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太牛了,旁人说起位面意志、位面排斥之力,仿佛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就连上界之人,也无力抵抗。
这位却表示:我若不走,这个位面恐怕要出问题。
这得是多么牛掰的逆天之辈,才敢这么说话?
李永生顿了一顿之后,再次出声发话,“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得把中土的事儿安排一下,说句实话,此次下界,中土的有些事情,令我比较失望。”
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没人敢出声发问:什么事情令仙君您失望?
“运修的事情比较乱,”李永生很直接地发话,“天子不像天子,亲王不像亲王,你们折腾得倒是痛快了,中土的黎庶呢?他们做错了什么,咹?”
他越说脸越黑,最后一个“咹”字,竟然带出了杀气。
“仙君息怒,”因果殿殿主比较机智,见状直接跪下了。
在此之前,他是相当狂妄的,敢公然旁观栗娘证真,甚至还敢出言讽刺青龙庙。
在被青龙收拾了一顿,收走了一缕神念之后,他老实了许多,然后他又接连见到了白虎、朱雀、真神教神使,直到最终见到了中土观风使。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了,平日里只在蝼蚁堆中混,竟然忘了外面的天空有多大。
他这么一跪,其他人见状,也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天家的竹椅前方,有一汪浅浅的水洼,但是他也毫不犹豫地起身跪下,“仙君息怒。”
李永生一摆手,阻止了其他人,“除了皇族的人,其他人不用跪。”
公孙不器、呼延书生等人正犹豫呢,他们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我们为中土黎庶出了不少力,不应该下跪——最起码,不能跟皇族划等号吧?
听到仙君如此吩咐,他们顿时长出一口气:还是的,仙君果然恩怨分明。
李永生看向年轻的天子,“说实话,作为天家,你不是很合格。”
天家犹豫一下,还是咬牙点点头,“我会努力做好。”
“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李永生沉声发话,“你还没有找准自己的位置,没有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天家……只要你努力,襄王和荆王就不会反了吗?”
成王轻咳一声,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
在获得仙使允许之后,他出声发问,“敢问仙君,上界仙使插手位面运修的事务,是不是超出了巡查范畴?”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首,“上界确实不提倡这么做,但是现在,我是在为中土黎庶出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观风使确实是重在观察,没有多少执行的权力,不过他为黎庶出头,也说得过去。
“明白,”成王重重地点头,然后又出声发问,“您认为天家不合格?”
“这不是废话吗?”李永生没好气地看着他,“他若是合格,中土怎么会乱成这样……难道你认为他合格?”
成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发问,“那您认为谁合格?”
“我就没觉得赵家有谁是合格的,”李永生冷哼一声,“有哪个亲王,把黎庶放在心上了?”
跪在地上的英王闻言,微微一挺胸脯,心说我就把黎庶放在心上了。
年轻的天家缓缓地侧过头来,看着成王,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成王……你这是?”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成长可期
面对天家的愤怒,成王很随意地回答,“我只是想问一问,仙君是什么意见。”
“你赵家的江山,我无意指手画脚,”李永生一摆手,心说这成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么说吧,反王都给我歇了,否则天下共击之……谁有意见吗?”
“没意见,”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连成王和天家都出声了。
“至于襄王和荆王……自裁谢罪好了,”李永生淡淡地发话,“荆王府和襄王府散尽家财,为他们的行为赎罪!谁有意见吗?”
英王一听,这时候我必须说话了,“囚禁终身不行吗?襄王不是故意不来西疆,他是在向欣欣移交权力……他已经知道后悔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永生看着他,怔了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轻轻松松就想求情……你可知他俩害死了多少人命?”
英王嘿然不语,心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成王你也看到了。
“仙使重临中土,是天大的喜事,”成王笑眯眯地一拱手,“理应大赦。”
“我不同意,”年轻的天家叫了起来,“两名王叔勾结新月、柔然等外敌,罪无可赦!”
英王听到这里,心说这时候也不能指望别人帮我了,于是出声发话,“天家,你的以粮困敌之策,又强到哪里了?最后苦的还不就是黎庶?”
“我那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年轻的天子脸色通红,“而且那法子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若是反对,肯定又给我扣一顶‘妇人之仁’的帽子!”
成王轻叹一声,“唉,要说体恤黎庶,莫过于英王。”
公孙不器闻言,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成王,你俩前天的商议,我也听到了,你直接说九公主的名义就好,别说什么英王体恤黎庶,很没意思的。”
成王愕然地看着他,“不器真君此话何意?难道英王不体恤黎庶?”
公孙不器对这话,真的是嗤之以鼻,这话骗得了别人,却瞒他不过。
没错,英王在朝中和黎庶中的名声都很好,但是不器真君却是知道,此人也有狭隘之处。
当初赵欣欣去东北借兵,就是他陪着的,英王拒绝的措辞和整个过程,他都看到了眼里。
要说英王所找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比较正当——西疆固然重要,我坐镇东北,也肩负着抵御伊万人的重任,当然不能随便借兵出去。
这个理由具有一定迷惑性,领军的大将,有资格不受外界的影响,针对形势独自作出决定,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是公孙不器太清楚了,东北的形势真没那么严重,伊万人放出风来,更可能是因为要跟柔然掐架了,对中土假意施加一些压力,在压力之下,求个相安无事。
而且,就算伊万人有胆子搞一搞摩擦,没了揶教的支持,也蹦跶不到什么程度——好吧,就算揶教也不可信,你多几万兵,就挡得住伊万人南下?
到最后,还是得靠东北当地的家族势力,以及北极宫的支援。
当时的赵欣欣,是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而且再三地强调,我不会害你,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把真君傀儡送给你防身?
英王最后索性承认,不管伊万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就是要手握重兵,看中土局势怎么发展。
他甚至公然表示,自己在顺天府遭受的耻辱太多了,不能释怀。
公孙不器认为,记仇不算多么恶劣的心性,不过,因为记仇,就无视西疆黎庶的生死,他觉得有些过分——你丫主要是惦记那个位子的吧?
不光他是这么认为,赵欣欣也是这么看的,她一气之下,差点想收回那个真君傀儡。
公孙不器一般不爱说话,相较未明准证,他的傲气是在骨子里的,看不惯的事情也懒得说。
但是当他听到成王说,英王善于体恤黎庶,他心中的不平之气顿时发作了:你想夺取大宝,直接说就是了,别说什么体恤黎庶的成不?恶心!
成王的反问,他也懒得解释,只是冷笑一声,“你还是说正经事吧。”
成王看他一眼,却也没胆子跟一个真君叫真,尤其是,这位真君还是得了观风使的机缘,才证真的。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发话,“英王素有贤名,他若管理中土,定然是一代明主。”
天家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他大吼一声,“成王!”
成王就当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头也不回地对着李永生解释,“仙使下界,英王登基,再加上平灭新月国,三件大喜事,可赦二王,终生囚禁也就是了。”
李永生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成王摇摇头,正色回答,“我哪里来的胆子,敢教仙君做事?就是个建议。”
“成王,”天家黑着脸发话,“我自问待你不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针对我?”
成王这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发话,“仙使已经说了,你不合格,你若知道进退,主动禅让于英王,不失为一桩美谈,也能为襄王和荆王争取条活路。”
“英王叔?”听到这话之后,天家侧过头来,上下打量英王几眼。
良久,他抬手抹一下脸,也不知道抹去的是雨水还是泪水,艰涩地发话,“终于还是让你如愿了……王叔的运气不错。”
天家没有去探听,这是不是仙君的意思,因为……没必要。
李永生可是一个抬手能抹掉一个国家的修者。
年轻的天子也听说了,英王的九女,跟仙使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英王原本就贤名在外,此刻又有了硬靠山,有意大宝的话,谁挡得住?
更别说,刚才仙使明确表示,对天家的表现不满意。
“运气不错?”英王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年轻天子,“天家说笑了,我觉得在顺天的时候,运气才是最好的,好几次都是死路一条了,居然最后能活下来。”
然后他有意无意地看一眼李永生,“有一次还是多亏仙君大人搭救。”
我倒忘了,仙君还救过你,年轻天家想到这里,心里越发地沮丧了,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发话,“你遇刺,真不关我的事……好吧,想要我禅让,先赐死两名王叔,这是仙君说的。”
英王犹豫一下,侧头去看李永生,“仙君……中土现在,还是稳定为主。”
“咦?”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坐着个仙君?”
“仙君恕罪,仙君恕罪,”天家、英王和成王齐声发话。
李永生盯着成王,冷冷地发话,“我什么时候说,要现在的天子禅让了?”
“这……”成王顿时语塞,他侧头看一看英王,才硬着头皮发话,“您跟英王的九女,关系很不错,这个……英王也是素有贤名,我们猜……”
“打住了,”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你若猜得到我的心思,那你岂不也是仙君了?”
成王被这话噎得满脸通红,最后才赌气一般地说了一句,“是你说天家不合格的。”
“他本来就不合格,我当然可以这么说,”李永生眼睛一瞪,“可是我说要换人了吗?曲解仙君的意思……你很有一套啊。”
“仙君恕罪,”成王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多谢仙君成全,”天家也是噗通一声跪下了。
“不用谢,”李永生一摆手,懒洋洋地发话,“你是不合格,不过跟其他人相比,你算做得最不错的了,起码有勇气选择决战西疆。”
英王听到对方说无意换人,就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响,气血也向头部涌来,眼前一黑,好悬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完了,这次可丢大人了,半生的贤名,要毁在这场逼宫戏上了!
情急之下,他考虑问题就不是很周密了,“仙君,西疆那是浪战,若是没有您出手,定然还是损失惨重。”
李永生不满意地哼一声,“你觉得……我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英王顿时噤声,这话他怎么敢接?
“小家伙其实幼稚的地方很多,需要大量改进,”李永生一指年轻的天家,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谁没有年轻过呢?成熟需要一个过程,慢慢磨练就是了。”
“但是呢,有些东西是磨练不出来的,比如说勇气,比如说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