多,直接一摆手,“这事儿我管不了啦,你自己处理吧。”
第六十三章 价码
“这货尼玛也太阴了,”朱老板恨恨地嘀咕一句。
这次他的损失大了去啦,好几个得力手下被弄得昏了过去,商行里也有人遭殃,还有一些跟食为天有往来的,也遭了池鱼之殃。
第二天,他不得不请了一个司修,一起去博本院找李永生。
李永生还在出租房里住着,同时,秦天祝也在场——他是来拿伤药的。
朱老板这次也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地发话,“你提条件吧,怎么才能救那些人?”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永生都懒得理他,“有事说事,没事你赶紧滚!”
这个“滚”字入耳,朱老板差点又想发飙,总算是他看到秦天祝在场,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我是有心跟你化解矛盾的。”
“屁的矛盾,是你要欺负人,”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我招你惹你了?你花一两万,就想强买我的收音机技术,我不卖还不行……我求你买了吗?”
朱老板干笑一声,“那你不是没答应吗?”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啊,我没答应,所以我的房子塌了。”
面对王捕长的时候,朱老板不会承认自己跟投石机有什么牵连,但是现在还这么说的话,就太没担当了,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谁心里不清楚啊?
所以他看向秦天祝,“天祝你说句公道话,房子塌了能值几个钱?人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你也知道,人死了活不过来?”秦天祝白他一眼,他可是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事实上,他现在不光奉承李永生,心里还有点怕,十几个人昏迷不醒,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厮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他必须点明白了,“那投石机发动的时候,是李永生在看着广播,要是别人在看着呢?死了人算谁的?”
原来是这样啊,朱老板顿时明白,为何对方下此辣手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投石机发动的时候,正是播放戏曲的时候,肯定留影石在出力。”
这话就是说,我真不是要砸人,就是想威胁一下——播音员肯定都不在了嘛。
秦天祝冷笑一声,“那万一播音员还在呢?再说了,留影石和广播电台……不得有人输入内气?死伤算谁的?”
这个问题,朱老板不能回答。
当时他就想威胁对方了,可能造成的后果,他还真的没多想——能把李永生砸残废了是最好的,当然,砸死就不好了。
所以他也没办法纠结细节,“总之现在还没死人,我想揭过这个事,需要我做点什么?”
“惹事儿的也是你,想揭过的也是你,”李永生冷笑一声,“怎么,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
其实,当他听说,对方动手的时候,考虑了播音员在场不在场的问题,心里的火气就已经消去了不少。
还是那句话,他真的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安危,这个位面能算计了他的没几个,要不然他也不配做观风使。
他恼火的是,对方根本不管普通人的死活,下手不但狠辣,而且毫无顾忌。
这种无视众生的人渣,正是观风使该体察和纠正的范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亲自处置和惩罚。
当然,哪怕他不是观风使,见到这种事情,也要出手管一管。
“好吧,我认栽,”朱老板也很光棍,“你说吧,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出手救治?”
“又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出手救治?”李永生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当然,我也略通医术,帮忙看看也是可以的,但是……凭什么?”
“你果然能治,”朱老板眼睛一亮,虽然他一口咬定,是李永生指使人干的,但是他心里也嘀咕:能不能救活过来啊?
眼见对方承认能治,他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于是一摆手,很干脆地发话,“这里也没别人,你不用那么矫情……痛快点提条件吧。”
人前他是要面子的,但是这种私密场合……认输也就认输了。
落后就要挨打,认输就得立正,这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李永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来,五指张开,在对方面前晃一晃,也不说话。
“我看不懂,”朱老板干脆地摇摇头,“你就直说好了。”
李永生又是呲牙一笑,“你不是想要收音机的技术吗?我卖给你!”
卖给我?那好啊,朱老板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然后他才反应了过来,以前两人,曾经有过类似的对话。
他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地发话,“你这是要五百万……卖给我技术?”
“没错,”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你必须买,不买还不行!”
“握草,”朱老板气得直接开骂了,“你看我像是有五百万的样子吗?”
李永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眉头一皱,淡淡地发问,“你这是骂谁?”
“我……”朱老板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偏偏他还不能发作,只能睚眦欲裂地大喊,“我真没有那么多,你那技术也不值五百万!”
“傻×,”李永生丢了一个卫生球给他,然后一摆手,“没有就别谈了……穷鬼!”
尼玛,朱老板气得都要疯掉了,他一跺脚,站起身就往外走,“不谈就不谈呗,那些人全死了,也不值五百万,不过此事是你着人所为些……我肯定要传出去。”
“随便你了,”李永生漫不经心地回答,“出去之后,记得随手关门。”
就在这时,跟着来的司修一伸手,拽住了朱老板,“别那么大火气,再谈一谈。”
此人眉清目秀,看起来四十开外,他对李永生和颜悦色地发话,“这个技术,朱老板不是不想买,而是真的买不起,这样,我们不买技术只说赔偿,你开个数。”
李永生嘴角一撇,才待发话,秦天祝出声了,“李老四,你就开个数好了,我给你做见证,事儿闹大了,对谁也不好……老朱,以后不会再想买技术了吧?”
朱老板也顾不得计较对方叫自己老朱了,他沉着脸摇摇头,“不会再买了,我也没那么多钱……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放屁,”秦天祝抬手一指他,笑着发话,“是人惹你吗?是你主动惹别人,犯贱!”
“好,我犯贱,”朱老板很痛快地点头承认,左右是没人看到,他伏低做小一次又如何?“你开个数吧。”
李永生有点腻歪秦天祝帮自己做主,不过,怎么说呢?虽然他救过汽车人,但是这次的事情里,他确实仰仗了秦家一些力。
当然,以他的真正实力,不用秦家也行,但是没有秦家人跟随的话,恐怕他一出博本院的地盘,就得跟人打起来。
而且按照逻辑说,他袭击了官差,原本是该躲在博本院,没胆子出来的,他若敢出来,那铁定是有说法的——没准博本院的教谕就藏身在他四周。
他很清楚,朱老板虽然狂妄,却不是草包。
姓朱的若是有了警戒之心,有些事情做起来就难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引蛇出洞的行动,做得很不错,也给了对方重重的一击,眼下秦天祝说情,他想一下,伸出了食中二指,依旧不说话。
朱老板的眉头皱一下,试探着发问,“两千?”
“想啥呢?”李永生笑了起来,“你两万就敢惦记买我的技术,现在出点钱这么难?”
刚才开出的五百万,和现在开出的两万,都死死地扣着两人第一次的因果。
朱老板对此,也是心里有数,不过两万银元,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他苦笑一声,“能稍微便宜点吗?”
“真尼玛不要脸,”秦天祝直接开骂了,他很不屑地看着对方,“两万还要讨价还价,亏得我还给你做保……要不要我借给你?”
他没有这么多钱,但是他相信,事情汇报给族里,族里也会借出这笔钱,而且秦家并不在意能不能收回账来——收不回来更好!
到那时,秦家就有理由在农司的地盘里插上一脚了。
“那我努力试一试吧,”朱老板也没了脾气,“明天这个时候,我拿钱过来。”
凭良心说,李永生要的这两万银元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正是恰到好处。
要得少了是眼小,显得他底气不足,再往多要,那朱老板十有八九要选择掀桌子了。
事实上,朱老板现在都想掀桌子,离开博本院之后,他斜睥一眼身边的司修,“我说,一开始那种耻辱的条件,你居然还要跟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