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绥绥娘子的时候,瑰儿明显有些惶恐,明媚的大眼睛往左右一个劲的扫视。
王七麟说道:“我家娘子没有来,放心好了,大老爷们办事,带个老娘们干什么?”
八喵赶紧上来抓住他的裤腿给他一个眼神:爹,崽崽我劝你谨言慎行。
王七麟顺手捞起它来搓了搓毛茸茸的小脑瓜,继续说道:“不过我很疑惑,你既然这么怕我家娘子,那为何我来找你好几天你却不见面?今夜甚至还弄了个白首新娘去迷惑我,不怕惹我家娘子吃醋来找你麻烦吗?”
瑰儿轻叹道:“怕,小女子不光怕她也怕王大人您!所以小女子避而不见,正是为了你好也为了我自己好。”
王七麟道:“如果你真是为了我们好,那你应当早点出来见我的,我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个消息。”
“为什么你第一次见我说我以后的孩子没屁屁、第二次见我则说一旦说出我的身份鬼市里的群鬼会围攻我?”
“是不是有人冒充我做了什么坏事?”
瑰儿迟疑的看向他问道:“冒充你做了什么坏事?诛妖斩鬼算是坏事吗?”
王七麟道:“无所谓的诛妖斩鬼是坏事。”
瑰儿又迟疑起来,她蹙眉看向王七麟,欲言又止。
见此王七麟恼了,喝道:“你看我这是什么眼神?有什么想说的你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
瑰儿想了想问道:“绿波县先生坟的白骨一族不是你斩杀的吗?”
王七麟问道:“什么白骨一族?”
瑰儿说道:“先生坟有一名白骨妇和一群白骨小儿,它们来到这坟丘日子不久,只有寥寥几月,来了后并未害人,只是躲在一处坟墓中,可是上个月却被自称听天监铁尉王七麟的人给诛杀了。”
“一个不留!”
谢蛤蟆凑上来说道:“都是白骨鬼,白骨妇修炼可再生肌肤,五代时耿焕的《闲人野话》中有描述。白骨小儿出自唐代的《广异记》,它们虽然个头小但修为往往高深,只需枯骨便能不断复活。”
王七麟柔声道:“道爷这些我都知道,你别把我当小白好吗?我平时也很刻苦的,每天都要读书了解世间妖魔鬼怪。”
谢蛤蟆嘿嘿笑道:“七爷现在这么用功吗?”
王七麟翻白眼。
瑰儿又问道:“马桥县曾经聚集了一群报怨鬼,本月初却被自称上原府铁尉王七麟的人给全斩杀了,这也不是你所为吗?”
王七麟道:“我上个月还在平阳府呢,腊月之初才来到上原府就任,即使来了也没有去马桥县站杀过什么报怨鬼,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冒充我的名字四处诛妖斩鬼?”
瑰儿疑问道:“诛妖斩鬼乃是听天监职责,为什么会有人冒充你做这些事?是你哪个朋友在帮你立功吗?”
王七麟道:“说的傻话!他肯定是给我找麻烦!他故意四处招惹鬼怪,这是要搞乱上原府,让我与上原府所有鬼怪为敌!”
徐大道:“娘的,七爷你被人扣屎盆子了!”
这种事无需撒谎不承认。
瑰儿得知这两件事不是他做的,便继续飞快的问道:“那小车乡的骨针病鬼也不是你给杀死的?灵官庙里的博泥鬼也不是你斩杀的?还有上原府中不净巷里的哺儿鬼妻也不是你杀的……”
“都不是我杀的,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些鬼。”王七麟打断她的话断然否认道。
听闻此话,瑰儿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她哽咽道:“那这是谁干的?这些鬼死的冤枉,特别是马桥县的报怨鬼,它们好不容易脱离阴间来到阳世有了找仇人报仇了却执念的机会,却被人全数打杀,这真是天怒人怨!”
王七麟注意到她话里的信息,立马问道:“这些鬼都是上原府的新鬼对不对?它们是今年来到上原府的?”
瑰儿说道:“应当是如此。”
王七麟吃惊的看向谢蛤蟆,沉声道:“今年洞开的新阴路,入口就在这上原府的某地!”
前几天审讯娇娘的时候他便有了这猜测,如今知道上原府今年出现许多从阴间逃出的心鬼,他以此为证据确定了猜测。
这就是他来找瑰儿的主要原因。
谢蛤蟆凝重点头,道:“得赶紧将这消息上报给太霸大人、钟无期大人和歌帅,这是大事。”
徐大插嘴道:“干嘛这么着急?七爷你想想,上原府中还没有发生什么大诡事呢,咱自从来了都在处理狗屁倒灶的小事。”
“所以你看,这发现新阴路入口可是大功劳,七爷我不是贪功啊,可你想想,要是咱自己查出阴路入口所在地,到时候直接上报给歌帅和青龙王,这是不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七爷你是不是能官升一级?”
王七麟脑海中有一条弦被拨动了一下,他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中。
谢蛤蟆以为他心动了,说道:“无量天尊,徐爷你这不是贪功是什么?七爷,查清新阴路的确是大功劳,可是咱得有命领功才行。恕老道士直言,这……”
“都公子没死!”王七麟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冒充我四处斩杀从新阴路中逃出鬼的就是他,只有他有动机这么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都公子的计谋根本不是什么找个高手在年集上大开杀戒!武大人和太霸大人说得对,他不敢这么做,没人敢做这种事,否则我新汉边疆大军绝不会饶恕他的罪孽!”
“他要做的是别的!他要用这新阴路做文章!”
“比如将新阴路完全打开,让群鬼肆虐上原府!”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而且我大约知道新阴路的入口在哪里了!”
听到这里谢蛤蟆也反应过来,几乎是与他异口同声的说道:“山枣乡卢氏老宅的老井!”“山枣乡的地眼!”
王七麟说完这番话便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坏菜了!”
但谢蛤蟆安慰他道:“这一切都是七爷你的猜测,根据黄君子和武大人的消息,这都公子都已经死了,或许咱们猜错了呢?”
王七麟刚有了赵家兄弟的教训,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使猜错了也得去验证,如果咱们猜对了呢?”
“道爷你想想,都公子一行人被咱们堵在了山枣乡这是没错的事,对吧?这都公子竟然选择带队正面冲击咱们的战阵以妄图逃脱,这正常吗?”
他接着看向沉一问道:“大喷子,咱们要是现在被一群人给包围住了,但我不能落在那群人手里,你们得把我送出去,你选择怎么做?”
沉一说道:“碰到这样的事,喷僧得把你们全送出去啊!”
徐大拍拍他肩膀道:“讲义气。”
“怎么送?”王七麟再问。
沉一笑道:“阿弥陀佛,喷僧去冲他们的阵,待引得他们围攻喷僧,你们鸟悄的溜了便是。”
沉默寡言的舒宇听到这话忍不住赞叹:“高僧好义气!”
瑰儿琢磨了一下却感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王七麟一方这么多人哪能鸟悄的溜走?对方又不傻,到时候怕是会出主力追击他们一行,反而是独自一人的沉一会被放过吧?
她想说出这道理,可看看一群大老爷们感动的热泪盈眶,她犹豫一番还是决定闭上嘴巴。
这话说出来自己有可能会被打。
王七麟对谢蛤蟆说道:“你瞧,连沉一都能想出一方冲阵掩护,一方悄悄撤退的法子,都公子会想不到?”
“当时死的那人,一定不是都公子!”
“那都公子哪里去了?”徐大问道。
王七麟摇摇头道:“当时咱们大意了,他或许还是潜藏在乡里,这混蛋找替死鬼、后面传出来死亡消息,一定是为了假戏真做以尽量的躲避咱们的注意力,好继续进行他的阴谋诡计!”
谢蛤蟆听到这里已经认可了他的推测,点头道:“无量天尊,很有可能!”
王七麟道:“明日咱们三个先悄悄潜入山枣乡,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瑰儿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大人,那这里没有小女子的事了吗?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待在你们一群男人身边,怕是有伤风化。”
王七麟愕然道:“你一个山鬼还怕有伤风化?”
瑰儿苦笑道:“小女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王七麟说道:“我想要的消息已经要出来了,如果今夜你早早出来告诉我这些消息,那此时你要想离开自然可以。”
“但你没有出来,而是连通这白首新娘一起攻击我,这是袭击朝廷官员,是大罪呀,这事怎么办?”
瑰儿柔柔弱弱的说道:“王大人,小女子知错了,小女子并不知道您只是想来打探消息,还以为是在鬼市得罪了您,您来惩罚小女子,所以吓得小女子不敢露面,还请大人您多多海涵,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王七麟道:“我肯定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既然读过圣贤书应当知道,你们儒家有句话说的好,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对不对?那你今晚犯了错,这应该怎么办?”
瑰儿举起袖子抹眼泪:“那您说怎么办?”
王七麟叹气道:“别怪本官不解风情,没办法,国有国法,有法必依、执法必严,本官必须得按规矩办事。”
“这样,徐爷你觉得这事咱应该怎么办?”
徐大说道:“七爷,我觉得这事好办,让瑰儿嫁给我家小弟不就得了?这样咱就成了自己人对不对?自己人之间不讲国法,今晚的事不是事!”
瑰儿尖叫道:“诸位大人怎能如此逼迫一位弱女子?这是欺凌民女!这是强抢民女!”
王七麟问道:“你对徐二公子没有好感吗?”
瑰儿听到这话顿时收敛起了怒气,她眨了眨长睫毛低声道:“徐二公子很好,但是人鬼殊途,我们并不合适。”
徐大说道:“这简单,我看我二弟是真心爱上了你,如果你认为是人鬼殊途这点阻拦了你们的真爱,那我今夜回去就弄死他,你们俩都是鬼,是不是就能成就一段姻缘了?”
瑰儿一时无话可说,因为她不知道徐大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王七麟笑眯眯的说道:“瑰儿姑娘留在这山里修行不嫌寂寞吗?而且你瞧,你在山里无依无靠,若是碰到个恶徒想要欺凌你,你怎么办?”
徐大补充:“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瑰儿露出无助的样子,但在心里暗暗的骂:还有比你们更恶的吗?老娘现在不就是遇到了恶徒吗?
王七麟诚恳的说道:“你不如加入我们团队如何?你瞧,我们这团队高手如云,加入进来后首先生命安全得到保障;其次修炼也可以更快一些,有高手可以指点你,我还可以时不时的给你天官赐福丹。”
瑰儿眼睛一亮,水盈盈的很好看。
她迟疑起来,最终弱弱的问道:“七爷,你能让我考虑一下吗?我生于斯、长于斯……”
王七麟挥手道:“你不用解释,若你无法做出决断,那你就多多想想吧。瑰儿姑娘,我是认真邀请你的,这对你来说应当是个好事,我身边高手实在挺多,他们应当能在你的修炼之路上提供不少支持。”
瑰儿问道:“你那个很厉害的妻子,也会指点我吗?”
王七麟拍了拍谢蛤蟆的胸膛说道:“还用着别人吗?我家道长的指点就够你受用无穷。”
瑰儿瞥了眼谢蛤蟆道:“那小女子还是好好想想吧。”
她又怕得罪王七麟一行,便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今夜小女子做的实在不对,愿以石髓相赠表达歉意,请七爷您不要客气。”
王七麟笑了,这丫头就是不了解自己的脾气,客气?我他妈不抢你的已经算克制了好吗?
瑰儿袖子一翻,手中露出个拳头大小的石盒。
盒子打开,月光照耀下,一团石泥泛出淡青色的辉光。
见此王七麟迟疑了,这东西有点少,但他不能说出来,否则会显得太不要脸,于是他给徐大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