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冷冷的说道:“丢弃官印相当于侮辱本官……”
跪地的汉子一个恶狗扑屎上去抢起铁尉印举过头顶,双臂哆嗦的跟被雷电法王施法了一样。
王七麟负手进屋,道:“都进来。”
屋里有四五个青年刚抄出砍刀铁钉棒槌,听到外面的话他们没反应过来,全愣住了,直到跟他打了个照面,才赶紧将手中的家伙什往地上扔。
徐大和沉一将人全押进屋里,他们反应很快,立马下跪。
王七麟数了数,然后笑道:“十五个人啊,大半夜这么多壮汉藏着刀剑藏在这里是干什么?要造反吗?”
一个壮汉赔笑道:“大人说笑、说笑了,小人怎么敢造反?谁也不敢造反啊!”
王七麟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是要密谋造反,你们是发现这屋子里闹鬼,于是纠集一群青年壮汉,想用阳气来冲散屋子里的阴气,对不对?”
“这事我知道,但刚才都有谁骂我了?这个我不知道,不过骂我的有十个人,这我听到了,所以这十个人给我向前。”
汉子们彼此对视,纷纷低下头不敢看他。
王七麟指着赔笑的汉子道:“你给我上来点出他们来。”
汉子为难的说道:“大人,刚才小的们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请您宽宏大量……”
“抱歉,本官为人特别小气,宽宏大量?我的字典里没有这四个字。”王七麟笑着打断他的话。
看着他笑,汉子心里放松了一些,也笑道:“大人,刚才真的是误会,在下兄弟帮李全安……”
“有他一个,我记得他声音,让他以后只能喝汤。”王七麟笑着对徐大说道。
徐大一把攥住他脖子,老三样,正面一拳左右各一巴掌!
又是一大口血水连着牙齿吐了出来。
王七麟又指向另一个汉子道:“你给我把他们点出来,还有九个。”
汉子惊恐的摆手叫道:“不关我事、大人我刚才一直在屋里,不关我事……”
“看来你也喜欢喝汤!沉一!”
沉一甩开巴掌上去,这汉子的脑袋一下子歪的厉害,牙齿跟飞刀一样往外飞,他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见此沉一讪笑道:“阿弥陀佛,忘记这是普通人了,没控制好力度,好像打死了。”
满屋子大汉惊慌失措,有几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王七麟翘起二郎腿笑道:“看来你们都是硬汉子,很好,我喜欢硬汉,去,徐大人把马大人叫进来。”
马明很快急匆匆进门,叉手迷茫的问道:“卑职见过王大人。”
王七麟点点头,和善的问道:“到底谁是这里的房主?”
汉子们将目光看向牛牯般的壮汉,见此王七麟诧异,道:“哟,原来你刚才说的是实话?”
牛牯壮汉胆怯的点点头。
王七麟拍拍桌子道:“好,那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逼死润老倌一家的?”
话音落下,他猛然往前探头,咬着牙说:“一家十口!两个老人!三个娃娃!嘿嘿,你们真下的去手!”
“逼死一家十口人啊!”
第236章 朝廷命官,不设私刑(请支持正版)
润老倌一家十口,都已经死了。
去听天监伸冤的是一家十口鬼,十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的鬼。
这就是绥绥娘子点贡香的缘故,它们食用的是贡香而不是秋梨水。
这也是他们从左邻右舍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的缘故,邻居们看不到他们的存在,只知道有鬼上门,所以才害怕。
唯一能看到他们的便是一个孩子,那孩子告诉了它们实情,就是他们的房子里死过人,却没有告诉他们,死的是一家十口人。
后来路上他雇了一辆马车,期间他招呼十口鬼上车,车把式看不到鬼的存在,但看他官服又看他言行举止猜到了怎么回事,所以才会那么惶恐。
听润家人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王七麟便猜到了真相,一家人省吃俭用多年买下一座楼房,可是买卖过程中却被人坑害了,多年积攒一朝被骗,一家人忍无可忍,最终不知怎么就全死掉了。
徐大也猜到了这些,而且他猜到的更多,直接问房契和地契的所在。
此时他提起门槛,两张纸飘出,他捡起来看了看后冷笑一声:“娘的,果然如此!”
他将房契和地契递给王七麟,道:“七爷看看,这就是他们耍的花招。”
王七麟打开一看,房契和地契文书没问题,但上面签字画押处有问题,两片空白,没有签字,只有一片模糊的红指印,看不清指纹的红指印。
徐大说道:“这小花招好些年了,专门在签字画押上做文章,签字用的墨水是调制出来的。东海有一种怪鱼,它的鱼血不是红色而是白色,可是碰到碱面水会变成黑色的。此时用它写字,色泽正常,但两天之后颜色就会变淡,最后会没有黑色,重新变成无色。”
“手指印画押是怎么回事?”王七麟又问。
徐大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也是个小花招,这文书所用的纸张有问题,它制作工艺不一般,做出来的纸张其实没有晒干,里面有水,它放在阳光下水分会跑掉,然后这纸张会有所收缩。所以你要是摁上手指印,本来指印清晰,可随着纸张收缩,指头印跟着收缩,最终便是咱看到这样子。”
说完他冷笑一声,道:“都是下三滥的臭把戏,大爷还读秀才那阵就玩过的玩意儿,想不到还有人用它们来害人!”
听着他轻车熟路的说出帮派视为机密的手段,下跪的一行人瑟瑟发抖。
王七麟恍然的点点头,问道:“你们这里面谁是主事的?”
一行汉子低下头咬紧牙关不说话。
王七麟看向马明道:“马大人,这就是我让你进来的原因,他们不肯跟我说真话,你得费费心。”
马明肉眼凡胎,没有看到那些鬼,所以他此时还有些迷茫。
徐大说道:“你去讯问他们,他们会告诉你真相的。”
马明点点头,拿来最粗的一根蜡烛放在一个汉子跟前,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放在烛火上轻轻炙烤,一边炙烤一边说道:“兄台可了解过鱼鳞剐?哦,就是千刀万剐。”
汉子大恐,急忙往后退。
徐大一脚踩住了他后背。
马明慢慢的炙烤着小刀,道:“本官曾经在漠北山林猛军当差,我们要时不时与罗刹鬼血战。罗刹鬼凶残成性,抓到咱们汉家百姓就会屠戮一空。弟兄们都很生气啊,于是就想办法报复他们。”
“嘿嘿,怎么报复他们呢?”
“虎帅从帝都请来老刽子手,教我们练鱼鳞剐这门绝技,嗯,然后就有意思了,罗刹鬼被我们操练了几次后,再落到我们手里便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犯下的罪过,只求能死个痛快。”
“你们一定很好奇凶残的罗刹鬼为什么会突然服软吧?嘿嘿,徐大人、大和尚,你们过来给我摁住他,我给诸位爷开开眼。”
这一番话说的风平浪静,可是听在诸多汉子们耳中却不一样。
冷酷、残暴、血腥!
一群泼皮见过边疆回来的百战精兵,那些人说话就是这样,人命在他们眼中恍如一颗果子、一杯水,谈笑风生中就能吃下喝掉。
大汉叫道:“我不是、我不是主事的,饶命!大人饶命!”
王七麟问道:“当初润家十口人,一定也向你们求饶了,你们饶过他们了吗?十口人啊,小的怕是才两三岁,一起让你们给逼死了!徐大人,动手!”
沉一摁住汉子,徐大将他手臂拉出来,马明尖刀进他手背,只见雪亮的刀光在烛光下一闪,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肉掉落下来。
大汉惨叫,徐大一拳将他满嘴牙齿给打的脱落,将牙齿连同叫声一起给塞进了嗓子眼里。
马明将挑在刀尖上的肉片塞进大汉嘴里,幽然道:“徐爷把他手指伸出来,咱从手指来玩,我把他手指上的肉全剔下来,最后只有白花花的骨头,打上一层蜡,可好看了。”
听到这里,有青年忍受不了了,他往前爬了几步磕头道:“大人、大人,来鹄是我们堂主!”
一条壮汉瑟瑟发抖、惊怒交加:“鳖三,你敢出卖兄弟!三刀六洞、门规,你等着等着,你等着,门规、大人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你问我,我什么都说!”
来鹄大叫几声后猛的尿了,顾不上去吓唬出卖自己的青年,冲着王七麟使劲磕头。
王七麟问道:“记住,任何问题我都只问一遍,也只听你说一遍答案。如果你没有听清我的问题,或者回答的答案不够真实,那你的两只手就要打蜡做成工艺品了,明白?”
“明白明白,”来鹄疯狂点头,“大人我交代,我都交代!这件事不是我主持的,润老倌一家在本地无依无靠,他们是外来户,然后又老实又有钱,于是我们帮主就想了这损招,骗他说便宜卖给他们这个房子。”
“但文书上捣鬼了,纸会收缩、墨水会变淡,润家买了房子几天,帮主就找弟兄上门来要回房子。润老倌拿出房契和地契,可是房契和地契已经没用了,他们想不开,就自尽了,对,就自尽了!”
王七麟问道:“他们怎么自尽的?孩子怎么死的?”
来鹄使劲摇头:“我不知道,大人,我不知道真不知道。牛子,你知道对不对?这是你家宅子,你来说,他们怎么死的?”
牛子便是那牛牯似的壮汉,他喃喃道:“我我不该的,大人,你罚我吧,润二哥信我,我不该这般的。大人你罚我,我没有怨言,没有怨言。”
王七麟笑道:“我不罚你,我现在只要真相,他们怎么死的?为什么一家大人死了,孩子也死了?”
牛子颓然道:“润老倌疯了,他买了许多猪肉做了一顿好饭,在饭里下了毒,毒死了一家人!”
难怪一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了!
一个疯掉,九个幸福美满中吃了一顿连过年都吃不上的荤菜大餐,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马明额头的青筋一个劲跳动,眼神很吓人。
徐大对他说道:“先前有十个鬼去报案,你看不到,所以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你明白了?”
马明冲王七麟半跪,抱拳道:“王大人,卑职今日一定要施展鱼鳞剐!”
王七麟摆摆手道:“不,这太不人道了。”
马明不甘的叫道:“至少给他们一只手剐了!”
王七麟猛的站起来沉声道:“马大人,我们是朝廷命官,受命于圣上、庇佑于百姓,怎么能动用私刑?!”
马明愣了愣,颓然道:“卑职受教了。”
“多谢大人,大人仁慈!大人、大人万寿无疆!”堂主来鹄吓得口不择言了。
王七麟拍拍他的头顶笑道:“你们放心,本官不会私设刑狱,既然有国法,那应当有法必依,对不对?”
“对对对!”众人争先恐后的应和。
王七麟又问道:“那么谁来交代一下,你们是怎么把一家十人逼成十个鬼的呢?”
来鹄哭丧着脸叫道:“是我们帮主,都是帮主干的,不关我们事。我们弟兄是被牛子叫来驱散阴气的,这房子闹鬼了,我们弟兄想用阳气来把这鬼给吓走。”
徐大低声冷笑:“蠢货!”
王七麟道:“那你们把这一切都写下来,徐大人,去把武大人叫来,让他做个见证。”
来鹄多少识字,泼皮们里面还有两个青年也上过学,于是他们三人来陈述案情。
武景湛倒是给了王七麟这面子,他已经睡下了,但是被叫醒过得知案情,便跟着徐大来了天权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