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第一时间，邪祖使者的诸圣纷纷反应过来，不待圣人下令便飞往圣域万界的各处战场，开始肆无忌惮地开启最后攻势。

　　人族的圣境强者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即使无尘剑圣的陨落令他们感到绝望，然而剑神匠家族并非没有后入存世，他们依旧还有希望催动诛神剑阵一战。

　　“鸿蒙！待邪祖大人归来，你将是太古之后第一个陨落的圣人！”邪族圣人放下狠话，遁入黑暗虚空。

　　鸿蒙道圣并未出手留下邪族圣人，他明白不彻底镇压邪祖，他就是能够拼死消灭邪祖使者的几位圣人，对于圣域万界而言同样无济于事。

　　“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酆都大圣面色凝重，他自太古时代以来还是第一次开口唤鸿蒙道圣一句“师兄”。

　　道祖陨落之后，他们三师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论道了。

　　“难不成天谕背后的那位也站在神恩这一边？”白灵大圣并非道祖、佛陀的弟子，他想不到为何在无尘剑圣破境的最后一刻，天谕背后的那位会出手毁元尘圣道。

　　“阿弥陀佛！”药光圣佛摇头叹息，他执掌圣域万界的时间圣道，卜算天地万象的演变，号称“未来佛”。

　　可今日之变，药光圣佛也始料未及，他无法看透无尘剑圣的命运，师祖既然出手考验无尘剑圣，自然是不会让他们推算到此劫。

　　瑶光圣女遁入轮回，圣念已经不在这片世界，鸿蒙道圣看着小师妹逐渐淡去的身影，他闭眼道：“师祖神通广大，更是立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无尘剑圣的命运或许不会绝于此……”

　　……

　　玄奥的圣芒消散天地，随之离去的元尘如鸿蒙道圣所言并未死于道劫之下，而是被传送到了距离圣域万界十分遥远的宇宙。

　　这片世界只有一座高不见顶的圣山屹立，元尘此刻散去一切修为，宛若凡人一般站在圣山的中部。

　　在云端的山腰露台，元尘面前放着一副只下到大半的残棋，上方黑白棋子呈拉锯之势，难分胜负。

　　黑色的棋子每一粒都蕴含着强大的道韵，海纳百川，无所不及。

　　白棋圣洁纯净，微弱的光芒透过层层云霭披洒在白子之上，无时不透露出无瑕的道韵。

　　“道祖、佛陀……”元尘走近棋盘，他立在一侧静观，口中念道。

　　虽未见下棋之人，元尘却能从棋盘上残留的气息，知晓下棋者的身份。

　　昔日在轮回迷失，元尘侥幸来到过这座圣山，那时的道祖、佛陀正是在此下棋论道，看到刚刚爬上半山腰的自己。

　　如今元尘也站在他们的位置，心境却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这盘棋下的是……劫数？”元尘从棋局中看出了道祖与佛陀在对弈时的心境，每一枚棋子都是他们所应之劫，可在这一局棋中，双方已经无子可落，显然是一盘死局。

　　“圣人寿享永恒，立于天道之上，何来劫数？”元尘心中疑惑。

　　“天道仅限于乾坤之中的天道，圣人跳出五行之外，虽寿享永恒，却只是那方天地内地不朽。”就在元尘还想继续研究棋盘上残留的道韵时，一位老者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老者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凡人一般，他的长相稀松平常，就算是放在凡俗之中也会很快被人海淹没，难以留意到他都存在。

　　若非对方回应了元尘一句，或许元尘根本没有机会察觉到他都到来。

　　由于老者和同元尘相对棋盘而坐，本该是道祖与佛陀的棋局，仿佛成了他们两个接手而过的对弈。

　　元尘知晓老者的身份，因此心生敬畏，不敢随意放肆。

　　“元尘见过前辈！”元尘正想行礼，却发现老者以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

　　老者微笑着凝视着棋盘，轻松道：“只有我门下弟子才对我这个糟老头行礼，你暂且免了吧。”

　　元尘认为这是老者觉得自己尚未有资格向他行礼，他也不恼火，毕竟眼前这位高人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对方很有可能便是在圣域万界降下天谕的那位，更有可能是道祖与佛陀的师尊。

　　元尘见老者随和，身上散发出来一股难以言说的亲和力，他大方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老者席地而坐，自然而然地像看自己的棋局，开始继续研究局势的走向。

　　老者也没有继续追问元尘的意思，两人便在一片寂静中维持了半个时辰。

　　元尘穷尽了自己的任何手段，也无法给道祖、佛陀的这盘棋寻到破解之法，就好像如历史进程一般，他们的死劫如期而至，在圣域万界走完了他们最后的路，安然圆寂。

　　“这是一局死棋，前辈为何将此局留至今日？”元尘打破两人间的寂静，询问道。

　　老者保持着平静的笑容，释然道：“他们是我的弟子，这局棋是他们陨落前进行的最后对弈。”

　　听到老者谈到“弟子”二字时，神情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寂寞，令元尘明白即使像眼前老者这般超然的存在，也不曾丢弃情感。

　　世人皆言天道无情，天地不仁，可老者凌驾天道之上，依旧会为得意弟子的陨落而落寞，在他眼中，或许这便是为人长者最脆弱的一面。

　　元尘已然猜到老者的身份，即使他不相信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为道祖、佛陀之师，可眼前老者的修为或许有这个资格。

　　“你想镇压神恩？”老者忽然问道，他一双瞳孔无比清澈，仿佛在他面前世间万物都无法失去了自己的秘密。

　　神恩便是邪祖封圣之前的名讳，圣域万界也唯有鸿蒙道圣与元尘二人得知这个隐秘。

　　元尘明白他无法欺瞒老者，爽朗地回答道：“非也，神恩为祸苍生，晚辈立天下生灵之名，必须将其斩杀，仅仅镇压无法给圣域万界那些死去的生灵一个交代！”

　　听到老者提及邪祖，元尘心中早有几分预料，或许老者要保邪祖。

　　毕竟邪祖同样为天谕使者，在道祖与佛陀之后降临在圣域万界。

　　既然道祖与佛陀是老者的弟子门生，那邪祖的身份不言而喻。

　　即使面对老者，元尘心中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抉择，就算镇杀邪祖的决心会惹得老者不满，他也不会改变心中意志。

　　“你杀不了他……”老者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平静道。

　　就在元尘想要回应之时，老者继续道：“神恩虽为我的弟子，却不曾受我一日教导，你身上有《神恩典》的道韵，想必已经有所猜测。”

　　“《神恩典》就算再强也不过是一部功法，功法无漏，修炼功法之人难不成也没有破绽？”元尘好奇道。

　　“邪授天机，神恩不死。”老者随手一捏，虚空之中忽然演化出一条全新的大道，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神恩，有怎能杀得了他？”

　　“前辈似乎对晚辈想要镇杀神恩没有意见。”元尘对老者这一手无比震撼，即使他立于圣人之境，也无法做到创造大道像老者这般轻松。

　　单凭这条生命之道，即使落在一颗死寂星辰，也能使星辰爆发生机，诞生出一个璀璨的文明。

　　“自然没有意见，因为你杀不了神恩。”老者弹指一挥，顷刻间便将生命之道演化为阴森的死亡之道，“生与死本为一体，生即为不死，神恩便是天地间‘不死’之概念，只要生命与死亡依旧存在，他便不死。”

第1216章 概念之灵

　　元尘眉头紧皱，他没想到邪祖的来历如此厉害。

　　天地生灵无数，有以植物诞生灵智修炼，有妖兽化形参悟大道，甚至还有器物、丹药破生死大道逆天修炼。

　　然而元尘还从来没用听闻过生灵来自天地间的概念，以“不死”之概念诞生出的生命，自己这个先天生灵比邪祖，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元尘明白老者口中提及邪祖不可能被自己杀死的原因，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修炼以来，元尘遇到过各种不可能战胜的敌人，然而他们但凡是生灵之体，终究有生老病死这一弱点。

　　即使永恒如圣人，同样也会因为大规模圣战接连陨落。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元尘的剑可斩世间一切。

　　见神杀神，遇魔除魔。

　　只要是挡在元尘剑锋之前，最终皆成了刃下亡魂。

　　元尘的剑斩过圣者，斩过圣魂，乃至斩过圣道，然而他却没有试过截断天地间点概念。

　　就仿佛这是世间固本循环流转之事，别说破坏这些既成事实的理念，即使进行些许修改，都会成为逆转乾坤的壮举。

　　尤其是影响生死之惊变，足矣改变所有宇宙乃至动摇世界存在的根本。

　　见元尘沉默良久，老者的目光这次没有关注棋盘，而是始终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元尘。

　　“不死之概念又如何？我的剑当无视世间，只要挡在我路前方，就算是世界固有的概念，我也必斩之！”元尘忽然心中通达，他身上冲起一阵剑气，修为突破山上的压制，踏入圣人之境。

　　在见到元尘双眸绽放出精芒之时，他明白元尘心中有了打算，平静地笑了半晌。

　　“剑道理应如此！”元尘重新晋入圣人的刹那，老者便化为一缕气息，消失在了棋盘对面，这留下他对元尘剑势的点评，余音绕梁，久久弥散在山腰的天地之间。

　　元尘气势如虹，目光最后瞥了一眼道祖与佛陀下得最后一局，双手各抓出黑白两子，以圣念将其融为一颗棋子。

　　“啪！”

　　与道祖、佛陀执棋不同，元尘的这枚棋子蕴含了他一生之道，他以无敌气势破开棋局上道祖、佛陀留下的道法气场，黑白棋子径直下在了棋盘的中央位置。

　　落子如剑陨，元尘这一枚棋子破开了道祖与佛陀共同经营的死局，将棋盘上原有的局势完全打散。

　　两者散步的道法规则尽数融合至元尘的黑白棋子内，其余诸子仿若星辰环绕恒星，圣道规则朝着元尘落下的黑白棋子源源不断涌去。

　　落完这枚子，元尘毫不留念地转身而起，他漫步至山腰处的平台，放眼云雾缭绕的青山之外，深呼出一口长气。

　　圣雾笼罩在元尘四周，无数剑道规则从元尘体内飞出，化为无数缕剑芒，朝着山外飞去。

　　圣山之巅，老者静立云端，望向元尘遁隐的最终方位，脸上保持着那欣赏的神态。

　　心念一动，在圣山不远处，一道青色的高峰逐渐拔起，以迅猛之势突飞至这方世界的第五座高峰。

　　新立圣峰拥有苍茫锐气，老者满意道：“若能安然回来，这须弥山脉，便再……”

　　……

　　……

　　圣域万界，因为元尘在道劫中消失，这场圣战也来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分。

　　战火弥漫至五大圣界的主世界，各族死伤的生灵数以万亿计。

　　数十万年来，天邪祖境所在的乾坤撞向圣域万界，两座乾坤位面大有一副要融合的趋向。

　　如今的圣域万界修炼环境，已经十分接近太古时代，适应各族族人修炼的力量充斥在这片乾坤的任意一个角落。

　　俗世内短短十万年间，由于战争的摧化，诞生封皇称帝的强者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多。

　　大量生灵在圣战中逝去生命，他们的生灵意志不再径流六道轮回，向着魂魄投胎转世，而是被一股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力量牵引往天外天飞去，直至邪祖被封印所在。

　　借助无数生灵意志的灌顶，邪祖现在力量虽未恢复至太古时代的巅峰状态，却也已经位极圣人之巅，超越了如今号称圣人中实力最强的鸿蒙道圣。

　　天外天，人族与邪祖使者的诸圣分割起数个战场，将整座宇宙都打得千疮百孔。

　　万穹天顶那场道劫之后，诸圣皆以为无尘剑圣陨落，失去了诛神剑阵封印邪祖的最佳手段，诸圣唯有尽早结束圣战这一条路可走。

　　当下唯有人族圣人拼全力先镇压邪祖使者的几位圣人，他们方有可能提前进入圣域万界的战争，结束这一切。

　　圣人的力量足矣毁天灭地，别说是数位圣人同时出手，就连一尊圣人在其他大世界施展能力，都将生生撑爆一座大世界可以容纳的极限。

　　像圣人级别的较量，也唯有天外天才合适，这里原本便是太古圣战时期，打碎圣域万界所形成的虚空地带。

　　连同宇宙都在震颤，这样的巨变根本影响不了坐在诛神剑阵内的邪祖，诛神剑阵虽然每时每刻都在被邪祖削弱力量，却依旧有诛绝圣人的超然力量。

　　此时邪祖已经完全适应了聂云的圣躯，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底下会出聂云这样一个无比适合自己功法的体质。

　　邪祖知晓自己生命的来源，以“不死”概念才创就了《神恩典》。

　　然而一个人族也能无比契合《神恩典》的不死属性，这实在是令邪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