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指示停,要不然老婆丢了可不能怪我们。”
吉普通过入口时,车内的龙悦红颇为诧异地自语道:
“这么简单?”
既没有熟人证明,也没收缴武器,就这样让“旧调小组”进了营地。
蒋白棉看了眼后视镜,笑着说道:
“对火力充沛,人员足够的‘无根者’商队来说,可能只有外来的人不敢进入,害怕进得来却出不去。”
“也是……”龙悦红想了下道,“那我们得提高警惕,不能完全信任这帮人。”
“嗯。”蒋白棉一边跟着指示在划出来的道路上缓慢前行,一边侧头对商见曜道,“接下来,你要好好发挥啊!”
“我又不是汽车。”商见曜颇有点“为难”。
“是啊,咱们小白晨多漂亮一个姑娘,他们竟然正眼都不看一下,就光顾着打量这台吉普了。”蒋白棉调侃了起来。
白晨本来想说一句自己年纪更大,可看了看蒋白棉的身高后,又默默放弃了这个打算。
在引导员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停好了车,走下了吉普。
一眼扫过,蒋白棉发现停在营地最深处的那几台庞然大物都拖着银灰色的巨型金属罐。
“油罐车啊……难怪被保护的严严实实。”她感叹之中,听见旁边一辆蓝白色涂装的房车传出发动机轰鸣的声音。
而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立在车前,一边摸着引擎盖,一边侧耳倾听着动静。
等到发动机轰鸣停止,他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你在做什么?”商见曜不知什么时候已蹿了过去,好奇问道。
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个子中等,身材粗壮,皮肤略微发黑,衣物上仿佛还有点油渍。
听到商见曜的问题,本来略显凶相的他眉眼舒展道:
“大家伙有脾气了,得听听它有什么不满。”
见龙悦红等人似乎有点没听懂,他摸了摸房车略显陈旧的蓝白涂装,笑着又道:
“大家伙从我爷爷开始就是我们家庭的一员,现在年纪大了,脾气也变坏了一点,得多哄哄。
“哈哈,你们家里也有老人吧?都是要哄的。”
商见曜退后一步,仔细看了看这辆房车,指着车灯道:
“它眼睛真好看。”
“这都修过两次了,年轻时更好看……”中年男子仿佛找到了知音,滔滔不绝地说道。
蒋白棉见状,“小声”对白晨和龙悦红道: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商见曜有交友的天赋。”
他们聊了一阵,驾驶位置的二十来岁青年提着工具箱下来,和那名中年男子一起,打开了引擎盖,熟练地做起修理。
商见曜随即退了回来,跟着蒋白棉他们,穿过一辆辆房车,往营地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白晨回头看了刚才那个地方一眼,笑容很浅地说道:
“如果你们之中谁有非常好的汽车修理技术,在这里甚至可以娶几个老婆。”
第七章 味道
几个老婆?生在地下大楼内,长在地下大楼内的龙悦红很难想象这种事情。
商见曜则认真讨论了起来:
“肯定忙不过来。”
“有些地方是有这个风俗,有些地方还能一个女人娶几个丈夫呢。”蒋白棉回忆起所见所闻。
商见曜顿时有些好奇:
“如果把这两种地方的人放在一起,两种风俗混合起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蒋白棉想了想:
“大概是,我的二老婆的大老公的三老婆的四老公竟然是我儿子?”
龙悦红听得一阵头晕,短暂竟没法理清这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目光一扫间,忽然看见几米外,一辆房车前,有几个穿着棉袄和陈旧羽绒服的人立在那里,对着两根红色的蜡烛频频俯拜。
那两根蜡烛摇晃着火光,前方还摆着一块风干的肉、一只剃得干干净净的鸡和馒头、窝窝头等食物。
“他们在做什么啊?”龙悦红略微踮了下脚,试图看得更加清楚。
白晨扫了一眼那个方向:
“他们在拜车头神。”
“车头神?”蒋白棉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白晨组织了下语言道:
“对‘无根者’群体来说,车辆是最宝贵的财产,是家庭的重要一员,他们的很多风俗习惯都因此而来。
“他们总是会担心车辆行驶的时候碰到了哪里,撞到了哪里,或者陷入了沼泽,以及因某些障碍而翻倒,所以,创造出了一个车头神来膜拜,祈求一路平安,顺风顺水,不出故障。”
商见曜“啧”了一声:
“不属于哪位执岁的管辖范围?”
“是啊,他们崇拜的竟然不是某位执岁。”龙悦红附和道。
白晨的笑容一闪而过:
“执岁们管的也不是那么宽,在不少地方,很多人也只是听过这个名词而已。
“嗯……许多信仰执岁的教派有尝试把车头神纳入自己的宗教,以此将‘无根者’群体发展成自家信徒。现在做得最好的是‘水晶意识教’,这同样也是一个崇拜一月执岁佛陀菩提的教派。
“在另外一些‘无根者’群体里,车头神已经改名为车头菩萨。”
“神灵之间的竞争好激烈。”商见曜正色评价了一句。
龙悦红又看了眼祭祀车头神的地方,看着风干的肉、煮好的鸡和馒头、窝窝头道:
“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哪怕对“盘古生物”的员工来说,这也是大餐级别的食物,不是逢年过节,很少这么吃。
“又不会丢掉。”白晨解释道,“祭祀完,这些食物就会被端回去,全家分享。在灰土上,除了少数地方,根本不会出现浪费食物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神情柔和了一些,嘴角隐约有点翘起:
“在许多荒野流浪者聚居点,孩子们最期盼的就是祭神,那意味着之后那一顿会非常丰盛,一年才会有一两次的丰盛。”
“这样啊……”龙悦红将这和“盘古生物”的年节等同了起来,一下就感同身受了。
说话间,一行四人来到了营地最热闹但也是远离油罐车的地方。
这里较为空旷,只停着三辆较长较大的房车。
它们松散地围成了一个敞开的“口”字型,侧门全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桌椅、厨台和柜子等东西。
而它们围出来的地方,最外面一圈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桌椅板凳,中间部分则完全空着。
此时,正对缺口的那辆房车顶部,有几个圆球正不断闪动着或绿或红或紫的色彩,将整片区域都笼罩在了迷幻的光芒中。
另外两辆房车顶部,分别有一个音箱,它们放着节奏感非常强的音乐,让聚在空白区域的人们情不自禁地扭来扭去。
蒋白棉凝望了一阵,探手抓住了跃跃欲试的商见曜:
“别掺和。
“先进去。”
商见曜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弄好快要放下来的战术背包,跟着蒋白棉往最里面那台房车走去。
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个把头发两侧全部剃光的年轻男子。
蒋白棉拦住了他,微笑问道:
“你们首领在哪里?”
说话间,她闻到对方身上传出较为明显的汽油味道。
冬夜的寒风侵袭下,那年轻男子穿得也不多,就是一件长袖的红色棉T恤和一条裤脚很宽的裤子。
他的额头隐隐有点汗水,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叫团长。”这年轻男子强调了一句。
“是,团长。”商见曜向来从善如流。
这年轻男子一下被哽住:
“我是说,我们首领叫团长,不,他不姓团,他是我们这个商团的团长。”
“你们团长在哪里?”蒋白棉抢在商见曜开口前问道。
年轻男子指了指最深处那台房车:
“卖东西那个就是。”
回答完,他上下打量了蒋白棉一眼,露出笑容道:
“一起跳舞吗?”
“不了。”蒋白棉一点也没犹豫地拒绝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因为音乐声强劲而有力,所以都放开了喉咙,仿佛在喊。
对蒋白棉来说,这简直如鱼得水。
被拒绝的年轻人也没纠缠,身体跟着节奏上下摇晃着,让开了道路。
看着蒋白棉的背影,他抬起右手,嗅了嗅小臂处的气味,疑惑自语道:
“她不喜欢这个型号的汽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