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下令各地搜查一个无名女妖,连西南部妖魔聚集都不管,显然更不会理会芦城。
“那…那该怎么办?”
陈都尉面若死灰。
张奎也有些无奈,
“若是只有一名老妖还好说,但那河伯也在暗中窥视…我尽力周旋吧。可惜玉华真人回了京城,我散人一个,也请不来什么同道助阵。”
陈都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下来,脸上阴晴不定,随后咬了咬牙。
“张道长,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曾是道门子弟,家师松风子也是辟谷境,剑术无双,就在百里外的听云山修行。”
“可惜在下不孝,嫌修炼剑术艰苦,贪恋红尘美色,偷偷下山隐姓埋名进了钦天监。”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剑型玉佩,眼中带着一丝愧疚,“十三年了,也不知道师傅过得如何,他老人家嫉恶如仇,一定会来助拳。可是,我真没脸上门…”
“忒多废话!”
叶飞一把抢过令牌,满脸怒色,“我去请,满城百姓性命,真是婆婆妈妈。”
“也好也好…”
陈都尉莫名松了口气,尴尬说道:“芦城现在这情况,我还真不好走。”
几人商议好后,立刻分别行动。
陈都尉会钦天监整理人马,将库房里的大杀器都找了出来,秣兵厉马。
叶飞骑着匹快马向听云山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张奎打破阵法的同时,西南数百里外的一座枯山内,愤怒的嘶嚎声响起,惊得满天乌鸦乱飞…
第41章 月下招妖,夜探水府
夜,芦城郊外。
明月孤悬,清辉满地。
地上宛若凝结着一层银霜,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薄雾,旁边黑乎乎的密林中,偶尔传来夜枭鸣叫。
一片空地上,张奎拿着一掌长的细小骨笛,放在口边轻声吹响。
声音很小,却尖锐的刺耳,就像某种动物的鸣叫,在空中飘荡,越传越远…
过了一会儿,月夜下似乎有东西闪过,很快,从树梢上冒出个小小的脑袋。
却是一只皮亮毛滑的黄鼠狼,穿着粗布缝成的小马甲,眼睛滴溜溜地往下看。
这小东西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后闪电般从树上窜到空地,对着张奎如人一般不停拱手。
张奎收起骨笛,眼神微凝。
这是老黄给他的信物,能号令青州境内的黄鼠狼帮忙传信带路。
眼前这小妖穿着衣物,似乎还有人供养,气息浑浊却不染血腥,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在下黄四郎叩见真人。”
这小黄鼠狼已经炼化横骨,操着人言,声音尖利,似乎有些紧张。
“莫害怕,问你点事。”
张奎微微一笑,“此地那芦苇河里的河王,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黄四郎搓了搓小手,
“回禀真人,那河王其实是两妖。”
“原本芦苇河中有一猪婆龙,道行高深,是辟谷境老妖,占了芦苇河中一水府,自称河王。”
“不过此妖天生嗜睡,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只偶尔醒来让水鬼勾些落单渔民下水,因此名声不显。”
“后来‘石人冢’发出悬赏,那猪婆龙不知出了什么事,消失无踪。结果又来一河妖,占据水府,兴风作浪,迫人修了河王庙,暗中寻找‘转世之人’。”
原来是这样…
张奎沉思,那猪婆龙应该是被闻风入境的老妖炼成了炉鼎,又有另外妖物盘踞此地,眼看妖阵即将发动,又不敢惹本主,才把消息透漏出来。
“现在那‘河王’本体是何物?”
“回禀真人,小妖不敢靠近芦苇河,只是月前这‘河王’露过一面,卷着黄烟,满是泥沙和血腥味,应该有辟谷境的道行。”
“谢了,你走吧。”
小黄鼠狼离开后,张奎摸了摸下巴,决定先探探这“河王”的底,免得与敌周旋时,这东西出来捣乱。
想到这儿,张奎捏起法诀,身形一转原地消失,开着隐身术直奔河王庙而去…
……
芦苇河距芦城并不远。
夜风吹过,芦苇随风摇曳,月华之下,河面上氤氲着浓厚的水雾,根本看不到边,一缕缕阴气不断翻腾。
张奎收回目光,看向岸边小庙。
小庙并不大,仓促修建也不怎么精致,不过那妖物只是借由头找人,显然不会在乎这个。
张奎放轻脚步,足尖一点,如阵微风般轻轻落入院内,随即眼睛微眯。
只见那正殿之内,点着昏暗烛火,一名浑身邪气,贼眉鼠目的老头正悠然自得喝酒吃肉。
是个人?
张奎也不奇怪,这一路走来,帮妖物做事的败类不在少数,早已人妖不分。
小庙内无甚异常,就连那神像也是个慈眉善目的道人,想来也不是“河王”的模样。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眼神微动,停了下来。
只见院内一口水井渐渐弥漫出阴雾,一捧湿漉漉的头发如活物般爬出井口,转眼之间,已有一浑身滴水,面色惨白的鬼物出现在院中。
殿内的老头只是个普通人,却丝毫不见害怕,反而一脸谄媚地跑出来,拱手笑道:“不知河王大人那边有何吩咐?”
“这些天…莫…生事…”
水鬼的声音干涩而阴冷,“城里发生什么…都…不要搭理…”
“是是,晓得,晓得。”
老头连忙点头哈腰。
一阵阴风过后,水鬼又退入井中,小院随即恢复宁静。
老头立刻变了副嘴脸,撇着嘴嘀咕道:“不敢惹就别惹,自己让人传信还说不要生事,这老妖怕又想占便宜,那老僵尸的便宜好占么,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僵尸?
张奎心有所悟,也没搭理那返回殿内的老头,而是看向了院内水井。
难道这水府入口在井中?
张奎想了想,轻飘飘落入井口。
洞幽术、隐身术、禁水术皆是一次开启就不用去管,张奎又施展了气禁术封闭全身气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水中潜行。
井下果然另有水道,显然是随意挖掘,崎岖幽深且有植物根茎裸露,在水中飘飘荡荡。
看方向,是通往芦苇河。
张奎缓缓前行,数米后忽然停下。
泥沙中露出一婴儿躯骸,已经被鱼虾吃得只剩骨头。
张奎眼中露出一丝煞气,深吸口气继续向前。
大约在水洞中潜行了上千米后,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已经到了芦苇河底。
张奎立刻停下,眼神微凝。
只见泥沙中有数十只磨盘大的螃蟹胡乱爬行,蟹爪寒光锋利阴气四溢,亦有老蚌生出利齿不断开合,缓缓蠕动,显然都成了妖物。
而在河面之下,十几只水鬼闪烁不定,如尸体一般浮上浮下。
这河王老妖竟聚拢了这么多邪祟,各个气息血腥,显然不少祸害人。
张奎摁下杀心,左右扫视。
这些小妖不足为虑,随后再来清扫,关键是那个“河王”…
突然,他眼神一凝。
远处水草巨石之间,竟然有一门户,石质古朴斑驳,隐约雕刻着些古意盎然的花纹,旁边还立着两尊长满绿藻的恶兽石像。
竟真有水府?
张奎有些愕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妖物的居所,只是这门户一看就年代久远,估计这“河王”也是鹊巢鸠占。
没有惊动那些河妖水鬼,张奎悄无生息地来到了那水府石门前。
石门有七八米高,门户大开,里面幽深黑暗,门前青石光滑如新,显然常有妖物经过,摸上去还满是粘液。
张奎眉头一皱,缓缓进入水府…
与此同时,芦城外数十里地。
山林间忽然寒鸦惊飞,一片浓郁的黑烟从远方蔓延而来,所过之处,绿树草木皆枯萎结冰。
来到一处山岗上,滚滚黑烟停了下来,先是出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随后黑烟散去,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尸气四溢,鳞甲层层叠叠。
赫然就是书生秦易曾见过的血尸王,一具不弱于九子鬼婆的尸妖。
月光下,这尸妖狰狞的面孔近乎兽化,鼻孔中喷出一股惨白的尸气,对着空气中嗅了嗅,转头看向芦苇河方向。
吼——!
一声愤怒的嘶嚎声响起,群山回荡,虫鸟皆寂,虎狼躲在洞中瑟瑟发抖。
随后,血尸王向前一扑,顿时又化作滚滚黑烟向着芦苇河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