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们的计划,本来是打算坚持防守一段时间,可是斗地主开头就丢王炸的话,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摊上大事了。
稀稀拉拉的十几支箭射了出来,然后军寨上……直接竖起了白旗!
李永生也知道,郑王的军队不经打,但是真没想到,会如此地不经打,须知这军寨的选址极佳,哪怕是三名真人出手,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拿下军寨。
很快地,他就弄明白了真相,合着在这里防守的,大多都是许州的兵。
雷谷现在宛邑折腾得厉害,许州人也听说了,他们来客地防守,是为了加强两府有无,可没想着招惹雷谷,为许州招来大祸。
许州只有三成县城,是被郑王拿下了,不像这宛邑,郑王拿下了七成多的地盘,所以许州的官兵认为,没必要招惹雷谷这群疯子,让他们继续在宛邑祸害好了。
当然,原本他们是打算象征性地抵挡一阵,体现出自己的难缠,也好为己方增加点砝码,可是眼见对方直接扔王炸,非常利索地投降了。
那两县的士兵兀自不肯干休,想严惩这从逆者,最后还是李永生做主,收了军寨的兵器、粮草和马匹,又一把火烧掉军寨,放那些军士回家了。
祭强觉得李永生有点心软——这四五百人虽然不多,可也是训练有素的军士,你将他们放回去,将来打许州的时候,还会遇到。
所以这些人就算不当俘虏对待,也得征用过来,当丁壮来使唤。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李永生耐心地解释,“这是咱们第一次遭遇主动投降的,必须要树立一个榜样出来,没有区别对待的话,岂不是逼着别人跟你死战?”
“好吧,”祭强无可奈何地回答,“其实放回去也好,投降过一次的,第二次投降就没什么抗拒之心了,也比较熟练了……我只是随口一说,争取体现出咱们的正统性来。”
李永生听他说到“比较熟练”的时候,忍不住微微一笑,这还有熟能生巧一说?
不过听到最后,他还是正色发话,“想体现正统性,还真不好征用对方,咱们不是官府,只是一个有活力的民间组织,在大力追查邪教妖人,既然对方愿意配合,咱就不能为难,凭什么征用人家?”
祭强闻言,忍不住摇头苦笑,“你这条条框框的,说法还真多,我说李大师……你整天想这么多,累不累啊?”
祭真人不愧是在军营里待过,尽管脑瓜够用,可做事依旧比较粗犷直接——本来嘛,已经是真人了,很多时候没必要瞻前顾后。
“不累呀,”李永生一摊双手,很平淡地看着对方,“讲规矩,这就是个习惯问题,一旦习惯了讲规矩,其实真的很简单。”
“好吧,”祭强也不跟他争执,“现在该转头冲着桐河去了吧?”
当初说打军寨的时候,大家就商议过,先打哪一个,很多人认为,直接去打通向桐河的军寨就好,然后一个急行军过去,顺手就把桐河光复了。
不过李永生认为,先打掉通往许州的军寨比较好一点,拔了这个军寨,再派上少量的人防守,基本上就不用担心后面杀来敌人了。
祭强也认为,直奔桐河的话,容易被人算准行动,先敲掉另一个军寨比较好。
哪曾想,这军寨也太不经打了,基本上就没耽误时间,就连善后都极为方便,每人拿上两天的粮食走人,军寨也被一把火烧了。
不过也好,快速地杀一个回马枪,更能出乎对方意料。
哪曾想,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一路赶到另一个军寨的时候,正看到一群箫阳丁壮进入了军寨,还有人在打扫战场。
战场不是很乱,厮杀的痕迹也不算太明显,大家一问才知道,驻守这个军寨的五百军士,昨天就收拾行囊准备跑路了——傻瓜都想得到,雷谷的人肯定会通过这里进入桐河。
跟雷谷死战什么的,这些军士都没想过——事实上,这五百人里,也有不少人对东大营的屠杀很不满意。
总之,箫阳除了俩军寨,其他地方都被光复了,这个寨子的军士就想跑路,但是被赶到的箫阳人围住了——你们可以投降,绝对不许逃跑。
守军闻言大怒,马勒戈壁的,劳资只是不敢招惹雷谷,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小民耀武扬威了?竟然敢要我投降?
于是守军跟箫阳的丁壮打了一场。
丁壮明显是打不过职业士兵的,但是这些士兵也有忌讳,对方人多,而且……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雷谷的人就会过来——真要打得狠了,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打到天黑的时候,竟然伤亡不大,箫阳人来情绪了,要跟对方挑灯夜战——这都是话本里的桥段,但是大家还就是喜欢种气氛,想像着自己也会成为传说。
夜战的时候,都是单挑或者是二对二、三对三之类的,打到后半夜,守军不干了,说我们真要走了,你们要是敢拦着,那就别怪我们大开杀戒了。
打到这时候,箫阳人也意识到了,己方单对单不虚,但是比配合,远远比不上对方,不过……那又如何?我们人多啊。
守军们闻言冷笑,人多又如何?你们当中夜盲也多!
夜盲是中土国常见的病症,在这一点上,丁壮是绝对不能跟军士相比的——他们吃的肉食太少,营养跟不上去,夜盲症自然多。
于是丁壮们表示:留下粮食,放你们离开!
第九百六十五章 莫衷一是
守军断然拒绝了箫阳人的无理要求。
他们没有储物袋,粮食都要靠马驮车拉,箫阳人真要动手的话,士兵们或者容易离开,但是想要带走全部的粮食,那是不现实的——能随身带走一点就不错了。
但是箫阳人也没办法直接动手,否则就算能留下粮食,己方起码要死伤一半的人。
于是大家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取了折中的法子:守军留下一半的粮食,然后离开。
事情至此,也算是圆满解决了。
至于说约定之后,箫阳人为什么放对方离开,而是没有出尔反尔,继续打另一半粮食的主意,主要原因并不是害怕伤亡,是约定之后再出尔反尔的话,会让人看不起。
中土人注重道德,对类似的承诺看得极重,尤其在民间,可以算是一个人的生存根本。
李永生他们赶到的时候,遇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根本不需要出手,对方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还留下了一半的军粮。
这是好事,但也未必是好事,他很直接地发话,“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此来是要做什么,攻打这个军寨是次要问题,关键是要前往桐河一行。”
“这个我们知道,”箫阳当地的豪强笑着表示,“如果李大师有吩咐,我们可以跟着去桐河,帮着呐喊助威。”
呐喊助威是客套话,其实就是襄助一二——雷谷这么强大,他总不好说我们可以帮忙。
不过,真要遇到紧急局面,这些乌合之众,十有八九也派不上大用场。
然而,他这话说出来,桐河兵不答应了,“桐河的事,自有我们桐河人解决,你们箫阳人管好箫阳的事儿就行了。”
李永生对此不置可否,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我们没有解决了这个军寨的士兵,那么在进入桐河之后,身后这个军寨还可能成为麻烦。”
这是他要说的重点,别看他放走了前一个军寨的士兵,但是这个军寨的士兵,他是不打算放走的——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李某人做事没有一定之规,从来都是视情况而定。
但是眼下,箫阳人竟然帮他们做了决定,这令观风使有些不爽。
箫阳人闻言也傻了:合着我们还是做错了?
最后,还是祭强出声了,“这个军寨,你们先帮着看守起来,替雷谷看护好后路……虽然雷谷不是很在意这一点,不过你们得了粮食,总该尽一点力才好。”
箫阳人恍然大悟,笑着点头应承,“这个没有问题。”
待雷谷之人开拔走了,一群箫阳人还在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人轻叹一声,“说到底,咱们是借着雷谷的名头,强行留下了这一批粮食,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地发话,“怎么就借他们的名头了?咱们这一千多条汉子,强抢也能抢下这么多粮食,那些丘八有胆子就别给。”
带头的豪强闻言,狠狠地瞪他一眼,“住嘴!你知道那样的话,咱们会死多少人?”
其实,也未必会死人!这位的嘴巴动一动,最终还是没敢说出这话来……
过了这个军寨,再进桐河就非常轻松了,才一入桐河境内,就有人前来迎接,是四五名精悍的桐河汉子,“见过诸位大人……新兵大营里,已经剑拔弩张,快打起来了。”
桐河有个新兵大营,里面起码有五六万的丁壮,在接受训练。
此前的永乐大营,计划扩充到三万,本意也是想要训练一些新兵,遗憾的是,新兵尚未全部到位,就被李永生打掉了,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桐河的新兵大营,都是其他地方的,倒是有两千余名桐河辅兵打杂。
箫阳东大营的屠杀,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桐河,而桐河的几个军营,顿时陷入了迷茫中。
按常理来说,发生在东大营的事情,是有违郑王军队本意的,毕竟“爱兵如子”的调子,是郑王定下来的,东大营的主官该被追究责任。
然而,西大营就是因为“爱兵如子”才丢掉的,东大营虽然也陷落了,却带给了对方一定程度的杀伤,而且焚烧了不少军械和军粮,也算是虽败犹荣,打出了郑王府的气势。
所以新兵营有些军官认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练兵的调子也该变一变了。
既然内部意见相左,暂时就讨论不出结果来,不过紧接着,大家就发现在东大营的陷落中,桐河人和永乐人所起到的作用。
这六万的新兵里,没有几个桐河人,但是永乐人占了五千还有多,是一股绝对不可忽视的力量。
不少军官认为,咱们的争执暂且搁置,不管怎么说,先妥善处理了新兵营的永乐人。
然而也有人认为,处理永乐人的事情不着急,如何弹压桐河民间的力量,才是咱们最该考虑的——毕竟这里是桐河县。
必须指出的是,虽然是在桐河县,军方也没将本地人太放在眼里,毕竟他们手上掌握的军队超过了六万,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屠光桐河人。
然而,该怎么对桐河黎庶下手呢,先下手为强?还是抓一些代表性的人物进军营?
同时,对桐河下手的时候,军营里的永乐人,该怎么适度看管呢?
不得不说,桐河的军营人数虽然多,他们遇到的麻烦,也比其他人大——永乐新兵和桐河地方势力这两块,都不是好处理的。
当然,若是东大营的主官还活着,并且在这里做主官,没准有胆子再下屠杀令,然而,奇葩之所以是奇葩,就是因为基本上没人会那么做,才显得当事人的行为出格。
军营里没人敢提出处决二字,虽然肯定会有人这么想。
东大营的主官已经死了,还传出了跟揶教妖人勾结的消息,甚至王府都传出风声,郑王气坏了,打算追究那家伙的责任——人都死了,还要被追究责任,那肯定就是针对家属了。
这个时候,谁还敢提那些政治不正确的建议?
目前新兵营主流的意见,就是将永乐新兵派出去,让他们强行将桐河地方的代表人物请进军营,在控制桐河地方势力的同时,离间永乐和桐河人的关系。
至于说永乐新兵可能不听,或者阳奉阴违,那也简单,派人在他们身后监督就是了——真当军中的执法队是吃干饭的?
所以这些来报信的桐河好汉,也是心急如焚,“逆贼执意想在我们和永乐之间制造矛盾,我们请诸位大人明察。”
桐河人听说县里的子弟在邻县被屠杀,直接就不配合郑王的军队了,还有人开始对落单的军士下手,现在所忌讳的,不过就是那六万的军队,而县里却没有桐河人的士兵。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想得罪永乐人,更不想得罪控制了永乐的雷谷。
李永生的眉头皱一皱,“他们若真的想制造两者的矛盾,手段太多了,甚至可以栽赃……你还是说一说,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永乐兵还没有出来抓人吧。”
听到“可以栽赃”四个字,几个桐河汉子齐齐看了过来,有人钦佩地发话,“李大人果然神目如炬,这两天连续有永乐兵在集镇上伤人的消息,所幸的是,我们给乡亲讲清楚了道理。”
“还真是栽赃了?”祭强听得就是一声苦笑,有些感叹,又有点无奈,“唉,都是中土人,没必要这么狠吧?”
这种不择手段的盘外招,国战中经常见到,内战中使用,未免令他感到齿冷。
李永生不耐烦地一皱眉头,“重点……请讲重点,我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原因也很简单,军营里有人不赞成,甚至是强烈反对这么做——如此行事,短期内是可能引发桐河和永乐的矛盾,但是会激发桐河人更强烈的反抗心理。
至于说永乐兵的感觉——被执法队监督着去抓人,这种耻辱谁受得了?
军队里最强调的就是信任和团结,你若是不相信自己的士兵,士兵也会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抛弃你。
现在双方的观点,对立得非常厉害,也就是桐河人说的“差点要打起来了”。
甚至一方会指责另一方,说他们“想要讨好雷谷”。
而另一方更绝,公然表示“我们就想配合雷谷,那又如何”?
李永生听完大致情况之后,问桐河来人,“那你们有什么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