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像是,使用这件咒物时所获得的副作用。
能够活用这一副作用,的确是一种才能。
“但是你依然可以使用阴谋、也可以来谋杀我。
所以这个代价,或许没有我猜的那么具有绝对性……但它也绝对会让你与诸神分离。
在这个时代,完全不接触「此世之活柱」的话,那么你基本就等同于被这个世界所放逐。
“这就是为什么,塞利西亚一直找不到你。
并非是你躲在某处,而是你原本就是「不被观测之人」!”
安南以肯定的语气,说出仅仅只是推论的言语。
他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却是越说越自信。
因为随着他的思考……他对弗拉基米尔的「理解」也在不断加深。
“因为不存在单向的干涉,神明的力量无法干涉你,也就意味着你无法干涉神明。
对于一个伟大级咒物来说,这显然无法满足于「制衡正神」的特殊需求。
“根据烟雾镜的另一重表述——只有白女才能无代价的使用烟雾镜。我推测「黑玛门尼」应该也是需要某一位塞壬才能真正的使用……比如说清调。”
「清调」丽歌雅,在三只塞壬中对应的是「罪者的灵魂」。
她的能力,是洗清听者心中的记忆、情感、善恶观、道德观等一切后天的施予,将万事万物回归至最原初、最本质的纯净状态。
由白女与烟雾镜的能力进行对比,那么安南可以得出一个推论:清调或许与黑玛门尼的真实能力也是有关的。
“那么倒回来说——如果说黑玛门尼的能力,不是让你不被更强的敌人所杀。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安南慢悠悠的说道:“你知道吗。「黑玛门尼」的意思如果翻译过来,是指「普遍命运」。”
这话说出,弗拉基米尔的面色第一次变了。
他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在「黑玛门尼」所处的某个哲学观中,它是在描述一种阻碍。「我」的灵来自于完善的宇宙、但这个世界出处充满了罪恶、无知、错误与不完善。
所以我才会因命运的纠缠而痛苦——因为「我」的灵,原本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安南突然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这是一种解释人与宇宙、光明与黑暗、智慧与无知的「二元论」。它认为物质世界本身就是巨大的牢笼、而每个人的身体则只是镣铐……
「普遍命运」,也就是「黑玛门尼」,只是蒙蔽每个人的「灵」,让他们堕落于这个黑暗世界中,终其一生被命运所玩弄的邪恶规则——这就是所谓的诺斯替主义。”
怨恨。恐惧。绝望……
咒诅。哭号。悲泣……
这即是诺斯替主义者,对这个宇宙所抱持的悲观而充满憎恨的态度。
“与你一样。”
安南深深望了一眼弗拉基米尔。
换言之……
“黑玛门尼,即是镣铐本身。是以所谓的「命运」来约束人类、蒙蔽他人灵智的黑布……”
就在安南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他心中猛然一片光明。
那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的皮肤,普照于周围的整个「梦境」之中。让周围的世界化为一片光。
那是「理解」之光。
与真理只有一步之遥的他,跨过「无知之壁」、突然理解了一切。
他心中所知的、所要说出的东西,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并非是他思考、他推理然后通过自己的嘴巴讲出。
而是嘴巴根本不停的,自顾自的讲述着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安南缓缓说道,“你能够看到他人命运的能力……应该就是来自于「黑玛门尼」、而不是什么蠕虫的赐予。”
“这并不冲突,我也没有欺骗你。”
安南说到这里,弗拉基米尔这才终于开口,对安南的推测首次进行了回应:“因为这件「黑玛门尼」,就是蠕虫给予我的。它的确可以让我看到「某种可能」的未来……”
“或者说,是「命运的某种可能性」。”
安南眯起眼睛,铿锵有力的说道:“你之前为何会想要故意误导我?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手中的三之塞壬有着能够控制你心灵的能力?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你已经看到了,某条命运线中「我将会使用三之塞壬改变你心智」的未来!”
第920章 挥舞着镣铐的蠕虫
安南使用三之塞壬的第三效果,来控制弗拉基米尔?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在安南刚刚使用过它的效果,控制并杀死了尼古拉斯的现在。
倒不如说……
如果弗拉基米尔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安南反而有可能会起手使用三之塞壬来扭转战局。
相比较安南还不知道具体效果的「捡骨者的宽恕」、即使用掉可能也无法杀死弗拉基米尔的贤者之石、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可能也会杀伤自己的「创世之秘」。
已经使用过一次的三之塞壬,会更让安南放心。
但正是因为弗拉基米尔多此一举的说了这话,安南反而心生怀疑。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安南也知道,弗拉基米尔并非是愚钝之人。
他不可能作出毫无意义的膨胀举动。
换言之……弗拉基米尔突然暴露自己的目的,一定是有其意义的。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凡人能够杀你?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现在,我将你讲述它的一部分能力。
这是不久之前的对话。
再结合之前,弗拉基米尔在安南面前撒的谎……
那么弗拉基米尔对安南进行误导的目的,就非常清晰了。
“假如在这个「梦中」,你只需要接触就能与我融合,为何现在如此悠闲的站在一旁?
你到底是在等待什么?还是说你在诱导什么、逼迫什么?
“那么恐怕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安南宣告道:“你告诉了我,「我未来将会面临的命运」,然后希望我沿着这个命运去走。
只有我屈服了、承认了你所给定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你的目的才会达成。”
他的瞳孔再度燃起光辉。
安南不再后退,反而昂首挺胸、向前踏步。
他指向自己太阳穴的枪,已然再度垂下、指向地面。
无需如此。
因为安南意识到了……弗拉基米尔根本不敢杀自己。
他真正的目的,让他无法对自己下手。
否则的话,输掉的人反而会是他自己。
这次反而轮到弗拉基米尔不敢与安南接触了。
在安南逐渐向前逼近之时,他反而在往后退。
两人的立场顿时倒转。
“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吗?”
安南冷声道。
——我绝不相信什么命运。如果真的存在命运,也绝不应该只有天车,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当然是让一切努力与付出,都百分之百得到回馈。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努力、最有觉悟的人。我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最大的幸福。
——那将是绝对的公平,排除一切随机性。让所谓的命运成为固定的程式。
——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命运」,在你的干涉之下、反而变得极为好懂……格外的容易计算。
“现在,你意识到了吗?”
安南的声音逐渐变大,变得响亮而清晰:“你自己话语中的矛盾?”
“你的视角,从最开始就不对劲——为什么「反抗命运」这样的主题,在你口中却是「将命运固定化」这种不上不下的最终目的?
“答案很简单。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将命运固定化」的确可以「反抗命运」的这一答案。
这个答案藏在你的内心……当你知晓了这个情报的瞬间,你的思维就已经被其「染色」。”
「反抗命运」是一个很大的,很虚妄的主题。
它并不会特别的指向什么,仅仅只是「反抗」而已。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迷茫到了,连反抗的对象都不知道,才会将其指向命运——就像是那句话,「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只有相信命运,憎恨命运的人才会如此说。
弗拉基米尔的确也是这样的人。
可他却从最开始,就有明确无比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