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玩具换来长生……”戒指当中的谪仙人嗤笑:“他们自己恐怕都不愿意吧?”
“你信不信,我放出话,说给我当玩具就可以长生,大把的生灵愿意换?”
“那是他们不知道。”谪仙人嗤之以鼻:“就这一对男女这样,已经不能算活着了。”
“我并没有许诺他们自由,更没有许诺他们自我意识完整,但是,他们的肉身不确实是活着吗?”梅歌牧反问。
“呵呵呵呵,我都有点被你说服了。”戒指当中的谪仙神识蔓延,横扫四方:“如果不是看了你手底下的这些怪物。”
在他灵识的范围之内,大量的畸形怪物沉睡着。
即将蜕变成非人凶物的墨雪笙、浣纱夫人正在孕育的孽胎,放在外面,已经是骇人听闻的怪物了。可在这里,他们不是最疯的、不是最畸形的,更不是最扭曲的。
这里的无数怪物,都是看一眼,就能产生长久心理阴影的、难以形容的“东西”!
“也莫要太过沉醉于游戏。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哈哈哈,正事?这就是正事啊?”梅歌牧反问:“若是没有我这些杀戮、混乱的把戏,这里怎会生出先天五运之力?而若是没有那些游戏形成的先天五运之力,那个可怕的封印又怎么会被消磨然后趋向崩溃?”
先天五运,乃是指五种从有序走向无序、从稳定走向混乱的状态。而这五种状态的变现影响到灵力,所形成的,就是先天五运之力。
混乱、杀戮、绝圣弃智、断绝文明、自我放弃……这些都能产生先天五运的力量。
梅歌牧的“游戏”,正正是混乱、反人类的、反人性的极致。
“对了。”梅歌牧再次问道:“我们模拟的今法外道那边,怎么样了?”
“唔,非常……艰难。”戒指当中的谪仙人语气也不大好:“今法外道的功法,都要求对他们所谓的‘理论本质’有深刻理解。这样,才能实现二十年内跨入高阶的说法。可是,这里没人懂那些东西——就算是有投诚者肯留下来教也不行。仙盟的东西,没那么简单。”
梅歌牧叹了口气:“留下来的那个弃暗投明之人呢?他能在这里修炼出什么吗?”
“他对这里的仙灵之气,利用率意外的低——或许就是因为他是外道吧?”戒指当中的谪仙人道:“这里的仙灵之气并不会主动融入他,但是相对的,他受这里的影响也比较弱。”
“这样啊……那么那个推论呢?其他投诚者觉得怎么样?”
“所谓的半步元神,绝对没办法在这里展开元神法域,更不可能突破到元神——所有投诚之人都是这么判断的。”
“可惜,如果我能够培养出一个半步元神实验一下就好了……”梅歌牧叹息。
“仙盟自己都没有几个半步元神,你又怎么去培养?”戒指当中的谪仙提醒道。
“也是。”
又过了半晌,戒指当中的谪仙人再次叹息:“不行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你这个残魂还有生理需求?要拉屎撒尿还是想女人?”
“梅歌牧道友,我只是在怀疑。”谪仙人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飞升。”
“你并不想飞升。”戒指当中的谪仙道,“你口口声声说解开这个封印的话,我们飞升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可是我明白——想必你更清楚吧?这种战场的废墟、文明的墓穴,是不可能存在什么能用的宝物的。这个地方的封印虽然强大,可是它并没有与自己的主人相连,没有任何预警机制。另外,从术式的结构上来看,这个封印也不存在正常开启的可能,只能暴力破解。它是一个‘死结’。换句话说,设下封印的那个强者并不担心里面的东西被人取出来,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取出来。他只是单纯不想看见这些东西,或者不希望别人看见这些东西——也许两者都有。我们在挖的东西,只是废墟。”
梅歌牧吹了个口哨:“两亿年前的真相哦。”
“但是它对我们杀出遗族包围毫无帮助。”谪仙人道:“而且半步元神……你在乎的,只是报仇吧?”
“那是你的仇……”
“那是圣帝尊的仇!不是我的!”
梅歌牧的手停了一下。就这半秒钟不到的耽搁,还在接受终极侮辱的墨雪笙就差点死去。梅歌牧很快继续操控住墨雪笙的力量,道:“你说什么?”
“哼,在见识到你那塞入记忆、编造虚假过去的本事之后,我又岂会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谪仙人哼到:“虽说你的手段极为高明,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应该是’那个叫圣帝尊的废物,但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我绝对不可能是他。”
“有趣……有趣啊!”梅歌牧嘿嘿笑了两声:“你是看准了我现在手上正忙,所以一时之间不好将你处理掉,就想借这个机会说服我?”
“你也不是蠢货,若是我露出马脚,就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富贵险中求,一直是我的为人之道。”戒指当中的谪仙说道:“而且,与其被你带着走向自灭,不如冒险劝你两句。”
“我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自灭……”
“‘当然,失败就不是我的过错了’……你刚才,说·了·这·句·话·吧?”谪仙人道:“这就暴露出你真正的心思了。你或许根本就没有想着飞升——或者你想了,但是不抱希望!”
“还真是敏锐啊,道友。”梅歌牧继续道:“然后呢?”
“既然我不是圣帝尊,那么你执着的‘为圣帝尊报仇’就异常可疑了。你并不希望为圣帝尊报仇,所谓的‘报仇’一说,只不过是希望有谪仙能够帮你解决一些问题,所以用来将我绑上船的借口。”
“嗯嗯,说得很好,继续。”
“换句话说,王崎那个外道修士,对你来说,是某种利益的所在?而且这种利益,远远大于仇恨。”
“嗯嗯,说得没错。”梅歌牧笑眯眯的问道:“还有么?”
“没有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这个遗迹又有什么意义?”
“有时候我在想啊,我们修炼的元婴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呢?为什么遗族当中有一半都抛弃了元婴法的道路、苦苦寻找外道之路呢?为什么有些外道强得不可思议,有些又很弱呢?”梅歌牧叹息:“这些问题,你思考过嘛?”
“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或许呢?”梅歌牧道:“至少,我想要弄清楚,元婴法是什么,仙人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个东西?我们修炼的功法,究竟是不是另一个‘囚笼’……这些我都想知道。”
“‘我之为我’?”谪仙人心中生出了一丝荒诞的感觉。如果连“我之为我”都没有弄清楚、对自身的存在都抱有疑惑……那他到底是如何穿过飞仙大劫对魂魄、精神的冲击的?
“有一种说法,叫瓶中之魂。”梅歌牧道:“一个人被邪派修士施行了法术,被取下魂魄,放入一个养魂法器当中,然后用种种幻术维持一个‘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
“对于一个强者来说……”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圣帝尊’?”梅歌牧阴沉地说道。
谪仙人立刻就闭嘴了。
“墨雪笙也是,你也是,你们都是在幻觉当中维持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啊……似乎就是一个幻觉呢。”
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着戒指说了几句话。
“你……这是……”
“对于一个幻觉来说,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变成真实呢……我也只能跳出去了吧。”梅歌牧神色冰冷:“但是在此之前,我得做好几件事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个冬天不太平
“好了,道友,请说吧……请说,你想怎么死吧!”赵清潭阴森的笑着用手指弹了弹掌中长剑。
崇白羽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是认真的……
可怜的焚金谷元神期修士微弱的抗争:“这不公平……你们这是在迁怒……你们这是在迁怒!太幼稚了!”
赵清潭狞笑,周围其他的万法门弟子也狞笑。
显然,这群万法门的混账东西都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作为一个踏破天关不到五年的年轻宗师,崇白羽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是特别强。他真正精通的是实证部的经营艺术。反观赵清潭,相宇天位功完美开局。在度过万法门那结丹期前战斗力孱弱的时期之后,他的能力在同阶之中也算得上“强”。保守估计,一个赵清潭大概能打两个崇白羽。
至于其他万法门的结丹期混蛋……呵呵,虽然他们都很弱,但是结阵之后,暂时阻挡崇白羽一个呼吸还是做得到的。
“那么,作为第一现场的发现者——说不定还是加害人之一——崇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这不公平……”他抗争道:“没有道理让我来承担这件事情……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一个大消息……”
“然后他就昏倒了。”陈由嘉话语之中甚至有一丝杀气。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崇白羽因为某个消息而找王崎谈论。结果,他刚刚说完那个消息,王崎身上就冒出无数符文。紧接着……他就昏倒了过去。
被吓坏了的崇白羽立刻就背着王崎找到了天灵岭的诸多修士求医。
紧接着,就有了这一幕。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错啊……他压制元神化太过了,导致平日里运转都出了问题。现在法力与封印激烈冲突,这才出现昏迷……”
另一边,苏君宇微笑:“啧,要是这样算起来的话,引动那个‘变化’的,不就是道友你吗?”
“这锅我不背!”崇白羽一边摆出防御的架势,一边说道:“你们要知道啊,王崎那个家伙在物性、飘渺之道投入的精力并没有在算学上多。如果说他昏倒是‘论道’‘求道’的错,那也是你们这些万法门的罪过更大!”
“胡扯!我们都有好好的让他休息了!”万法门众人齐齐斥责。
但是……目光好像微妙的有一些游移?
——有戏!
崇白羽心中一喜,大声问道:“你们敢说平时没有和他讨论算学吗?”
陈由嘉低下脑袋:“每晚一小会儿……”
苏君宇眼睛下陷:“有问题总不能不问吧……”
这一句话也引来其他几人附和:“就是就是,不能不问吧。”
赵清潭抬头望天:“《原算》的修订,这是何其大的事情啊……”
于是,苏君宇做出总结:“你看啊,这不都是要紧事吗?”
崇白羽气势立刻就上涨了起来:“我说的,也是要紧事啊!而且啊,在学术史上的地位,绝对是我这件事最高啊!”
“擦……”
“这家伙不好弄啊……”
“但是不把他堵在这里打一顿,起不到警示作用,也没法让人记住啊!”
“要我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这群万法门的人啊!”崇白羽立刻大吼:“那么打自己一顿不就好了?”
苏君宇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下不去手……”
崇白羽心累。
——万法门的人啊,都是这个风格吗?
——还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逗逼一起求道的全是逗逼?
——还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只不过是染上逗逼病了……哎呀!那样岂不是说明。我也很危险?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中闪过——更在他脸上表现了出来,这下,万法门诸人觉得他表情很不礼貌,打他的想法更加浓烈了。
这时,王崎慢悠悠的从远处走了过来:“好了好了,诸位道友啊,不要为了我王某人大打出手——这叫我于心何忍呀!”
“我勒个去老板你终于出现了!”崇白羽立刻激动了起来。
陈由嘉关切的问道:“怎么?”
王崎按住自己被黑布包裹的眼睛,道:“倒也不是太严重,算是老毛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