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性格决定命运。”索伦道:“阿史罗的死,是理所应当的,他犯下的那些罪孽,就应该死!”
这话一出,阿史离人闪电一般出现在索伦的面前,玉手抓住他的脖子。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扭断你的脖子。”阿史离人冷冷道。
她现在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掉索伦。
索伦就这么静静望着离人。
阿史离人深深吸一口气,将索伦放了下来。
索伦道:“没错,阿史罗为了你而牺牲,在妖洲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而且到了最后告别世界的时候,他唯一使命仍旧是拯救你。对于你来说,他是最好的弟弟,最好的亲人。”
阿史离人再一次大口地呼吸,心脏处再一次抽搐疼痛。
索伦继续道:“对于那个灭世魔帝来说,阿史罗也是最忠诚伟大的骑士,他宁愿死也没有背叛主人灭世魔帝。”
阿史离人听到灭世魔帝这四个字,美眸猛地一颤。
索伦看得出来,她蠢蠢欲动的目光。甚至她内心也迫切希望灭世魔帝毁灭掉让她深恶痛绝的神龙圣殿。
索伦道:“但是那些被阿史罗害死的人呢?那些无辜的女孩呢?你知道落在阿史罗手中的那些女子有多惨吗?你知道阿史罗杀死了多少人?”
阿史离人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在乎。”索伦道:“人对于自己没有见到的惨烈都不在乎,你知道当时术士妖梦为何不救宴平吗?因为她的女儿在阿史罗手中,当时只有五六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阿史罗将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培养成一条狗儿。几天前,我见到了这两条美人犬。因为阿史罗没有回来,她们一直烦躁地走来走去,一直在犬吠,完全安抚不下来。我们想要把她们身上的那一层狗皮毛剥下来,让她们重新做回人,但是疯一般地咬我们。而且完全不吃不喝,要绝食而死。”
阿史离人美眸一抽搐,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惨烈的画面了。
索伦道:“这两个花朵一般的女孩从三四岁起,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把自己当成了狗。现在想要做回人,基本上不大可能了。”
阿史离人垂下了美眸。
索伦道:“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了吧,把人杀死不残忍,甚至强暴也不算顶级残忍。最残忍的是让她彻底忘记自己是人,一直把自己当成一条狗。这两个女孩何其无辜?我也有女儿,如果谁敢……我一定会将他全家杀绝,将他全族杀绝,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部挖出来,挫骨扬灰。”
阿史离人转过身躯,背影对着索伦。
索伦道:“这两个小女孩,何其无辜,何其无暇?就为了这两个小女孩,阿史罗也该死!”
索伦再一次说出阿史罗该死,离人没有再激动。
“阿史罗该死,但是他有可敬,可怜。”索伦道:“这一点并不冲突,而你对他心疼也完全理所应当。但是他的死和你无关,他的死你没有责任。”
“怎么会没有责任?他是为了我才去妖洲的。”离人再次转过头来,已经满脸泪水。
索伦道:“性格决定命运,并不是你犯了错导致他去妖洲。而是他为了救你去妖洲,这是因为他对你的爱,一个弟弟爱姐姐是理所应当的。在这点上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错的是妖洲,是神龙圣殿!”
索伦上前一步,轻轻递过去一块柔软的丝布,让她擦拭泪水。
“离人,都说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索伦道:“但归根结底,大人也要分出对错的。如果不分出对错,你会永远纠结在里面,永远也无法摆脱。”
阿史离人接过丝布,擦拭眼泪。
“这件事情罪恶的根源在妖洲,在神龙圣殿。”索伦道:“阿史罗有罪,他该死。他可怜可敬,你应该疼爱他,但你不用愧疚,你也没有做错。”
阿史离人冷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错了?”
“我当然没有错。”索伦斩钉截铁道:“我想办法除掉阿史罗,这点从头到尾都没有错。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强暴你?”
阿史离人道:“那你明明知道左丘就是宴平,却不告诉我,这也没有错?”
“当然没有。”索伦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我一旦告诉你,会影响灭阿史罗的计划不说,还会让你内心颠覆。”
阿史离人冷笑道:“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啊,我辩不过你。”
索伦道:“辩赢你没有用的,人的爱憎和情感,完全是唯心的。你依旧觉得亏欠阿史罗,你依旧会把他的死迁怒在我头上,不管我再怎么说阿史罗有罪也没有用。”
说的没错,任何有情感的女人都是唯心的,都是感性的。
只有卮妍这样的女人,才能有绝对清晰的是非和逻辑。
就算索伦把道理讲得非常清楚,非常正确,阿史离人依旧会恨索伦,依旧会对阿史罗无比的愧疚。
所以,索伦依旧没有说服阿史离人。
索伦叹息一声,道:“离人,我现在很敬佩阿史罗,你知道是为何吗?”
离人没有理会他,但是却竖起耳朵。
索伦道:“当时,神龙圣殿用你和元跋的命来威胁阿史罗,逼着他背叛灭世魔帝。”
这个时候,索伦的知觉应该是彻底屏蔽的,他是应该不知道的。但是,阿史离人心绪反复万千,哪里顾得上这个细节。
索伦道:“你和元跋是阿史罗最亲的人,是他的全世界。而灭世魔帝,只是他虚无缥缈的信仰而已,但是他最终却选择了忠诚灭世魔帝,而且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而是他这样做的动机。神龙圣殿用你和元跋的性命逼迫他背叛,这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个世界污浊的根源本质,让他最终确定了自己的信仰。这个时候,他的对灭世魔帝的忠诚不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痛恨,而是彻底清洗这个污浊世界的决心,彻底改变世界的信念。”
阿史离人转过头来。
索伦道:“这是一种信念的升华,他甚至愿意牺牲你和元跋也要改变这个世界,这是真正的信仰。我完全做不到这个,在这个瞬间,我完全做不到他的纯粹,真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才敬佩。”
离人停止了哭泣,安静下来。
索伦道:“人一旦得到了真正的信仰,既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永生。你不需要对他愧疚,你只需问自己,认不认同他的想法?”
离人道:“神龙圣殿都该死,妖洲都该死。”
“那很好。”索伦道:“继续他的信仰和意志就是了,不用对他的死,抱有任何愧疚和不舍。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而且他是壮烈而死,没有任何窝囊,没有任何屈辱。”
阿史离人很绵长地吐了一口气。
索伦的鼻间,顿时迷茫着迷人的幽香。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吐气如兰啊!
“索伦,你果然巧舌如簧。”阿史离人睁开眼睛道:“你彻底说服了我,让我放下小罗死亡的愧疚,让我得到了某种解脱。”
索伦道:“那就好。”
“但是……”阿史离人道:“你没能改变在我心中厌恶的形象,我依旧觉得你不可信任。”
索伦笑道:“慢慢来,不用急。我现在并不要求你立刻答应站在我们这边,支持卮妍公主夺位。我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请你答应我对你的帮助。”
“好,我愿意让你帮助我。”阿史离人道:“但是,你不要奢望我会给你什么回报,我这个人是冰冷无情的。”
“呵呵……”索伦给了一个经典回复。
这个呵呵,让阿史离人巴掌蠢蠢欲动,恨不得又一个耳光打过来。
“老师……”此时,外面传来元跋怯怯的声音,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索伦转过去,伸出双臂。
阿史元跋猛地冲过来,扑进索伦怀里道:“我就知道,老师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我刚才还梦到你了,梦到我喊你爸爸了。”
这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表现出童言无忌的样子。
边上的阿史离人却听得耳朵一红。
接着,阿史元跋装着天真,瞪大眼睛望着索伦道:“老师,你会做我爸爸吗?”
索伦道:“你这么迫不及待要娶沁沁了吗?”
“不是,不是……”阿史元跋拼命摇头道:“不是这个爸爸,是因为妈妈的那个爸爸……”
此时,离人再也不能忍受了,冷脸喝道:“快去睡觉。”
元跋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怀里还一直揣着那支没有子弹的手铳火枪。
……
“我现在名为城主,但如同囚徒,连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阿史离人道:“身边没有一个人效忠,调不动一个兵丁,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索伦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内,你的城主之位就会被废掉,而且罪名大概就是与我勾结通奸。”
阿史离人美眸猛地一颤,狠狠瞪了她一眼道:“那你还潜入我的府邸,让我说不清楚。”
索伦道:“这本是莫须有,无所谓的,谣言任由人乱传去。”
玷污的是我阿史离人的贞节,你是男人当然无所谓?
阿史离人心中不忿,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她不是一个娇气的女人。
深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柔然城所有的高阶武士,高阶文官,高阶将领,阿史家族都站在阿史灼这边,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想要翻身大概难比登天吧。”
“谁说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还有我。”索伦道。
阿史离人冷道:“你再多说一句这样的话,我一定打你。”
索伦道:“没错,阿史灼身边从者云集,而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想要打败阿史灼彻底翻身,不要说什么难如登天了,完全是……易如反掌!”
这话一出,阿史离人愕然,冷道:“你认真一些。”
“我是认真的啊。”索伦道:“现在我问你,你有什么优势?”
阿史离人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没有任何优势。”
“胡说,怎么会没有优势?”索伦伸出食指道:“第一个优势,你有绝世无双的美貌,任何人看到你都会战战兢兢,不敢呼吸。所以从今天起,不要戴面具了,露出你的绝世芳容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离人的一个耳光真的扇了过来了。
索伦摸了摸挨打的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伸出了中指道:“第二个优势,你会打人。”
离人又一个耳光扇过来,怒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能认真一些吗,非要这样调戏我吗?”
索伦又伸手摸了摸左脸,正色道:“我是认真的啊,你爱憎分明,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冷若冰霜,武功有高得绝顶,整个怒浪王国都鲜有对手,这是你第二个优势。”
离人道:“武功高又如何,难道随便杀人吗?”
“对啊,武功高不用来杀人干嘛?”索伦道,然后伸出了无名指道:“第三个优势,你掌握着城主大位,你是主君,杀人理所应当的。”
阿史离人道:“现在,所有人都反对我,我难道把所有人都杀完吗?”
“阿离,你太耿直了。”索伦道。
听到阿离两个字,离人的一个耳光又要扇过来,却见到索伦已经停下话,侧过脸要接她的耳光。
顿时,离人咬牙切齿。
这个无耻的混蛋,杀又不能杀,打又没用,真是让人无可奈何了。
阿史离人冷道:“索伦,你就是这样死皮赖脸的方式把女人弄到手的吗?你现在又要在我面前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吗?”
索伦笑道:“最近伏嫣儿回到我身边了,这个女人没脸没皮,不知羞耻。时时刻刻讨好我,抚摸亲吻我,或者偷偷爬上我的床,让我烦不胜烦,她为了讨好我,连自尊都不要了。但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瞧她不起,根本就不愿意碰她,真是个愚蠢而又卑微的女人。”
离人面色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