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在搞什么玩意!
贝恩的面色从铁青变成赤红,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崩溃……
在午后的阳光里,考场里像是疯人院一样。
有人愤怒地咒骂着命运,有人恐惧地流出眼泪,有人贪婪地渴求金钱。有人一边写着黄色小说一边跳着脱衣舞。有人满面狰狞书写着怎么将和自己争夺继承权的兄弟姐妹全都一个个干掉。
就在群魔乱舞之中,唯有白发地少年流淌着两行怜悯世人的清泪,埋头抄写出了百年前的不世经典,铭刻在每一个虔诚信徒中的教条。
——《神职人员的自我修养》
他的笑容慈悲,眼泪怜悯,就像是完美无瑕的圣人,宛如主从天国中降临,落在他身上一样。在他的指尖,一枚不起眼的戒指静静地折射着银色辉光。
啊,神啊,赞美你,哈利路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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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玄做了一个梦,梦境是模糊的。
起初的时候,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痛苦充盈在心中。
可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是梦境愤怒地将外来的噪音反弹了。
所有的拷问都消散不见,他又重新回到教堂里。
在午后的阳光下,班恩神父手捧这典籍,眼神严肃地引导着他颂唱圣诗,优雅地诗歌几乎将叶清玄感动到泪流满面。
他沉浸在这奇怪的感动中,大声地赞颂这伟大的神明,不能自已。发奋抄写着神的教导和圣徒的名言。
在这个梦里,似乎一切都正常,就是戒指微微在发烫,闪烁着奇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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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接近傍晚。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某个考场中了,而是靠在一张松软的椅子上,这是某个办公室里,宽敞又明亮。
在他的对面,面色铁青地班恩放下了手中的摇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叶清玄?”他问。
叶清玄茫然地点头。
“恭喜你,通过了笔试。”
贝恩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个难看地笑脸,“满分。”
“诶嘿。”叶清玄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都是大家照顾我。”
照顾你娘亲诶!
贝恩又想要掀桌了,回想起刚才考场中的一幕,他就有些蛋疼。
这个小神经病究竟吃了什么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神经病还不够,而且变成了神棍附体。当场感化了十几个心中有愧的考生,大家嚎啕大哭地抱着他的大腿祈求主的宽恕,然后痛改前非……然后所有人写下来的自白都像是被圣光洗涤过了一样,清白的像是小荷花!
皇家音乐学院有一百年的历史了!这种考试进行了四十次以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狗屁事情!
因为这个混蛋的缘故,这一次的及格率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偏偏这件事儿还是贝恩自作自受,只能自己咽下所有的后果……贵族派系大张旗鼓的反攻,因为院长那个混蛋的及时撒手,还有这个家伙的从中作梗,只能无疾而终……
想到这里,贝恩就忍不住想要揪住这个小混蛋,把他打一顿。但想到那一份真假不明的推荐信,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混蛋别高兴的太早。考试还没结束呢,我们走着瞧!
“因为凑齐各个学院的老师比较困难,所以实测的环节只能在十天之后。”
他强笑着,维持着温和的声音:“到时候除了考试以外,还会现场进行院系分配。我期待你到时候的表现。”
“实测?那是什么?”
叶清玄愣住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知道么?”
贝恩明知故问,面现讶色:“皇家音乐学院素来要求学识和实践并重,因此,实测也是考试环节的重要一环啊。”
他停顿了一下,柔声说:“这个环节主要是为了确定考生的基本素质,只要能够正确使用音符,并且和‘以太’产生互动就可以了。不过对像你这样的优秀考生来说,想来不是什么问题。”
说完,他微妙地扫了一眼叶清玄的眼睛,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轻声冷笑起来。当然了,像你这种完全没有和以太互动过的人,自然是另算的。
叶清玄石化了。
他沉默许久之后,轻声问:“……如果通不过会怎样?”
“刷掉。”贝恩轻描淡写的摊手,声音冷酷。
叶清玄顿时傻眼。
刷掉的意思,肯定不是要给皇家音乐学院刷盘子,如果通不过,就真连刷盘子的机会都没有了!可问题是,除了上一次在丛林中濒死的时候之外,叶青玄已经接近十年没有感应到以太了!
“这个……就不能通融一下?”叶清玄弱弱地问。
“不行。”
贝恩摇头:“你听说过没有魔力的魔法师么?”
叶清玄领会了他的意思,陷入沉默。
没有魔力的魔法师就不是魔法师,只能在街头耍戏法。同理,不能控制以太的乐师又和乐师有什么关系呢?
去酒馆拉三弦琴不就好了?
叶清玄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入学竟然就要求这一点。
他本以为入学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将自己的问题解决,却没有想到测试来的这么快。他沉默地转过身,问清楚哪里有以太球出售之后,直奔商店而去。
十天之后,实测。没有犹豫和胡闹的时间。
通过,才能踏上乐师之路的大门。
通不过,万事皆休。
第二十九章 笔记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远方。
午后,炽烈的阳光洒落在荒原之上。在十六匹骏马的奋力拉扯之下,列车在铁轨之上奔驰。
公用长途马车,这是最近数十年来安格鲁大力发展的交通视野成果而已。以经过改造和调制的骏马为动力,牵引着车厢在铁轨奔驰。避免了大型机械动力可能会带来的‘特殊麻烦’,也兼顾了实用性。虽然票价高昂,依然有为数不少的旅客愿意选择这种方便的出行方法。
就在空空荡荡地车厢中,披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靠在长椅上,认真地思索着,如何享受面前那一杯劣质的餐后的红酒——这也算是旅途中最后所剩的乐趣了。
除了他之外,长长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个人,一对准备回老家的老年夫妇,一位看起来生活窘迫地作家,还有两个热恋中的青年男女。
这个午后分外安静。
“现在那个小鬼,差不多也到了阿瓦隆了吧?”
狼笛计算着时间,回头看向阿瓦隆地方向:“有了老师的推荐信,他的入学应该不成问题,恩,带着那一本笔记……”
想到这里之后,他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
可笑的时候会牵动胸腹之间新的伤口,所以他还是作罢了。
从四天前的午夜到现在,他换了十六次衣服和身份,换乘了数不清的交通工具,经过了三场几乎让自己险些身死的惨烈战斗,留下了十具死尸。
现在,他终于将那群人暂时的甩脱了,不过相比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又会像是野狗一样追上来吧?为了那个早就不存在于自己身上的黑匣子,他们会随着自己在整个西方东奔西跑多长时间呢?
想到这里,狼笛就忍不住想要长笑三声,佩服自己的聪明机智。
谁能想到自己会将黑匣子里的东西交给那个相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个小时的孩子呢?又有谁会怀疑一个东方血统的白发小鬼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
这就是老师所说的‘暗度陈仓’吧?
自己来吸引火力,真正的圣物将沉睡在笔记的封面之中,平平安安地送到阿瓦隆,完成自己的使命。只要它还在阿瓦隆,就绝不会有问题的……
他眯起眼睛,享受着温暖阳光带来的慵懒,睡意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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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谁能想到呢?”
一个轻柔又稚嫩地声音从他的面前响起,令他从昏沉中惊醒,却又觉得自己还在睡觉。
因为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又怎么能够出现面前的景象?
在这个距离人烟最近也要三百公里的地方,这个除了速冻过的牛肉意大利面和鸡肉饭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办法供应破车厢里……竟然能置办出这么一桌大餐?
新鲜地四季果蔬上浇着沙拉酱,散发出香甜的气息。香浓地法式蘑菇汤被残忍地丢在一边,连尝都没有被尝一口。
马赛鱼羹和鹅肝排被硕大的龙虾挤的快要掉到桌子下面。红酒烹饪地山鸡还带着诱人的色泽,却不值得它的拥有者投来哪怕一眼。
这一大堆足够榨干任何老饕钱包的大餐中,狼笛刚刚吃完的劣质鸡肉焗饭显得分外孤独,而且可怜。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是挺好的。”仿佛少年人的声音响起。
就在桌子地后面,穿着黑色礼服地少年慢条斯理地将齐腰的金色长发梳拢到脑后,然后给自己围上了餐巾。
最后,他手持刀叉,抬起姣好地面孔,微笑完美无瑕:
“可惜,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
狼笛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了,他握紧自己的长笛,感觉到预先记录好的乐谱在其中回荡,只要一个响指就能够瞬间迸发,召唤出幽灵狼群。
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依旧不安,感觉到发自内心地压抑。
“你是谁?”他沉声问。
“无聊的问题。”少年撇了他一眼:“你为何不放松一些呢?毕竟,紧张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将法式浓汤推到狼笛的面前:“诺,要来点么?趁热喝会好一些。”
然后,狼笛的口水就不争气地涌出来了……
他吞着口水,艰难地杜绝了诱惑,避免自己死在一碗浓汤里:
“喂,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啊。”神秘地少年撇了一眼阿瓦隆的方向:“现在,整个阿瓦隆城里的下九流恐怕都开始找那个白发小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