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如果消息传出去的早,他这人情可就欠不起了。
送命的人情啊!
窦大春可以不懂事,但他得懂事。
雪花飘荡,第五味的招牌被挡住了,一行人以为就是普通酒馆,结果进去后绥绥娘子抬头妩媚的笑,窦大春当场就倒在了徐大怀里。
徐大警惕的说道:“你整啥玩意儿?往大爷怀里钻什么钻?”
窦大春指着眼前丽人叫道:“是绥绥娘子啊!她、她怎么在这里?”
徐大严肃的说道:“要叫七嫂的。”
窦大春和杨大嘴对视一眼,纷纷恍然。
边缘笑道:“美人归英雄,般配!”
绥绥娘子自然记得这一伙鸟人,她笑着上来打招呼:“哟,窦大人,好久不见,肚腩又大了哟。”
“杨大人,杨大人还欠着小店五枚银铢呢,你今天上门是来还钱吗?”
“这位老爷子面生,不过面相之中有股掩不住的英雄气概,一定是一位纵横江湖的老英雄!”
她最终看向边缘,笑的最灿烂:“边大人也来了?修为有所精进,好厉害。”
边缘嘴角抽了抽,作没事人姿态混入人堆。
一行人落座,窦大春屁股被摔的很惨,他屁股跟椅面一碰疼的扶着桌子站起来直扭身体,旁边的徐大怕他摔倒,只好扶住他。
包大看到后跟着扭了两下,问道:“这是啥舞吗?”
窦大春没好气的说道:“滚蛋,老子是屁股疼!”
绥绥娘子诧异的看向徐大,然后若有所思的离开:“小别胜新婚?难怪刚才搂在一起进来,好火热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徐大傻眼。
炉子上正好温着一大壶酒,绥绥娘子送上来后一人一大碗,酒气沸腾,王七麟的心情也在沸腾。
他举起碗说道:“几位爷们一起举杯,没想到咱们在隔着吉祥县千里之外的平阳府又能相聚而且又能在一起喝酒,痛快!这是真的痛快!”
老汉杨大眼一碗酒焖下,他问道:“看样子我们来晚了?”
王七麟笑道:“不晚,来的正好。”
他冲徐大说道:“徐爷,你把事情给大家伙仔细说说。”
徐大有说书的本领,嗓门大、逻辑清晰而且还能胡编乱造,最适合用来讲解案情。
绥绥娘子冲他招手,让他将一个铜锅端了上去。
橙红的炭火燃烧的旺盛,锅子里头是雪白的骨头汤,汤水咕噜噜的滚动,雾气徐徐的升腾。
这一幕情景是有热度的。
正好外面大雪飘零,这种天最适合吃古董羹。
绥绥娘子送来冻豆腐、羊肉片,又说道:“奴家让胡涂给你们做手擀面,大家伙先吃肉,待会再吃面。”
徐大撸起袖子道:“对,大家先吃肉,待会我亲自给你们下面吃。”
汤水中犹有碎骨和香菇,王七麟抓了一把小葱和香菜碎放进去,白色中多了点点绿色,肉香中带上了缕缕清新滋味儿。
冻豆腐进入锅子中后便开始膨胀,王七麟要来小盘,一人盘中放上芝麻酱、韭花酱、酱油和香油,略一搅拌加上点骨头汤便是一份酱料。
他等冻豆腐吸饱了汤汁,拿出来在酱料盘中滚上一圈,这时候的冻豆腐变成滚烫豆腐,吹一吹、含一含,满嘴松软。
徐大声情并茂的讲解了整个案子,窦大春等人听的满脸震惊,不断惊叹:
“卧槽,原来是这样?”
“日哦,难以置信!”
“娘来,这都行?”
“牛逼,这是真牛逼!”
“咦,肉呢?”
王七麟抹了抹嘴巴,八喵和九六学着用爪子也抹了一把,发现毛上有油水,它们便去徐大身上擦了擦。
等到徐大将案情讲解完毕,一行人吃的也差不多了,窦大春颇为郁闷,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咱们没帮上七爷。”
王七麟笑道:“你们帮到我了,首先你们让我知道,我老七混到今天不是只混出了个官位,还混到了你们这帮弟兄。”
“其次,你们这次来了平阳府就别回去了,春爷,我与武景湛大人说一声,将你的官职掉到平阳府来,继续做你的捕头,怎么样?”
窦大春有些迟疑。
他在吉祥县是地头蛇,来了平阳府可就是蚯蚓丁丁了。
杨大嘴倒是乐意,他嘿嘿笑道:“头儿咱留下吧,留在这里的衙门呼应七爷,七爷徐爷初来乍到,肯定是方方面面需要帮手。”
都是捕头,府城捕头与县城捕头怎么能一样?
他在吉祥县任职只能算是个吏,不能算是官,如果能在平阳府做副捕头,那就属于官员了。
杨大眼也劝说道:“窦大人,老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机会来到府城任职,为何不留在这里呢?能看看这更广阔的风景也好呀。”
几个衙役跟班纷纷点头。
窦大春苦笑道:“我这人吧,其实真没什么出息……”
徐大一拍桌子:“春爷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吧,你留在吉祥县有啥意思?里面姑娘被你睡得跟你左手右手差不多熟悉了,这府城里头呢?每天都有新姑娘到来……”
“别说了,徐爷,再说就见外了,”窦大春决然说道:“成,弟兄们都留下,咱们在衙门照应七爷!”
“不不不,是呼应、是呼应,要照应也是七爷照应咱们。”杨大嘴是窦大春的小老弟。
王七麟笑着摆手:“自己兄弟,没有照应,就是呼应。”
他看向杨大眼,杨大眼洒脱的笑道:“老头自己再回书院,待在书院挺好。”
王七麟说道:“杨大侠在书院是屈才了,你到我们听天监来吧,游星、力士的职位你自己选。”
杨大眼摇头道:“那可不行,老头大字不识一箩筐,做不了游星。我一个瘸腿老头做力士,只会让人笑话七爷你徇私,若七爷看得起老头,那让老头给你看个门吧。”
他笑着看向左右:“老头在书院看门多年,倒是有些经验了。”
王七麟说道:“好,你来负责看门。”
门房是很重要的位置,任何一个衙门、一户豪门,看门负责人都是主人家的心腹。
这事急不得,窦大春的档案资料得调动过来,杨大嘴和几个衙役得把家人带过来,现在大雪封路一切不方便,王七麟将他们暂时安置在驿所。
雪花断断续续持续两天才停下,他们牵上马出发了。
这种路况骑马并不方便,他们试了试后改成用大青骡拉爬犁。
大青骡虽然速度比骏马慢许多,可它腿有劲、耐力强,这点很适合走雪地。
坐在爬犁上还有个好处,九六自在了。
它终于不用被挂在马鞍上或者骑在徐大头上了。
平阳府七个镇、七个县,这七个县都以俞字开头,俞宁、俞水、俞荫等等,其中隔着最近的一个县叫俞马县,寻常日子里骑马只要半天功夫就能赶到。
王七麟去过最远的俞水县,也去过最险的俞宁县,他就是没来过俞马县。
因为俞马县隔着主城太近,平日里天武门弟子没什么事甩两马鞭就能赶到,所以俞马县治安是七县中最好的一个,压根用不着听天监来管。
同样,俞马县的听天监就是沉一的脑袋,仅仅是个摆设罢了。
大雪天不好走,他们早上出门到了傍晚也没有看到俞马县县城的影子。
还好官路路口上有客栈,客栈是正经客栈,叫做‘歇歇脚’,名字简洁明了。
大雪天出行的人还不少,三人进去订房间,结果只剩下两间房了。
王七麟失望的问道:“只有两间了?”
胖墩墩黑乎乎的老板娘笑道:“客官你是谁家的公子爷吗?你们三人两间房还不够?须知这里许多人都是四五个人凑钱睡一个房间哩。”
旁边几个围着火炉吃烤黄豆的汉子哄笑道:“就是,大雪天出来还讲究啥啊?凑活着住呗。”
“我们五个兄弟就才一间房,你们三人住两间房,这还真是哪里的公子哥,有钱呀。”
王七麟交钱,定下了这两间房。
他说道:“咱们分一下房间……”
徐大懒洋洋的说道:“随便给大爷一间就行,另外大爷脚臭,你们谁爱跟大爷一个房间就来,还有你们也知道大爷的呼噜声向来很响,所以要是跟大爷一个房间睡不好可别怨大爷。”
王七麟怒道:“你什么意思?威胁我们两个?”
谢蛤蟆厉声道:“不错,七爷脾气你不清楚吗?他最恨被人威胁,所以七爷今晚就不信邪了,一定要与你睡一间房!”
王七麟赶紧说道:“等等,为什么我要跟他睡一间房?”
谢蛤蟆语重心长的说道:“七爷,他威胁您呐,这口气您能咽下?反正老道士看得开无所谓……”
“那你跟他一起睡!”
谢蛤蟆沉默了,他想了想说道:“算了,七爷,咱们还是猜拳吧,谁赢了谁自己一个房间。”
王七麟皱眉道:“猜拳做什么?朝廷有律法规矩,为官者不得参赌,你想让本官犯错误吗?”
谢蛤蟆顿时猛翻白眼:“无量天尊!”
王七麟说道:“别说我以官威压人,这样,咱们讲道理的来分配房间,行吧?”
“好,讲道理这里老道士年纪最大……”
“睡个觉还管年纪大小?年纪小的就不睡觉了?”王七麟摇头,“咱们按头来分房间。你看,这里一共五个头,没法平分,那就三个头一间房和两个头一间房,行吧?”
八喵和九六点头,它们跟左右护法一样一左一右蹲在王七麟身边,三个头凑齐了。
谢蛤蟆怒道:“七爷你过分了,这样为什么不把那四头大青骡也算进来?”
王七麟说道:“大青骡已经有房间了,它们不用跟咱一起抢房间。”
此地已经进入俞马县辖内,距离县城已然不远,他们分了房间回去用热水洗了把脸后来到大厅听店家和客人们聊天。
天气寒冷又有大雪盖地,客栈里的客人却很多,这些人都是车把式。
平阳府算是北方的苦寒之地,到了冬季就很少有蔬菜了,这样每到入冬的时候便有人去收购白菜、萝卜和秋后干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