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亚光速下被舰炮击中，那同样是一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可是在这一连串的冒险之后，大家居然对这种程度的冒险已经觉得习以为常。

一口气干掉了两艘虚空巨舰之后，苦艾号绝对算是捞足了功劳。

而对于整体战局而言……他们已经成功地将虚空剑对的阵型给搅得一团糟，如果光辉舰队的指挥官不是脑瘫，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如何抓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扩大战果……甚至取得一场大胜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这个时候，苦艾号该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逃命了。

事实上，苦艾号舰长艾，原本是抱着让苦艾号与那艘虚空巨舰贴脸的行为来避开大多数来自虚空舰队的攻击锁定。

他最坏的打算当然是苦艾号被打成碎片……可如果灿星首席那边动作足够快，却还有希望能够坚持到光辉舰队发起攻势的时候。

届时，大多数船员还是能够得救的。

为此，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要进入‘光辉模式’了……如此，他还能够以一个战争英雄的身份死去，而不用去面对后面那令人烦恼的军事法庭。

然而此时他自己都是懵逼的……他手下的兄弟有些狠啊。

那位兄弟怎么回事？

闷声不响地就冲入了人家的星舰里面，直接把人炸了才回复一个‘任务完成’……这优秀得简直令艾猝不及防。

他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继续机动啊。

不然让对方调转了炮口锁定了自己，那就死惨了。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远离战场，因为一旦脱离了虚空舰队的阵型中，他们哪怕是立刻进入超光速航行也极容易被锁定。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至于再去搞一艘虚空巨舰？

艾连忙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先前他是在复仇之心的驱使下才能够做出如此深入敌后的疯狂举动来，现在他很冷静，就得要考虑该如何把大家都活着带回去。

所幸在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他的头脑仿佛一下子开了窍，只是瞬间的思考就更改了自己的命令……

“继续以十分之一光速进行巡航，我们要在这直虚空舰队的后方游走一下。”

这可真是一道极其大胆的指令，苦艾号也开始了在虚空舰队中的一次被后来录入星际战争教科书的经典‘蛇皮走位’。

他就是在极尽的地方贴着这些星舰进行高速航行，虚空舰队的舰炮能打就打吧，反正光辉巨舰皮糙肉厚，没有了护盾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被舰炮给打死。

而且苦艾号一直在高速移动，在近距离下，那些舰炮真的很难立刻调整那么大的角度进行有效攻击。

更重要的是，作为光辉舰队指挥官的灿星首席真的不是个脑瘫……他在苦艾号最开始成功折跃并且突入虚空舰队阵中之时，就已经飞快地改变了作战策略，令使光辉舰队全部压上！

现在的情况是，虚空舰队必须要面对来自整个光辉舰队的可怕压力……偏偏，他们的心腹之地还有艘破破烂烂的光辉巨舰正在不断的‘翻江倒海’，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应对光辉舰队的攻势。

一时间，虚空舰队便因为混乱而陷入了绝对下风。

不得已，虚空舰队的指挥官只能下令停止对苦艾号的追击，舰队必须重新形稳固阵型，否则就只能被光辉舰队压着打。

这个时候醒悟过来已经有些晚了，光辉舰队被压制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时候爆发出来的攻势极其猛烈。

而舰桥上的艾则是接到了关于他的指令，神色间的黯然一转即使。

随后他说：“行了，我们已经完成了所有既定任务，接下来该撤退了。”

苦艾号快速脱离了战场……已经被彻底压着打的虚空舰队竟然无法进行任何有效拦截……或者说已经是无暇再来拦截了。

苦艾号，这艘这次战场上的英雄星舰，这个时候却进入了孤独的返航阶段。

舰桥上的工作人员都是默默地站到了艾的身边，他们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

他们都是博爱者，当然知道博爱者的规矩。

违背了上级命令，轻易下达了那般任性又危险的作战指令……艾的舰长生涯算是结束了。

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放心吧，我最多就是被剥夺一切军职成为一个普通人而已……至于你们在战争中的功劳，在博爱者的律法内都是有效的，没人可以剥夺。”

这就是刻板的博爱者。

哪怕是成为了战争的英雄，但他违反了上级的命令做出了一意孤行行险的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功勋会被牢记，但他的错误必须被惩罚。

至于其他船员……因为都是按照舰长的命令行事，反倒是一点错误都没有，并且还会因为这次的巨大功劳而一个个收获颇丰。

众人明显想要安慰一下艾，可是艾已经挥挥手让他们都走开。

他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刚才我都没有时间好好回忆香莲的一切，你们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众人无奈，只能一个个离开了舰桥……

王弃的神念就在艾的身边，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位信徒的哀恸。

虽然他对这个信徒不是很满意，但一声轻叹之后还是做了一些事情……

静谧纹发动……或者说如今是他的‘静谧咒法’了。

下一刻，整个舰桥上就出现了一种极为安宁的波动，这极大地抚慰了艾的心灵。

他的内心渐渐归于平静，对妹妹的思念没有淡去，却快速地沉淀了下来。

他抹了把脸颊上的泪水，然后神色专注地道：“这便是复仇之后的平静吗？”

“谢谢你了，复仇之神。”

王弃愕然了一下……还能这么理解？

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以痛苦激发仇恨，以杀戮执行复仇，以恐惧来威吓仇敌，然后在完成复仇之后又能归于平静……这好像还真是复仇的一套完整流程？

要是再加上对死者的超渡、救赎，好像真的将他身上几种需要精神内核的力量都给运用上了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间明悟了一些因果……

眼前这个艾一直都是拉尔的虔诚信徒，怎么会忽然间想到要来信仰什么复仇之神？

先前他在舰桥祈祷时先提到了拉尔的庇佑……那就是说，他在极端痛苦以及仇恨中连接了拉尔的意志，而他信仰的改变肯定是来自于拉尔的授意！

很可能，王弃复仇之神的名号也是拉尔随口取的吧？

毕竟那位的存在有些类似公孙梅香这样的阳神，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些‘味道’也并不出奇。

可是博爱者作为拉尔的自留地，她为什么要帮王弃在博爱者之中传教呢？

王弃感觉……拉尔这是要搞事情啊！

暂时想不明白拉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就暂时没有多去理会了。

他只是抽离了自己的力量，想让这苦命的艾舰长真正独处一段时间。

只是他的念头刚刚回归本体，就猛然察觉到又有一个晦涩的波动侵入了舰桥！

这种感觉，极像是修士的神念……但又似是而非，似乎只是一个思维波动而已。

王弃的神念再次来到了那舰桥，就发现一个没有任何实质形体的黑影正站在了艾的面前喋喋不休……而那艾，则是浑身仿佛受到了束缚，一丁点都动弹不得。

就听那黑影在说：

“都是你这个疯子，好不容易才才使了些小手段让你那个倒霉的妹妹犯了个微小的错误……结果你这个疯子让这一切都毁了！”

“拉尔已经上万年没有出现了，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她究竟怎么样了吗？”

“配合一点啊，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拉尔现在是活着还是半死不活着？！”

黑影暴躁地不断地喷着话，好像是个碎嘴的混混一样。

然而随着它的话越来越多，艾的眼睛也越来越红……

“伟大的复仇之神啊，请再赐予我力量吧？！”

这一刻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那向来谨慎的妹妹为什么会忽然间落于那种局面了……原来一切都是眼前这个黑影在捣鬼！

王弃猛然间感受到了自己这信徒的强烈信念……只是如何处置这份信念他却毫无概念，这又不像阿姣姐姐，他可以直接将力量传递到其体内。

不对……还是可以的……

对方的信念是如此之炽烈，以至于王弃发现自己似乎可以从痛苦、惊怖、杀戮、往生、寂静之中挑选任意一种赐予给艾……

他看着艾的状态，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杀戮。

要复仇，还是杀戮更好。

当然，这赐予的‘杀戮’本身就是他的意志凝聚，只是以艾的意志为依托而存在罢了。

这一刻，艾感受到了那股降临到了他身上的杀意……无比恐怖，前所未有庞大的杀意，与他心中的仇恨与愤怒正好匹配……

那庞大的杀意顷刻间就冲破了艾身上的束缚，然后然后与他体内的光能混在了一起……

艾的内心除了刻骨的仇恨与杀意没有再没有任何其它的念想，只是猛然间冲了过去，然后对着那黑影就狠狠地挥出了一拳……

那黑影意外极了，他看着那拳头上冒着的乌光，只觉得心头有些发憷。

它连忙一个闪身躲开了这拳头，然后意外地说：“这不是拉尔的力量，甚至不是七神中任何一个的力量……怎么回事，博爱者里怎么还会有这么个异端？”

只是艾的内心唯有仇恨，哪里还会与它废话？

一击不中便连续挥拳，逼得那黑影连连躲闪……最终大约是觉得无趣了，便想要一闪身离开。

然而……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没办法进行空间跳跃，这里的空间被什么东西封锁住了？！”

艾则是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趁着那黑影惊愕的瞬间就一拳头轰击在了黑影的身上……

被杀意侵染的光能直接遍布这黑影的全身，很快就使其支离破碎……

而艾的仇恨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释放，令他脸上露出了一种被狂怒扭曲之后崭露的笑容……

他说：“吾神慈悲。”

随后杀意淡去，又是那种寂静的感觉来临。

只是这一次杀戮之后的寂静并没有抚平艾内心的狂躁，只是令其能够以更理智的状态去思考自己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