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寿也将大禹治水图收回,刚才看玉鼎真人想动手,本想顺势拉个架赚一波人情。
玉鼎真人道:“灵珠子这般性子,便是师兄你导致的。”
“不不不,”太乙真人不断摇头,“这性子是天生的,贫道不过是想刺激他保护蝴蝶,有几分担当。
长庚,可有什么法子?”
李长寿道:“能否看下灵珠子师侄,现在在做什么?”
“善,”太乙真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自洞府内的一方宝池引来少许水流,汇成一面水镜,其内现出了灵珠子此刻的情形。
李长寿:你为何如此熟练?
灵珠子正趴在一处床榻上,抱着一床薄被在那一动不动。
玉鼎真人关切道:“这是怎了?”
“大概是被打击到了,”太乙真人抬手扶额,“过一会儿你们会看到……来了。”
太乙真人话语刚落,水镜中传出一声叹息,灵珠子在被子中抬了个头,露出了一张泪痕未干却满是坚定的秀气小脸。
此时灵珠子已是相当于人族十八九岁,个头也不算低,但身形有些单薄;
面容也说不上女相,但因是灵珠转世,灵气确实偏多了些。
他自床榻上翻身跳起,走到了一旁的竖镜前,抿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摆了一个瞪眼、皱眉的表情。
嗯,假如没有那一下鼓嘴角,确实很威严呢。
随后灵珠子颓然一叹,站在镜子前消沉了一阵,又打起精神,双手叉腰、挺胸抬头,小手朝着前方一挥,脆声道了句:
“我乃乾元山太乙真人弟子灵珠子,妖魔鬼怪速速退下!
呜……咱也是挺有气概的嘛。”
几十丈之隔的洞府会客厅中,太乙真人将水镜散掉,禁不住仰头长叹:
“呜个什么!”
李长寿在旁笑道:“虽然这般说师兄或许会不喜,但灵珠子这般也是不错的。
你我炼气士,何必拘泥于阳刚之气?有些雄性生灵性情温柔,天生就较为秀气,也有雌性生灵天生刚烈、大大咧咧,这都是合理的,咱们应包容。
只要不去追捧这种反差,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玉鼎真人缓缓点头,沉声道:“长庚师弟所说在理。”
“在理什么?不是你徒弟你不着急!”
太乙真人叹道:
“他这般性子已是影响到了修行进境,今后说不定就会栽在自身性情上。
贫道暗中给他安排了几次试炼,每次他都表现出了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一面,遇到困难一吓就怕,哭哭啼啼做不出任何应对。
这在洪荒如何生存?总不能在洞中修行几个元会不外出吧?
再说,这般性子,哪怕成了长生道果,外出走动,说不定会被天仙打杀了!”
李长寿细细思量……
所以,这就是您欺负石矶娘娘的根源?
不过太乙真人这般有危机感、懂先下手为强的阐教高手,确实也称得上狠人……
虽然修为比起真正狠人差了点意思。
玉鼎真人道:“性情温善并非错事,现如今天地何处不知三教?
灵珠子要面对的外界情形,与咱们当年在洪荒闯荡已是完全不同。”
太乙真人各种摇头,“师弟,定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不时刻做好这般准备,今后必然是要吃亏的。
反正,贫道是灵珠子之师,定要将他这性子板正!
长庚,可有妙计?”
李长寿沉吟几声,坐在那静静思索。
太乙真人等了一阵,小声道:“总觉得你不是在想如何帮灵珠子,而是在想如何敲贫道一笔竹杠?”
“师兄如何能这般说?”
李长寿皱眉道:“我怎会是那般无利不起早之人?若如此,何以被玄都师兄信任?”
玉鼎真人在旁投来赞赏的目光。
怎料李长寿话锋一转:“不过太乙师兄硬要给些人情报酬,我也不好推辞,不然就是不给师兄面子嘛。”
太乙真人哈哈大笑:“不用,为兄不讲面子里子这些虚的。”
“唉,性情乃是天定,”李长寿面露同情……
“给给给!”太乙真人笑骂道,“你想要哪般人情,为兄都给还不成?”
李长寿脸上的同情,顿时化作了温暖的笑意,缓声道:
“不过,性格也是能后天改善的,咱们想些办法,循序渐进应该会有效果。”
太乙真人道:“那你想要何种人情?”
李长寿想了想,笑道:“自是有事需帮手时,会请师兄出手或是收手的人情。”
太乙真人洒然而笑,“哪怕无你师侄这事,你有事求到贫道乾元山上来,贫道还会将你拒之门外不成?”
“善,”李长寿与太乙真人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玉鼎真人摇摇头,带着自己的石凳,离着这两仙人稍微远些。
太乙真人又问:“长庚到底有何妙计?”
“这个略微有些复杂,”李长寿道,“且先让我准备半日,再与师兄相谈。”
太乙真人听闻此言,心底的忧心消退了大半,对李长寿道了声谢。
李长寿闭上双眼,大半心神抽回本体处,摊开一张卷轴,开始细细思量。
帮人改性格这种事,李长寿此前也没做过,但却知道这非朝夕可改,必须有个过程。
所以,他需要做的,是制定一个长期规划。
今日李长寿拿到太乙真人的这个人情许诺,其实也是为封神大劫降临时,在哪吒的故事中,能多一点‘主动权’。
太乙真人火烧石矶娘娘,算是封神大劫中,两教较为早起的正面冲突,不过石矶娘娘在截教跟脚不深,只是一名散仙,并未引起截教太多反应。
可就算这般,也有可能被有心人所利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石矶娘娘若是良善之辈,李长寿出于试探天道底线的考虑,到时自会试试能不能将她救下。
想改天道的剧本,哪有那么容易。
嗯?
自己可否在灵珠子的性子上,再下点功夫?
虽说不知对后世的哪吒影响多大,但总归可以一试。
念及此处,李长寿下笔如有神,卷轴上多了一只从右至左的长箭头,箭头上下标注了一个个选项。
……
两个时辰后,小琼峰棋牌室外,李长寿拿着一只记事玉符迈步而来。
阁楼内的灵娥、江林儿、酒雨诗立刻将手中牌扣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横跨三个辈分的女子,此刻都有点心虚。
“师祖,师叔。”
李长寿做了个道揖,含笑走进屋门,直接开门见山:“这次前来,主要是有一件小事问询师祖。”
江林儿有些错愕地指着自己鼻尖,“我?”
李长寿道:“不错,思来想去,这个问题问师祖最合适。”
“你突然这么一问,让本师祖相当不适应呐。”
江林儿顿时正襟危坐,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左脚一抬踩在圈椅上,裙摆垂垂落下。
“尽管问来!”
“师祖,”李长寿满脸认真,问道,“当年师祖刚离开度仙门去外面闯荡时,性情应是外柔内刚,有一种不服输的拼劲,想在外历练,拼死一搏冲入天仙境,可对?”
江林儿眨眨眼,“对呀。”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长寿纳闷道:“才让师祖从外柔内刚的性情,变成了……内外一致?”
“这个呀。”
江林儿捏着光洁的下巴一阵轻吟,头顶仿佛出现了一只只逐渐变大的气泡,里面划过了一幅幅画面。
【那是她刚出去混时,某次斩妖除魔散修小团队刚得了一大笔报酬分完赃,一群刀尖舔血的散修,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林江,你是不是女扮男装啊,长得这么秀气?’
‘怎么可能!我可没用障眼法!’
江林儿拍拍胸口,几个同伙顿时投来了信任的目光,继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呃……”
江林儿一手扶额,她现在毕竟是有夫之妇,生活幸福美满,这些黑历史还是尽量不要提及的好。
李长寿笑道:“我大概明白了,多谢师祖。”
“哎!你明白啥了?”
江林儿一惊,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吼道:
“我可没整天跟一群汉子喝酒打架!我修行和睡觉的时候,都是跟他们分开的!”
灵娥与酒雨诗对视一眼,各自掩口轻笑。
“对,对,弟子可没乱想。”
李长寿含笑点头,在玉符中写了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伙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