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温馨,便回头看向南风,回头之后却看到一张猥琐的老脸,“你这样子好不难看,我不喜欢。”
“简单。”南风随口说道,言罢,抖身再变。
元安宁本以为他会变回自己的样貌,未曾想他竟然变成了一个三四岁的幼童,白白胖胖,手短脚短,憨态可掬。
元安宁俯视打量之际,幼童竟然蹒跚的走了过来,伸手摸她,个头儿合适,一抬手正好摸到大腿。
元安宁虽感有趣,却还是羞涩逃跑,她在前面跑,幼童自后面步履蹒跚的追,一边追还一边哭喊,街道两侧有妇人,见状便拦下了元安宁,只说她不会当娘,任孩子哭闹也不管。
在几个妇人的责怪之下,元安宁只能将他抱了起来。
若是老实让她抱着,南风也就不是南风了,这姿势也顺手,摸。
元安宁好生无奈,只是强忍着不曾发作,未曾想南风摸过一把竟然缩回了手。
元安宁有些意外,这也不似南风的作风。
“太小了,没寻着。”南风笑道。
元安宁闻言好不羞恼,反手把他扔了。
南风现出本来面目,走在旁边,边走边笑。
二人对长安都熟,行走之际便商议往哪家酒肆去吃,最终选了长安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在东城,二人就往东城去。
不久之前长安刚刚发生了两件奇事,一是城外大雨倾盆而城里却滴水不见,二是空中有神仙争斗,此时城中百姓谈论的都是这两件事,单是谈论貌似还不过瘾,猜测,杜撰,造谣,一股脑儿的上,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南风原本还怕被人认出来,结果城里的百姓并不认识他,稍微一想也就了然了,他先前身在百丈高空,寻常百姓看不清他的样貌。
正值吃饭的时辰,酒楼里宾客不少,长安城是都城,城里有钱的人多,雅舍早就没了,连大堂都没座位了。
“往别处去吧。”元安宁说道。
“就在这儿,马上就有座位了。”南风拉着元安宁站到了屋檐下。
不多时,大堂里跑出几桌客人,再过片刻,伙计端着小簸箕出来送狗屎。
“好生龌龊。”元安宁皱眉看向南风,这里是长安最好的酒楼,又不是露天的地摊食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东西。
“信不信我变出粪堆恶心你。”南风恐吓。
元安宁不敢犟嘴,以南风的性子,这事儿他干的出来。
有位子,进去吃,有灵气就有金银,整个东墙上挂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菜牌,横十二排,竖十二列,招牌菜,贵菜居右,一锭黄金扔出去,“前三列。”
似南风这种做派的有钱人酒楼之前貌似也见过,掌柜提醒,“有些得等。”
“不怕,”南风又拿出一锭黄金,“最好的酒水也来两坛。”
掌柜连声应着,拿了金子往后厨去了。
“三十六道菜品,这可是王侯的膳食规制啊。”元安宁笑道。
“皇上一顿饭吃多少道?”南风笑道。
元安宁不答话,她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南风一定会让人上一百零八道。
卤制品切了就上,上菜之后,南风抓起酒坛往酒壶里倒酒,就在此时,门口进来七八个食客。
南风有感,眉头微皱,不过他并未回头,而是继续往酒壶里倒酒……
第四百九十四章 神仙满座
待南风倒满酒壶,元安宁伸手拿过酒壶,执壶分斟。
“来,喝一杯压压惊。”南风端杯敬酒。
“敬我的英雄。”元安宁微笑举杯。
南风哈哈一笑,先干为敬。
有外人在场,元安宁照例抬袖遮挡,这才喝了。
看的出来,元安宁是真的饿了,但有些习惯是深入骨髓的,便是腹中饥饿她也不曾狼吞虎咽,吃相还是那么安静雅致。
“看我做什么,你也吃呀。”元安宁说道。
南风应着,拿起了筷子却并未夹菜,仍然盯着元安宁看,他看的是元安宁,想的却是诸葛婵娟,诸葛婵娟的吃相不是这样的。
元安宁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在为之前的事情忧虑,便安慰道,“吃吧,吃过饭我们再仔细想过。”
南风收回思绪夹菜来吃,脚踏两只船弊端太多,不管对谁好一点,都会感觉亏欠了另外一个,尤其是二人都是毫无保留的真心相对,这种愧疚会越发强烈。
金银和灵气有相似之处,都可以加速事态的进展,左右事情的成败,多给了金银,也就受到了优待,别桌的客人上菜速度明显减慢,跑堂儿伙计端来的菜蔬大部分送到了二人的桌上。
金银也好,灵气也罢,实则都是对自身能力的一种承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将无形能力化为了有形之物,很多故作清高之人会视金钱如粪土,实则这是不对的,金银得自于辛勤努力和苦心经营,承载的是自己的心血,酒楼之所以优先上菜,貌似是对有钱人的优待,实则只是对客人诚意的友善回应。
对于端上来的菜蔬,元安宁都是浅尝即止,最多不过三筷子。
剩下的都归了南风,荤腥不忌,一扫而空,对他而言这些菜品既是菜品也是灵气,荤腥菜品浊气较重,但所蕴灵气更多。素菜浊气较少,但所蕴灵气也很少。
很多事情一旦看的透了,也就了然了,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掠夺,想要活着就必须将他人所拥有之物占为己有,草木掠夺的是天地灵气,牛羊掠夺的是草木灵气,而虎狼掠夺的又是牛羊灵气,虎狼死后,尸身腐朽,所蕴灵气还归天地。
周而复始,始终均衡,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永久占有什么,辛苦得来的东西,不管拥有多久,迟早都是要失去的。
佛教的四大皆空,就是建立在这一层面的,这是很悲观很消极的一种情绪,也是一种貌似看透,实则并没有彻底看透的状态,倘若真的彻底看透了,就会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全力拼搏,竭力争取,付出他人所不曾付出的努力,拥有他人所不曾拥有的美好,享受他人所不曾享受的精彩,哪怕最终难免归于虚无,至少曾经努力过也辉煌过。
桌子太小,菜品太多,原本伙计们已经准备给二人拼桌了,未曾二人每次都能在上菜之前腾出空位,起初也不觉得什么,菜蔬上到一半时,伙计开始惊讶了,看南风的眼神也不对了,不消问,心里想的肯定是哪儿来这么个能吃的饭桶。
南风的饭量令伙计们惊讶,但除了惊讶,他们心里还有疑惑,除了疑惑先前的那泡狗屎哪儿来的,还在疑惑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好,这都未时了,又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大堂里有二十几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了。
不止伙计们疑惑,连掌柜的也在纳闷儿,今天遇到的怎么都是有钱的大爷,一出手全是成锭的金银。
虽然这些客人都在推杯换盏,但不时有人向二人所在的桌子窥视,元安宁有感,低声说道,“他们当是认出你了。”
南风笑道,“岂止是认出我了,他们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元安宁原本以为这些人只是之前见到南风斗法的寻常食客,听南风如此一说,方才知道不是,但仔细观察,那些食客的穿戴和样貌也不像是练气之人乔装改扮。
“哪一桌?”元安宁低声问道。
“什么哪一桌啊,大堂里的这些全都是。”南风为元安宁夹菜。
元安宁闻言更加疑惑,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还有一些羸弱的女子,甚至还有几个不大的孩童。
“神仙是可以变化的,快吃,尝尝这个。”南风随口说道。
听得南风言语,元安宁心中大惊,怪不得这些人看不出异样,原来都是仙人所化。
身陷重围,元安宁哪有心思品尝,“天庭派出的天兵神将?”
南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天庭行事没这么快,我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我之前杀掉的那三个大罗金仙的嫡系私下凡间前来寻仇。”
听得南风言语,元安宁越发心惊,此时酒楼偌大的大堂几乎坐满了人,便是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七八,虽知南风胸有成竹,却仍然不免忧虑,“何不早做应对?”
“不着急,吃完再说。”南风随口说道。
二人说话之时,原本喧闹的大堂说话的人逐渐少了。
察觉气氛有异,元安宁问道,“我们如此交谈,他们可能听到?”
“能啊,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在假装听不到。”南风说道。
原本还有人在说话,南风此言一出,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掌柜和跑堂的好生疑惑,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人说话了呢,要说是江湖门派在此聚集群殴也不对,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长的像江湖中人。
便是心中疑惑,菜该上还得上,但端上去的菜品除了南风在吃,其他客人连筷子都不动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对年轻男女。
南风先前变出的狗屎位于大堂正中,恶心跑了几桌客人,此时二人所在座位几乎在大堂正中,周围全是人,身陷重围,元安宁如何还能吃得下,早已端茶漱口,只有南风还在吃。
被南风点透身份之后,众人的眼神也都变了,怒目相向,义愤填膺。
“他们在等什么?”元安宁低声问道。
“在等厉害人物。”南风随口说道。
便是明知二人的交谈对方能够听得到,元安宁还是忍不住发问,“此时抽身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想走的话我们随时可以走,没人能拦得住咱们。”南风笑道。
“走吧。”元安宁说道。
南风连连摇头,“我为什么要走?我此时走了,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成天在屁股后面吊着,你不烦哪?”
南风说的很不客气,周围众人无不愤慨,但他们虽然愤怒却不曾有人出头叫骂,不骂有多种可能,可能是自忖不敌不想送死,也可能是此时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元安宁闻言,忧虑的看了南风一眼,缓缓摇头。
南风知道元安宁是在劝他慎杀少杀,却不曾点头,只是笑了笑,转而冲掌柜吆喝,“还有哪些菜品,快做好了端上来。”
那掌柜的见多识广,已然发现南风是众矢之的,眼瞅着群殴随时都可能发生,恨不得立刻将这瘟神送走,哪里还愿意与他烹炊,听得南风吆喝,战战兢兢的过来,双手将南风先前与他的那锭金子奉还,“客官,本店今日来多了宾客,菜蔬不曾多备,菜品不得齐全,您多包涵,这饭资您收了回去吧。”
“你这是撵我走咯?”南风歪头瞪眼。
“不敢,不敢,是真的没了食材。”掌柜的只能陪笑。
“他们桌上的都没吃,我不嫌弃,去端给我。”南风伸手环指。
掌柜的闻言直接愣住了,他最怕的就是双方动手,但看南风这架势,摆明了不怕事儿,人多的不动手,他倒主动挑衅。
“走吧。”元安宁接话。
眼见元安宁接话,掌柜的喜不自胜,唯恐南风反悔,连声道谢,再还金锭。
南风摆了摆手,“这金子你拿着吧,再过片刻,可能也只有这锭金子能用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神仙面色大变,他们所付的金子与南风给掌柜的金锭一样,都是由灵气凝聚,主人若是死了,灵气便会消散,金子自然也就消失了,南风如此说话,既是警告,又是挑战。
众人倒是知道南风此话的用意,但掌柜的不明白,顶着一头雾水继续递送金锭,见南风不收,就递向元安宁。
在掌柜的递送金锭之际,南风离座起身,但他却不曾往门外走,而是去了相邻的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自那桌上拿了一盘不曾被人动过的菜品。
见此情形,掌柜哭的心都有了,但他想象中的拍案而起,群起围攻的景象并未发生,那桌食客只是自那坐着,竟然无人阻拦。
“算了,这个不对我胃口。”南风将盘子又放了回去,转而走向另外一桌,又拿了一盘,闻了闻,也放下了。
如此这般,每一桌他都不曾放过,一直走到位于西北角落的最后一桌,甚至故意背对元安宁,却无人敢趁机下手,也无人敢冲元安宁发难。
为了杀一儆百,杜绝后患,他并不介意将众人全部杀掉以此立威,但对方既然不发难,他也不会主动动手,自大堂走过一圈儿回到原位,冲元安宁笑道,“吃饱了不曾?”
元安宁瞅了他一眼,站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