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不打算计较,身为本位面杰出的天才,稍微傲娇一点,是很正常的。
进入博灵之后,三人也没有现身出来,等着军役房或者教化房前来接应,而是选择了继续埋头赶路。
这一天,三人终于来到了七幻城,李永生掣出传音海螺,呼叫王志云。
王军役使还真的在七幻,接到李永生的传音之后,他犹豫一下,表示说我现在真不方便随便外出,现在的博灵,看着歌舞升平,其实早就成了暗战场所。
王志云要求李永生稍微化妆易容一下,来郡房相见。
李永生三人都是易容高手,稍微打扮一下,外人就根本看不出原貌了。
进入博灵郡军役房的时候,王志云特地派出一个熟识的军校在门口守候着,但是就算这样,李永生三人进去之后,也路经了五道门岗。
其中三道门岗是郡房的,直接放人了,但是另外两道门岗,却是毫不犹豫地上前检查了一番——那军校再三强调这是军役使的客人,都没任何作用。
这两道门岗,一道是军情司特设的,一道是来自于朝安局。
不过军校并不泄露李永生三人的身份,只是让他们检查一下,证明三人身上没有敏感气息。
军情司的人,对此还相当不服气,不过那也没用,军校表示:王军役使认为他们是安全的,你们可以检查气息,身份什么的,就不用问了。
这是明显地有点信不过军情司。
可是这也没办法,军情司里掺杂了各方的势力,到现在为止,甚至兑帅和坎帅的暗子,都尚未完全拔除,信息泄露得跟筛子差不多。
倒是朝安局相对比较可靠,他们是内廷负责的机构,一旦今上不保,他们全都好不了。
打个比方说,襄王起事,第一刀就瞄准了宁致远,为什么?因为宁御马只可能效忠今上,别人一旦登上大宝,等待他的只有一个字——死!
所以,对襄王来说,宁致远不但是今上的弄臣,也是不可能争取到的,正经是能哄得今上动手的话,就能斩断天家一条比较有力的臂膀。
当然,弄臣对朝局的影响不大,天家真的想牺牲的话,也完全能牺牲了此人。
但是这还不够,所以襄王第二个瞄准的人,就是李清明。
除非你把李清明也杀了,我才信你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李清明是今上简拔之臣,别人控制不住,他顶着卫国战争之后第一名将的光环,背景又繁复,联手坤帅和离帅,堪堪地压住了兑帅和坎帅在军中的影响,一旦被杀,军队会彻底乱套。
所以说,李部长和内廷,是其他亲王根本没打算争取的。
起码在太皇太妃死后,内廷彻底掌握在天家手里了。
王志云旗帜鲜明地站在天家这一边,朝安局对王军役使只有保护之意,但是军情司那边,就难免不舒服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军情司这些家伙们都有嫌疑。
事实上,王军役使跟军役部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他甚至不被李清明放在眼里,而扬子江上的战马强行闯关,让他在军役部里的名声,也不是特别好——这是一个不受控制的家伙。
经过五道关卡之后,李永生终于见到了王志云。
王军役使见到他,第一个表情就是苦笑,“时局紧张,我无法出去赴约,永生你理解,我已经遭受六次暗杀了……我信得过你,但是别人不答应。”
杜晶晶第一个表示不满意,“我们一路赶来,风险不比你小多少。”
“呵呵,时局如此,”王志云并不介意她的话,只是无奈地笑一笑,“永生此来,是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吗?若是不好的消息,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了。”
“我此来就是两件事,”李永生轻咳一声,“吃饭倒不重要,第一件事,为何停止安置流民了?军役使你当初答应好我的。”
王志云摇摇头,“这不是能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也想安置流民,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我们需要集中力量,在保证博灵稳定的前提下,抽出军队北上勤王。”
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已经定下了,要北上吗?”
“大致是这样了,”王志云点点头,又无奈地一笑,“天家号召勤王,谁能不去?”
“天家并没有号召博灵郡吧?”李永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召的是周边四郡……博灵离幽州郡,实在有点远。”
“不召就不去了吗?”王军役使无奈地一摊手,“远也得去,这是政治问题,跟远近无关……这也是郡守的意思,博灵如此行事,是表明了民心向背。”
李永生嘿然无语,军事从来是为政治服务的……这句话真的应该这么理解吗?
王志云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有点不忍。
于是他再次强调,“我正在向郡守争取,一旦出兵的话,安置流民的事,还得抓起来,但是他似乎有不同意见,我们俩现在僵在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争取的。”
李永生苦笑一声,“既然是有心为国分忧,为什么不南下三湘?”
“你当我不想南下三湘?”王志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军方出身,哪里看不到南下的好处?
荆王大肆出击,三湘空虚,又有雷谷和朱雀城在抽后腿,博灵郡厉兵秣马这么久,一旦出兵南击,荆王不可能不回援老巢。
但是南下不南下,不是他能做主的,“北上勤王,那是态度问题,表明对朝廷的态度,但是南下三湘……谋划上是好的,可是将朝廷置于何地?政治上不正确。”
杜晶晶气得笑了,“这是难得的机会,稍纵即逝,你却在说态度问题?”
“我也不想说啊,”王志云摸起一个茶杯,灌了一口,口中却吐出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醉意朦胧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无奈,“郡守坚持要勤王。”
“笑话!”李永生冷笑一声,“郡守左右得了你军役使?”
军役房是六房之一,但是必须指出的是,他们跟巡荐房和赋税房一样,属于直三房。
只看称呼就知道,这三房的一把手,都是被称为“使”的,不像教化房、工建房和刑捕房,一把手被称为“长”。
称为长的,不一定比被称为使的级别低,譬如说教化房的教化长,被视为六房之长——中土重教化。
但是称为使的,意味着属于派出机构,是条管单位而不是块管,跟地方上关系不大。
当然,想要完全脱离地方,这也是不可能的。
王军役使很无奈地一摊双手,“军需我能解决一部分,但是粮草总要地方上筹措的……若是北上勤王,一路都好筹措粮草,南下的话,粮草可是大问题。”
第六百五十九章 郡守动心
杜晶晶听得有点好奇,“你博灵军役房没有粮草吗?”
王志云看她一眼,“你这话有刺探军情的嫌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郡房确实有些粮草,但是我一旦进入三湘……那点军粮就不够用了。”
三湘可是敌占区,军方得自带粮草,后勤供应会大很多。
李永生眼珠一转,试探着发问,“别是你们担心,一旦南下三湘,会引来荆王的报复吧?”
王志云的脸微微一红,“真是啥也瞒不住你,肯定要担心报复嘛,荆王没有入博灵,郡守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人家不来侵犯,他自然不愿意主动挑衅,以至于引狼入室。”
杜晶晶狐疑地看他一眼,“我琢磨着,你肯定也是不想多事,以邻为壑……多好的事啊。”
“咱能好好说话吗?”王军役使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发话,“我是军人,只有打仗,才能更好地建功立业,你觉得我会害怕?”
张老实冷哼一声,难得地发话,“建功立业……那是能打了胜仗才行。”
他终究是在刑捕部里做过事的,好为大言者,不知道见了多少,眼里就看不起这些人——说得再好听,没用,你得做出来才行。
这尼玛都是怎么说话呢?王志云听得是真别扭,对方说的倒是实情,但是说话这么不讲究,真的好吗?
不过,他也没办法对李永生的人发作,只能叹口气,“朝廷也没有说,可以主动进攻三湘,没准还有别的想法,我们怎么敢乱来?”
若是内阁听到这话,估计得气坏了,他们不发布反攻命令,是有很多种考量的。
比如说,他们担心可能导致没人勤王,也担心可能导致冒失出击,引起后方不稳或大败。
所以内阁的态度,是不鼓励不反对,只不过这话没人愿意明说就是了。
李永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李清明当年的成名一战,也是贸然出击的。”
王志云叹口气,“可是,若不是今上大力提拔,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军人讲的令行禁止,为了出风头而弄险,却是军中大忌。”
李永生听他黏黏糊糊的,心里就不高兴了,于是站起身子,“既然你一意守成,那就算了,我去找别的郡做工作,来得鲁莽,告辞了。”
“永生你别这样啊,”王志云赶紧站起身,一把拽住他,“我入三湘,算是军队出境了,这个禁令,朝廷并没有取消。”
“这个禁令有前提的好不好?”李永生白他一眼,“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和平时期才是你说的那样,战争时期可以事急从权。”
“事急从权,也要符合作战目的啊,”王志云无奈地一摊手,“绕到对手背后进攻,那叫从权,打不过了逃跑……那是事急从权吗?”
“你不会跟朝廷说,打算进攻三湘吗?”李永生讶然地张大了眼睛,“你看看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逻辑……我这是让你逃跑?”
“反正军役部那边,我是不想再去申请了,”王志云冷哼一声,“现在咱博灵军役房,在部里也是另类,真不如郡守府出面好……唉,反正我是心寒了,当初我找点战马回来,也是为了郡里,结果让军役部恨我恨到现在。”
顿了一顿之后,他才继续发话,“我是下定决心不多事了,目前博灵郡稳定得很,谁也不能否认我备战得力,守住博灵就算本分了……谁想出风头,由他们去吧。”
原来他心里还有怨气,怪不得对南下三湘不感兴趣。
李永生总算明白了此人的想法,忍不住微微一笑,“可你没有尽心去做,你本来是要拯救中土黎庶的……些许小人作祟,你就忘了胸中的大志,你真的就满足了?”
王志云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他在军役部里厮混了这许多年,磨去了不少棱角,但终究还是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也有在任期内大干一场的冲动——人活一世,谁能没有点追求呢?
良久,他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不过我还是被你说服了……这样,明天我就去找郡守,务必说服他,然后你可以联系其他郡,一起出兵!”
其他郡,有这能力吗?李永生表示怀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王志云就去郡守府了,直到傍晚才回来。
李永生三人正呆在军役房的一处园林里,坐在长廊下,一边喝茶,一边无聊地看着绵密的细雨。
又是一年梅雨时,修行果然无岁月。
看到军役使匆匆地走过来,一脸的兴奋,李永生笑着招呼一声,“说好了?”
“郡守也有进取之心,”王志云脚步轻盈地走过来,浑然不顾空中的小雨,“不过此事,还得劳动永生你辛苦一趟,去一次顺天。”
“什么?”李永生眉头一皱,“你们是行公文的,让我去顺天府……合适吗?”
“合适,”王志云点点头,正色回答,“除你之外,再无合适的人选了。”
李永生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王军役使,我知道你很看得起我,但是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跟夸张无关,”王军役使摇摇头,“可能你不知道,整个官府系统的公文传达,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这短短的一天里,他跟郡守谈话三次,每次都用了起码一炷香的时间,要知道,这是一郡之首封疆大吏,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事,能跟他谈这么久,真的是太罕见也太难得了。
前两次的时候,都是他在劝说郡守,郡守第一次是彻底不想谈,第二次听说军役房要单独上奏,才仔细听了听。
第三次是郡守主动招呼他,商定此事应该如何办理,很显然,他也是做了些了解的。
郡守大人是文人,但是对兵事也不陌生,他认为此事不能以正常的形式,上奏到内阁,一路上的公文传送,实在太不保险了。
别说公文传送,就是用传讯石都不保险,没错,现在的官府系统,就烂到了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