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斯也说过,女孩子爱吃糖是很正常的!多吃糖,笑起来才会变得更甜……只是要小心蛀牙。
而和高山酒比起来,这点心就太好吃了。
若是从噩梦中出去之后,再也吃不到了怎么办……
那倒不如少吃一些。还不会太过挂念。
艾蕾想到这里,放下咖啡杯。
它溅起了些许液滴,落在艾蕾的眼罩上。
“你没事吧,小艾蕾?”
坐在斜对面的塞利西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啊,没事……”
抱着尽量不要麻烦别人的想法,艾蕾将自己的眼罩摘下、露出抱有歉意的笑容:“我其实早就已经不需要眼罩了,戴着它只是习惯、我用头发挡住也是可以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
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左眼居然能睁开了。
她原本应该空洞无一物的眼眶中,分明的出现了一颗眼球的质感。
【艾蕾……睁开眼睛吧……】
一个虚无缥缈的、如同幻觉般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一股莫名的恐惧、让她暂时选择了拒绝。
另外一边。
安南正端坐于在镜前,闭上自己的双眼。
“艾蕾……不要怕,睁开你的左眼吧。”
他极轻、极温柔的低声说道。
第688章 于是她充满了决心
那是由「镜中人」所开发的仪式。
其名为「映出友人之镜」。
目的是以镜子为媒介,在镜上映出另一端镜子中所映出的一切;
并向另一端镜子的持有者传递言语……以此来与远方的友人进行沟通。
同时也可以按照仪式举行者的意愿,进行单向的视野遮蔽。
而这个仪式所需要的,就是由无机物组成的、足够洁净的「光华镜面」。
艾蕾所赠予给安南的左眼,正是纯粹无比的宝石——它同样也是镜面。
进入噩梦之时、艾蕾已经恢复了最完美的状态,也即是在她的左眼尚未离开她的时刻……
换言之,艾蕾的左眼同时存在与自己的眼中、以及安南眼中。
这无疑是「有缘」的一对镜子。
若是艾蕾睁开眼睛,由她左眼的宝石之眼中映出的一切、便会倒映于安南眼中。
正如骸骨公曾对每一位进入画廊的净化者低语「我在听」一般……安南也是确实无比的「我在看」。
若是安南能够以此为媒介、与艾蕾进行沟通。
那么这永劫轮回的无限噩梦之中,就多了一股从外部介入的力量。
它很微小,但足以改变世界。
“可是,艾蕾并不愿意睁开眼睛。”
因为她察觉到了。
如果她睁开眼睛,这如梦似幻的「噩梦」便有可能会迎来终结。她也终将清醒过来……回到遍地皆是背叛者的现世。
但是……
“我真的……有权力选择拒绝吗?”
艾蕾有些忧虑的望着咖啡。
她低垂着眼,凝视着浅棕色倒影中自己充满悲伤的右眼。
她已经听懂了。
关于龙井茶和塞利西亚的谈话……这个总会循环在同一天、只有一个人会记住一切的噩梦。
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确是会无比幸福的。
——安稳的、不需要思考的、没有任何压力的生活。
并不算波澜壮阔,却足够平稳、宁静的快乐。
那是艾蕾在昔日的生活中,所盼望过……却从未拥有的生活。
只要放弃一切希望、放弃一切抵抗。就能融入其中,享受着无限重复、却又能让人感到新奇的生活——
哪怕是那个必须记住一切的人也可以忽略。
若是那个人,也将这使命一并放弃。
那么这份「记忆的权柄」,也并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若是有多个人同时活到最后,那么只会有一个人有权力保存记忆。
没错,艾蕾从心底渴望着如此这般的生活。
一整天都能过得充实而快乐。
不愿看到、不想经历的恐惧,终将成为遥不可及的「未来」。
不需要为过去而忏悔、不需要为未来而忧虑,放空大脑享受着平稳的「当下」。
可就在理解了这个噩梦的瞬间。
艾蕾心中,却又突然升起了一丝怜悯……
就连她自己也会为之感到讶异。
——因为那是她对骸骨公的悲悯。
昔日的巨人之国……其实也是这样的吧。
所有的巨人都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放松而自在。因为不会恐惧死亡,那么「为了未来而牺牲当下」的生活方式也就没了意义。
不奢求自己能活的尽可能的久,也就不用关注健康与养老——
自然也就不用担心生活方式的选择与家庭的维系,紧随其后的便是工作的自由。随后便是学习的散漫,以及大量时间的荒废。
换言之……
——所有的巨人,都选择放弃了思考。
但若是所有人都这样做,那么国家就无法维系。
这个噩梦只会维持在同一天,但是现实中不可能会这样——
那就必然要有人为其他人的安然而付出代价。
如同一个实验小组中,总会有大量偷懒的人、以及一个干活的人。
这个「逃的最慢、最犹豫的人」,往往就会为其他人的懒惰而付出代价。
在所有的巨人都放弃思考之时。
骸骨公便是唯一的「大脑」。
其他人尽可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可以安然选择死亡。
不需要照顾其他人的情绪、不需要抚养老人或是孩子,因为一切都会由「永生公」所负责。
昔日永生公国中发生的一切,与如今的噩梦又是何等的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现在「背负着众人记忆」的那个人,还有权力选择忘却——他大可选择什么都不做,安稳的渡过这一天。
等到倒计时结束之时,他就可以忘却一切忧虑、回到最开始的原点。
假如将这整个异界视为「死后的天国」,那么这倒的确是甜美异常。
可问题在于……真正想要将其延续下去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艾蕾忧虑的看着一侧的龙井茶与塞利西亚。
他们对现在这种生活的适应绝非虚假。
可他们似乎也并不贪求。
艾蕾就很敬佩他们。
即使是如此美好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也能以自己的意志将其否定为「虚假」,毫不留恋的从中脱离。
可艾蕾就做不到这一点。
她贪恋着这温暖的阳光,这带着芬芳香气的昂贵饮料,这松软的甜蛋糕……
也贪恋着能与伙伴们一同破解谜题的快乐,贪恋着大街上每个人脸上那轻松而愉快的笑容。
“神啊……”
艾蕾极轻的叹息一声——她担心自己的叹气会让身边的同伴们为自己而忧虑。
谁能告诉我。
这个噩梦,真的是因我而生的吗?
这是仅为了我一人,就将其他人也囚入其中的幻梦吗?
这个噩梦只会在这一天反复循环……难道只是因为我不想进入第二天、与母亲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