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考虑另一个问题了……”

　　听杨戬说到这里，先前沉思不语的燕赵歌接口说道：“该考虑，陆压道君为什么给咱们送这封信，他又想凭此获得什么？不，不对……”

　　燕赵歌抬起头来，环视封云笙、杨戬、哪吒：“应该说，东皇陛下为什么要传这封信给咱们？”

　　如此深入的揣摩探究两大道祖，其中难度，无需多言。

　　事实上，如果不是眼下大殿里几个人修为实力都足够强，换了修为较低的人来，光是这样议论阿弥陀佛祖和东皇太一，都可能惊动他们。

　　陆压道君将有关两大道祖这么隐秘的信息传递过来，不说是东皇太一授意，也至少是他首肯。

　　没有东皇太一帮忙遮掩，阿弥陀佛祖必然被惊动，九灵元圣到不了道门诸天就会被堵在路上。

　　“东皇陛下，告诉我们当年之事，是为了什么？”燕赵歌坐着，手指轻轻敲击旁边的桌面：“不管是道统之争，还是人命债，仙庭和无量天尊确实是咱们最大的仇敌不假，西方极乐净土和阿弥陀佛祖是幕后黑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辈道门传人短时间内，立刻就要跟西方极乐净土还有仙庭见生死，何况白莲净土那边也不干净，同样有我道门血债。”燕赵歌常常呼出一口气：“东皇陛下，传信息给我们，目的何在？”

第1744章 纪元终结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是此刻大家并非因为疑难而思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看出彼此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大家一时间心情都有些压抑。

　　“接下来九幽这一局，不仅仅关系到几个大罗天仙争夺道境机缘，也是东皇陛下和阿弥陀佛祖要一决胜负的时刻吗？”哪吒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燕赵歌后背靠坐在椅子里，仰望大殿穹顶：“果然是这样没错，九幽这一局，有可能提前终结这个纪元！”

　　一般而言，一个纪元，合一元之数，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年限到了，纪元自动更迭，改天换地。

　　凡不到大罗之境者，皆会随着造化纪元更替，而化为飞灰，成为时代的尘埃。

　　便是五气朝元的太虚元仙，寿享一元之数，也会提前步入生命尽头，就此陨落。

　　唯有太虚之上的顶尖大能匡扶照料，才有可能躲过这理论上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次，自然发生的天地大劫。

　　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纪元有可能提前更迭，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未满时，当前纪元就结束，步入下一个纪元。

　　例如，当有道境大能超脱时，则天地震动，大道翻覆，一个纪元宣告提前结束，开始更迭，步入下一个纪元。

　　“九幽逆反造化，祸乱苍生，这一局注定是个大动作，确实有可能加速这个纪元提前终结。”杨戬徐徐说道：“东皇陛下和阿弥陀佛祖都已经做好准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更可能强力推动这一刻的到来。”

　　“尤其是东皇陛下。”封云笙接着说道：“弥勒尊佛祖一日在世，阿弥陀佛祖就反而慢东皇陛下一步，东皇陛下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这个纪元终结越早来越好。”

　　只要那一刻来临，而弥勒尊佛祖又还存在，拖住了阿弥陀佛祖的脚步，那东皇太一就获得胜利。

　　反过来，如果这一局，阿弥陀佛祖成功除掉弥勒尊佛祖，那么他不需要跟东皇太一争锋，就将自动获胜，超脱的将会是他，而非东皇太一。

　　“按照当年师祖和太清、玉清两位祖师的说法，超脱的名额，很可能是有限的。”杨戬喃喃自语：“具体多少虽不确定，但绝对不多。”

　　“是啊，所以九幽才那么招人恨，他们成功，很可能是十二都天神魔一起走，六大绝魔将在最后时刻完成奇迹蜕变，这是独属于九幽的神妙。”燕赵歌同封云笙对视一眼，徐徐说道。

　　封云笙神色平静，没有言语。

　　“如果东皇陛下和阿弥陀佛祖都将在九幽这一局决出最后胜负，那无量天尊同未来佛祖肯定也不会置身事外。”哪吒说道：“这一纪元他们争不赢，也要为下一纪元作准备。”

　　而未来佛祖和无量天尊究竟作何态度，如今怕还难说的紧。

　　尤其是对无量天尊来说，情形最微妙。

　　未来佛祖同样如此，只不过他选择的余地，回旋的空间更小。

　　九幽在其中的态度，也很引人思量，当然他们最需要考虑的是，虽然其他人都想利用他们，但最关键时刻，所有人肯定都会优先针对他们，不容九幽跨过底线。

　　如何突破敌人的底线，自己收获成功，又或者说万一失败，如何止损，如何保存自身，就是摆在九幽面前的问题。

　　“东皇太一和阿弥陀佛祖如果这一局要决最后胜负，九幽就可能是他们潜在的盟友。”燕赵歌轻声说道。

　　其他三人都赞同的点点头。

　　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是，超脱后哪管九幽翻天？

　　这并非没有可能，相反，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当然，不论东皇太一还是阿弥陀佛祖，即便真要超脱，也会全力支持麾下强者，去争夺这次登临道境的机会。

　　一方面是当前凝聚自家势力，另一方面也是自身超脱后留下照应。

　　能争取，当然会争取，但那不影响两位道祖联系争夺更多盟友。

　　“其他条件都一样的情况下，相比较而言，九幽肯定更乐意帮助阿弥陀佛祖。”封云笙这时开口说道：“退一步说，九幽谋这一局失败，尽力自保，再等待下一次机会，那么阿弥陀佛祖超脱，对他们更有利。”

　　燕赵歌三人异口同声：“无相天魔！”

　　之前的交易，阿弥陀佛祖舍了无相天魔的权柄，令其得以回归九幽。

　　但只要阿弥陀佛祖还在世，无相天魔就难以真正降生。

　　而阿弥陀佛祖一旦超脱，那么无相天魔就可以降生于九幽，叫九幽真正再多一位道境大能，魔道始祖。

　　而且，阿弥陀佛祖超脱，意味着弥勒尊佛祖陨落。

　　这世间九幽魔道以外的道祖，一下子少了两位，对作为公敌的九幽来说，面对的潜在敌人也就更少。

　　“这一场大变故，既然要促使纪元提前更替，那九幽怕是很难保下来。”燕赵歌目光泛冷：“也不容他们卷土重来。”

　　“所有人都要卷进来了，很难分清谁是敌，谁是友，局面千变万化啊。”杨戬一边思索一边说着。

　　他留意到哪吒咬了咬牙，看向他，又看向燕赵歌跟封云笙，欲言又止。

　　杨戬见状莞尔：“想说什么就说吧。”

　　“东皇告知我们当年真相，告知我们他跟阿弥陀佛祖如今的状况，打得什么主意，我也能看出来，无非是想我们帮他。”哪吒说道：“昔年大破灭，追根溯源，其实该算是他们两位道祖相争，共同造成我道门劫难，但比较起来，我宁肯帮东皇陛下，也不想帮亲手造就无量天尊的阿弥陀佛！”

　　杨戬看着哪吒，温声说道：“除了道祖争夺超脱以外，几位大罗层次的道友也将争夺登临道境的机缘。”

　　“谁胜谁负，也将直接影响下一纪元的局面，跟道祖超脱后的问题搅在一起，会有多种不同的结果，所以需要我们仔细斟酌选择呢。”

　　哪吒点点头，又恨恨的摇头：“帮哪边，都很憋气！”

　　“或许……”燕赵歌这时忽然说道：“哪边我们都不需要帮。”

第1745章 谁都不帮

　　燕赵歌的话一出口，封云笙、杨戬、哪吒的目光齐齐望向他。

　　三人倒不是质疑燕赵歌，相反，他们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们的关键，还是着落在九幽这一局里，几位大罗天仙争夺道境机缘上。”燕赵歌目光幽幽：“阿弥陀佛祖和东皇太一要谋这一局，谋得其实是因为九幽之变，引来纪元提前终结更替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议论道境大能切身要害的事情，不得不谨慎，否则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其他人已经明白燕赵歌眼下未尽之意。

　　“道友说的甚是，正合我意！”哪吒击掌笑道。

　　“那到时候，变数就大得很了。”杨戬言道：“关键果然着落在谁能新登道境上。”

　　“谁先谁后，是个大问题。”他看向燕赵歌：“如果玄都师叔他们这边先决出胜负，然而我们失了这一局的话，有些选择，哪怕不愿意，也必须要有决断。”

　　燕赵歌颔首：“正如道兄所言。”

　　“如果我们真的没猜错，那现如今阿弥陀佛祖和东皇陛下之间，却是东皇陛下占了几分先手。”哪吒这时说道：“按理说，该是阿弥陀佛祖更着急，他却不着人跟我们说透，反而东皇让人送了信来提醒。”

　　观世音菩萨这次代表西方极乐净土来观礼，也有跟道门嫡传缓和关系的意思，礼品礼节都不曾缺少。

　　但关于阿弥陀佛祖跟东皇太一之间的竞争，绝口不提。

　　“就像之前云笙所言，相较于我们，九幽其实才是西方极乐净土最合适的盟友，当然，他们之间也肯定相互提防。”燕赵歌说道：“另一方面，虽然归根结底，两大道祖相争，我们和中央娑婆净土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当年无量天尊与大破灭，终究是西方极乐净土一手造成。”

　　没有其他选择的前提下，在双方之间挑一个相助，不少道门中人怕都是跟哪吒差不多的想法，宁肯帮东皇太一。

　　阿弥陀佛祖和西方极乐净土对此也心知肚明。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对燃灯上古佛道一个‘服’字。”燕赵歌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们看看他这礼物，真够贼的！”

　　燕赵歌、封云笙成亲，观世音菩萨前来观礼，并有礼物奉上，乃是一瓶清净甘露。

　　这甘露天下少有，最擅涤荡净化污邪，确实是顶尖的宝物，似青莲宝色旗被九幽渊海海水污了以后，就可以用这甘露清洗。

　　而除了观世音菩萨自己送的礼物以外，燃灯上古佛倒也有一件礼物托其带来。

　　方才见面时，观世音菩萨就将燃灯上古佛的礼物转交给燕赵歌。

　　封云笙和哪吒闻言，视线都好奇的看过来。

　　燕赵歌同观世音菩萨会面时，九灵元圣正好来访，于是燕赵歌马不停蹄又跟九灵元圣坐下长谈。

　　之前收观世音菩萨的礼物，还没收拾，封云笙、哪吒不曾见过，倒是杨戬先前作陪客，跟燕赵歌一起招待观世音菩萨，已然知情。

　　听了燕赵歌的说法，杨戬也失笑着点头，露出深有同感的神色。

　　“喏，你们看。”燕赵歌袍袖一展，露出块锦帕。

　　将锦帕打开，乍一眼看去，里面仿佛坐着两个三朝未满的胖孩儿，四肢俱全，五官兼备。

　　哪吒见了，顿时一愣。

　　“人参果？”

　　封云笙虽然是头一次见到现实中的人参果，但此前也早通过图谱见过这天地有数灵果的模样，对其外观并不陌生。

　　更何况，眼下竺落皇笳天，天外天里广乘山上，就还有一株燕赵歌当年移植的人参果树。

　　只不过，广乘山上那株果树，是后天嫁接而成，灵气弱了许多，果实的妙用也弱化许多。

　　而现在燕赵歌手掌上托着的这两枚人参果，却是货真价实，昔年镇元大仙府上五庄观里那株人参果所生，钟天地之灵秀，曼妙无方，胜过广乘山上那株果树所接灵果。

　　“新鲜的人参果，刚采下来没多久……”封云笙看着那两枚果子，眉头蹙起。

　　人参果，极为神妙，也极为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