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拒绝为联邦去控诉这样一名守法公民。”
他在说谎。
他人生中说过无数谎言,但从未有一次,能让他感到如此兴奋和满足。
他言至此处,停顿片刻,在肃然、静谧的法庭上,默默抬头,仰望着头顶那精雕细琢、高高在上的天花板。
那片曾遥不可及的天空,如今似已近在咫尺,只因这整个腐烂的司法殿堂,已在他的头顶崩塌。
而他,将会成为一名新制度下的裁决者。
他,将成为新的“判官”。
片刻后,雷蒙德转头看向了法庭的入口,再度开口说道:“今天应该走上被告席的,另有其人,但他……他们,那些凶手和懦夫,并没有来。
“这个被告席,也站不下那么多人。
“不过,一名关键的证人,今天还是勇敢地来到了这里,他将在庭上,揭露他们的罪行。”
几乎在他说完最后那个字的当口,法庭的门被应声推开。
接着,前铁血联盟副司令帕维尔·扎伊采夫,即联邦卧底特工马豪斯·普拉托,穿着他的联邦军装,走了进来……
第十一卷 无耻混蛋
第一章 八恶人(上)
在南太平洋某处,有着一片神秘的海域。
这块海域常年被厚实的云层笼罩,气候变幻无常。它不与世界上任何一条空运或海运的航线有交集,就连联邦的观测卫星都无法看清这块地方。
当然,也没有人对这样一块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感兴趣,因为在人类已知的所有记录上,那里一直就是一片空荡荡的大海而已。
但实际上是的,你们也应该猜到了那里的确是有些东西的。
毕竟站在角度上来说,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上述那些就全是毫无功能的废话了。
2219年,某时,某地。
“喂,醒醒,你还活着吧?”
这阵不太客气的呼唤声,和巴掌轻轻拍脸引起的疼痛,让一个看起来年近五十的大叔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嗯?啊?”大叔醒来后完全是懵的,他本能地扶了扶已经掉到自己鼻梁下段的黑框眼镜,皱眉眯眼。
紧接着,一条壮硕的身影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受伤没有?能说话不?”那壮汉见大叔睁眼,劈头盖脸就先问了两个问题。
“呃好好像没受伤。”大叔木讷地回答了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大叔的视线也慢慢向对方的身后移去,看清了周围的状况。
他发现,此时自己正身处一片丛林之中,脚下是还算坚实的泥土地,头顶则是高耸、茂密的林盖。朝远处望去,最多只能看到几米外的景物,因为再远的地方都被林木和植被遮挡起来了。而朝近些的地方看,便能看到,此刻,在这块林间的小空地上,连同他自己在内,已聚集了八个人。
“那好现在大家都醒着了。”还没等大叔完全缓过神来,壮汉就已站起、并转过身去,摊了摊手,“先来互相认识一下如何?”
很显然,在大叔醒来之前,另外那七人之间已经有过一些交流了。从这壮汉的只言片语、以及周围那些人的神情来判断,这些人彼此间应该都不认识,而且也都是刚醒来不久的样子。
“那你先来啊。”壮汉话音未落,蹲在大叔右手边的一名青年就接了这么一句。
那一瞬,所有人都朝他看了一眼,有些人是转头盯着看、有些是瞥一下、还有些则是干脆转过身正脸瞪着他。
“哼可以啊。”壮汉就属于瞪着他的那种,“我叫贾马尔查韦斯,三十岁,是个职业格斗家。”说罢,他就直接冲着青年道,“你呢?”
青年不知为何长吁出一口气,摆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停顿了几秒,才不紧不慢地应道:“燕无伤,比你年轻几岁,雇佣兵。”
他说完后,众人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个”数秒后,还是大叔开口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我叫何怀,四十八岁,是个公务员。”
何怀在说这话时,像个课堂上的学生一样礼貌地举起了一只手,边说还边把脖子微微朝前伸、并轻轻点了几下头这一看就是一种习惯动作,说明他平日里就经常要点头哈腰、附和别人,而他自己则是随便说句话都要先伸手请示一下。
“丹尼尔韦斯特,三十六岁,造型师。”或是因为何怀大叔做了个衔接,在他说完后,他左手边的丹尼尔便顺着说了下去。
就这样,八人便按照这个顺时针的顺序逐一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的情况大致如下:
贾马尔查韦斯:拉丁裔男性,留着寸头,长了张电影里常见的“打手脸”,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这些练格斗的经常要摆出那种杀气腾腾的表情来增强气势,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其身高在一米九五左右,体型健壮,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所以其身上的肌肉和胳膊上的大片纹身一目了然。
燕无伤:亚裔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虽然穿着长袖的夹克和长裤,但从脸型和身体轮廓便能看出其体型也是肌肉型,只是没有贾马尔那么魁梧。
燕无伤的发型很有意思,那姑且算是短发,但非常非常乱,以造型师丹尼尔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家伙的头发绝对不是理发店里修出来的,甚至都不是用剪刀剪出来的,结合燕无伤下巴上那参差不齐的胡渣,基本可以确定他的头发和胡子至少在过去几个月里都是用匕首或砍刀之类的东西在修剪。
何怀:亚裔,总体来说就是个你在公交车或地铁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叔,穿着廉价的西装和白衬衣,黑色的西裤上还围着一条一看就是假名牌的皮带他的体型偏瘦,也没什么肌肉,一副弱不禁风受气包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双眼有明显的黑眼圈,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则都在透出“毫无主见”和“强作镇定”这八个字。
丹尼尔韦斯特:白人男性,他说自己是三十六,不过在场其他人都觉得他至少把自己说年轻了五岁不知道是不是时尚圈里有什么潜规则,很多男造型师或时装设计师即使是直男都喜欢把自己弄得里气的,丹尼尔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
虽然在自我介绍时,丹尼尔并没有特别声明自己的性取向,但粉色的紧身长袖恤配上一条挺直修长、剪裁合身的长裤,以及一条能给裤子加分不少的亮色皮带,已经让他和一般直男的穿衣风格渐行渐远了再加上他肩上还围了件毛衣、单侧有耳钉、光头这一系列特征,让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在往弯路上走。
体型方面,他的身高也有一米八五,紧身衣下的肌肉轮廓显示他有在健身,但他的腹部却不算平坦,总体来说身材有些微妙。
nn:自称“nn”的亚裔女性,尽管根本就没有“nn”这个词,但她坚持这就是她的名字,如果别人追问她公民上用的名字是什么,她肯定会立即翻脸。
nn说自己今年刚满二十岁,身兼模特、主播、歌手、网红、sr、演员等多种职业,但很遗憾大家都没听过她这号人形象方面,她倒的确是肤白貌美、胸大腰细,她那领子开得很低的短袖恤和热裤也将她那不合逻辑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另外她还有着一头质感极佳的浅金色长发,且从头到脚每个地方都散发出不一样的高级香味来。
毫无疑问,这个是很“假”的女人,从名字到年龄,从内心到身体,都充斥着虚假和虚荣她的浮夸和自我物化之下无疑是自卑和扭曲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在那些被她胸前深沟和白皙大腿所吸引的男人面前保有一份傲慢和一份随时可以动用的暧昧。
说到底这种把自己物化到极致的、外表看起来肤浅至极的人,实际上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们中的大部分并不蠢她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以及能够得到什么。
昆特温博尔:白人男性,身高一米八不到,自称大学生他没有特意提自己的年龄,不过看长相确是货真价实的二十岁上下。其身材中等,长得还算帅气,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的装扮看起来也很普通。
昆特说话的腔调不卑不亢,对周围的人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备,总体而言,他的反应是八人中最没什么特点,也最正常的了。
梅尔平托:印度裔女性,身高一米六出头,其实长得也挺漂亮,但在nn那种比较极端的颜和身材对比下就显得不太起眼了她说自己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厨师,无论言谈举止上,她都显得非常低调,甚至是不自信,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冉向天:黑人男性在这个时代,亚裔之外的人种有“冉向天”这种三个汉字组成的姓名也是很正常的事,身高和贾马尔差不多,但身材更偏向运动型,其身上的肌肉并不是那种注重爆发力的形态,而是更注重耐力的样子。
冉向天今年四十一岁,是一名野外生存专家,在他做完自我介绍后,就有好几人都想起来似乎在某些电视或网络节目上曾看到过他,看起来他至少比nn有名一些。
而在这八人之中,也只有冉向天一个人的身份真实性是受到所有人认可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彼此透露的信息抱有一定的怀疑。
“那么”在所有人都完成了自我介绍后,贾马尔又一次开口,开始主导这次对话,“有人知道这是哪儿?或者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你先说啊。”燕无伤又在对方提出问题后,适时地垫了这么一句。
贾马尔被他搞得有些恼火,但还是压着没有发作,只是回道:“我最后记得的事,是我打完比赛后去一家酒吧里喝酒,我应该没有喝醉,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断片儿了”
燕无伤这次也没等对方再问,直接就接道,“和我差不多嘛,我是在酒吧里和人打架,被打得失去了意识,醒过来就到这儿了。”
“什么酒吧?打你的人是谁?”贾马尔即刻追问道。
“底特律的一家小酒吧、没有名字,打我的人我也不认识。”燕无伤随口应道,“和你喝断片儿的地方应该不是一处吧?”
“切”贾马尔啐了一声,显得有些失望,因为燕无伤提供的信息基本没用。
“那其他人呢?”数秒后,贾马尔又转头去扫视其余的六人,并接着问道,“有人对眼下的状况有什么头绪吗?”
还没等有第三个人说出自己最后记得的事,冉向天就接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是想先问问”他顿了顿,用一种略带敌意的目光看着贾马尔,“为什么我们要不停回答你提出的问题?什么时候你变成这里的老大了?”
贾马尔还没把这句话听完,就露出了冷笑:“哼我只是看刚才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主持局面,所以我才站出来的,如果你想接管,也可以啊,你就出来问呗。”
这话说的,好像是冉向天跳出来要“夺权”似的,但实际上根本也没有人赋予他任何权力。
然而,冉向天还是被带进了这种逻辑中,并圆滑地接了句:“大家都是文明人,谁说了算,该由所有人投票选出来,而不是看谁先站起来,或者简单地由块头最大的两个人来决定。”
“是吗?”贾马尔依旧冷笑,“呵,行啊”他依然站在人群正中没挪步,张开双臂道,“那就来投票吧,我提名我自己,还有谁想来选?”
他问这个问题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再把视线停在了冉向天的脸上。
而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低头不语、有些面带戒备、还有些一笑置之十几秒后,还是只有冉向天一人起身,站到了贾马尔面前。
“好,那么想选这位生存专家当领头的,请举手。”待对方站定后,贾马尔退后两步,看着周围的几人说道。
结果,没有人举手。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毕竟现在这八人只是互通了姓名和职业而已,且不说这些信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突然让他们这样举手表决,谁都会犹豫的因为你只要举了手,就会得罪人,再说你也不怎么了解自己选的那个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边都不选,等他们自己去撕。
“哼”贾马尔见没人举手,便接道,“那么,生存专家零票。”他顿了顿,又道,“选我当领头的举手”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把手举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冉向天看着他皱眉问道。
“刚才是你自己说该由所有人投票选的不是吗?”贾马尔得意地回道,“你和我自然也包含在所有人之中啊,难道你不是人吗?”虽是诡辩,但他说得理直气壮,且也的确有一定道理,“你刚才自己都不选自己,怪得了谁?”
冉向天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又朝四周看看,发现其他人里没有一个要起来替自己说话的意思,甚至有几人露出了认可贾马尔言论的神情。
于是,冉向天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只见他用挑衅的眼神瞪了瞪贾马尔,又悻悻然地点了几下头,嘴里碎碎念着:“好,算你狠。”之类的话,随即就重新坐下了。
“既然大家都默认了暂时由我来主持这局面,那也希望你们好好配合。”贾马尔没让众人有太多时间去回味和思考眼前这一切,他立刻就重新开始主导对话了。
事实上,他心里还挺感谢冉向天的,正因为那家伙来了这么一出,才让他巩固了“自己在这群人里是领头者”这一概念。
但其实,除了他和冉向天之外,根本也没人提出过“应该有一个领头的”这种提议。
也就是说,原本这八个人都是平等的“无政府”状态,可是这么一闹,贾马尔这个“合法政府”般的存在就自说自话地上线了。
“咱们还是按照刚才的顺序来吧。”贾马尔紧接着就找上了最懦弱的何怀大叔,顺势说道,“何老哥是吧,你有什么头绪吗?”
大约十分钟后,这帮人又把自己最后记得的事情交流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及自己是怎么来的,而他们最后记得的事情,也都算不上是线索:何怀最后的记忆是在办公室里打瞌睡,丹尼尔是在做,nn和梅尔都表示在家睡觉,昆特则是在宿舍睡觉只有冉向天有些特别,他用不太客气的语气告诉贾马尔,自己最后记得的事情是在健身房里做热身,然后突然有人用针管从背后扎了他的脖子可惜的是,尽管他知道了自己是被别人弄晕抓来的,但还是完全不清楚行凶者的相貌,更不用说对方的人数和动机了。
贾马尔想了想,觉得继续追问这些人的**也未必有助于搞清目前的状况,而且现在立即问下去也不太合适,得等他们之间再熟一些才有可能进一步查探,否则就算问了也八成会得到虚假的情报。因此,他暂时停止了信息收集,并提议大家一起展开探索。
这时,他和冉向天又一次产生了分歧:贾马尔认为应该所有人一起行动,而冉向天则表示他们应该分组行动,以扩大侦查的范围。
在这件事上,冉向天无疑更有权威性,稍微想想也能明白他的方法更好,故而大部分人都支持了冉向天的方案。
于是,贾马尔也做出了让步,但他随即又以领头身份强行安排了分组:八个人分成三组,第一组是贾马尔和nn,第二组是冉向天、燕无伤和何怀,第三组则是丹尼尔、昆特和梅尔。
贾马尔号称自己的分组是考虑到成员的体能而平均分配的,乍看之下似乎也没错儿,但其实谁都能看出他就是想自己和美女独处、“搞好关系”,然后把“刺儿头”燕无伤和废物何怀丢给了对自己领导地位有威胁的冉向天,最后剩下的三人就随便了。
尽管冉向天对这分组颇有微词,但因为nn表示这样分没关系,而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所以他也只能作罢。
很明显,nn也想和贾马尔搞好关系。
她自然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她只是明白,讨好、并利用贾马尔,可以让她得到不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