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点头道:“不错,既然他已经动了杀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的侯府可是危机四伏,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你还跟着我,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不勉强你,你现在离开侯府,我也不会怪你。”
风言抿了抿嘴唇,道:“少爷,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虽然是侯爷,但你看如今侯府,连普通百姓家都不如,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可我们一家三口有背弃过你吗?如今少爷虽然落魄,但毕竟是侯爷,命可比我金贵多了,既然少爷都不怕,我又何惧之有?”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姜小白略有感动,想到自己几乎卖光侯府所有的人,眼前这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却没舍得卖,果然是有原因的。便点点头道:“我看好你。多年以后,你一定会为今天的选择而感到骄傲的。”
风言道:“少爷,你今天说话怎么总是怪怪的?我有点听不明白。”
姜小白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以后你会明白的!我要沐浴更衣,去给我买几套衣服,料子买好点的,里里外外给我买上几套。”
风言又挠了挠了头,道:“少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大白天你让我去哪里偷衣服啊?”
姜小白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扔给了他,道:“不是偷,是买!”
风言惊得眼珠差点掉下来,把金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道:“少爷,你哪来这么多钱的?你刚刚问我愿不愿意再跟随你,你不会已经把我们一家三口给卖了吧?”
姜小白瞪了他一眼,道:“把你卖了也卖不到这么多钱。废话少说,快去快回,顺便把你们一家也买上几套。”
风言连连点头,喜道:“少爷你放心,找人花钱你是找对人了,花钱我最拿手了。我早就看上一套衣服,可是一直没钱下手,现在终于可以一偿所愿了,还有我妹妹,那么漂亮的美人,每天却穿得如同乡野村姑,看得我都心酸,我一定给她买几套世间最漂亮的衣服回来。哈哈,问世间钱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少爷你先洗着,我去去就回!”说完就欢快地跑了,如同像个孩子。
姜小白自顾摇了摇头,笑道:“没点出息。”
回到卧室,自己去打了几桶水回来,人就跳进了澡桶里。
足足洗了一个时辰,待风言买了衣服回来,才从澡桶里出来,用毛巾擦干身体,自绾了头发,换上新衣服,就让风言拿了镜子过来,心里忐忑不安。
做了一场二十几年的梦,都快把真正的自己给遗忘了,梦里的他长得很丑,丑得惊世骇俗,让他二十几年抬不起头。虽然他的记忆告诉他,他长得不差,但又生怕自己记错了,毕竟这个梦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或许说,他实在是丑怕了。
镜面轻移,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就慢慢呈现出来,只看了一眼,姜小白心跳就有些加速。只见镜中青年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岂是一个帅字了得,心里不禁感叹一声,上天待我不薄啊!
风言也忍不住惊叹:“少爷,你今天仿佛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好像变成了真正的小侯爷!”
姜小白道:“什么叫好像?本侯本来就是货真价实的小侯爷!“
第6章 纯阴之体
姜小白心情大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开门走了出去。却见庭院里进来一个女孩,身着粉色长衫,杏眼桃腮,体态袅袅,虽然衣着朴素,不施粉黛,仍遮掩不了其倾城之色。
这女孩便是风言的孪生妹妹,名叫风语,见着风骚倜傥的姜小白,也是颇感惊讶,微微一怔,叫了一声:“少爷!”
姜小白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女孩子对他这么客气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免微微一怔,上下打量她一番,点头“嗯”了一声。
风语上前道:“少爷,听爹爹说,吴大今天来了?”
姜小白又是“嗯”了一声。
风语轻咬红唇,道:“少爷,吴大这种人咱们是惹不起的!”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手绢,展开取出一枚金币,递给他道:“少爷,这是我今天赚的钱,要不你先还给吴大,如果不够,我以后再慢慢赚。”
由于小侯爷平时连自己都养不起,所以这两年来,风语都会做些针织女红,拿到街上摆摊售卖,以换些家用。
当然,这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所以风言就急了,道:“风语,就你卖那破玩意一天能赚这么多钱?你告诉我,你今天干嘛去了?”
风语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急道:“哥,你想哪里去了?这钱是左少爷给的,他把我的东西全买走了。”
左少爷即是城主左敬天的儿子左蓝,几人都见过。
风言道:“就你那些破玩意,全买走也不过几个铜板的事,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
风语道:“他硬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风言刚欲开口,姜小白却摆了下手,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看着风语,道:“风语,我问你,你喜欢左蓝吗?”
风语又羞又急,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道:“少爷,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姜小白道:“既然你不喜欢他,这枚金币你先收着,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女人只有独立于外,才能从容于内。”
风语迟疑道:“可是少爷,你现在不是缺钱吗?”
姜小白道:“本少爷虽然缺钱,但还不至于用女人的钱。”
风言望向他,一脸惊叹,发现今天小侯爷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以前没用过我妹妹的钱似的。
风语的眼中却闪过异样的光彩,缓缓把金币收起,道:“好,我听少爷的。”
这种异样的光彩瞬间却被姜小白捕捉到了,就在那一刹那,风语原本黑漆的眼眸瞬时变了颜色,如同变成了一圈彩虹,七彩分明。
姜小白惊道:“你是纯阴之体?”
风语一脸茫然,道:“什么意思啊?”
姜小白在地球上喜欢看一些生僻的书籍,曾在藏经阁看过一本书,名叫《仙遗大典》,作者不详,但不像是地球人所书,书中记录尽是些神神道道的事。书中曾记载,纯阴之体,眸生七彩,腕无脉博,且为修道之上品也。便道:“把手伸出来。”
风语不明所以,有些紧张,毕竟他的手还没被男人摸过,但她没有拒绝,还是伸了过来。姜小白抓住她的手腕,试探一番,果然没有脉博跳动之象。便松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纯阴之体啊!”
风语道:“少爷,什么是纯阴之体啊!”
姜小白道:“世间万物,皆分阴阳,唯鬼神除外。鬼为阴,神为阳。人在娘胎之中所吸之精血,也是阴阳调和之物,有阴有阳,而你跟风言是孪生兄妹,你主吸阴,他主吸阳,才铸就了你纯阴之体。但并不是所有的孪生兄妹都会铸成纯阴纯阳,纯阴之体极为罕见,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我也只是在一本书籍中偶尔看到过!”
风语听得脸色发白,急道:“少爷你别吓我啊!我怎么可能是鬼?”
姜小白微微一笑,道:“莫要紧张,人鬼有别,鬼只是魂魄,而你有肉身,怎么可能是鬼呢?如果说凡人如石,那你就是玉石,美石为玉,玉是石头的精华,是纯净之物,可以辟邪,可以养气,修士修炼的是什么,就是养气,把天地之灵气养为己有。所以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就你这种旷古绝今的体质若是传说出去,准把天下人羡慕至死。”
风语听得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赧然说道:“少爷是在哄我开心吗?”
姜小白道:“看来我在你的心目中一直很无聊啊!”
风语慌道:“没有没有,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小白道:“只是我感到奇怪,以你这样的体质早就应该辟空显印,踏上修道之途,怎么可能还是凡胎俗体,苟活于红尘之中呢?”
辟空显印,就是修士与凡人的区别所在。所谓辟空,就是在丹田辟出一处空间,用于储蓄法力,也就是法源。辟空成功,并不代表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士,还需在在法源中炼结法力,在眉心处显现出来,这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有许多人虽然辟空成功,但穷其一生都无法显印,便与凡人无异。就如同一片田地,开垦得再漂亮,可如果经营不善或者土质有变,最后也还是一无所获。
风语吞吞吐吐道:“不瞒少爷,其实几年前我就已经辟空成功,只是不想显印罢了。”
姜小白一阵意外,道:“这是为何?”
修道,乃是逆天行事,与天争命,不是人人都可随意为之。九层之台,始于垒土,对于修士来说,天赋极为重要。在这个世界,虽然灵气充沛,修行功法几乎也是人手一本,但最后能够成为修士的却是寥寥无几,就拿清凉城来说,人口上百万,但也要好多年才能出一名修士,困难程度几乎媲美于鲤鱼跃龙门。
这个世界因为灵气充沛,所以凡人的寿命十分长久,几乎十倍于地球人,活个六七百岁根本不是稀罕事,但这个世界被修士把持,凡人就如同笼中鸡犬,一出生就必须到官府注册出生年月,如果活到二十岁还不能够辟空显印,就必须服食凝气丸。
凝气丸一旦入体,凡人所吸之灵气便会被剥离出来,在手腕处凝成圆形结石,名曰“引道珠”。每到年底,官府都会派人下来采集,以供修士修炼之用。引道珠因为是灵气过滤后的产物,几无杂质,可以大大提升修士的修炼速度。但凡人可就惨了,失去了灵气润体,寿命变得与地球人无异,活个七八十岁就是长寿的了。
因为引道珠关系到一国根本,所以官府对此非常重视,上至王侯子孙,下至普通百姓,无一幸免,但凡投机取巧以逃避服食凝气丸者,一旦发现,不但要杀头,还要诛九族。重刑之下,凡人不敢反抗,唯有把希望寄托在修道一途,这种希望已经沉浸到骨髓里,如同是干裂千年的大地对于雨水的渴望。
对于地球人来说,人生有四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但对于他们来说,人生只有一件喜事,那就是辟空显印,在他们的意识时里,他乡遇故知,也不过是遇到一个将死之人罢了,没什么可高兴的。所以说,人就不能比较,你看地球人就活得挺欢乐的,活到七八十岁还要过寿庆祝,没有一点短命的觉悟。
不过姜小白不是王侯子孙,他本身就是王侯,就算到了二十岁没有辟空显印,也不必服食凝气丸,也算是芸芸众生中的一朵奇葩了。不过他从小就在凡人堆里长大,耳濡目染,能够深深地感受到这种渴望,所以当他听到风语不想辟空显印,难免感到惊奇。
风语体态忸怩,低头咬唇,许久才抬头说道:“因为我想照顾少爷,我若是走了,就没人照顾少爷了。”
姜小白知道,一旦凡人成为修士,必须要为国效力,不但国家需要,凡间也容不下修士,要不然凡间就乱套了,如同是狗跳进了鸡窝,哪怕是狗再温顺,鸡也是害怕的。姜小白不免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感动,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让一个女人宁愿放弃辟空显印也要跟随他?回想以前的自己,自己都不忍直视,难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风言也急了,道:“风语,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说你是跟我一起生出来的,怎么我那么聪明,你却那么傻?你走了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照顾少爷啊。”
风语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语。
风言转头又道:“少爷,我听了半天,听得有些迷糊,刚刚你说我跟风语在娘胎的时候就相互合作,她主吸阴,我主吸阳,按你这般说法,那我应该也是纯阳之体吧?”
姜小白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
风言就有些急了,道:“不对啊,少爷,以前我要修炼的时候,你总说我资质愚钝,七窍不开,让我死了这条心。还说人生苦短,让我及时行乐,就算是一头猪也有寻找快乐的权利,怎么忽然间我这头猪就变成旷世奇才了呢?”
姜小白也有些汗颜,道:“以前我是怕你骄躁,想让你学会隐忍。”
风言道:“可这隐忍有些过头了吧?屎都快拉出来了,裤子还没脱掉,这不急死人了吗?明年我就二十岁了,只剩下一年时间了,我再有天赋也来不及了啊!少爷,你是在坑我啊!”
姜小白道:“你放心,一年时间足够你发挥了。”
风言有些不信,道:“少爷,你不会又在隐忍我吧?”
风语道:“哥,少爷说得没错,我当初辟空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听了这话,风言心里顿时活泛了,毕竟亲妹妹是不会骗自己的,不免喜上眉梢,紧攥拳头,道:“少爷,难道是变天了?今天我怎么听到的全是好消息?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掉进裤裆里的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了,没想到我不但不是屎,还是一个金子,是金子,少爷,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找金子,没想到我就是一个金子。”
姜小白冷冷道:“你的意思,我是裤裆了?”
风言嘿嘿一笑,道:“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适合修炼,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但你也不必嫉妒我,你放心,我飞得再高,我的心也一直会陪伴在你身边,保护你一生一世。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保证揍得他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姜小白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又看着风语,道:“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必须给我显印成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把你逐出侯府。”
风语犹豫道:“可是……”
姜小白道:“没有可是,本侯从无戏言,说到做到。”
不等风语回话,就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了,头也没有回。
之所以给她三个月时间,是因为四个月后就是冷颜宫百年一次招收弟子的时间。
风语转头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少爷变了!”
风言凑上说道:“你也觉得他变了?要不是我熟悉他的气味,还真以为有人假冒他,几次有撕他脸皮的冲动。不过你看他雍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样子,还真像一个侯爷。”
风语又是喃喃说道:“虎落平阳终究是虎,犬欺一时欺不了一世。听我爹爹说,他只是回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回来了。”
风言道:“什么回来了?他就离开一天好不好?明天我出去一天也可以回来了。不跟你说了,尽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得,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出去了,给我好好修炼,少爷也是为了你好。不过你还别说,少爷现在好像变得心胸也宽阔了,竟然不嫉妒我们,真是奇了怪了。”
说完摇了摇头,就追了出去。
第7章 敲诈 1
姜小白出了侯府,刚牵了马,风言就追了出来,问道:“少爷,你这是去哪啊?”
姜小白道:“算账!”
风言惊道:“算什么账啊?都是人家找我们算账,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找人家算账了?你找谁算账啊?”
姜小白道:“秦上天!”
风言吓了一跳,道:“少爷,这可不能意气用事啊?这种人咱们是惹不起的,虽然你是侯爷,但咱们人少啊,好汉难敌双拳,听说他的爷爷还是修士呢!咱们现在只能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以后慢慢找机会也不迟啊!”
姜小白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去找他,他也终究会来找我的。你若害怕,你就回去吧!”
风言咽了口口水,道:“少爷这话说的,你都不害怕,我会害怕吗?走,咱们找他评理去。”
姜小白道:“不是评理,是算账。”
风言点头道:“对,是算账,找他狗娘算账去。”
西亭府离侯府不远,姜小白带着风言不方便骑马,步行一会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