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见状，眉头轻轻一扬，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看身旁的欧阳奇。

　　欧阳奇默然。

　　坐在盼盼身上，燕赵歌等人靠近了司空晴和那头海兽。

　　燕赵歌仔细打量司空晴一眼后，起身跃到了那头海兽身上，来到司空晴背后，然后伸出一只手掌按在她后心：“伤势不轻啊。”

　　司空晴点头：“还有人在追我，因此一直奔波，顾不上疗伤。”

　　跟燕赵歌说话的同时，司空晴的视线却在盯着盼盼身上，被阿虎制住的欧阳奇。

　　素来性情清冷的司空晴，此刻神情也有些复杂，迷茫，戒备，亲近等等感情不一而足，都在脸上浮现。

　　欧阳奇同样看着司空晴，沉默不语，目光也有些复杂。

　　虽然是一男一女，但两张相似的容颜此刻面对面，气氛颇为凝重。

　　“事情大致经过我知道了。”燕赵歌看了欧阳奇一眼后，向司空晴问道：“他能感知到你的大概位置，你应该也能感应到他，对吧？”

　　司空晴答道：“不错，只要在千里之内，便可以感应到。”

　　稍微顿了一下后，司空晴接着说道：“之前同我交手的那个，也是如此。”

　　燕赵歌问道：“你说之后还有人追击你，这个人呢？”

　　司空晴说道：“这个人，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没有照面，是我无意中听人提起，那人在找我，对方修为很高，很可能是元灵大宗师。”

　　燕赵歌转头朝欧阳奇问道：“你师父？”

　　欧阳奇没有吭声。

　　燕赵歌手掌贴在司空晴背后，感受司空晴的伤势：“果然是五行煞神手中，火煞神一法造成。”

　　五行煞神手，大破灭前便存在的武学，经历大破灭后，在八极大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出现。

　　依五行划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路手法。

　　金煞神凌厉，刚猛犀利，善于正面强攻。

　　木煞神质直，以正破奇，以拙破巧，专擅对付敌人的游滑打法。

　　水煞神轻灵，正好同木煞神相对，是自己踏瑕乘隙，用于对付修为比自己高的对手，以巧取胜。

　　土煞神稳健，沉凝厚重，善于防守。

　　最后一式火煞神则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

　　火煞神施展开来，敌人如何且不说，自己先就要承担巨大风险，身体受到重创，不过此法的威力也是极为强大，全身力量于一击之中激发，狂暴至极。

　　比之现如今水域圣地碧海城的绝学滔天潮，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空晴言道：“她敌不过我，便想要险中求胜，结果被我斩杀，但我也为她所伤。”

　　提到这个对手，司空晴的表情微微有些怪异。

　　虽然不像封云笙那么多，但司空晴手中剑可不是没见过血的，手头人命也有不少，尤其是这次行走海外历练，更是一路杀过来的。

　　只是，这次被她杀死的对手，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有燕赵歌的相助，司空晴很快缓过气来，伤势已无大碍，想要断根，需要静养。

　　燕赵歌收回手掌，司空晴站起身来，取出随身的缩影囊打开。

　　一具女子尸身出现在燕赵歌眼前，燕赵歌仔细看去，果然就见此女的相貌，和司空晴一般无二。

　　如果说欧阳奇因为性别的原因，多多少少还有细微差别的话，那么此女外观看上去就和司空晴一模一样了。

　　差别只在于衣着，换身同样的衣服，和司空晴站在一起，任谁也分辨不出。

　　对方也是外罡后期宗师的修为，肉身千锤百炼，即便身死，很长时间也不会腐败。

　　不过她胸腹之间被司空晴开出一个血洞，肉身等于已经破损，气血会很快衰败腐朽。

　　这女子额头上摆着一枚冰魄，司空晴解释道：“那是我这次出海的偶然收获，可以镇住人的尸身长时间不腐。”

　　她略微有些怔忪的看着那已经苍白无血色的面孔，仿佛在照镜子一样。

　　“她布下阵法埋伏，想要生擒我，我此前正好得了碧海城李师姐一件异宝，将她阵法破去，然后同她交手，她不是我对手。”

　　“我便想要留住她，结果她施展那两败俱伤的杀招，我就也只能全力出手，没法保住她的性命了。”

　　司空晴目光渐渐变得平和，只是多少有些怅然。

　　燕赵歌问道：“你击杀她的时候，自身有什么变化吗？”

　　司空晴摇摇头：“变化倒没有，只是那感觉很怪异，就好像……好像自戕，杀死了我自己似的。”

　　“如果一定要说特别的事情，那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眼前仿佛同时出现了许多景象。”

　　司空晴脸上少见的露出茫然之色：“我仿佛身处许多不同的环境里，每一处，我都看见许多个我自己，有男有女，年龄与我相若，一张张面孔，都与我是那么的相似。”

　　燕赵歌目光微微一凝，眼角扫了欧阳奇一眼，就见欧阳奇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是看见许多个你自己的面孔，而不是你代入许多不同人的视线，通过他们的视野看各自面前不同的景象？”燕赵歌没有出声，而是通过罡气传音，追问了司空晴一句。

　　司空晴点头。

　　燕赵歌眼中神光收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着欧阳奇笑问：“之前同我师妹交手的那个，也是你的同门？”

　　欧阳奇沉默了一下后，说道：“不错，她叫欧阳宁。”

　　燕赵歌淡淡问道：“你们不是亲生兄妹吧？有个人是改姓的？”

第361章 如天上繁星，难以计数

　　听到燕赵歌的问题，欧阳奇长长吐出一口气：“师父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名叫常宁。”

　　其他话无需多说，燕赵歌也已经知道，对外，对其他人的说辞，便是常宁成了欧阳奇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妹。

　　“你们都是从小生活在外海吗？”燕赵歌问道。

　　这个问题欧阳奇回答起来倒是很痛快：“我有记忆以来，便在东海外海距离丹青岛六百里的云洲岛上长大，常宁则是在她幼年时，我师父去南海内海游历时，无意中发现。”

　　即便在年幼的时候，两人的相貌也是完全一致，他们的师父见到了，自然会留心。

　　燕赵歌看着欧阳奇：“下一个问题，除了你们二人，和我师妹以外，你们还见过同类似的人吗？”

　　欧阳奇沉默一下后，说道：“还有一人，是个跟我一样的男子，天资应该也不差，但是机缘问题，没有习武，而是普通人，一个普通的渔民。”

　　“我最初发现他的时候，惊骇莫名，以至于失之交臂，后来想带他回去见师父，但他却死在一场海难中。”

　　司空晴看着欧阳奇，可以理解欧阳奇当时的心理状态。

　　她头一次预见常宁的时候，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情况不比欧阳奇强多少。

　　饶是司空晴一贯性子清冷，心志坚定，也难免受到巨大冲击。

　　后来一场大战，最后演变到殊死血战的程度，和她心境不稳，有很大关系。

　　燕赵歌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欧阳奇答道：“一年前。”

　　燕赵歌微微仰头，心中思索片刻后问道：“你们师徒，是在死者身上有什么发现吧？所以见到我师妹之后，冒着得罪我广乘山的危险，也要捉我师妹？”

　　欧阳奇沉默。

　　他看了一眼旁边常宁的尸身，叹息一声：“师父检查那人的尸身，对方虽然没有从未习武，可是遗体之中，却仿佛蕴含奇妙的信息。”

　　“哦？”燕赵歌微微扬眉，视线也落在常宁身上，目光仿佛凝结为实质。

　　顿时，有散碎而又陌生的符纹，在燕赵歌脑海中浮现。

　　那符纹散乱破碎，不成体系，令人难以辨别其中真意。

　　但是燕赵歌却能隐约感觉到极为玄妙高深的力量意境，虽说是管中窥豹，但是其中蕴含的玄妙道理，也颇为高深。

　　只不过，燕赵歌仔细揣摩体会，却悚然而惊。

　　他的见识和眼力远超一般人，能够看出，这散碎的符纹咒印，相较于其整体，怕是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完整状态下，符纹数量怕是如同天上繁星一般，难以计数。

　　如果每一个“司空晴”都只拥有这么一枚符纹，那么想要将之补充完整，很可能将意味着无数个“司空晴”。

　　光是想一想，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一枚符纹便已经如此玄妙，如果全部凑完整，那是多么高妙，多么强大的存在？

　　连见多识广的燕赵歌推演设想之后，都啧啧赞叹，感觉不同凡响。

　　司空晴来到常宁的身边，伸手触及她的遗体，却只是有些懵懂的感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欧阳奇静静说道：“要至少大宗师境界的修为才能看出端倪，修为境界不到，需要大宗师相助才行。”

　　燕赵歌闻言，耸耸肩膀，重新来到司空晴身后，手掌按在司空晴后背上。

　　得了燕赵歌充满灵性，返璞归真的罡气相助，司空晴这次也能感应到常宁流露出的不凡。

　　她看那枚符纹，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似乎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燕赵歌打了个响指，她才回过神来。

　　“来日方长。”燕赵歌转头看向欧阳奇，笑眯眯地说道：“却不知道，活人之间是不是也能相互感应？”

　　虽然笑容满面，但欧阳奇看了，却只感觉全身发冷。

　　他苦笑一声：“别人看我们不行，但我们彼此之间可以，在师父的帮助下，我和常宁之间也能互相感应。”

　　燕赵歌满意点头，司空晴上前，伸出手指点在欧阳奇眉心处。

　　被阿虎制住的欧阳奇无力反抗，这一刻也无心反抗，静静站在那里。

　　燕赵歌则走上前来，手掌再次贴住司空晴的后心。

　　渐渐地，司空晴表情变得郑重，而因此受益的还有帮助她的燕赵歌。

　　欧阳奇则比较悲催，没有大宗师相助，他无法感应司空晴那边。

　　燕赵歌脑海中又有散碎符纹的影像浮现。

　　这一次，是两枚，一枚源自司空晴，一枚源自欧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