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身上带有厉害的暗器,要杀掉那对年轻男女并不费事,届时能甩脱就甩脱,不能甩脱就只能杀掉,此事不需太过分神。
赶路之时,南风想的更多的是以后去哪儿,他对西魏最为熟悉,但西魏是李朝宗的天下,眼下上清宗的燕飞雪等人又到西魏生事,西魏不是栖身良处。
梁国是太清宗势力范围,好不容易甩脱了太清宗的跟踪,又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傻,不行,梁国也不能去。
东魏也不是久留之地,他授的是上清宗的太玄符箓,而且是苍雪子暗地里偷偷给他授的,如果被其他道人知道,自己性命难保不说,怕是还会连累帮助自己的苍雪子。
思前想后,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此时除了中原三国,北面和南面还有一些小国,那就是外邦了,去了怕是连言语都不通,怎么过活。
进山也不好,消息闭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山里都一无所知,再者,他先前曾在太乙山里过了一个冬天,实在太辛苦,人不能怕吃亏,但也不能没事儿找苦吃,不去,不往山里跑。
踌躇之际,南风忽然想起一句道经里的话,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他不愿进山,而眼下这点修为,倒是想大隐,但朝廷也不要他,还是中隐吧,藏在市井,混迹城乡。
藏身市井也得选个国家,要说安全,三国没一个是安全的,抛开安全不说,只说熟悉,东魏不熟,不能待。梁国也不熟,也就西魏还凑合。
还是回西魏吧,自西魏找个偏僻所在韬光养晦,再者龙空寺也在西魏,自西魏还能顺便帮胖子搞到龙空寺的般若神功。
打定主意,南风收回思绪专心赶路,说专心其实也不专心,少年心性,得了几件宝贝暗器,内心深处就希望有用武之地,最好能出来几个对手让他显显威风。
别说,对手还真出现了,晚上赶路遇到几个山贼,吆三喝四,要劫他。
南风自脑子里将那些暗器逐一想过,穿云雀只能用三次,不舍得。百花针只能用一次,更不舍得。龙威短弓样子太怪,拿出来也不威风,跟孩童闹着玩儿似的。就这几个山贼,也不值得用铜雷去轰,九转莲花更不舍得用了,那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犹豫良久,南风也没舍得用暗器,三拳两脚打跑了山贼,高玄修为虽然不高,对付山贼土匪已经绰绰有余了。
随后几天南风一直努力赶路,到得无人处也会施出身法,一天能赶出两百多里,他得确保自己跑的比马车快。
中途休息之时,他也会拿出那本公输要术来翻,这东西被侏儒藏在腿上,可见此物对侏儒很是重要,此外,也能看出侏儒担心有人将它抢走,换言之,就是有比侏儒更厉害的人物惦记这本秘籍。
这东西也的确值得被人惦记,上面记载的东西十分玄妙,此前他一直以为鲁班就是个木匠,未曾想人家是个制造器物的大师,还是个顶级大师,不管是生活器皿还是大型器械,亦或是机关暗器,都无比精巧,要么得心应手要么威力巨大,正所谓术有专攻,此人在制造器物构制机关方面的造诣已经炉火纯青,确切的说是登峰造极。
不管是哪一行业,顶级的大师都是值得尊重和敬仰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心无旁骛,专心恒久,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辈子只够做好一件事情。不过真正能将一件事情做好,一辈子也就什么都不愁了。
南风没准备在机关上耗费太多精力,之所以会经常翻看有两个原因,一是无聊,闲着没事儿。二是他不确定龟甲所在之处是什么情况,龟甲肯定不会放置露天,搞不好是被什么人藏在那里的,万一那里伏有机关,这公输要术就可能记有破解之法。
由于急于赶路,也无暇分神去推敲九部真经,这是最大的正事儿,等到找到栖身之处,有的是时间专心推敲研习。
在太清宗的时候他曾经学过一些简单的符咒,之前的那些画符器物都扔在麒麟镇没带出来,中途购置了一份,画了几张符咒,赶路之时专挑阴气重的破屋落脚,也终于遇到一个不长眼的野鬼,也不是每只鬼都是女鬼,男的也有,一试,符咒好使,一品太玄授箓无疑。
不几日,南风到得榆林山地界,他本可绕过那处阴宅大院,却并未那般做,而是买了不少香烛祭物,在榆林山南面山野,也就是先前被他和胖放火烧了的那片林子附近等到入更,然后唤着高小兰,张阿娣的名字焚烧祭送。
之前是有求于人,烧东西给人家,人家也不领情。这次纯粹是祭奠送物,那两个女鬼便甚是感谢,现身之后只道南风言而有信,不忘前事,乃是信人。
南风也并不是单纯祭奠,而是有心问话,此次他带了酒水在身上,洒与二人,二人受了酒气,话便多了,但它们也并不是胡言乱语,只说生前不幸,对阴宅里的妇人少有提起。
南风无奈,只得询问那阴宅里的女鬼为何不怕道士法印,那名为高小兰的女鬼便说了几句,只说那妇人不是女鬼,而是在职阴官。
南风又问既是阴官为何滞留凡间,高小兰便不说了,南风追问,对方才说是被太阴元君派在此处。再问驻守此处所为何事,高小兰又不说了,此番不说不是知而不言,而是确实不知。
南风心里有数了,那阴官是被大眼睛转世之前派到这里来的,是敌是友仍不能确定。
辞别二人,南风再度上路,赶路甚急,八日之后便回到宿州。
二人当日居住的房舍仍是空的,为免打草惊蛇,南风便不曾靠近,而是自城里客栈住下,以酒水调和朱砂,得赤水半罐,又备宣纸八张,留以拓印。
次日上午,再购柴刀一把,绳索一捆,装作樵夫前往佛光寺。
那八重宝函被他藏在了佛光寺西山,位置他还记得,眼下正是夏天,山中草木旺盛,行走于山路小径,亦不为人所见。
寻到那处位置,南风掀开了石板,那以绸缎包裹的八重宝函仍在,只是绸缎受潮,有些褪色。
当日他急于带出八重宝函,连外面的绸缎都不曾打开,解开绸缎,露出了最外面的一重宝函,灰紫色,当是木质,却比寻常木头要硬,上面刻有怪蟒图形。
当日他曾经问过胖子八部天龙实力最弱的是谁,胖子说了个四字的梵语名字,他只记得里面有个猴儿,而胖子纠正不是猴儿,是蟒神,而宝函上刻的正是怪蟒,除了怪蟒,还有很多梵语,南风自然看不懂,便拿了赤水和宣纸出来,涂抹拓印。
第二重为木质镶铜,刻的是长角的人形怪物。
第三重为纯铜,刻的是个奇怪的鸟人。
第四重为铜质镶银,上面刻是个三头六臂的怪人。
第五重为银质,图案是弹琵琶的男子,是不是琵琶不确定,反正是像琵琶。
第六重为银质镶金,图案是长着一对怪翅的丑恶妖怪。
第七重为鎏金,刻的是条怪龙。
第八重为纯金,刻的是个盘坐的和尚。
这八重宝函除了图案,都有梵文,最后一重宝函已经很小了,不过拳头大小,南风有心拿开看看舍利子长啥样儿,想了想又没有那么做,他是道人,跟佛教不是一个路子,没必要去看人家的圣物,再者,万一一打开搞的光芒万丈,岂不露了行踪。
将拓印好的八张宣纸叠起放好,南风将宝函重新套上,捆了绸缎,开始斟酌怎样才能将这东西送回去,他的目的只是八部金身,并不是舍利子。
斟酌过后,南风提起宝函向东走去,可以把它扔过围墙,和尚自然能够发现。
到得墙头,南风反手要扔,就在此时,耳畔忽然有声音传来,“南无阿弥陀佛,莫扔,莫扔,放在那里就好……”
第一百三十章 千里传音
南风闻声心中一凛,暗道糟糕,急顾左右,却并不见说话之人。
就在南风左顾右盼之际,那声音再度传来,“老衲远在千里之外,你看我不到,你自去吧,将宝函留下,我知会元空让他取回。”
“你是哪个?”南风惊诧发问,听对方声音当是个老年僧人,而对方直呼佛光寺住持的法号,又说明此人比元空至少要高出一辈儿。
那藏身暗处的老僧并没有回答南风的问话,而是笑道,“你管我是哪个,看你还算仁义,知道将舍利子交还,老衲便不难为你了,去了吧。”
“多谢多谢。”南风放下宝函,冲四面抬手,转而快步急走。
“谢我作甚?那八部金身是佛光寺的功夫,你可莫要白得人家东西。”那声音又道。
“一定一定。”南风连声答应,根据对方声音来看此人年纪应该很大了,不过年纪虽然大,语气却不严肃,意思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以后得想办法回报人家。
南风言罢,那声音未曾再度出现,南风疾行下山,快步回城。
走出老远,方才定下心神,所幸那老僧先前不曾为难他,若是有心为难,怕是已经暗中告知元空,让元空出来拿他了。
那老僧是谁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那老僧不是佛光寺的僧人。听那老僧言语,此人当是施展了一种类似元神出窍的神通,是元神在跟他说话。
老僧的元神之所以出现在此处,想必是被舍利子的气息引来的,他先前揭开了宝函的七重外龛,舍利子的气息可能因此外泄,乃至被老僧感知察觉。
在此之前老僧可能并不知道舍利子在哪儿,如果他事先知道,早就告诉佛光寺众僧了,也不会等到现在。由此可见那老僧当是被舍利子的气息引到这里的,来到之后并没有急于告知佛光寺众僧,而是自一旁看他举动,也幸亏他拓了八部金身之后没有带走舍利子,若是有心占据,老僧估计就不会冲他这么客气了,届时别说舍利子拿不走,拓好的八部金身也带不走。
虽然道士和尚不是一路人,但南风却并不讨厌这个没露面的老和尚,此人地位一定很高,道行也一定很深,但此人并没有端拿架子,也没有故作高深的说些隐晦言语,说话很是随意,如同村中老者与邻人顽童对话,随和亲近。
老僧今日手下留情,日后得找机会报答才是,可惜先前走得急,不曾问过那老僧的法号,不知法号,日后便无从寻找。
除了那老僧,还得领佛光寺的情,得了人家的功夫,就是欠了人家的恩情,以后得跟胖子好好说说,别记恨佛光寺把他撵了出来,不管怎么说功夫是人家的,学了之后不但不能报复反噬,对佛光寺众人还得多加眷顾。
回到住处,南风将拓印的那些纸张拿了出来,仔细整理,提笔誊抄,根据那老僧先前言语来看,他拓印的这些图形和梵文当是八部金身无疑,这老僧直呼元空法号,说明辈分比元空要高,元空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多了,这老僧的年纪应该更大,至少也有九十多岁。
此人年纪大,不是佛光寺的僧人却知道佛光寺的八部金身就刻在八重宝函上,又能元神出窍,千里传音,足见其见识之广博,修为之精深。
南风是道人,道教和佛教的教义并不相通,很多地方甚至完全相悖,他内心深处对佛教是持排斥态度的,不过也仅限于排斥,还不至于进行攻击,这是因为佛教的教义虽然与道教不同,却也不能以点概面以偏概全的说它一无是处。
将拓印的纸张尽皆誊抄,南风将原件和手抄都留了下来,这些梵文无疑是八部金身的修炼方法,日后打乱顺序,寻个懂梵语的僧人译出来就成。
那老僧既然允许他带走八部金身,自然不会告知元空等人八部金身被人拓走了,不过就算他不说,元空等人也应该根据宝函上残存的朱砂发现镇寺神功被人抄了去,但他们即便知道这些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不说外人还不知道,若是大举追察,神功外泄一事就众所周知了,会伤及佛光寺的声誉。
不幸中的万幸是舍利子已经找回去了,有了舍利子,佛光寺才是佛光寺。
收拾妥当,南风带上干粮离开了城池,自城外山中蛰伏了下来,自这里可以看到山下过往行人,胖子若是赶到,就能及时发现。
不过只待了半宿,南风就翻墙跑回了城里,山里蚊子太多了,咬的好生难受,天知道胖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到,没必要待在山里挨咬。
回城之后,南风没有再住店,而是直接回了先前的住所,那个年轻女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哪怕见到了他也不会立刻动手,既然找到人了,也不差那一时半刻,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也不迟。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等了三天,胖子还没来。
南风开始庆幸自己没有一直待在山里,还是在屋里舒服。
不过南风也没有干等,除了打坐练气,闲暇之时还在仔细揣摩那震天铜雷,那铜雷有激发机关,平日里是闭着的,使用之前可以打开,打开之后铜雷碰到硬物就会炸开。
又等了三天,胖子终于回来了,带着那年轻女子一起回来的,这家伙没舍得买马车,买了头叫驴,驮着那年轻女子,自己抓着缰绳在前面走。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胖子满面红光,精神抖擞,见南风脱险到此,甚是欢喜,引着那年轻女子来与他相见,只道遇到了苦命的女子,亲人死尽无家可归,便出手搭救,同行而归。
那年轻女子也装出小女人神态,与南风见礼。南风佯装不知,与她见礼之后便责怪胖子当日不义气,舍他跑了。
胖子叫屈,说是听了他的话才跑的,跑走之后也没听到二人厮斗的声音。
南风也不是真与胖子计较,当日他打杀侏儒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动静,杀了侏儒之后又等了好长时间才敢靠近侏儒,随后又搜找钱财,等到忙完才喊的胖子,那时胖子早就跑远了。
说罢此事,南风又开始埋怨胖子多事,不该带了女子回来,无端的多了拖累。
胖子解释那女子当真可怜,无处可去,又说女子心思聪慧,品德良善,言下之意就是要讨女子做老婆。
二人说话之时南风是压低了声音的,他很清楚哪怕自己压低了声音,那女子也能听到,因为对方是练家子,是有灵气修为的人。
争论良久,南风佯装勉强同意,然后又说要出去购买米粮,还要为那女子添置被褥。
胖子是想讨那女子做老婆的,给自己的老婆买东西,自己当然得去,于是就喊住南风,要与他同去。
南风让胖子留下陪那女子,自己去买就成,胖子自然不肯,跟着南风去了。
待得离开房屋,拐上大街,南风一边行走,一边低声告诉胖子他先前所见,胖子自然不信,但南风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他不信。
“我真傻啊。”胖子甚是沮丧,先前被几个道姑骗了好几个月,此番又被江湖女子耍的团团转。
“你这哪是傻呀?”南风摇头。
胖子本以为南风要安慰他,没想到南风的话还有下半句,“你这是瞎呀。”
“现在怎么办?”胖子沮丧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尽快离开这里。”南风快步向前。
“你的包袱还在屋里。”胖子说道。
“里面没什么东西,不要了。”南风摇头,前几日他一直在揣摩铜雷,早就放了一枚在那包袱里,又置瓦片若干,女子若是移动包袱,铜雷就会炸响。
“还有我的驴呢。”胖子舍命不舍财。
“你去牵出来吧。”南风随口说道。
胖子自然知道南风说的是反话,“还是算了,马都扔了,也不差一条驴了,不过我的钱买驴了,剩下的都花没了,你还有吗?”
“有。”南风点了点头。
“咱什么时候去佛光寺?”胖子又问。
“不去了,我都给你办好了。”南风拍了拍左胸,他怀里揣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八部金身的修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