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暗流汹涌
王弃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上辛日祭天的时候被刺杀了……只是前一次那是被关东反王派来的刺客刺杀,而现在则是被一个修为极强的修行之人刺杀。
此人一身黑雾魔气纠缠,浑身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气息,仿佛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他是‘坏人’。
只是王弃看这人身上,却又觉得没多少业力的样子……
理论上这种刺客要进入京畿地区王弃应当是能够感知得到的……只是对方看起来有某些手段能够蒙蔽天机,令他疏忽大意之下让这人混入了这祭天大典上。
这么一看,他此时好像还真是属于最没防备的状态……
往日里不是在长安城中就是在玄真学宫,这两处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不但是修士云集,还有紫府大能坐镇……
这么一想,在这祭天的时候恐怕也是稍有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也最好下手的机会了。
再加上他祭天必须身穿龙袍衮服,就没办法穿上防御力强悍的‘龙骧甲’,也不会带上雷霆手套与摘星手套……理论上,还真是偷袭他的最佳时机。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刺客的偷袭成功了吗?
王弃有这闲心脑子里过那么多东西,主要还是因为那刺客已经被他身边的‘白龙将军’给擒住了。
在那之前的一刹那,整个祭天大典的会场上都被黑风所覆盖,而后黑风之中一人影便在电光石火间激射而至……
那刺客掏出了一柄漆黑的小剑,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对着王弃胸口激射,一身魔气快速从扩散变成汇聚,凝练成一点向王弃这里而来……这是准备一击必杀?
然后这一切便都戛然而止了,因为王弃的身边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轻描淡写地捉住了这支漆黑小剑……那锋利的剑锋竟然只是在那凝脂霜白的玉手上留下一丝红印,而后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刺客惊愕无比地转头看去,却正好看到那位母仪天下的大彭皇后眼中的瞳孔猛然收窄……而后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直接灌体而入,仿佛瞬间截断了他的意识与身体的连接,让他哪怕克服了心中的惊惧也无法动弹一下。
然后他就看到,那位玄真皇帝目光淡淡地伸手向他罩来……那手掌,在他的眼前蓦然间急速扩大……摘星手!
王弃淡定地施展摘星手将那刺客给捏入了掌心,哪怕没有摘星手套他也不担心对方能够逃出来……开什么玩笑,他现在也是紫府大能了哎!
随后他一挥衣袖,便有大风呼啸刮过,将那些黑风全部吹散。
他说:“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意思是祭典继续不要停。
然后‘接着舞’的玉磐子和玉矶神女心里都有些奇怪的感觉,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百姓们对于这场祭天大典的所有期待都得到了满足。
倒是那些朝廷官员们都被吓坏了,他们何曾见过高端修行者之间的斗法?
相国陈昀立刻上前道:“还请陛下移驾回宫,此地并不安全,或许还有刺客余党。”
王弃淡淡地说道:“不用在意,朕有白龙将军守护,朕所在之处便是前天下最安全之地,若是贼子趁朕不在伐害了尔等怎么办?”
“诸位爱卿皆是朕之股肱,任何一位出了事,于朕来说都是巨大损失。”
陈昀没办法了,摊上这么个皇帝谁都没办法……瞧瞧这气魄……人家皇帝都是需要臣子来保护的,结果这位是反过来想要保护臣子们。
还有,你当我们不知道‘白龙将军’是谁啊……都当皇帝的人了还这么不要脸的秀恩爱,这很让人糟心的好不好!
尤其是当陈昀得知太子妃许君濡在生完了皇太孙陆世安之后竟然也开始练武了……他们算是对这大彭一朝的皇后要感到绝望了。
实在是这位白龙将军将皇后所需要会的‘技能表’里还添加了一栏:上阵杀敌。
陈昀无奈地退下,而后这祭天大典也没再出什么乱子,顺利地结束。
而王弃在结束了祭天大典之后,则是负手往玄真学宫而去,一路上先后汇合了玉磐子、玉矶神女,又有公输依智稍后而来,随后丹蔻华也到了,最后则是五观老人……
五神山在这长安的所有高层悉数到场,连王弃在内四大紫府两大随时可能突破的阴神巅峰,这种规模、气象着实不是一般门派能够想象的了。
几人一同来到了学宫中的一处密室,在其中稍稍站了一会儿。
“多事之秋。”
玉磐子当先一句话,却是给这次密谈定了基调。
像个‘农民伯伯’一样的五观老人说道:“老朽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有修为在身的人在观礼,应当是冲着咱们这学宫来的。”
王弃微微颔首道:“我也发现了……不过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以王朝大势推行学宫,并将之立为正统,这天下仙门为了自己的传承计也该要来找麻烦了。”
“估计接下来几日内他们就该来找茬了。”
旁边的冉姣听了就觉得不是很舒服……她的丈夫正在为天下修士的未来考虑,结果这些鼠目寸光的居然还想要来捣乱?
她立刻表态:“不如让我去把他们全都给挑战了吧!”
众人:“……”
并非是她这个发言无脑不切实际,而是按照修行界的规矩,这种事情好像其实很有可行性。
冉姣如今真龙之身已成……虽然龙身弱得可怜,但人身就有些强得可怕了。
让她把那些要来找茬的势力一个个给挑了,那的确是可以实现的事情,并且也能够解决当前的问题。
王弃对这种做法也是觉得或可尝试……毕竟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阻碍,也必然会因为时代的变化而被淘汰。
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处于一种‘都可以’的状态,在他心里已经预见到了结果。
玉磐子却不愿如此与天下仙门对立,或者说他还是想要能够取得天下仙门的谅解。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这样或者太粗暴了一些……这些仙门中人或许只是心中有疑虑,若是能够取得大家谅解,对于我们的太玄学宫或许也会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都看向王弃……终究还是要这位首席弟子来拿主意的。
王弃就无语了,刚才说话的那人可是掌教哎!
他只能揉了揉鼻梁道:“师尊说得有理,那么师尊准备怎么应对这些来者不善的人?”
玉磐子懵了一下……
所以,他是什么都没想好就直接发表自己意见了么?
王弃淡淡地叹息一声,就说:“弟子明白师尊的意思了,这是想要向天下宣扬我五神山的无上妙法乃是当之无愧的玄门正宗吧?既然如此,不如就来一次公开论道吧……有诸位首座与师尊、师娘共同讲道,不加遮掩,任人来听。”
“虽不说五神山妙法,却可讲各自对‘道’的感悟,如何?”
五观老人眼睛微微一亮问:“不战而屈人之兵?”
玉矶神女微微颔首也是道:“这个想法大善……一方面可以体现我五神山的器量,另一方面也能施恩天下又示威天下。”
“他们来听我们讲道,这就要承一份香火情,他们见我有如此多紫府坐镇,就要多一分敬畏心……如此,我们遇到的麻烦就该要少很多了。”
众人一时大为夸赞,觉得这个想法好极了,掌教不愧是掌教云云……
玉磐子略略尴尬,因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主意是怎么出来的……算了,既然人首席弟子还想要‘自欺欺人’,那大家就陪他玩儿吧。
事到如今,五神山上下谁不知道玉磐子这个掌教就是个傀儡啊,他自己也知道……
可大家对此就是乐见其成……他自己也一样。
也就是王弃了,还一直想要给自己师尊找体面……殊不知对于他师尊玉磐子来说,反而他越是出色玉磐子才会觉得越是体面。
于是‘学宫论道’一事便这么定下,自然有弟子会执行下去。
甚至此学宫中的散修们也会鼎力配合……大能讲道,这对于散修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好处。
哪怕不讲五神山已有的传承,可是只需要将这些大能对‘道’的理解讲一些出来,他们能够理解一些,自然而然就能从中参悟出一些妙法来。
甚至在这末法之世,凭借这些感悟开宗立派都是可以的。
而这些散修若是因此开宗立派,那么这些门派在溯源上就毫无疑问地要尊五神山为‘祖’……换句话说,这也是可以让五神山的影响力彻底扩散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种扩散还是得要有所限制,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挂靠在五神山下面,那只会搞得乌烟瘴气坏了自身气运。
这时玉磐子才说道:“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学宫之事吗?”
王弃摇摇头道:“我想并不是为了学宫,而是为了当初我们的蜀中之行。”
说着,他就右手摊开一甩……便有一个浑身魔气的人被丢了出来。
玉磐子见了才了然道:“原来是峨眉首徒。”
众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去……峨眉首徒什么样子他们都通过观天镜见过,可是眼前这个明显的‘魔人’竟然是风荐?
“风荐道友,一年不见,已然物是人非啊。”王弃看着他淡淡地招呼了一句。
‘魔人’风荐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起身来……只是他此时的腰背以及佝偻着挺不直了,他微微低着头眼睛上翻着看人,露出了一副凶狠相。
他说:“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该很满意吧?”
王弃答道:“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些事情都是峨眉气运反噬咎由自取,我五神山在其中并未做任何额外的事情。”
风荐冷哼一声道:“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是你害得我峨眉落得如此下场,我便一定要杀你,也一定要毁了你的五神山!”
王弃不由得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他懒得和这个魔人分辨,只是淡笑着说道:“我看你是脑子有些不清楚吧?”
话音落下,双眼之中就闪过了‘痛苦纹’。
痛苦!
魔人风荐瞬间抱着头无比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这不再是生理上的疼痛了,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灵魂之上的痛苦……
峨眉祖师与师尊行为与他价值观的冲击,峨眉弟子的大面积死亡,还有如今峨眉仙派根本看不到希望的现状……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折磨着风荐的痛苦来源。
这些现实令他入魔,而如今自然也能成为折磨他的源头。
他以为自己黑化了就能赢王弃?
太天真啦!
在王弃面前,他就算完全入魔了也能让他痛得‘找回自我’。
作为一个正计划着去妖魔界把人妖魔本体抓回来当自己杀意载体的狠人,入魔的风荐在他面前简直跟小喽啰没多少区别。
“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些了,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些了……”他痛苦地哀求了起来。
光是这些记忆的不断被唤醒就能令风荐感觉窒息般的心痛,更何况还有‘痛苦咒法’的加成?
总之,原本满腔仇恨的魔人风荐认怂了,当王弃停下了‘痛苦’之后,他的腰背弯得更厉害了,好像有无穷的重担压迫在他的肩上令他不得解脱一样。
说真的,王弃对这风荐还是挺欣赏的……他之所以如此痛苦,便是因为心中真的将峨眉的福祉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即是说,哪怕他已经入魔,可心中依然有着这一线坚守……唯有这一线坚守彻底破碎了,他才能完全入魔。
到那时,‘痛苦’也将奈何不了他,或许还会成为他力量的源泉,‘惊怖’也无法震慑他,他将彻底……疯魔。
对此,王弃无意将这个自己欣赏的人彻底推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