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前方诺顿游泳的姿态，情知自己必须提前拦下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的宿敌的“精神”到底有多强，但是毫无疑问，如果让这个宿敌再吃了诺顿，那他就在短时间内再也没有机会。

　　他紧紧盯着浑身烈焰缠绕的诺顿，知道自己最好在进入青铜城之前将他截住，吞而食之，不然就必须撤退，去日本或其他地方谋取其他龙王的力量，再做打算。

　　到了那时，那个叫做塞伦瑟的家伙获得了龙王双生子的灭世之力，能做出什么事来实在难以想象，不过最有可能干的事情，估计是直接推了卡塞尔学院。

　　强弱易势，或者说干脆没有强过，威廉此时倒还算是冷静。

　　他转过头来，金焰炽热的双瞳盯着威廉，张口之间，突然一片震耳欲聋的声音钻进了威廉的耳朵里：“你是谁？”

　　威廉懒得废话，摸出长约一米半的折叠牙签作为圣枪特兰西德的宿体，冲着诺顿就冲了过去，同时口中念诵起言灵。

　　“异类！让开！”

　　龙王的脸孔上露出清晰的怒意，言灵君焰的范围猛然扩大：“你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不要挡我的路！”

　　“但是我得挡你的路啊，让你进去了那还得了？”威廉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龙吼剑释放了龙吼“水下呼吸”的动作在水底轻盈又迅捷，念起了时零，速度就更为非人。

　　威廉看到对方的动作，警觉地发现龙王的君焰影响范围猛地扩大开来，忙不迭地后退，却见龙王抬起了手，一股强大的重力突然落在了身上，威廉身体猛地一重。

　　“时间零？卑微的人类永远也不会知道龙王眼中的时空是什么样子！看来你也不知道！”诺顿浑厚的声音钻进威廉的耳朵，一时间他竟然完全无法动作。

　　时间零对龙王失效，不，仍然有效……威廉满头的冷汗随着水流离开身体，心知诺顿未必没有受到时间零的影响，但是他的意识却跟上了威廉的速度，所以能够驱动言灵来对抗威廉。

　　受限于神经素传递效率，生物的思维是有速度的，但是幻想生物恐怕不是这么回事。

　　威廉一时面皮有些发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浑身被压的重力系统言灵应该叫做君王，他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怒吼起来，金色的火焰在瞳孔中出现，瞬间爆血到了极限。

　　镇压瞬间碎裂，威廉身形暴起，圣枪深深地刺入了诺顿的腰眼。

　　扭曲的表情一瞬间出现在龙王的脸上，他痛苦地吼叫起来，身上的光焰猛然爆发，几十立方米范围里的水瞬间形成了一个水蒸气团，威廉大叫一声，身体裸露的部分出现了无数的水泡，大量的血肉脱落出去。

　　巨大的蒸汽水泡从江底分成几个水泡漂浮到了江面，温差在江面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威廉双目中露出野兽一般的视线，挪开挡住头面的骷髅手掌，露出覆盖上龙鳞和骨片的脸。

　　他双手在身上按了几下，将脱出身体的内脏放回了肋骨和腹腔之中，血肉一丝一丝地重生。

　　他艰深地喘着气，水流经过被蒸烂了一半的气管和肺叶，发出奇怪的声音。

　　“水下呼吸”效果无声无息地到了时间终点，他咳了起来，几乎成为骷髅的四肢剧烈地蹬抓抽搐。

　　“这股气味。”诺顿闻了一口，愤怒之火更加旺盛，他闻到了面前这个奇怪的混血种身上的龙族气味，更是嗅出了这条龙的死因：“你竟然以我族为食，我会让你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他靠近了抽搐越来越弱的威廉，抬起手掌，却猛地产生了巨大的警惕。

　　他看到那张满是白色龙鳞的脸转了过来，脸上竟然露出了你上当了的表情。

　　诺顿瞪大了眼睛，正要用烈焰摧毁对方的小伎俩，忽然间一切的注意力被威廉手中握着的黑色短剑吸引，他看到声波从黑色短剑上波纹一样释放出来，在他的耳中，却是一声雷霆一般的“JORZAFRUL（龙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他的心脏被一股惊人的力量攫获，仿佛越缩越紧。

　　这股陌生的情绪进入了诺顿心灵，他心中无比惊诧；这股感觉他许久未曾感受，这是恐惧。

　　我……也会恐惧？

　　诺顿瞪大了眼睛，徒然地感受着脑海中犹如被耶梦加德的巨山压迫的痛苦，身躯一动也无法动弹，他感受到那股来自心灵深处的冰冷和绝望，恐惧被那把剑发出的声音全部勾引了出来，直到一阵剧痛将他惊醒。

　　他瞪着这个前一刻还重伤垂死的骷髅人——这个家伙正抱在他的身躯上，顺着剧痛的来源——一根金枪在他脖子上穿出的洞穴，大口大口地吸食着血液，伤口的周围生命力飞速的流失，哪怕是龙王的权能，也不能阻止创伤继续腐坏。

　　他在吞噬我！

　　诺顿梦醒，这股吸力无比的巨大，仅仅是一秒之间，就吸走了他近三分之一的生命力。

　　缠绕着他的身体烈焰燃烧着威廉，但是吸食的生命力，却在火焰中重铸着威廉的身躯，诺顿大声咆哮，龙王的言灵操控着身体，阻止生命力继续外流，然而心底被龙吼剑勾起的恐惧和江底的水流却让他无法清晰咏唱。

　　生命力流逝产生的干枯灰败从脖子蔓延到肩膀胸口和半边脸颊，诺顿咆哮着抬起了拳头，一拳一拳地殴击着威廉的脑袋；威廉双目的金色瞳孔完全被血红代替，血液从被殴打的鳞片缝里渗透出来。

　　沸腾的生命力随着龙血进入身体，无数的画面从威廉的脑海中翻过，他喉咙含混地嘶吼着，一双利爪硬生生地穿透诺顿的鳞片，仅仅抓在他的身体上。

　　两个怪物扭打成了一团，在烈焰的燃烧下，渐渐不分彼此。

　　“纳……纳尼，那是什么？！”路明非穿着潜水服，透过潜水钟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威、威廉同学，在吃龙！”

　　“……喂，冷静点，小弟。”诺诺手一摆：“先看看情况。”

　　“还看什么情况啊？”路明非简直惊呆了，在他的视线里，火焰中扭打的两个家伙已经完全不存在人形了。

　　诺顿张开了翅膀，头顶露出了尖角，趴在他脖子上狂吸不止的威廉则更加恐怖。

　　一双骨翼在他背后狰狞地张开，新生的血肉并未填满他的身体，脊柱和关节处尖锐的骨刺一根根探出在外，龙鳞有一块没一块地盖在红色的肉上，一根独角从头顶探出来，既不像是人，更不像是龙，倒像是路明非近几年玩过的魔兽争霸里的食尸鬼。

　　自从进入了这所屠龙学校，路明非渐渐接受了世界上有怪物的这个事实，但是见到自己的同学变成了怪物，这还是头一遭。

　　他还记得这个牛逼哄哄的同学，刚刚进入学校没多久就参加了高危实习任务，还打倒了次代种，一瞬间从小学生变成了最强小学生，如今，在他眼前变成了以龙为食的怪物。

　　他想起3E考试之前这位同学戏称他为主角的时候，巨大的反差让他手足无措起来：“学姐，怎……怎么办？”

　　“等。”诺诺看着远处的水蒸气与烈焰，低头将几个包裹束在了身上：“等他们进入宫殿，我们也跟着进去。”

　　“哈？学姐，里面至少有三个怪物！”路明非脸色难看起来。

　　“听着，青铜城是诺顿精心修筑的堡垒，我们的任务是进入其中，用炼金炸药炸掉，逼迫那些怪物露头出来面对我们带来的现代武器。”诺诺解释道：“上面的风暴鱼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任务可是很重要哦！”

　　“这……这和虫族的自爆虫好像啊，我们的任务就是做这个……烈士？”路明非苦着脸道。

　　“没出息，大姐头都上了，你上不上？”诺诺哼了一声。

　　“去，当然去。”路明非心虚不已，却大义凛然地挺胸。

　　“这还差不多。”陈墨瞳满意地拍着明非的肩膀：“等等！你的老唐脱身了！”

　　“什么？”路明非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老唐”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一股爆发力推开了完全变成怪物的威廉，带着一道血水，飞速地游到了视野看不到的地方。

　　“真是难得的美味食物……”佝偻着身躯的“怪物”舔了一下沾着诺顿血肉的手爪，脸上露出笑意，沿着血迹和血雾跟着猛蹿上去，直到一扇青铜门前。

　　他一拳重重轰击在守门活灵的脸孔之上，活灵的大口再次张开，他迅速飘了进去。

　　“快，跟上去。”诺诺一拉路明非，脱离了潜水钟。

第353章 宴席

　　我……我是谁？

　　白河，对，我是白河。

　　一瞬间，这个附身在年轻白人身上的灵魂，仿佛顺着力量牵引到了某个神秘遥远的地方，无数的画面飘过脑海，疯狂的瞳孔变得清明。

　　我终于想起来了。

　　“老子的本体还在龙蛋里面。”他缓缓站立起来。

　　恍惚之间，前因后果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涌现：“塞伦瑟对我用了灵魂扭结，想要连我的灵魂一起霸占……难怪，现在他的灵魂应该和我的灵魂纠缠在了一起，连我的表人格都没能幸免，这是我分裂出来的第三个人格。”

　　他皱眉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干。

　　他目前自己的状态还称不上白河，如果完不成任务那就永远别想返回本体了，连表人格都要一起葬送在这个空间里头。

　　吞噬了诺顿接近三分之二的血肉，虽然面对宫内的怪物不占优势，但是白河却觉得已经够了，不是什么样的战斗都能够在势均力敌的条件下进行。

　　身躯缓缓恢复成赤条条的人形，白河摇了摇头，知道灵魂的残缺和掺水，让他对力量的渴求变得畸形地狂热，生吞活吸龙血，原本的白河可很难干出这等事情，至少要烤一烤才行嘛。

　　他心底出奇地没有惧怕的情绪，站在蛇人环伺的走廊之上，心灵竟是如同止水。

　　噗通……

　　两个沉闷的声音突如其来，白河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到陈墨瞳和路明非两双瞪圆了的眼睛。

　　路明非：……

　　陈墨瞳：……

　　白河摆出个大卫雕像的POSS：“我帅不？”

　　“你帅个脑袋啦！”路明非慌慌张张地把诺诺推了过去，背向着白河：“快把衣服穿上啊！”

　　“这个~你见过爆衣变身之后还有衣服可以穿的吗？”白河问道：“何况你们会因为我穿衣或不穿衣服，就放弃执行你们的任务吗？”

　　诺诺早就挣开路明非的推搡，转身盯视着白河：“威廉同学，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我和你们两个同样希望里面两个家伙都死掉，在这一方面，我们有着充分的合作空间。”白河说道。

　　“你不是威廉。”诺诺目光尖锐起来，手探向身后的小刀。

　　“诺诺小姐你想打架？”白河笑容不减，身躯悄然后退：“不过我可不想和你们拉拉扯扯，浪费力气又浪费时间，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就只好我干我的，你干你的，seeyou。”

　　他轻佻地吐出一个飞吻，深深地注视一眼路明非身后空旷的地方，旋即消失在蛇人雕像的阴影间。

　　路明非和陈墨瞳茫然地看着彼此，许久路明非才挠挠脑袋：“呵呵，这，威廉同学怎么突然莫名其妙起来了。”

　　“他不是人类！”诺诺肯定地说道：“他没有黄金瞳，也看不出显赫的血统压力，但是……他绝对不是人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它……是威廉同学一直深深藏起来的东西。”

　　“他也是龙？”路明非瞠目结舌。

　　“不知道，但是我们还要继续执行任务。”诺诺目光微凝。

　　“喂喂，你要执行任务没有问题，但是……”路明非满头冷汗地看着一座座蛇人雕像，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威廉同学就在一旁盯着我们吗？”

　　一个光屁股的家伙在后面跟着窥视，路明非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毛毛的。

　　“你的老唐也有可能在一旁盯着我们，难道这就能不完成任务了？”诺诺一甩红发，笑眯眯地一拍路明非的脑袋：“小弟，咱们这一行是提着脑袋干的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不能想太多。”

　　“不能想……太多？”路明非嘴角抽搐，脚步更加虚浮了，谁……谁要提着脑袋啊？

　　不知怎么地，随着“威廉同学”的离开，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不安，仿佛什么东西从旁离开一样。

　　他忍着忐忑的心情，跟着诺诺走进遍布骸骨的深井。

　　白河从藏身处走出，手里捏着切断的通讯电缆，灵视之中，身后已然出现一道闪光的影子。

　　白河身上的烈焰消失，恢复了赤条条的模样，很坦然地在蛇人雕像脚下撒起了尿：“你竟然出现了，围观一个光腚男人小解，这是你的习惯？”

　　“我没有这么变态的习惯。”稚嫩的声音在白河身后响起来。

　　“附在你那个哥哥身上，趁着我和那个家伙缠缠绵绵的时候，来一个黄雀在后，一举干掉我们两个才对。”白河回头，看着这个长相和路明非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孩，坦荡地倚在蛇人雕像上面：“这难道不应该是你的计划。”

　　“都已经被你发现了，还能称作什么计划？不过……”路鸣泽笑了笑：“我还是很好奇一个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

　　“你觉得呢？”白河反问。

　　“我去过罗布泊，在你杀死睚珥之后；理论上混血种可以通过吞噬纯血来增强力量，但是普通的混血种吃掉睚珥这个等级的血裔，一定会开启封神之路。”路鸣泽上下看着白河：“那个时候我就猜测你的身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没想到直到你现在现了原形，我还是想不通世界上居然存在你这种能够使用龙血和言灵，却一点也不像是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