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三将手里大饼往嘴里一塞,快速咀嚼两口,一伸脖子就咽了下去,一伸手就拿起了身边的两支短枪,“我一定配合好李大师。”
两人快速出了城门,笔直地向一座小山驰去。
元十三心中有人纳闷,忍不住出声发问,“大师,那座小山有蹊跷不成?”
他想的是,若是这里有蹊跷,为何不召集上城中其他的力量,一起来搜捕?
李永生摇摇头,“也不能说一定有蹊跷,先查清楚了,再呼叫支援不迟,否则徒惹人耻笑。”
这个说辞,元十三是认可的,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是对某件事,生出点不解来,“那您和思佑打赌,却那么肯定,凶手不是排帮中人,是不是有点,有点……”
“有点冒失?”李永生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想说的是这个?”
元十三尴尬地笑一笑,“我也是担心您的名声,并无不敬之意。”
“凭那小小的思佑,还不足以毁掉我的名声,”李永生不以为然地回答,“而且我非常确定,动手的绝对不是排帮,幕后指使者也十有八九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元十三很想问这么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李永生当然能确定这一点,动手的若真是排帮中人,朱雀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老鸟儿绝对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一次排帮为了阻止它降雨,竟然通过官府的力量,来打击玄女道,朱雀心里早就狠狠地记了一笔。
这种情况下,那些修习飞瀑水功法的修者,想要在三府做什么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若出现的是排帮制修,朱雀未必会操心,但是真人……它怎么可能不管?
事实上,只要有真人出现,绝对会被老鸟儿发现,然后它看一下真人身边随行的人,若是发现修习排帮心法的,肯定也要做出应对。
这也就是说,不光是那两名真人凶手,其他四五名司修,也没有一个是排帮的人。
李永生将这些细节想得很清楚,所以他才敢断定,此案十有八九不是排帮所为。
两人骑的是快马,很快就来到了山脚,元十三四下看一眼,才待说话,只觉得识海一震,身子晃了两晃,向前一趴,直接晕了过去。
朱雀在他身后显出身形,顺手将他放到马下,才看向李永生,“仙使可是来寻我的?”
李永生微微颔首,“此前行凶的真人和司修,不是排帮的吧?”
“当然不是,”朱雀嘎嘎地笑两声,“我这一肚子火,还不知道想冲着谁发。”
李永生也笑一笑,“我还真没看错你,那这些动手的人,是何来历?”
朱雀一摊双手,很无辜地看着他,“既然不是排帮的,我为何要操心他们?”
“你这家伙,”李永生很无奈地叹一口气,“难道不可以日行一善吗?他们杀了不少人。”
“我对这个朝廷,也没什么好印象,”朱雀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些家伙杀的又是排帮的人,我为什么要管?”
它还真不是一般地记仇,此前朝廷假冒它行凶,玄女宫装聋作哑,稀里糊涂打压玄女道,这些账,可都在它的小本本上记着呢。
李永生对这厮的态度,也很头疼,只能好言劝说,“他们灭了排帮的口,朝廷打击排帮的难度,就大了很多,你总不希望……排帮逃过这一劫吧?”
对朱雀而言,论仇恨度的话,排帮应该是排在朝廷前面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 手到擒来
朱雀却是不听李永生的劝告,它冷笑一声,“赵家朝廷再羸弱,收拾一个还魂的排帮,也是轻轻松松……无非多死一点人罢了,与我何干?”
李永生闻言,脸刷地就拉下来了,“你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
对付浑人,好话说尽没用,那就只能耍横了。
朱雀却是吓了一跳,永生仙君不是一向很好说话的吗?
它非常委屈地解释,“仙君,我跟他们有仇,所以就不想多事。”
李永生冷冷地看着他,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我是本位面观风使……你看他们的热闹,就相当于看我的热闹。”
“这根本是两回事好不好?”朱雀委屈得叫了起来,“位面土著的事情,与观风使何干?”
“我说有关就有关,”李永生这次是彻底打算不讲理了,老鸟儿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仙使不发威,你以为我病危?他冷着脸发话,“你是觉得我没有常识,打算教育我?”
你这叫蛮不讲理!朱雀心里也生出点怨气来,不过这话,它还真不敢说,只能继续出声辩解,“我哪里敢评价仙君?您不是说过吗……存在即合理。”
李永生直勾勾地看着它,缓缓发话,“我觉得你在这个位面的存在……不是特别合理。”
“得,”朱雀实在没办法叫真了,但是它的嘴巴,还真的不好,“您这是看我降过雨了,任务完成了,没啥大用了?”
“呵呵,”李永生轻笑一声,“你说对了……谁让你不听话呢?”
“好吧,我听话,”朱雀很悲哀地发现,一旦仙君打算耍流氓,它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是没用,所以它果断地认栽,“您需要我做点什么?”
“把凶手带过来,”李永生冷冷地发话,心说这老鸟真是贱皮子,好言商量你不听,非要逼得我翻脸,你就老实了,“记得……这次要活口。”
朱雀垂头丧气地回答,“好吧,我努力争取擒活口。”
李永生却是看出了它的心思,“是不是打算这次事了,以后就尽量避让着我?”
朱雀闻言,吓了一大跳,它勉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个……怎么会呢?”
“你最好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永馨在这个位面,因果不少,若是她不高兴了,我绝对不会是最倒霉的一个……你明白吗?”
朱雀无奈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明白,那我这就去了?”
它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主动凑过来了——今天它凑过来,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等着仙使再求自己一次,然后它讨价还价,“勉为其难”地帮个忙。
然而,仙君恢复了在上界的强势,那它还是尽量避开一点的好,万一惹得永生仙君不高兴了,别说它在这一界的分身会被放逐,就算是仙界的本尊,也可能被抹杀。
这一刻,它才意识到,在此之前,它多次跟仙君和永馨仙子讨价还价,是多么的可笑。
它之所以能屡屡得逞,那是人家做事讲究,不愿意计较。
否则的话,小小的朱雀,还是野祀的这种,真的经不起这两位轻轻一怒……
元十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漫天的星光。
他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在跟李大师谈话的时候,被人……偷袭了?
于是他并不着急爬起来,而是再次眯上了眼睛,假装昏迷,同时竖起耳朵,小心地听着周遭的声音。
似乎有四五个人的喘息声,有的急促,有的缓慢,还有的异常短促有力——这是受伤了?
一边听着声音,他一边眯着眼睛,悄悄分辨着天上的星辰。
很快地,他就判断出,现在是刚过寅正,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该蒙蒙亮了。
身为朝安局密谍,还是检校都头,这些应对和判断,都是该掌握的基本技能。
他正在分析,就听有人出声说话了,“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地上还是很凉的。”
是李大师的声音!元十三一翻身,直接坐了起来,笑着发话,“最近劳碌得很,心力交瘁,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真是……”
“真是扯淡,”李永生一摆手,很直接地发话,“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见外,你是被我的帮手打晕的……他不太信得过朝安局。”
信不过朝安局——这话实在有点不客气,尤其是体制内的小官吏,如果敢这么说,那就等着吃排头吧,家破人亡也正常。
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对朝安局还真是这种印象,也不怕说出来。
元十三就一点没生气,他不无自嘲地笑一笑,“李大师您这么说,让我真的很惭愧,我这是修为也不行,信誉不行……对了,您这些帮手,是捉拿秦水水的那些人吗?”
李永生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有必要回答吗?
你知道我有帮手存在,并且能够习以为常,就足够了。
他随意地看一眼不远处,“凶手……都已经被抓住了,死了两个。”
死了……两个?元十三走过去,细细看一下,确实是死了两个,头颅都炸开了。
其他五个人倒还都活着,不过其中有一人,似乎是中了蛊虫,全身溃烂不说,还有小虫子从他身体爬出,眼见也是不得活了。
元十三犹豫一下,才战战兢兢地发话,“死掉的这两人……莫非都是真人?”
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略带一点无奈地发话,“这两名真人,识海里都有禁制,一旦灵气被压制,直接自爆……唉。”
他叹这一口气,不但是心里不高兴,也是对朱雀有点怨恨——尼玛,你就不知道将对方的神魂也禁锢了?
凭良心说,朱雀虽然是分身,但是全力以赴的话,禁锢了对方的神魂,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倒好,最有价值的两个俘虏死了。
然而朱雀也有它的道理,拿人固然很重要,但是它自身的安全更重要——万一对方手里,有什么针对香火成神道的手段,它没准要受到什么伤害。
没错,香火成神道在这个位面,也不是没有克制手段。
虽然这只是两名真人,就算有什么手段,十有八九不能给老鸟儿造成太大伤害,但是它认为,自己的安危,比这两名真人更为重要,它不想有任何的损失,也不想付出太多的香火。
结果它就没想到,这两名真人自爆得如此干脆利索。
不过李永生心里清楚,老鸟儿是因为受了自己的逼迫,做事不怎么用心。
但是他还没办法叫这个真,只能暗暗感叹:主观能动性差了,事情还真是不容易办圆满。
听到李永生叹气,元十三还以为,他不满意这个结果,于是出声劝诫,“李大师,已经不错了,您也别太苛求自己……能抓住这些司修,您的朋友们已经尽力了。”
它尽力了个毛线!李永生一抬手,裹起了地上的七人,又一抬手,将两匹马和元十三也卷了起来,“好了,回吧。”
来到巫山府城,城门尚未打开,不过元十三抖手打出一道焰火,眨眼间,就有朝安局的人来看情况,待听说李大师捉了凶手回来,马上放下软梯,将他们接进城去。
此刻朝安局大部分人也没有休息,别看他们蛮横跋扈恶名在外,但是遇到大事的话,接连几天不睡也是正常。
听说李永生将凶手捉了回来,别说那些没睡的,就连已经睡下的,也爬起来跑过来围观。
认人还是很简单的,当时有一名守卫没死,而且也有一些居民,见到了他们的身影。
仅仅用了十几息的时间,大家就确定,这七人正是昨日的行凶者。
对于两名真人的自爆,朝安局上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他们接触过太多的案子了,这种大案,真人自爆是很正常的——或者说,不自爆才是不正常的。
能令两名真人自爆,已经足以让大家对李永生再度刮目相看了。
这位爷交的朋友,还真的不简单,除了两名真人自爆,竟然还拿下了其他的五名司修。
这时,再没有人去打听李大师的朋友是谁——人家愿意说,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话,咱们又何必问呢?
两名真人身上,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五名司修能提供的消息,也相当多。
其实朝安局的密谍,也很有两把刷子,有人直接认出了蛊虫的来历,“这是降头师,遭了反噬……不是咱中土的路数。”
认出了路数,就能针对性治疗,朝安局有人拿出了一个钵盂,里面倒一些鲜血,又倒一些酒水,然后掣出一个印章,虚悬在降头师的身体上空。
李永生对这一套原理也熟,印章上的气运,再度压迫那些蛊虫,同时又有鲜血吸引,那些蛊虫也会趋利避害。
至于说倒一些酒,一来是也能吸引部分蛊虫,二来则是蛊虫一旦醉了,就不会一直想着要回到降头师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