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中仙女出现之前，旧世界的书中从未提到过任何有关这位女神的消息。

　　国王战旗，使用精灵少女的头发制成。

　　还有无数的巧合和发生过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彻底吻合之下，一个恐怖的真相被揭露出来。

　　被骑士王国信仰了长达千年的神，他们的信仰，他们迷恋、崇拜、坚持、维护的一切，只是一个谎言，湖中仙女，是一位精灵神，他们的女士欺骗了他们，她不是真正想要守护和拯救这个国家，她只是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盾牌而已。

　　布列塔尼亚人将她当做希望的灯塔，而她，只是把布列塔尼亚人当成手中的棋子，她从来都不是那个带给布列塔尼亚人救赎的神，她只是一个精灵神。

　　流言疯狂在田野间、在乡村中、在庄园内、在城镇里、在城堡的大殿之上传播着，名为信仰的大厦开始了坍塌，名为布列塔尼亚的王国正在经历着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骑士贵族们的士气迅速动摇了，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向湖中仙女祈祷，想要从他们的女神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然而，湖中女神一语不发。

　　女神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就像是默认了一样，接受了这个现实。

　　骑士贵族们就像发了疯一样，哭嚎着，嘶吼着，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放弃了自己的任务，也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成群结队的骑士贵族们开始四处寻找湖中仙女的神殿，然后质问服侍女神的湖神先知和神官、祭司们。

　　这些人原本的地位高不可攀，任何一个骑士贵族都不敢对服侍女神的教士们那样说话，但是此时面对这些人的只有出鞘的骑士剑和长枪、斧头，一遍遍质问这些神职人员。

　　“告诉我们，我们的女士不是尖耳朵的什么月之女神！”

　　“女士到底是什么，快说！”

　　“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以女士之名发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么？”

　　神职人员们回答不了，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好嘛！你们不懂是吧？

　　那我们问湖神女巫莫吉安娜去！

　　成群结队的骑士贵族们愤怒了，疯狂了，他们从王国四面八方而来，从涓涓细流汇成江河湖海，再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波浪，当上千人围在湖中仙女高塔之前，要求湖神女巫给予一个回复时，等待他们的，却是湖神女巫莫吉安娜无情的镇压。

　　莫吉安娜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为首者，直接被魔法之光笼罩变成了青蛙，剩下的人被莫吉安娜下令轰散，湖神女巫警告如果再有人上来质疑湖中女士的唯一正统性和神性，那么接下来将是更加严厉的制裁措施，有且不限于进行刑罚、开除贵族头衔甚至是开除国籍和绞刑。

　　于是就在这天，湖中仙女高塔之前爆发了流血冲突。

　　狂怒的骑士贵族们，被自己信仰的女神们背叛的骑士贵族们，那些深深寒心的骑士贵族们没有继续和莫吉安娜纠缠下去，因为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们开始回去整备武装，召集军队，准备起势。

　　如果这是一个谎言，那么就戳穿她！

　　如果这是一次欺骗，那么就让她付出代价！

　　如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用，那么，就掀翻这个千年王国所制定的一切，如果我们的女神将整个王国当成一把武器，现在轮到这把武器反噬他自己的时候到了！

　　群情激奋，众怒盈天。

　　就连正在拉梅森内尔修道院附近布莱彻城堡驻扎的骑士道大军都出现了动摇。

　　“踏踏踏踏”熟悉的军靴声音从远至近，莱恩依然坐在城堡上赏雪，苏莉亚王后还是那身华美高贵冷艳到令人迷醉的和服，她轻轻地给莱恩温碗，调膏，点茶，来自震旦的雨前茶叶和来自印地的大吉岭红茶被苏莉亚的芊芊素手冲泡着。

　　莱恩就坐在那里，沉稳如山，他看着自己的夫人，心想这套和服真的很赞，不过穿脱起来也确实有点麻烦。

　　比如说私下相处的时候，三分之一时间莱恩要帮她脱掉，三分之一时间莱恩又要帮她穿上。

　　贝利亚从外面走了进来，乌果尔人看见国王和王后正在赏雪，先是行礼，然后说道：“我的陛下，还有我的王后，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消息非常坏，也有个好消息，但可能比不上前一个。”

　　“无论是多坏的消息，我都能接受，说吧，拉夫连季。”莱恩微微点头。

　　“陛下，情况很糟，几乎整个王国的骑士贵族们都对湖中女士产生了质疑，人人都在怀疑支撑了整个千年的信仰到底是不是某个没听过名字的异形女神。”贝利亚急切地说道：“四个公国，在通信之后联合宣布，暂时脱离布列塔尼亚的统治，他们联合宣布成立自由布列塔尼亚！”

　　“哪四个？”苏莉亚抬起头，她的耀眼金色长卷发如丝绸般从耳边垂下。

　　“里昂纳赛、勒安古朗、卡卡颂、蒙特福特。”贝利亚躬身说道：“四位公爵联合发表声明，除非湖中女士愿意证明自己的人类神身份和纯洁性，否则从现在开始，他们脱离布列塔尼亚的统治，一个新的，自由的布列塔尼亚将浴火重生。”

　　“哦？我记得休巴尔德公爵是圣杯骑士，他也选择加入这个自由布列塔尼亚？”莱恩依然无比镇定。

　　“亲爱的，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公国和他的家族为一个谎言守护了南境长达上千年，谁都无法接受的。”苏莉亚温声说道：“说下去，贝利亚。”

　　“王后，还有陛下，根据现有的情况而言，一场内战可能在所难免了。”贝利亚额头有汗，乌果尔人既有些幸灾乐祸，但是又十分担心：“是否要早做准备？”

　　“不急，贝利亚，告诉我，好消息是什么？”莱恩接着问道。

　　“算不上多好，但是陛下，伯希蒙德公爵、劳恩公爵、博德里克公爵和哈根公爵都带着自己的军队返回了各自的公国。”贝利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他们表示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一切，这些公爵们表示依然会拥护陛下的统治和女士的守护神之位，但他们不愿意向同胞刀剑相向，请陛下原谅，只有弗朗索瓦公爵留了下来，他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守护修道院直到最后一刻。”

　　“这也正常。”莱恩表示理解，圣杯骑士们固然也对湖中仙女的真相无比震惊，但是他们的立场终究在女神那边，他们的地位、荣耀、财富和力量之源都是女神赐予的。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圣杯们不可能自己反自己的，休巴尔德公爵那是个例。

　　“你呢？贝利亚，老近卫军，第一近卫枪骑兵们，还有我的皇家军团反应如何？”莱恩气定神闲，他甚至还有空吃茶点。

　　“天无二日，陛下，全体老近卫军、皇家军团和第一近卫枪骑兵们始终效忠于您！我们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太阳！”贝利亚单膝跪下，认真地说道。

　　“那就好，你先下去了，通知弗朗索瓦和卡拉德，准备拔营吧。”莱恩朝着贝利亚赞许地点头：“还有罗科索夫斯基。”

　　“是！”贝利亚有心想问一下眼前的太阳王和女神的神选冠军，湖中仙女到底是不是精灵神？

　　但贝利亚知道，如果不想死得太早，最忌讳的就是过分好奇，且他也不信奉湖中仙女。

　　等到贝利亚下去了，苏莉亚这才露出担心的表情：“怎么办？亲爱的，真的要打内战了么？”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从建国开始的谎言，终究还是被戳穿了。”

　　“和巫妖王的这一仗打不了了，攘外必先安内。”莱恩摇头，原体眼中的怒火正在燃烧：“这肯定是阿克汉的计谋。”

　　“传我命令，从修道院撤军！”

第1193章 女士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巫妖王阿克汉从未想过，他能够如此轻易地，就将计划实施下去，整个布列塔尼亚流言四起的时候，骑士贵族比他预料地快得多地崩溃了。

　　拉-梅森内尔修道院的守军几乎全部撤走了，仅仅留下了四十名骑士和几百名守军，当阿克汉的大军出现在灰色山脉山脚时，守军望风而逃，将一座非常坚固的修道院白白地送给了巫妖王。

　　阿克汉其实有些疑惑，为什么莱恩如此轻易地放弃？为什么布列塔尼亚的骑士们就这样撤走了？

　　巫妖王试图思考，但阿克汉暂时也想不出结果，他散播的流言过于切合关于湖中仙女的一系列传说，只要有人试图印证，骑士贵族们的信仰崩溃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布列塔尼亚本身就是建立在信仰之上的国家。

　　穿过坚固的城墙和走廊，阿克汉在修道院的地下室中找到了纳伽什之杖，还有另外一些收藏，巫妖王对大部分的收藏不屑一顾，不过除了纳伽什之杖以外，他还是取走了一副画作为自己的战利品，那副画上画着血龙老祖和初代骑士王亚瑟的对决。

　　艾博-华莱士，唯一一个靠着痛饮活龙血摆脱了纳伽什的控制和诅咒之人，如果可以，阿克汉也希望自己能够像艾博华莱士那样拜托死灵之主的掌控，然而身为古墓王，阿克汉就连痛饮龙血的能力都没有。

　　事不宜迟，阿克汉拿起纳伽什之杖，上面无比浓烈的魔力和强大的亡灵诅咒萦绕在这件神器之上，巫妖王其实没有亲自使用过纳伽什之杖，他不太清楚主人的魔杖拥有什么特效或者特殊的能力，在稍微检查了一下之后，阿克汉没有敢随便测试法杖的力量，当即决定离开。

　　“任务完成，主人的复活，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是任务完成的分割线…………

　　一模一样的，在莱恩返回穆席隆的路上，他的背上也背着一把一模一样的亡灵法杖。

　　法杖被数十条灵能锁链牢牢地拴在油布之内，油布之上甚至淋着莱恩的鲜血，除此之外，一个巨大的灵能光锁将锁链拴在一起，光锁时不时发出颤抖的响声，法杖之内存在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他哀嚎着、咆哮着、诅咒着，不断地在莱恩的背后上下跳动。

　　莱恩默念着奇妙的咒语，一道道灵能从他的身上涌出，闪电风暴被原体的力量驯服，然后再度被凝聚为两根比婴儿手臂还粗的长条，莱恩直接用手把长条拗断，然后再次将法杖牢牢地固定住。

　　“滋滋滋~”莱恩的天蓝色净化灵能就算是隔着油布碰到法杖表面，也立即冒出了如热锅滚油般的滋滋声和大股白烟，法杖似乎很痛苦，它用力地摇晃了很久，终于偃旗息鼓。

　　法杖的力量和其中的意志被压制住了，暂时。

　　整块油布几乎都已经被烤的焦黑了，莱恩的脸色不好看，他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特蕾莎说道：“布。”

　　“这已经是第六块了，莱恩。”特蕾莎满脸担心，女术士将一块染着莱恩鲜血的油布递给了原体，莱恩熟练地将新的油布裹在了法杖表面，然后伸手示意特蕾莎立即离开：“离我远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纳伽什之杖么？”特蕾莎对莱恩的力量很羡慕。

　　对于术士的施法而言，施法是利用血脉中的对魔法之风的亲和，引导力量。

　　而莱恩嗯？莱恩对魔法之风根本就是驱役、驯服和命令。

　　“离我远点！”见到特蕾莎感兴趣，莱恩沉声说道：“别靠近我，除非你想迅速变老变丑，变成特蕾莎婆婆！”

　　被莱恩这样一说女术士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开。

　　甚至不止女术士，原本跟在莱恩身边的女人们全都往外走了几步，不敢靠近他。

　　是的，莱恩是撤军了，在现在整个布列塔尼亚无比混乱的时候，他不太可能再在修道院附近跟阿克汉耗下去了。

　　但莱恩也不太可能将纳伽什之杖就这样放弃。

　　他早早地就准备了B计划，他拜托了火龙领主伏尔甘，按照纳伽什之杖的模样，制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法杖。

　　“法杖可以打造得一模一样，但是你如何让其充斥着亡灵魔法，如何让阿克汉相信，他拿到的是真的法杖呢？”走在莱恩的身边，苏莉亚好奇地问道，女骑士可能是现场唯一一个不怕亡灵之风的人。

　　“我可以将亡灵和混沌转化为光明和灵能，我当然也可以让自己的力量拟态成为亡灵或者混沌之力。”莱恩很想笑一下，但是身负纳伽什之杖的压力几乎压垮了原体的意志。

　　只有真正身背纳伽什之杖，莱恩才能够了解到，为什么混沌四神会对纳伽什有所忌惮，为什么纳伽什可以将居尔这种混沌四神神选勇士复活成为自己最强的走狗，为什么纳伽什可以达成那么多的奇迹和制造出真正的不死生物。

　　因为如果真的令纳伽什完全体复活和计划成功吞噬尼科哈拉诸神，那么死灵之主或许将成为真正能够和混沌四神对抗的——万物终结之主，混沌的轮回和世界的轮转将在纳伽什的手中彻底消失，剩下的唯有被死亡和亡灵充斥的无尽荒漠，全世界将只会剩下两种人，纳伽什，和纳伽什的仆人，全世界只会剩下一个意志，那就是纳伽什的意志。

　　这也是为什么纳伽什之杖会被始终存放于修道院之中，因为除了修道院之中有远古精灵帝国的遗迹可以牢牢地封印和束缚纳伽什之杖带来的亡灵腐化以外，任何试图摧毁或者放逐这把法杖的唯一结局就是亡灵腐化遍地，纳伽什的意志和力量重临凡世。

　　也就是莱恩这种对超强抗腐化和擅长各种灵能封印的家伙敢把这把法杖背在身上牢牢封印起来不让它趁机乱搞事了，即使如此，也就是莱恩在晋升了半神之后才有这种能力。

　　“现在怎么办？莱恩，女士的事情。”苏莉亚十分担心地朝着莱恩问道。

　　骑士贵族们聚集在吉恩、穆席隆和库罗纳，不断地要求湖中仙女，他们的女神给他们一个说法。

　　“领头的是勒-安古朗的新任公爵，坎贝尔-阿盖尔-德-勒-安古朗。”贝利亚朝着莱恩说道：“陛下，他的态度非常激烈，他要求女士必须做出回应，还有您。”

　　“他是带头的？”莱恩言简意赅。

　　“算是的，他还驱逐了您的总督，他说，给您和……女士十五天时间，否则的话，他就要亲自组织军队，重建一个新的自由的布列塔尼亚！”贝利亚说道：“但他实际上已经返回了他的领地去，或许他已经在动员军队了。”

　　“动员军队？呵~由他动员。”莱恩淡淡地说道：“你们听出来了么？诸位？你觉得他们是冲谁来的？”

　　没等众人回话，莱恩就紧接着说道：“他们既是冲着女士来的，也是冲着我来的，我是女士钦定的国王，我是女士的神选冠军，我的一切都有女士和她的教会势力为我站台，如果能够动摇女士，自然也能够扳倒我。

　　“这是个机会。”苏莉亚轻声说道：“一个重建整个王国秩序的机会，如果能够……真的要那样么？”

　　女骑士不说话了，她似乎是不忍心再看到好不容易迈入鼎盛的王国，再度陷入战火。

　　“放下，诸位，很早之前，我就考虑过这些问题，并提前做好了准备。”莱恩轻声说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回去，我要见女士一面。”

　　“女士？”维罗妮卡、特蕾莎等人其实都大致能够猜到女神的真相，毕竟她们见面的机会很多。

　　“嗯，我要见女士一面，然后一切再做决断。”莱恩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要听一听，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