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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暗的建筑之中。黯淡月光飞速掠过。
萝拉施加在他身上的明显是相当高位的幻术,其中蕴藏着干涉级的乐理——所谓歪曲级,已经是共鸣阶段的顶端,从乐师和世界的‘共鸣’。再到对现实进行有限度的‘干涉’,再到将物理规则扭转的‘歪曲’——这个阶段的力量,近乎已经是乐师之路的顶端,再往上便是高不可攀的权杖和圣徒之路。
尤其萝拉走的还是幻象具现的路子,能够将现实和幻术随意转换。再向上延伸的话,就能够进入‘无’和‘非无’的领域。
这一条路虽然难走,但力量也堪称可怕。
月光覆盖周身,便像是将他拉扯进了另一个世界里,此世通行无碍。
在剧烈消耗的同时,也不断地穿过了各种屏障和结界,大部分皇家乐师团中所架设的结界在它面前都如同不存在一般。
只是一路走来,他的心就越发的凉,不知不觉地越发谨慎起来。
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已经进入了皇家乐师团的核心周边,应该是偏厅所在。在这一座古老建筑中。哪怕早已经没有了生气,可是却依旧亮着黯淡灯火。
燃烧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灯里依旧残留着一部分煤油,明显已经脱离了常规。不过黑区从来都是脱离常识的地方,这一点虽感诡异,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只是一路走来,他全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
人没有碰到,见鬼的东西却见了不少。
比如,石像。
不论是后院、花园、还是建筑内的走廊上,乃至仆役休息室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石像。
它们面带微笑,站在了不同的地方,还维持着那一瞬间的动作。就像是在同一刻被转化为了石头,脸上毫无惊恐。反而面带着诡异的笑容。
眼珠甚至还能转动。
隔着老远,它们仿佛就看透了叶清玄的伪装,石化的瞳孔扭转过来,空洞的眼神中一无所有,只是看着他的脸。
目送着他到来,目送着他离去。
虽然它们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叶清玄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冷——这群鬼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暴力破解遗留下来的痕迹。不乏断裂的石像倒在路中央,裂口中流出了暗红的细沙,细沙飘荡在风中,在黯淡的灯光中像是翩翩起舞。
叶清玄捂住口鼻,远远地绕开。
凭着对建筑工程学的了解,还有对皇家乐师团的熟悉,叶清玄的进度反而后来居上,绕到了那群黑乐师的前面去——这都要感谢叶兰舟
当年叶兰舟在皇家乐师团混得时间不长,可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的儿子,叶清玄甚至还记得从会议室到厕所应该怎么走。
只是,越是记得它们原本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一路走来,那些石像身上的服饰全部都是仆役或者是贵族的打扮。没有一个人穿着皇家乐师团的礼装制服。
那么,本来应该在这里的那群乐师去哪儿了?
就在匆忙的行走中,他的脚步忽然一顿,抬头看向墙上,在墙上,钟表早已经不再转动,仿佛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刻。
晚上八点十分。
八点十分……
叶清玄心里默默地回忆着这个时间,对比着议院那群黑乐师的行进方向,终于在心中锁定了目的地。
——三楼宴会厅。
“千里迢迢,来这里趁着饭点儿开宴会吃野餐?”
他看向了楼梯,忍不住低声呢喃:“你们是不是闲得慌?”
轰!
前庭的方向,轰鸣声传来。
烟雾升腾,冷风中传来腐朽铁砂的味道。
结界,终于破碎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吾皇佑我
尘封的铁门轰然一震,缠绕在上面得黑色气息一阵乱舞,像是刀锋一样刮擦过乐师的面孔,火花迸射。
在铁门前方,那个面生黑鳞的魁梧男人举起了铁锤。
畸形壮大的骨骼将他的体格撑的无比巨大,随着诡异乐章的响起,再次地暴涨至三米有余。
他的身上披着破烂的赤袍,隐约可以看到各种攻击残留下来的痕迹,还有心口处那一枚‘眼中之眼’的纹章。
在他的胸臆之中,像是传来了扭曲的歌声,仿佛五脏六腑在放声歌唱。在那歌声中,他原本夸张的肌肉再一次高高拱起。
铁锤砸落,却毫无声息!
所有的力量都贯入了那一枚长钉之中,将它一点一点地刺入了厚重的铁门中。长钉每深入一寸,铁门上的黑暗气息就衰弱一分。
已经有六颗钉子钉进了铁门中,这是最后一颗。
破界钉。
这是开掘古老遗迹时所使用的炼金物品,强行将合金长钉楔入结界的结点中,阻断以太的流动,将结界中强行开出一个出入口。
“伊兹,速度再快一些。”
在他身后,那个浑身笼罩在红袍中的阴沉主祭——艾洛斯发出声音,他的手中捧着一枚拳头大小的以太球。
在以太球上,银光点点,代表着周围的以太波动。而就在远处,有一团蠕动的黑暗在迅速接近,黑暗变化着,不论他的感应如何去探测,都无法看清那一片黑暗之下的真正摸样。
有一座深渊在迅速地靠近,择人而噬……
要知道,哪怕是圆桌骑士陨落之后变成的黑骑士在这上面也会显露出形貌,那么,这个邪门东西究竟什么?!
说实话,他完全不想知道:他只想在那个东西到来之前完成自己的使命,然后发动神力离开这里。
他眯起眼瞳。心中默诵神名,压下了隐隐地不安。
哪怕是他早已经在百目者的恩赐之下跨入了干涉级,在这里也依旧隐隐地有些不安——毕竟阿瓦隆之影是昔日亚瑟王的‘权杖’所在。
而且,为什么皇家乐师团会将宴会厅弄得跟堡垒一样?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门快开了。大家小心一些……”他低声吩咐。
在他身后,六名黑乐师身上散发着浓厚地灾厄气息,几乎凝结成实质。
在这种完全被负面力量渗透的黑区,反而是他们的天下,仅仅是进入这里就让本身的力量暴涨。近乎向前跨了一级。
虽然低沉的震荡,铁门上的黑气骤然消散,封印被破界钉强行凿穿了!
啪!
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被七根破界钉围起来的区域骤然破碎,化作一地铁砂流淌下来。铁门之后,粘稠到如同液体的陈腐气息井喷而出!
瞬息间,最前面的伊兹顿时色变,骤然蹲下身来,就地翻滚,险险闪过了冲击。灰暗的气息瞬息间漫过了走廊。很快,便消散无踪。
就在角落里,他艰难爬起来,眼看到灰色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迅速地摘下了腰间的一瓶药剂,泼洒在皮肤上。
嗤嗤嗤嗤!一阵腐蚀的声音过后,腐朽气息消散无踪,而粗壮的臂膀外加半个胸膛也被腐蚀地只剩下粼粼白骨。
他的面容一阵扭曲,咬牙扯紧了身上的破烂红袍,包裹住了只剩下骨骼的身体。
他的运气好。躲过了冲击,可他身后的同伴运气未必好。
主祭艾洛斯已经被腐朽气息吞没,浑身缭绕着灰暗雾气,那仿佛和阿瓦隆大雾一样的东西缠绕着他。在一寸寸地侵蚀着他的躯壳。
在灰暗气息缠绕之中,他的身体正在剧烈变动着。
瞬息间,从人化作了庞大的人狼,人狼被灰色气息侵蚀殆尽之后,人狼又迅速萎缩坍塌,成为了粗陋矮小的黑侏儒。侏儒也被侵蚀了,他再一次变化,化作了半鸟半人的鹰身摸样。
这一次,他的变化坚持地格外长久,但依旧无法摆脱——他已经损失了两具身体了。他艰难地摘下了腰间一枚铃铛,奋力摇响。
于是,虚空之中传来鹰唳一般的尖锐声音,一个鹰首人身、背生双翼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挥手,驱散了腐朽气息,低声说了句什么,消散无踪。
艾洛斯跪在地上,虔诚地吟诵经文,送走了神力降临的化身,才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六名黑乐师里,只剩下三个半还活着了。
两个已经被灰色雾气笼罩,彻底化为石像。有一个舍弃了自己的身体,在最后的瞬间,脑袋从脖子上拔出来,连带着半截脊椎,伸出百足,在地上游走,余悸未消。
“不要耽搁了,机不可失。”
艾洛斯嘶哑地咳嗽着,捧起以太球,在确定里面再无危险之后,率先穿过了裂缝。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一张苍老的面孔带着一道道崩开的伤口,血丝隐隐渗出,分外的凄厉。
可当他看到宴会厅内的一切时,那张面孔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了深深地惊惧。
和这群家伙相比,究竟谁才是拜邪神者,谁才是黑乐师啊……
“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嘶哑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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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了漫长的时光中,宴会厅中再次有访客到来。
这里依旧灯火通明,明亮的水晶灯高悬,不染尘埃。
一片富丽堂皇,纯白的墙壁,贴着金箔的廊柱,精致地浮雕和绮丽的地砖,有轻柔地音乐声依旧徘徊在这里。
那旋律轻柔而美好,缭绕在人的耳边,令人觉得安心又沉静。只是在这里出现,却令人心里发毛。
这可不是什么宴会上应该出现的旋律,这是安格鲁的乐师葬礼上才会出现的第六号安魂曲!
——以太在上,愿死者不朽。
他们的尸身果然不朽的。
就在唯一的一张长桌上,尊贵的客人们分座在两侧,身着一丝不苟地礼服,神情端庄,栩栩如生。
那是统领安格鲁境内所有国属乐师的十三个乐团的团长,仅次于圣徒之下的歪曲级乐师。
而就在正中央,是皇家乐团的执掌者,头戴水晶冠,身披白衣的团长。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目严肃,不怒自威。
只不过,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被沉重的镣铐束缚在铁椅之上。那镣铐从他的关节中延伸而出,已经深深地钉进了骨骼。
沉重的铁椅和地面连接在一块,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