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留下代价

　　在神木林的圣树主干枝杈间，一名披散着翡翠般碧绿秀发的女子忽然眨动了她那纤细的睫毛，仿佛有什么事物触动了她的心弦。

　　“咦——”

　　女子那洁白如雪的长颈内响起如同风铃摇曳般愉悦的声响，如同宝玉通透的一双灵眸仿佛能够穿透时空，直射神木林的一偶。

　　“师尊，是有人闯入了神木林吗？”在圣树之下，一名赤足女子踩着柔软的灵植逐渐走近圣树，在见到主干上盘坐的碧发女子行礼道。

　　碧发女子身上不见丝毫圣气波动，却是与周围天地规则完美契合，若非她主动睁开双眸，恐怕赤足女子还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有个毛头小子闯进了神木林，你去……”碧发女子话语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精致的容颜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舞儿，你去将他带来此处。”

　　赤足女子正是风璃舞，她的金发如丝线垂下在威风中轻轻摇摆。

　　“师尊，徒儿这就去。”风璃舞顷刻间化为流光，消失在圣树之下。

　　对于是何人闯入了神木林，风璃舞一概不问，因为那是她师尊的命令，精灵族内大祭司一旦下令，全族上下不得违背。

　　端坐在圣树主干上的碧发女子周身忽然卷起一道微风，从遥远处飞来一条条生命规则落入女子手心，散发出金色的微光。

　　“先天生灵……竟然修炼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圣道，真是有些意思。”碧发女子重新闭上眼睛，在她的圣念中，整座神木林皆是她的圣境世界，她能够掌握林中一切变数。

　　元尘正在神木林中顺着生命规则寻找圣树的主干脉络，希望以此寻得圣树之根离开天邪祖境。

　　“嗯？！”

　　元尘周身环绕的先天之力卷起无数散落在地上的绿叶，主动化为一堵翠绿的防护罩。

　　“哗啦——”

　　在元尘的头上树冠叉间，微微透入的阳光化为层层杀意，演变为无数雨丝。

　　神木林的宁静在这一刻被打破，元尘以为是敌人来袭，即刻展开攻势。

　　纯白的剑气悬挂身侧，纯粹剑道不染一丝杂质，顿时向上飞去同等数量的剑雨。

　　精神力雨丝与元尘的剑气在凌空轰然炸裂，神木林卷起一层圣气涟漪。

　　一道翡翠色的光华猛地盖过整座神木林，任凭元尘闹出的动静再大，也无法震掉圣树枝杈上的一片叶子。

　　“这股精神力……”元尘注意到异常，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上空那道熟悉的倩影。

　　立于神木林树冠的女子正是风璃舞，她同样感受到元尘的剑意，慌忙收回力量，惊呼道：“尘哥！怎么会是你？”

　　“璃舞！我不是故意闯入神木林，只不过形势所逼，这一次……”元尘知晓风璃舞既然前来找自己，说明精灵族的大祭司定是已经发现他的到来，他此番话并非是说给风璃舞听，而是神识覆盖住整片神木林的大祭司。

　　刚刚两人短暂交手之际，元尘便是察觉到一股玄奥的精神力护住了周围的圣树叶片。

　　元尘对风璃舞简单描述了自己离开天邪祖境后经历的一切，将自己为何闯入神木林的缘由说得相当详细。

　　“尘哥，真的是你杀了青坛与鹮圣？！”令风璃舞感到意外的不是青坛的陨落，而是鹮圣的确如妖族传言那般是死在了无尘剑圣手里。

　　青坛虽然在天邪祖境的同时代小辈里惊才艳艳，几乎镇压一世，可毕竟这家伙与元尘崛起于一个时代，风璃舞丝毫不怀疑元尘能够镇杀青坛。

　　可鹮圣却是数个古纪元之前的时代骄子，如同昊天半圣主宰上两个古纪元的圣域万界一般，

　　鹮圣现今的实力相当强大，可以说是未来妖族的话语者之一。

　　这样一位有希望踏入大罗至圣的人物，被比他年轻数个古纪元、甚至修为都差了一个大境界的小辈所斩，这让风璃舞难以想象。

　　在今日见到元尘之前，风璃舞一直都认为鹮圣惨死天外天的消息是妖族故意传出来将污水都倒在无尘剑圣头上的。

　　然而听到元尘自己承认，风璃舞才意识到如今的元尘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

　　“璃舞，还请你告知大祭司，我来此地是迫不得已，没有冒犯精灵族圣地的意思。”元尘解释道。

　　面对元尘的遭遇，风璃舞心中相当不忍，可神木林乃她师尊的圣境世界，就在她即将答应的时候，一道铃音在他们周围响起。

　　“好一个无尘剑圣，就这么三言两语便将我辛辛苦苦培养圣女的心给掳走了。”

　　“如今妖族皆知你进入了我精灵族的圣地，若是让舞儿将你放走，你可曾想过此举会置精灵族于何地？置舞儿于何地？！”

　　元尘能听得出声音背后主人的气愤，能够在神木林内传音入密，元尘都不用猜便知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精灵族的大祭司，太古圣战末期最后触摸到永恒之境的传奇女子。

　　“晚辈元尘拜见精灵族大祭司。”元尘恭敬道。

　　不管怎么说，大祭司都是风璃舞的救命恩人，更是传道恩师，为了风璃舞的立场考虑，元尘也得给足对方面子。

　　“尘哥，只要你安全，我……”风璃舞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她心中明白这是师尊担心自己。

　　无尘剑圣乃天邪祖境之敌，放走了无尘剑圣，无论是妖族还是邪族，都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精灵族，不会放过风璃舞。

　　“璃舞……”元尘打断了风璃舞的话语，他对着四周环绕的圣音解释道，“大祭司，晚辈早已想好对策……”

　　“晚辈不才，一生修炼有多具法身，一相本相。”

　　“为了不拖累璃舞，晚辈可留下一具法身在此，任凭精灵族处置！”

　　自始至终，其实天邪祖境内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元尘究竟是哪一具法身进入了天邪祖境。

　　在正常人的认知中，修炼者都不会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多次经历险境的半圣强者，他们也不会认为无尘剑圣会让四具法身皆潜伏在天邪祖境之内。

　　抓住无尘剑圣的一具法身，废了其未来圣道根基，这对于天邪祖境的圣境强者来说便已经足够，就连荒古圣龙这样的永恒存在，都没能彻底杀死无尘剑圣，其他邪祖使者还能要求精灵族多少？

　　抓住无尘剑圣的一具法身，这已经是精灵族的大功一件。

　　元尘话语落下，忽然一道极强时空之力将两人包围，眨眼间两人所处的位置便到了圣树的主干底下。

　　端坐在主干枝杈上的碧发女子身披一件宽大的翡翠长袍，此刻睁开她那如宝石般晶莹的双眸，正盯着元尘。

　　“算你有些觉悟，留下你的这具法身，离开神木林吧。”大祭司看在风璃舞的情面上，留给元尘一些余地，这对于像她那样的永恒存在，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否则以大祭司的神通，恐怕今日元尘是真的走不掉天邪祖境了。

　　“多谢大祭司！”元尘感激道，他与大祭司从未谋面，对方给自己这般让步，显然是为了顾及风璃舞的感受。

　　“尘哥，你的先天生灵之体关及未来永恒之道，若是失去此身，便是丧失了踏上永恒之路的资格，你不能……”风璃舞反而比元尘更为着急。

　　曾在元尘第一次在天邪祖境与风璃舞见面的时候，她便是将元尘的消息告知了大祭司。

　　大祭司对于元尘的评价相当之高，认为其比当年的儒祖更有希望破解邪祖的诅咒，成为太古圣战结束之后，唯一破境成永恒圣人的天之骄子。

　　对于打破邪祖诅咒圣域万界永恒之路的事，其实不仅是人族圣人，邪祖使者各位永恒圣人也是暗中布置。

　　邪族双杰的青坛与梭罗邪圣，妖族的汨殊圣龙，以及如今的风璃舞，都是各族背后有着永恒圣人的支持才能在这个时代齐齐扎堆出现如此多的天骄。

　　然而在这些天骄之外，无尘剑圣横空出世直接搅动了数位永恒圣人布置好的大好时代，在没有永恒圣人作为背景的情况下，无尘剑圣却是超越了所有他们精心培养的天骄，承载了眼下这个时代绝顶的气运。

　　风璃舞不能看着心爱之人就这么失去大好未来，失去踏上永恒之道的可能。

　　“璃舞……”元尘一只手搭在了风璃舞的香肩之上，温柔地看着风璃舞焦急的目光。

　　大祭司此刻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选出的圣女是连心都被眼前这个人族小子给勾走了，在收下风璃舞的时候，大祭司便知晓了她的过去，当初也正是因为风璃舞的命运之中有关无尘剑圣的内容无法推算，这可怜的女孩才进入了大祭司的法眼。

　　然而为了精灵族在天邪祖境的地位考虑，大祭司需要拿无尘剑圣的一具分身向各族交代，这一步她绝不能退让。

　　“大祭司，晚辈这一次叨唠了，此身就作为我踏入神木林破坏了圣地祥和的代价。”元尘的圣海之内涌出一股强大无比的精神力，万世轮回身一并带走天地洪炉，站在了先天生灵之体的一旁。

第1177章 留个善缘

　　万世轮回法身出现，大祭司看向无尘剑圣的灵眸突然一亮，笑道：“你这具精神力法身倒是有些意思，身上因果轮回无数，甚至还有一丝连我都没有悟透的奥妙潜藏。”

　　万世轮回身乃元尘经历万世轮回所铸，甚至在须弥山中，元尘还拥有过一瞬的永恒之念。

　　然而对于大祭司这样的永恒圣人来讲，元尘那一丝永恒意境并不能使得其难以参透，她说的那份奥妙，则是来自于元尘自我领悟的“大自在”圣念。

　　在须弥山内，元尘认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圣域万界，便是经历漫长的岁月思考自身，逐渐放下了一切。

　　我心自在，逍遥万道。

　　像是大祭司这样的存在，虽然精神力修为通天彻地，可她身上挑起的担子太过沉重，有一族之人皆需要她去顶起，自然无法做到忘空一切，心境自在。

　　这一点别说是精灵族大祭司难以做到，放眼圣域万界与天邪祖境，所有的永恒圣人恐怕都没有元尘如今的心境自在。

　　有时候压力与担子能够促使人前行，而修为到了巅峰，则是需要慢慢给自己减负，开始一点一滴地为武道做减法。

　　这就是为何罗什圣在自己的生命末期，会选择“做减成空”，因为他发现自己当今这具圣躯，已经无法摆脱束缚，身上的因果越发繁重。

　　唯有“做减成空”，新铸就一具躯体，才能彻底放空一切因果，达到超脱万物的目的。

　　不仅是罗什圣，其实所有永恒圣人在修炼至不死不灭之境后，都在考虑超脱于圣道，置于万物之外。

　　只可惜至今除了道祖与佛陀真正超脱了圣道之外，也没有人能够成功摆脱原本的因果。

　　大祭司从无尘剑圣身上看到的不仅是此子未来成就永恒之境的希望，甚至还看到了超脱的曙光。

　　见无尘剑圣要和风璃舞告别，大祭司忽然道：“小子，看着舞儿的份上，这一次我或许能够答应保全你这具法身。”

　　大祭司需要无尘剑圣的法身去向天邪祖境内的诸圣交差，尤其是给妖族与邪族一个交代，可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将无尘剑圣彻底交出去。

　　连永恒圣人都无法推及其命运分毫的存在，世间诸圣都明白无尘剑圣身上藏着了不得的大秘密，才会值得有人如此大动干戈，封印其有关的一切天机。

　　而封印无尘剑圣有关命运之人，其修为至少也是当世存在的几位永恒圣人之一，甚至更高的存在。

　　大祭司答应无尘剑圣留其法身安全，实则是想用最少的代价作为赌注，去压一个精灵族的未来。

　　邪祖使者与人族在极渊星海的全面圣战开战在即，大祭司心中明白此战无论如何，双方陨落之人都不会在少数，他们精灵族人也包含其中。

　　邪族与妖族都不是与之易辈，虽然人族同样可恨，然而若是让邪祖真正破封而出，恐怕未来的圣域万界究竟怎样还不好说。

　　精灵族之所以在太古时代保持中立，正是因为当初邪族与妖族的弑杀令精灵族觉到反感。

　　若非人族在圣战末期开始发疯似的屠杀各族，精灵族也不会倒戈邪祖使者。

　　如今大祭司看到无尘剑圣，她心中忽有所感，觉得这小子或许有机会能够成为未来圣战的变数。

　　若是《通天箓》落得无尘剑圣手中，此子未来甚至真的有可能踏入永恒之境，成为人族的代言人。

　　届时以风璃舞与无尘剑圣的关系，以及这一次精灵族主动的示好，大祭司心想也许这次他能换得一次善缘，为精灵族留下一份微弱希望。

　　风璃舞听到大祭司要保全元尘的精神力法身，无比激动，连忙拉着元尘想要谢恩。

　　元尘不知道大祭司为何要这般答应自己，毕竟他与妖族、邪族之间的仇恨，同精灵族之境根本没多大关系，精灵族没必要为了自己与妖族、邪族交恶。

　　不过圣人一言堪比天道法则，既然大祭司答应了自己保全其法身，元尘也就没什么话好说。

　　毕竟留下万世轮回身这一举相当于壮士断腕，下场也只比彻底困死天邪祖境要好上一些。

　　“小子，不必谢我，赶紧走吧。”大祭司一双灵眸透过神木林外的结界，忽然望向虚空远处道，“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天外天战局无论如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精灵族都不会举族之力征伐。”

　　还不等元尘回话，大祭司一道精神力便是将元尘的万世轮回身打出了神木林，透过圣树扎根而下的世界入口，元尘被传送到了不知多少亿里。

　　“尘哥……”风璃舞担心元尘会受伤，可一看到先天之力法身一副自己没事的模样，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