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规则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邪祖的圣躯，仿佛海啸般向宇宙各地涌去。

　　七座乾坤宇宙在这阵冲击下化为气旋装的星云，回归为一片混沌状态。

　　诸圣被气浪掀飞至寰宇之外，鸿蒙道圣以最后的意志守护住圣域万界内的生灵，在元尘劈出截天剑道前，便将圣域万界转移到了此方宇宙之外。

　　乾坤宇宙彻底化为一方死寂之地，诛神剑阵的力量摧毁了时空内一切拥有生机的存在。

　　无论是人族、异族，或是草木、器物，皆湮灭为了最为精纯的能量，回归到了宇宙最初的混沌状态。

　　加上邪祖炼化的七座乾坤宇宙，如今圣域万界所在的虚空，变成了一片混沌力量无比浓厚的星云。

　　无比浑厚的力量在足足八座乾坤宇宙的混沌下逐渐酝酿，一旦这些混沌之力凝缩到了极致，将再次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强大宇宙，融合八座乾坤宇宙的混沌之力。

　　混沌初开是规则力量最为狂暴的时期，即使永恒不灭的存在也要小心对待，尤其是此方宇宙已经融入了八座乾坤宇宙的能量，加上诛神剑阵镇压的无上剑道，已然变作一方生灵绝迹之地。

　　元尘作为立在这方虚空唯一的生灵，他木然的双瞳望向头顶渐渐消散的造化玉碟。

　　在乾坤宇宙破灭的一瞬，造化玉碟最后还是护住了元尘的性命，以灌顶方式将元尘的精气神充盈到了极致。

　　好似完成了生命中无比重要之事后迎来的空虚，元尘此刻被透支力量的困意席卷，只是靠着意志在强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沉睡。

　　元尘明白自己当下一旦倒下，再次苏醒过来，将会是无穷岁月之后，他还有无比重要的事情尚未确认。

　　双手紧握，剑气怒冲圣海，强烈的刺痛令元尘撑起圣躯，精神力向虚空外辐射，笼罩宇宙中的一切。

　　连任何一个藏匿于虚无的空间都不放过，连同时间在内各种因果皆被元尘细细推算，依旧没有找到邪祖任何存活的气息，他才慢慢松懈下紧绷的心弦。

　　一道紫金流光跨越混沌风暴降临在元尘身旁，凝聚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邪祖的气息依旧荡然无存，你将他彻底镇杀了吗？”鸿蒙道圣的声音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毫无情感不带有一丝温度，可见天地对他的意识侵蚀之重。

　　可即便如此，也能从冰冷的颤声中听出鸿蒙道圣内心的起伏。

　　自随师尊来到圣域万界所在的寰宇，道祖、佛陀相继陨落后，鸿蒙道圣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愿景便是除掉邪祖的存在。

　　如今此方宇宙再也没有邪祖的半分气息，这意味着元尘终于镇杀这尊不死不灭的存在。

　　心愿了却，鸿蒙道圣仿佛卸下了一切包袱，就连化为无情的天道，似乎也能从容面对这命劫的存在。

　　元尘看向鸿蒙道圣那模糊的声音，露出平静的神态，他知晓鸿蒙道圣为圣域万界付出的一切，发自心底地尊重这位道门至高圣人。

　　鸿蒙道圣原本与天道的融合几乎达到一半，这意味就算鸿蒙道圣如今开始强加干预，他距离彻底化为天道也时间不远了。

　　可因为元尘与邪祖的战斗几乎打碎了圣域万界所在的宇宙，剑道天生的毁灭力量同样波及到天道存在，才令鸿蒙道圣脱离了一丝命劫的束缚，如今得以一道虚影降临在身旁。

　　鸿蒙道圣这道虚影的模糊并非是故作神秘，而是命劫的影响使得难以分清他与当今天道的区别，天道与本尊之间的分界线越发模糊，也就注定了鸿蒙道圣此刻的混乱状态。

　　甚至连鸿蒙道圣自己也开始迷失在天道与自我意识的挣扎之中，若非元尘施展出毁灭宇宙的力量唤醒了他的部分的意志，恐怕早已陷入命劫。

　　元尘虽然剿灭了邪祖存活在世上的一切，邪祖的圣躯被戮佛剑斩为齑粉，圣魂被陷仙剑吞噬得荡然无存、圣道同样由绝圣剑破灭消殒，乃至圣念也被诛神剑完全寂灭，再有截天剑道湮灭宇宙，元尘实在想不到在如此结局之下，邪祖是否算是真正陨落。

　　就在元尘想要回应之际，一瞬的杀机将其锁定，元尘直觉背后脊骨发寒，向混沌宇宙中望去。

　　目光如剑虹贯彻，森然杀气化为一柄利剑刺向虚空。

　　“砰！”

　　宇宙中两股极快的力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冲击声。

　　如同海啸前引发的小浪潮，随声音而来的混沌波动突然卷起了八座宇宙的震荡。

　　浩瀚的宇宙力量化为一只混沌之手，一指朝着元尘点来。

　　“这是？！”鸿蒙道圣来不及反应，他察觉到混沌手指中蕴含的力量无比恐怖，与自己的鸿蒙紫气同源同宗，却又走向两种不同的极端。

　　鸿蒙紫气乃天地万生源头，自混沌中诞生的创造之力，于天地造化有无穷的益处。

　　一方乾坤宇宙自混沌孕育，能否演化成像圣域万界一般的修炼文明，就得看宇宙诞生之初产生的鸿蒙紫气。

　　而如今这只混沌之手中，蕴含的皆是毁灭之力，那是引导宇宙走向破灭的真正元凶，同样在宇宙湮灭后再次归于混沌，酝酿着宇宙下一次的终极。

　　创造由混沌中来，毁灭亦是走向混沌、归于混沌。

　　“小心！”元尘意念一动，以剑气御风推走鸿蒙道圣的虚影。

　　混沌之手的速度无视空间和时间的阻碍，顷刻间跨越数座宇宙的距离，临至两人跟前。

　　面对如此突变，元尘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只好送走鸿蒙道圣，硬抗这股蕴含着无穷毁灭气息的混沌力量。

　　“轰隆——”

　　虚空中卷起一阵混沌风浪，无数宇宙杂乱的物质辉映着零星光芒被压成一颗巨星星环。

　　在其中一切法则都受到绝对的压制，世界的变化因混沌之手而收束，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正在握紧命运，准备将其凝成一股。

　　元尘察觉到命运的收束，心中感到不妙，围绕在周身的圣力疯狂催动，想要沟通在外的诛神四剑。

　　然而受混沌星环的压制，元尘竟是失去与诛神四剑的联系，他被隔离在了完全独立的一片时空。

　　“元——尘——”

　　模糊的声音跨越命运长河而来，震得元尘圣躯震颤，圣魂几近碎裂。

　　“神恩？”元尘认出这是邪祖的怨念呼唤，可在复杂的声线中，他察觉到了一丝自己无比熟悉怀念的声音，“不！这不只是神恩的声音……难不成他的意识还……还存在……”

　　“元尘！”似乎是在回应元尘，混沌中那熟悉的音色再度响起。

　　“真的是你吗？”元尘神情激动，难以压制心中的震撼，向传来声音的混沌嘶吼道，“是你！真的是你——聂云！”

第1230章 天地根源之所

　　混沌内充斥着无数规则，元尘的呼唤以圣念缠绕，却仍旧没有穿透层层阻碍。

　　片刻的寂静下，一道光辉刺破空间，仿佛有意识般精准地落在元尘跟前。

　　光幕逐渐化为实质，凝练出元尘熟悉的身影。

　　“聂云……”元尘第一眼便认出了身前之人，而惊喜未定，明朗的神色转瞬即逝。

　　明明聂云就在眼前，元尘却一丁点对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甚至仿佛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之遥，根本不在一个时空。

　　“看来还是失败了。”聂云说着遗憾的话，可语气相当释然。

　　元尘伸出手想要看看面前的聂云是否真的存在，却被对方一掌拍开。

　　“别猜了，这里的规则与你所理解的不同，我存在的方式并非是正常的生命形态。”聂云似乎故意向后将头一撇，想要展示他留下的头发。

　　看着不再披僧衣光头，而是以前世万兵天君姿态降临的聂云，元尘笑道：“神恩没有将你完全吞噬吗？”

　　聂云被邪祖夺舍前不过是圣者修为，尚未证道永恒。

　　不入永恒之境，聂云自然没有掌握圣人才有资格修炼的不灭圣念。

　　在邪祖这样层次的至强夺舍下，纵然拥有不灭圣念的圣人恐怕都很难保持一丝意识，聂云如今能够以完全清醒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即使是以极为特殊的状态，也令人难以置信。

　　聂云刚想回答，忽然身影一振在刹那间虚幻闪烁了一瞬。

　　“看来我没多少时间了……”聂云收起轻松的神情，转而像是在收集什么东西一般，朝着四周探寻着什么。

　　元尘释放出圣念想要了解这一切的时候，聂云突然开口解释道：“我的确是被神恩这家伙完全夺舍了，只不过在他生命根源与我融为一体的时候，我接触到了这个世界。”

　　“这里是一切的根源，天地规则的诞生之地！”

　　聂云同样以圣念传音，然而他的力量极为玄奥，能够穿透连元尘都难以摸索的根源规则，仅仅一瞬，元尘便明白了他为何能够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身处这片领域内悬浮的规则便是一切的根源，也是令万物有所规律，赋予一切存在意义的“概念”。

　　“概念”的力量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存在，甚至超越了一切元尘认知内的所有大道规则，或许说所有的规则皆源自“概念”，其存在于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邪祖作为诞生于“不死”概念的生灵，他的生命根源自然连接在此。

　　夺舍聂云之时，“不死”的概念在彻底吞噬聂云生命那一刻，也因为《神恩典》的共通性给他的生命存在加上了“不死”光环。

　　在聂云被夺舍的瞬间，他与邪祖一样成为了与“不死”概念相互依附的存在。

　　虽截然不同于圣人的永恒圣念，然而聂云也是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不灭永恒的可能。

　　只不过聂云的意识太过弱小，比起修炼无尽岁月的邪祖而言，他根本没有可能掌握主动权。

　　因此聂云即使还以某种生命的形式活着，也只不过依附于邪祖，甚至连邪祖自己都没有发现，聂云同他一起绑定在了“不死”概念之中。

　　先前元尘以全力斩杀邪祖的圣躯、圣海以及圣魂，并截断其圣念，才使得聂云那微弱的意识有机会占据这不死之身片刻的主动权，第一时间将元尘拉到了这片领域。

　　但邪祖毕竟是“概念”的主体，聂云能够继续掌控这力量的时间也不多，他有些事必须得在意识清醒之际才能完成。

　　“元尘，想要彻底灭杀神恩，你就必须斩其根源。”聂云解释道，“神恩生命的根源，乃是‘不死’概念，你必须斩断这天地间的概念，才能彻底杀死神恩！”

　　元尘神情凝重，他其实在轰散邪祖一切的时候便已经自己无法彻底灭杀邪祖。

　　斩断天地概念，这方法听起来简单，可他作为乾坤内的生灵，连“概念”一事都无法理解，又怎能掌握这种力量。

　　更别提元尘至今都未能想到用什么神兵利器能够做到斩断概念，如此逆天的壮举。

　　或许同为“概念”力量显化世间的造化玉碟可以办到，只不过连邪祖倾尽所有修为也只是让其在勉强现世构筑，元尘哪能找到比邪祖更为精妙的方法。

　　战力虽然强大，可元尘自己心中明白，他距离超然物外无尽岁月的邪祖而言，底蕴始终是差了无数。

　　“那是因为你的剑还不够锋锐！”聂云继续道，“你如今将剑道修至极致，甚至可以说是剑道之祖……”

　　“可你是否想过，这天地间也除了生命、死亡、时间、空间……这些基础概念外，还有剑道的概念！”

　　“剑道的……概念？！”元尘如同当头棒喝，双目深处迸发出精芒。

　　位置决定眼界，如今聂云立于概念之中，自然能够望见元尘无法看的“风景”。

　　然而经过推算，元尘目光中的温度逐渐回落：“剑道非构筑世界的基本，也能有概念之体？”

　　“你的理解错了。”聂云摇了摇头，“概念并非只有世界本源这些基础法则才能诞生。”

　　“概念乃意识的至高体现，在任何生灵意识到天地间存在剑道这一事物的刹那，‘剑’的概念已然诞生！”

　　元尘顺着聂云的引导去推算、感应“剑”的概念，可无论他如何去领悟，皆毫无头绪。

　　比起修炼大道规则，概念对于元尘而言实在过于缥缈。

　　就仿佛如同两个纬度的存在，几乎是让当初一介凡人的元尘去领悟圣人的永恒奥秘。

　　“嗯？”聂云凝视着冥思苦想的元尘，意外发现在这片领域中响起了不为人所察觉的波动。

　　纵然元尘未能摸到概念的门槛，可他的存在实际影响到了这片领域，刚刚回应元尘的波动，正是天地间最为凌厉的“剑”之概念。

　　“不愧是你……”聂云欣然一笑，他的身影忽然在虚幻中一闪，面色一沉，“看来没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