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面孔被剑刃切碎了,分崩离析,残忍又血腥。那个白发的少年像是刽子手一样,将这些死去的人碎尸万段,眼中带着深沉的恶意和冷漠。
飞溅的血浆一层层地蒙上了他的脸上,令他的面孔狰狞如妖魔。
他回头。看向后退的夏尔,嘴唇开阖,似是说了句什么。
夏尔踉跄后退,叶清玄踏步上前。
剑刃穿胸而过。血肉拭去了血色,明亮而冰冷的剑刃便从他的背后透了出来。
“叶子……”
夏尔怔怔地看着叶清玄的脸,那一张面孔无比陌生:“原来你是来杀我的啊。”
他笑了笑,伸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少年,“算了。还逃什么啊?都……无所谓了。”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黑暗袭来。
黑暗中,有隐约的歌声和呼喊的声音。
“师兄!师兄!”
明亮的光从迷茫地瞳孔中闪过,隐隐有一个人影在面前晃动。他从沉睡中惊醒,那瞳孔中恢复了神采。
“叶子?”他愣住了。
“你终于醒了。”叶清玄笑了起来。
“闪开闪开,我来看看。”
旁边的白汐挤了过来,伸手掐着他的脸:“夏尔你这么多天光睡着不动,快来让我看看胖了没有?哇!好多油……”
“不要胡闹。”
叶清玄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快把老费抱下去,医生都快疯了你知道么?”
“我管他呢,老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老费你说对不对?”
“汪汪汪!”
在床边,老费吼了两声,然后抬起爪子拍了拍夏尔的脸,意思是小弟三号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亚伯拉罕坐在后面,看着他们吵闹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
骚动了好一会之后,医生终于闻讯赶来,检查一番之后点头,“虽然我看多半没什么问题了,但至少留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吧,确定没有什么后遗症才好出。别太着急,反正医药费都是上面掏腰包。”
“那就拜托各位了。”亚伯拉罕颔首,送医生离去。
可是在门口,医生却阴晦地使了一个眼色,亚伯拉罕一愣,旋即跟着走了出来,悄悄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先生,是有什么问题么?”亚伯拉罕低声问
“不能说是问题,应该是隐患吧。”那个圣咏乐师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病人的脑中还残留着很强的精神冲击,是否会激发旧伤,还需要观察之后才能做出结论。”
“旧伤?”亚伯拉罕愣住了。
“……你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圣咏乐师也愣了一下,让护士取来了一份检查的投影,在那一副颅骨的投影上,隐隐约约有一片微不可查的阴影。
“这是什么?”亚伯拉罕皱起眉头。
“不知道。”医师摇头,“这一块阴影从小压迫他的脑神经,脑前端、杏仁体和海马体恐怕也受到了一定影响。现在受到了精神冲击,恐怕会有什么意外。”
“不会产生‘知觉障碍’吧?”
“没那么严重,这一块阴影对他本身干扰非常小,可以说是良性的。充其量,也就是做个噩梦的程度而已。”
亚伯拉罕沉默,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在寂静的走廊中,亚伯拉罕颓唐地坐在长椅上,凝视着病房的方向:
“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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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叶清玄带着打哈欠地白汐回学校去了。
亚伯拉罕泡了茶给夏尔:“喝点水吧,刚刚醒就胡扯了一天。”
“老师你还不了解我么?要是没人跟我说话的话,我才会闷死吧。”病床上,夏尔笑着,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
“没事儿就好。”亚伯拉罕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夏尔良久,夏尔也看着他,傻兮兮地笑着。
“夏尔,你现在还会做那些可怕的梦吗?”他忽然轻声问。
“不会啦,老师。”
夏尔挠了挠头发,低着头:“恐怕以后也不会了吧?”
亚伯拉罕愣了一下,轻声笑起来:“那就太好了。”
他和夏尔说了一会话,在晚上的钟声响起时道别离去,轻轻地关上了门。一片寂静中,夏尔目送着他远去,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凉下去的茶杯。
一瞬间,他陷入恍惚。
茶杯的倒影中,一片血红,还有他苍白的面孔。
在那一片模糊的血色世界中,夏尔环顾着那些墙壁中浮现的哀嚎魂灵,看着窗外。
偶尔有人来人往,那些血肉模糊的医生和护士经过时,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回过头,枯萎丑陋的面孔便扭曲了起来。
或许那是他们的笑容吧?
可以想象,一定十足温柔。
这个房间也一定布置地很温馨吧?有洁白的墙壁还有松软的床铺。点着令人宁静心神的香料,哪怕闻起来像是尸骨焚烧的味道。
深夜中,远处的教堂传来隐隐地钟声,飘渺地圣歌声传来,可那圣洁地歌声听起来像是死者从冥府中传来的哀鸣,说不出的悲惨。
瞬息之间,那些飘忽的臆想忽然之间又离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这一切都很正常,都很好。
“所以……有问题的只有我而已吗?”
夏尔低头,看着那茶杯中荡漾的浑浊血水,面无表情地饮尽,闭上眼睛。
黑暗中,再没有什么噩梦了。
一片安宁。(~^~)
第三百零四章 你还好么?
圣城大殿
昏暗之中,有星辰闪耀,此起彼伏的亮光交织成绚烂的以太之海。
“安格鲁的观测记录还没好么?”
阿尔伯特主教凝视着最西方的角落:在那里,星海黯淡,仿佛被黑暗吞没了,只有隐约的光亮传来,断断续续的,却什么都看不分明。
“太慢了,拜耳。”他说。
“乐师协会的人力有限啊,大主教。”拜耳摊手。
他的投影自安格鲁而来,浮现在他的身旁,他的影像闪烁着,似是不稳:“现在的情况,光是勉强维持通讯就已经花了好大力气了。”
在星空之中,尼伯龙根的声音传来,平静而温和:
“毕竟是神之化身降临,以太之海现在还残留着大量的杂波和噪音。梅菲斯特先生已经上传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记录。
我正在跟拜耳先生的资料对照参考中。很快,就可以将杂音过滤。”
“尽快吧。”
阿尔伯特主教摇头,“但愿是我想多了——最近一旦有什么事情牵扯上安格鲁,便会令人觉得不安起来。”
“不必紧张,阿尔伯特大主教,已经结束了。”尼伯龙根说,“这一场战斗,是人的胜利。”
“但愿如此。”
阿尔伯特垂着眼睛,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很快,杂波和噪音的清理开始了
那一片无尽的星海骤然变化,安格鲁之上的黑暗被放大了。画面迅速变化。像是以百倍的速度一遍遍地播放着。
在模糊的黑暗中。干扰讯号被一层一层地过滤掉,还原出了本质。
隐隐有阿瓦隆的庞大轮廓从其中浮现,代表着以太波动的涟漪此起彼伏的在其中诞生。太多的波动掩盖了细节,只能看个大体的模糊。
在其中,最醒目的毫无疑问是那烈日和深渊交战的气息,它们所掀起的涟漪和波纹撕碎了其余一切的波动,覆压在最上方。威势绝伦。
一缕纯净之光游走在虚空之中,将整个战场封锁,直至双方分出胜负。那是创世纪所划定的界域。
影响剧烈的颤动着,直至最后,深渊的气息消散。
“沉默了这么多年之后,石中剑依旧这么锋利,真是可怕。”
阿尔伯特反复地观测着画面,心中默默地推演着乐理:“虽然不知道它究竟距离往昔的全盛时期还差多少,但以目前的征兆来看。恐怕相差不远。”
拜耳问:“我觉得各国关注的,其实是它是否继承了‘天国降临’的力量?”
“安格鲁很狡猾,他们将战场放在阿瓦隆之影中,不仅仅是占据地利,也为了隐藏石中剑的具体情况。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阿尔伯特淡淡地说:“对于圣城来说,这也无关紧要——只要安格鲁将这一份力量用以应对天灾。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是圣城的态度?”
“从数百年前开始。圣城就是这样的态度。”
“太直接了。”拜耳叹息,“难怪圣城不讨人喜欢。”
“拜耳,在这一座圣城里,占据了整个人类世界百分之三十的力量,如果我们学会了委婉、去跟别人虚与委蛇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害怕、辗转难眠。
——不讨人喜欢,总好过让人当做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