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庆国人顿时精神振奋,不明白宗午源为何这么说。
宗午源不仅是礼部侍郎,更是宗家嫡系,消息远远比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灵通。
宗午源刚说完,众人听到宗极冰在说话,于是向方运和宗极冰望去。
“第十场文战,你必输无疑!”宗极冰毫不客气地对方运说。
“哦?我倒不觉得,不过既然宗老进士如此说了,那愿闻其详。”方运道。
宗极冰笑了笑,道:“我只是知道的比你多一些而已,至于我知道何事,不会对你说。事到如今,你已经无比疲惫,就算知道也无用。”
“既然宗老进士认定我必败无疑,何不说说?莫非宗老进士在对我使用纵横术?”方运疑惑地问。
“你的激将法对老夫无用!老夫绝对不会说,只是告诉你,早一些做好失败的准备,莫要等最后失败了难以接受,一蹶不振。这庆国,你来得轻松,走得绝不容易!”宗极冰说完转身就走。
“说得好!”庆国一些年轻人为宗极冰欢呼。
“不愧是宗老先生,万万不能丧失斗志!”
庆国的一些人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但是,大多数庆国读书人却不说话,等待最后的时刻,只有屈寒歌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宗极冰回到庆国坐席,在屈寒歌身前站定。
屈寒歌在众人之中年纪最大,已经年过九十,他戴着一顶普通的灰白色儒冠,头发稀疏,满脸都是皱纹和老年斑。他的眼睛格外浑浊,甚至有些发黄,满口的牙齿已经掉光,嘴唇向里缩着,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
屈寒歌的后背有些佝偻,缓缓起身,弱不禁风,似乎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将他击倒。
但是,没有人敢小瞧这位老人。
论持久死战,屈寒歌或许不如六七十岁的老进士,论高强度战斗,他也不如,但是,论短时间的爆发实力,年纪越大越强!
到了屈寒歌这个年纪,意志和精神已经洗练得无比纯粹,文胆境界或许不够高,但却非常坚固,哪怕同位阶的鸣奇鸟都拿他们毫无办法。
他们的唇枪舌剑,经过时光和战斗的洗礼,强得异常可怕,哪怕方运的唇枪舌剑有真龙骨,都要稍逊一筹。
他们若是和别人文战,可以使用唤剑诗和藏锋诗,还要强过现在的方运,但面对方运,他们不能使用,在唇枪舌剑方面反而落了下风。
在方运看来,屈寒歌此人最大的强项就是经验,他远比方运更清楚用什么战术,更清楚何时退何时进,更清楚战诗词的选择,更清楚取胜之道!
屈寒歌浑浊的老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
宗极冰一拱手,低头道:“末学技艺不精,败于方运,请屈先生全力出手,文胜方运,保住象州,壮我国威!”
“交给老夫吧!”屈寒歌走过去,伸出手拍了拍宗极冰的肩膀,缓缓向前走。
方运与屈寒歌四目相视。
直到屈寒歌走到方运近处,方运才主动问候:“晚辈方运,见过屈老先生。”
这位毕竟是九十多岁的老人,无论如何,方运都不能失了礼数。
“哼!”屈寒歌轻哼一声道,“我庆国人前去参与七夕文会,为何你景国人倍加羞辱?为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上观台中一片寂静。
之前的九位进士中,或者是性格温和,或者是地位不够,但屈寒歌此人很多年前就无比倔强,而且,身为进士十老之一,他也有足够的地位。
这第十场文战至关重要,一触即发,在这种时候屈寒歌提到此事,定然不怀好意。
许多庆国人与景国人都紧握双拳。
若非时机不对,两国众人早就斯文扫地,展开骂战。
一些景国人有些担忧,屈寒歌资格太老,方运若回答太强硬,对名声不好,回答太软弱,则等于未战先怯,极可能被屈寒歌的气势压住。
方运看着屈寒歌,片刻后才道:“因为,庆国不曾饶过我景国!”
“说得好!”众多景国人大喊起来,通过支持方运来宣泄对庆国的愤怒。
第798章 屈寒歌的实力
屈寒歌道:“方虚圣当真是霸道惯了!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您既然贵为虚圣,人族楷模,为何要在人族危机时刻挑动两国内斗?你这是在消耗人族内部的力量!”
“第一,虚圣不分国界,但我方运有国家!第二,在人族危急时刻挑动两国内斗的,是你们庆国与庆君!我不过只是反击而已。”方运道。
“藏书馆既然在我庆国成立,自然要遵守我庆国的法律,庆君无错。”
“哦?难道圣院禁止我文战象州?”方运反问。
屈寒歌目光依旧浑浊,但火气似乎上来,稍稍提高声音道:“庆君圣旨封禁,最多只是让你的藏书馆稍稍延迟建立而已,何来挑动两国内斗之说?是严格审核你藏书馆对人族的破坏大,还是你文战象州对人族的破坏更大?”
方运道:“阻挠藏书馆,等同阻挠教化圣道,其罪之大,大于十位进士文战!”
屈寒歌没有立即回答,因为目前最好的说辞,就是表示庆国可以自己建设藏书馆,代替方运,但是,这种事可以私底下做,可以暗地里做,偏偏不能拿到台面上。
一旦拿到台面上说,这就等于与虚圣争圣道,之后方运别说文战象州,就算一个州一个州接着战下去,也无可厚非。
“方虚圣太过苛求他人,庆君封禁,只是严查,并非阻挠。”屈寒歌道。
方运毫不客气道:“屈老进士之意,是说我文战象州是一个误会?那么,庆君可敢当面与我对质,然后请圣裁?”
屈寒歌一肚子话被堵回去,心里暗骂方运,谁没事就敢请圣裁?但偏偏方运就敢,而且不止一次两次这么说,谁都拿他没办法。
换成别人,屈寒歌定然会反手扣一个亵渎半圣的大帽子,但方运是虚圣,他还真有权请圣裁!
直到此刻,众多庆国人才明白那些人为何诗词争不过方运,文斗争不过方运,连言语都争不过方运,关键是方运每一次出击都有万全的准备,不给对手任何机会。
傻子都知道庆君就是想阻挠方运,破坏方运教化圣道,所以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方运当面对质。
庆君在今日被方运连番打击,但只敢暗里用手段,明里连半句狠话都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违礼,一旦圣院发难,他只能退位。
但是,方运只要不逆种,哪怕跑庆国金銮殿撒泼骂街,把庆国官员从县令到庆君统统骂一遍,也没人能摘掉他虚圣的封号。
方运若不是虚圣,庆国与雷家能用各种间接的方式害他,比如杀他的家人动摇他文胆,或者暗中引妖蛮杀他,或者联合左相污蔑,可现在方运是虚圣,这些手段统统不能用。
屈寒歌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反而变成胡搅蛮缠,便话锋一转,道:“方虚圣手段用尽,兵书、医书、星位等力量都已经出现,与我文战都不能用出,我看,不如保全你九战不败的声誉,这一战,便算打平了。”
方运只有文战全胜才能获得象州,若第九场打平,则等于双方打平,文战结束,象州依旧属于庆国。
此话一出,景国人大都暗骂屈寒歌,这明显在打击方运的气势与信心,但这是文战常用的手段,合情合理,偏偏众人不能提醒。
反观庆国人,情绪高昂起来,屈寒歌的底气十足,而且方运的确已经黔驴技穷。
唯独在狩猎场跟随方运的那些读书人,对屈寒歌的话都不认同,因为,方运曾经在进士猎场展现出了一种奇特又恐怖的力量,金声玉振。
方运凭借金声玉振把一座火山变成十座火山,虽然这只是金声玉振的初步力量,但终究是最强的战诗异象之一,与“红袖添香”和“一鸣惊人”等极为少见的战诗词力量并称。
这些战诗异象之所以强,之所以只能称之为异象而无法有具体的命名,就是因为不可掌控,连半圣都做不到完全掌控。
战诗词的异象不常见,而且毫无规律,有时候在很重要的大战中用不出来,反而在很不重要的战斗中出现。
跟随方运的猎场进士一直怀疑方运极可能获得掌控战诗词异象的手段,哪怕可能有种种限制,有一定代价,也依旧是一种极度强大的力量。
一些关系相熟的猎场进士已经在暗中重发传书交流,讨论若方运能激发出“金声玉振”,会不会取胜。
“以我之见,方虚圣若激发《石中箭》的金声玉振,恐怕会形成千箭齐发的场面,必胜无疑!”
“若是《风雨梦战》激发金声玉振,冰河铁马会在一瞬间化为万军?”
“可惜这里不能使用圣页,方虚圣无法化虚为实,否则用《经火山》配合金声玉振,同时形成十一座火山,喷吐一百一十颗岩浆巨球,屈寒歌算个屁!”
“可不要小看屈寒歌,我之前还没有觉察,但现在怀疑,他已经获得星位之力!”
“什么?怎会如此,屈寒歌活不过十年,赐予他星位力量,岂不是浪费?”
“如若保住象州,牺牲一次星位力量又如何?”
“屈寒歌的琴道、棋道和书法本来全部进入三境,而且他又会可怕的‘琴棋双绝’,再加上星位力量,天下进士谁还能胜过他?”
“庆君和宗家果真舍得啊!方运若不与前九人文战,全力以赴,或许有可能胜过释放星位力量的屈寒歌,但现在,哪怕掌握金声玉振,也必输无疑啊!那首《凉州词》,防得住宗极冰,绝对防不住屈寒歌。”
“金声玉振本质上只是数量的增加,若遇到力量超越的半圣星位,似乎略有不如。”
“问题在于,屈寒歌获得的星位力量是哪一种?”
“他定然是被宗圣赐予星位力量,宗圣健在,宗圣星位的力量会比圣陨的半圣的星位力量强。不过,宗圣号称继承杂家三圣‘尸佼’‘吕不韦’和‘刘向’的所有圣道,我们真不好猜。尸佼虽非半圣,但被半圣刘向力排众议,追封为虚圣,其圣道或许不强,但却启发了吕不韦等宗家众人。”
“罢了,我等不要谈这些,你们看,两个人即将进入文战场。”
第799章 鞭笞!
“他们两人似乎吵起来了!”
众人停止传书,认真望着方运与屈寒歌。
方运笔直站立,平静地道:“不劳屈老进士牵挂,我既然选择了文战,断不会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倒是屈老进士身不正,邪火心烧,文战才要小心。”
屈寒歌冷笑道:“怪不得都说方虚圣牙尖嘴利,竟然张口便攻击老夫,不分长幼,甚至连尊老敬老都不知吗?”
“咦?文战无父子,更何况长幼,若是文战也要分个长幼,那以后文战,把各国的老寿星拉出来,哪国老寿星年纪大,哪国就获胜。若有人不服气,那就是不知尊老敬老,就是有违大礼!您是这个意思吗?”方运反问。
方运的调侃之词让许多人笑骂他不正经,哪有这等按年纪决定文战的方法,但正是这份不正经,让别人淡化了长幼之别。
“嘴硬!那你为何攻击老夫身不正?”屈寒歌反问。
“那您为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方运再次反问。
屈寒歌愕然,自己连番追问,的确没有做到得饶人处且饶人,偏偏自己之前指责方运不懂宽容,现在方运反手回击,坐实了他才不懂宽容。
屈寒歌强忍怒火,缓缓道:“方虚圣错怪老夫了,老夫只是纯粹想知晓你为何指责老夫‘身不正’,只有如此,老夫才能改正错误,做到‘修身’。”
方运缓缓道:“屈老进士可知,那位诗君首徒是去年第几批去我景国文比文斗的人吗?屈老进士人格高尚,文胆至诚,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那我告诉你,去年的前七个月,来我景国文比文斗的庆国人就达三十一批次!而前年一整年,有五十四批次!大前年是五十三批次!再之前的我不说了,这意味着,你们庆国每月至少前来我景国四次文比文斗!简直欺人太甚!”
说到最后,方运几乎是用喊出来的,他已经竭力冷静,但说出一个个数字后,想起那些被庆国侮辱的景国学子,想起那些被庆国碎文胆的读书人,胸中便有一股怒火升腾。
屈寒歌正要说话,方运继续道:“去年未过七个月,你们庆国人便让我景国三人死亡,十人文胆崩溃,十七人文胆开裂,三十五人文胆蒙尘,伤者不计其数!前年的全年,你们庆国人导致我景国五人死亡,十三人文胆崩溃,二十四人文胆开裂,文胆蒙尘者过百!”
“你……”
方运迅速打断屈寒歌的话,道:“让我说完!你身为人族进士,当年不仅参与庆国打压我景国的行列,连你的友人或儿孙都参与其中,你竟然口口声声说是我挑起两国矛盾?敢问,你身正吗!诗君首徒受辱你愤怒了,你让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那些在文比文斗文战中或死或伤的景国人,谁来饶过他们?敢问,你身正吗!别人或许可以质问我,但你这个手上染着景国人血的人,哪怕活到一千岁一万岁,也不配质问我!”
“说得好!”
景国众人义愤填膺,方运说出景国人积郁多年的心声!
这么多年了,景国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在方方面面压过庆国的天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说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