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药剂成本在那里，一支就要两个多金磅。他就算原价卖，普通人还是买不起。

　　“所以说，你在一位病人身上用的量只有一支？”

　　“还不到一支，我们一共买了两支，分给了三个病人。”扎普答道。勒斯摇了摇头，道：“这个量根本看不出什么。罗伊，给他每个伤口一支。”

　　“是，部长。”随即，罗伊和自己的两位学徒上前，将八支药剂全部打开，均匀涂抹在那位病人的破溃伤口处。

　　扎普在旁边看的有些咂着，暗道数十枚金磅就这么没了。而那位病人，则连连朝勒斯等人道谢。

　　春风药剂他当然听说过，这种神药的具体效果他不清楚，但终归是好东西。

　　原本诊所询问他是否要接受实验性治疗的时候，他还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毕竟所有得上这种病的都死了。

　　但现在被用上了传言中效果神奇的春风药剂，他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活下来。

　　给这位病患涂抹完药剂之后，几人出了病房。勒斯开口道：“目前看来这些染上瘟疫的人，死因都是伤口感染和免疫系统被破坏，我们尝试用春风药剂来阻止这个过程，看有没有效果。”

　　“阁下，什么叫感染还有免……免疫系统？”扎普不解道。勒斯没有解释这个问题，而是吩咐道：“昨天早晨我过来时，那个父母都病死了的年轻人呢，把他也单独叫出来。”然后又对罗伊说道：“你去给他用咱们部里的那几种解毒剂，看能不能起效。”瘟疫是巫师派搞出来的，而魔法部在剿灭了数个巫师组织以后，也收集到不少巫师的药剂配方。

　　虽然基本都没什么大的价值，但再怎么说也同样是巫师搞出来的东西，同一理论下，兴许就有可能对这种病毒起到效果。

　　可扎普听了他的话后，脸上露出一丝惋惜，道：“那个年轻人，昨天夜里自杀了……”勒斯眉头皱了一下。

　　“我不是让你去要他妹妹的地址了吗？”

　　“是的，但他的病情恶化很快，整个人非常的痛苦和绝望，在知道您答应帮他之后，就……”扎普在身上的口袋摸了几下，掏出一张纸片。

　　“这就是他家的住址，他的妹妹在邻居家寄养着。”勒斯沉默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接过了纸片。

　　“换个人，继续进行解毒剂的实验。”

　　“我知道了，阁下。”

　　“莱姆，你也找个病人，看你的那个治愈力极强的天赋法术能不能起效。”此话一出，扎普又冒出了更多的疑惑。

　　法术？他们这些人不是研究药剂的医生吗？勒斯没有心思跟他解释，让其他人去跟他说就好了，自己则离开了诊所。

　　“老师，您要去哪？”克里斯蒂娜跟上来道。他挥了挥手中的纸条。

　　“昨天我答应一个年轻的哥哥，会帮忙安置他的妹妹，现在我得履行承诺。”

　　“那我跟您去吧，您是男的，小女孩不一定会相信你，沟通也不太方便。”勒斯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好，你也跟我一起来吧。”……纸条上的地址不远，勒斯两人向诊所内的护士打听了一下，便准备徒步走过去。

　　路上，克里斯蒂娜一直有些欲言又止。勒斯见她这样，便笑道：“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克里斯蒂娜点了下头，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只是不解，您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帮那位年轻人。”在之前的相处中，她清楚了解自己的老师并不是很有同情心的人，也很少以怜悯作为考虑问题的出发点。

　　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以如何壮大魔法部和魔法体系作为第一考量。如今，怎么突然就想亲自去帮一个贫民区的兄妹了？

　　当然，克里斯蒂娜不是觉得不能帮，而是这种事情，随便跟下面的人打声招呼，将那个小女孩送到中产区的城市示范福利院就可以了，足矣保证其生活的很好。

　　这她倒是误解勒斯了，他的打算其实就是找家市政厅用来做门面的福利机构，将这个年轻人的妹妹送过去，并没有收养的意思。

　　但他就是想亲自去办了这件事，来履行好对那位年轻哥哥的承诺。勒斯不是一个广义上的好人，更不是一个圣母，他也没有带领穷苦大众走向美好明天的宏愿。

　　这座城市充满了阶级的不平等和上层对下层的欺压，大部分底层民众其实日子过得很艰难。

　　勒斯一直知道这一点，但并平时也根本见不到、体会不到。昨天他之所以答应帮那个年轻人，就是因为看着他那副痛哭流涕的哀嚎和绝望模样，突然间的心软。

　　既然心软了、承诺了，那这件事就要办好。所以，他现在就想亲自去看看。

　　当然，这些他没必要说出来。……贝克街三十四号公寓，三楼二十七室。

　　这是纸条上记载的地址。勒斯和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穿过被杂乱物品堆砌的走廊和楼梯，有些艰难的来到目的地——二十七号房间。

　　住在上城三区的人很难想象，一层普通的公寓楼房竟然能分出三十多个小房间，但在下城区的廉价公寓，这是常态。

　　廉价，代表着商品质量的低劣，但同时也代表着大家都用得起。相比于那些住在贫民区外围窝棚中的真正穷人们，有一间廉租房居住已经不错了。

　　克里斯蒂娜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

　　“老师，家里好像没人。”勒斯却道：“还是有人的。”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里面有两个活物。

　　“那现在……”

　　“先进去吧。”说实话，走廊里的味道还是挺大的。克里斯蒂娜点了下头，伸出手指对准了门锁的位置。

　　一个简单的精神力操控，将锁簧下压到合适位置，这扇木质得房门便自己打开了。

　　可没等两人入内，一声清脆的童音便传入两人耳中。

　　“别进来！我会让小黑挠你们的！”两人当然不会听一个小孩子的话，直接走了进去。

　　结果，房间内竟突然传出一阵魔素波动。三道几乎无色的风刃，直接迎向了两人……

第269章 小黑

　　逼仄的公寓小客厅中。勒斯和克里斯蒂娜坐在矮脚凳上，前者怀中抱着一只毛发黝黑的猫，正温柔的抚摸着。

　　而这只黑猫却不怎么享受这位的爱抚，反而浑身瑟瑟发抖抖，脸上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恐惧。

　　午后的阳光，透着客厅的小窗照入房间，两人一猫就这么看着小姑娘熟练的烧水、倒入茶杯，再端到自己面前。

　　“先生、女士，请喝水。”穿着一身灰白连衣裙的小姑娘有些拘谨的说道。

　　随后，自己则沉默着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双手环抱膝盖，将头埋了进去。

　　刚才这两人闯进来后，已经介绍过他们的身份，自称是哥哥的朋友，代他来看看自己。

　　但小女孩听完之后，心中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

　　勒斯看着将头埋入膝盖的小女孩，抿嘴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你叫佩儿，是吧？”小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抬起头。

　　勒斯看了眼身边的克里斯蒂娜，示意还是她来吧。佩儿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勒斯和这个年纪的女生打交道的经验，也只限于自己的妹妹菲雅了。

　　而他们兄妹的交流方式，显然不适合目前的场景。克里斯蒂娜起身走到佩儿身边蹲下，用手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佩儿，我们是你哥哥的朋友，他现在有事回不来，又很担心你，所以请我们过来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住。那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还有漂亮的衣服和玩具、甜点，你说好不好？”

　　“哈顿在哪里？”小女孩依然将头埋着。而在一旁倾听的勒斯，也终于知道了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姐姐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哥哥有急事要办，没空回来照顾你。”克里斯蒂娜解释道。

　　“那我父亲和母亲呢？也有事要办吗？他们去诊所看病，都快两周没回来了，邻居叔叔又不让我出门去看他们……”佩儿的声音愈发低沉，还带着呜咽。

　　克里斯蒂娜见状也不知道该如何编下去，只好转头望向勒斯。勒斯将那只黑猫放到地上，身体向前倾斜，道：“你的父母生了很重的病，你哥哥一直在诊所照顾他们，所以没时间回来看你。因为这样，他才托付我们把你安置到更合适的地方去。”佩儿听到这话，缓缓抬起脑袋。

　　清秀的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她颤声道：“我的父母和哥哥……是不是都死了？”

　　“这个……”勒斯赶紧想着应该找个什么借口。

　　“不用骗我，邻居婶婶已经说了，他们都得了一种怪病，根本治不好！你们也不是我哥哥的朋友，他只是一个餐厅后厨的小工而已。”小女孩崩溃的哭喊着。

　　勒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样上前蹲在佩儿身边，轻声道：“好吧，我们确实不是哈顿的朋友，事实上我跟他也只见过一面。你的父母在前两天病发去世，而你哥哥也因此感到绝望。他请求我帮帮安顿你，我也答应了，所以我现在过来履行承诺。”小女孩听到勒斯的话，明白心中的猜测果然变成了现实，她一下子从矮凳上跌下来，瘫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克里斯蒂娜有些怜惜的将佩儿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哥哥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能好好活下去，坚强点。”佩儿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靠在她的怀里哭着，那只黑猫也跑到佩儿的身边蹭着。

　　过了一会儿，见佩儿不再显得那么激动和悲伤，勒斯便想继续开口说明对她的安置问题，结果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一名穿着长围裙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警惕的大声问道。

　　而当他看到佩儿摊在地上的身影后，这名男子更是惊怒的抄起腰间别着的马鞭，准备冲过来。

　　勒斯见状赶紧起身向他解释身份，并亮出了证件。十分钟之后，这名被哈顿一家拜托照顾佩儿的邻居男人听完了他的讲述，随即有些颓然的靠在了墙边。

　　“哈顿那小子……和他父母，真的都是死了？”

　　“是的。”勒斯严肃的点头，解释道：“哈顿生前请求我帮他妹妹能够继续生活下去，我也答应了。接下来，佩儿将会被我送到中产区的某家示范福利院，一直到她成年之前，都可以享受到平静而舒适的生活。”

　　“那……佩儿。”男人转头看向小姑娘，轻声问道：“要不，你就跟这位先生走吧？”作为邻居，他短时间帮忙照看孩子还行，但如果说一直养在自己家里，以他和妻子的微薄收入，日子会更加艰难。

　　毕竟他们还有自己的儿子正在上小学。况且中产区的示范福利院他也听说过，不像下城区的孤儿院那样，让孩子们吃着混有木屑的黑面包。

　　示范福利院可是作为城市形象的一部分，由市政厅直接拨款并建立的，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布兰提斯的福利建设成果。

　　不少喜爱慈善的有钱人，也会过去给孩子们送东西。可以说，虽然是孤儿，但在那里生活，可能比这座城市一半以上的人过得更好。

　　这样，他也不必内疚什么了。面对这位邻居叔叔的问询，从悲伤情绪中缓过来的佩儿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也没地方可以去了。自己家的房子是租的，她已经没有家了。

　　随后，小姑娘回到隔壁房间，将不少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大皮箱中，由勒斯帮忙拎着，然后跟他和克里斯蒂娜离开了。

　　从贫民区回到中产区，正好是中午，勒斯摸了摸肚子，决定先带她们吃个午饭，顺便他还有一些事情要问。

　　在马车站附近的一家中档餐厅要了间小包厢。

　　“你们吃点什么？”勒斯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餐单。

　　“一份牛排吧，一杯果汁。”

　　“你呢，佩儿？”

　　“我没胃口。”女孩低头抱着自己的黑猫，轻声道。然而恰好响起的咕噜声，却让她脸色一红。

　　勒斯笑了笑，朝服务生问道：“特色是什么？”

　　“我们这里的鹅肝烤鱼套餐很不错，先生。”侍应生微笑道。

　　“来两份吧，再给两位女士来份甜品。”

　　“好的。”等侍应生走后，勒斯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想了想还是没有点上。

　　“佩儿，你怀里那只小黑猫是从哪弄来的？”他仔细打量着女孩正抚摸着的黑猫，饶有兴趣问道。

　　刚才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就是这只黑猫发出了三道风刃，被克里斯蒂娜释放的魔法盾挡下来，之后又抓住了它。

　　能释放法术的动物，之前在盐碱沼泽的拉维斯山上他们都见过很多次，但让勒斯两人觉得有些意外的是，经过检查，这只黑猫并不是凶兽，它只是一只普通的、被遗弃的宠物猫。

　　除了毛发光滑顺亮以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这倒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佩儿听到勒斯的问话，下意识的抱紧了小黑猫，默默答道：“它叫小黑，经常在我家附近的垃圾堆找吃的，我帮妈妈倒垃圾的时候，偶尔会挑出几块鱼骨头给它，后来小黑就跟着我回家了。”

　　“那它什么时候发现会使用法术的？”

　　“三……三个月前。”佩儿的声音带着些惶恐，道：“那天哥哥带我去买东西，路上遇到几个流氓想抢钱，小黑看我们有危险，就……就挥了下爪子……”后面的事情，她没再说下去，但勒斯和克里斯蒂娜已经猜到了。

　　刚才被魔法盾挡下的那三道风刃，威力不说多强，但也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能挡得住的。

　　“勒斯先生，小黑……小黑是我的朋友，您不要带走它好吗？”佩儿乞求道：“我现在只有它了……”勒斯有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带走它？”

　　“像小黑这样的神奇动物，肯定值很多钱。”佩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道。

　　勒斯瞥了小黑猫一眼，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