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出更多的话语,那女士抢先道:
“乌托邦不在安全航道上,平时只有了解这片海域,知道这里的船只才会过来补给。”
意思是,这个港口的主要使用者是海盗?船长哪会听不出言外之意,而这种时候,默契地不去揭穿是对双方的保护。
他“嗯”了一声道:
“你是?”
“我叫翠西。”那女郎堆起了笑容,“港口旅馆的老板,同时也是前台和服务生。”
她环顾了一圈道:
“风暴很大,船会很颠簸,留在这里休息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旅馆会给你们提供安稳的床铺、足够的热水、干净的食物、暖和的被子以及能让你们想起自己家的环境,1晚只需要10便士,我是指1个房间。
“除了这些,你们还能在旁边的酒吧大口喝酒,享受热情的招待。”
很显然,这位女郎是来招揽生意的。
船长相当警惕,没有直接回应她,点了点头道:
“我无法代替乘客们做决定,该怎么选择是他们的自由,当然,作为船长,我会和我的船员们一起留在这里。”
翠西保持着笑容道:
“我会在旅馆等待愿意下船的客人们。”
她似乎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不像船员们在其他港口遇到的女郎那样火热却泼辣,满口都是脏话。
翠西半转过身体,准备返回时,西奥多靠近了她,觍着脸道:
“你得感谢我,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你。”
说话间,他的右手刷地贴到了翠西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啪!
翠西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利声咒骂道:
“你这个该被驴干屁股的混蛋!”
她快走几步,沿舷梯离开了客轮。
西奥多甩了甩手掌,笑容更盛地骂道:
“真是个婊子!”
这幕场景让舱房内不少乘客突然心动。
于他们而言,船上最大的缺陷是无聊,而港口内有酒吧。
这就意味着能遇到廉价的站街女郎,不同于北大陆,也不同于南大陆,有本地特色的站街女郎。
如果运气好,或者愿意砸很多钱,他们之中说不定还有人能让刚才那个具备野性气质的美人陪睡!
一时之间,多位乘客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直奔港口旅馆。
见状,阿尔弗雷德的副官开口询问道:
“将军,我们要下船吗?”
阿尔弗雷德缓慢摇了下头:
“我们对这里没有丝毫的了解,必须足够谨慎。留在船上是最好的选择。”
副官对此没有丝毫异议,只是略有点担心地问道:
“已经下船的那些人呢?”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阿尔弗雷德没什么表情地望着窗外道,“如果出现意外,我们只能保护更多数的人,除非事情并不严重,轻松就能解决。”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副官和扈从们:
“今晚轮流守夜,防备意外。”
在南大陆和灵教团、玫瑰学派等组织都打过交道的阿尔弗雷德对陌生的地方有着本能的警惕。
等到和船长交换过意见,阿尔弗雷德躺到了床上,听着拍打玻璃窗的狂风和哗啦啦敲击甲板的暴雨,相当沉稳地准备入睡。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港口方向传来了一道婉转忧伤的旋律。
这似乎来自长笛,在暴风雨中断断续续,如人呜咽。
阿尔弗雷德一下沉浸在了这样的音乐这样的环境中,仿佛回到了总是出现于梦中的贝克兰德,回到了童年快乐和青春烦恼交织出的别样情绪里。
他猛地摇头,摆脱了这种感觉,发现这并非来自精神方面的影响,只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阿尔弗雷德翻身下床,走到窗边,利用“治安官”的非凡能力确定了刚才听见的音乐来自那间廉价旅馆。
不是下船的那些客人,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不会有心情吹奏这样的旋律……乌托邦港原本就有的旅客,或者那位叫做翠西的老板兼服务生?如果是她,这是位有故事的女士啊……阿尔弗雷德感慨了两句,收回目光,不再关注。
他好奇归好奇,却没因此产生下船的想法。
很快,长笛声停止,港口旅馆恢复了安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随着暴风雨停止,天色也逐渐变亮。
到了早上八点,离船旅客们相继返回,每个都脚步虚浮,脸色憔悴。
水手们见状,顿时哈哈笑道:
“这里的小妞似乎很不错啊!”
那些旅客几乎同时摇头,皆露出遗憾的神情。
其中一个揉了揉额角道:
“这里的烈朗齐很不错,比其他地方都便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睡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和那个可人儿发生点什么。哎,我一觉醒来就快开船了,完全不记得喝醉后还做过什么,赞美女神,祂让我躺回了床上,而不是睡在雨地里。”
其他乘客纷纷附和,表示自己的经历类似。
当然,每个人在细节上都有不同,比如,某位乘客就表扬廉价旅馆早餐里的甜点相当不错。
水手们一边遗憾没能喝到便宜又不错的烈朗齐,一边纷纷开口,调侃起那些乘客:
“也许和你们共度一晚的不是这里的小妞,而是西奥多那样的大汉,反正你们都醉成那个样子了,没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哈,好好摸摸你们的屁股吧!”
欢闹的氛围里,水手们收好舷梯,扬起风帆,让客轮一点点起航。
等到他们穿越一处略显阴暗的海域,回到了熟悉的安全航道,阿尔弗雷德才彻底放松下来,笑着对自己的副官和扈从道:
“可以在我们的地图上标注好这个地方,写上烈酒和甜点不错,嗯,女孩们也有自己的特点。”
客轮又航行了几天后,终于沿蜿蜒曲折的安全航道抵达了迪西海湾的埃斯科森港。
阿尔弗雷德秉持着贵族的风度和融于血液的社交本能,拜访了附近军事基地的高层,和他们共享了美好的晚餐。
等他回到父亲在这里的一栋度假别墅内,意外发现被自己打发去找资料的扈从脸色有点苍白。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一下收起了散漫的感觉。
那名扈从压着声音道:
“将军,王国所有的正规地图都没有标注乌托邦港。”
第六十四章 入住
听到扈从的话语,阿尔弗雷德顿时有种房间内温度直线下降的感觉。
难以言喻的凉意浸入了他的身体,冰冷了他的血液和骨髓。
客轮停靠于乌托邦港时,他其实有预想过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样子——乌托邦是某个邪教的总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危险的疯子。
可现在,事实可能更加糟糕:
乌托邦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这一刻,阿尔弗雷德异常庆幸自己早不是当初离开贝克兰德时的贵族少爷,已积累起丰富的经验,没真正地进入乌托邦港。
在副官和扈从的注视中,这位陆军少将表情沉凝地来回踱了几步,冷静地吩咐道:
“给我拟一份电报,将乌托邦的事情汇报给军情九处。”
“同时,请本地的官方非凡者立刻行动,联络那位船长,索要进入乌托邦港的人员名单,必要时一一拜访,确认有无问题。”
“是。”他的副官当即并拢双脚,行礼回应。
等到副官走出书房,阿尔弗雷德又对一名扈从道:
“将楼下的打字机搬上来,我要弄一份详细的报告。”
他的打算是先用电报将关键信息汇报上去,不耽搁初步的行动,然后再以机密文件的形式把更多细节展现出来,为军方高层做判断提供依据。
……
蒸汽列车站台上,文德尔一手按着礼帽,一手提着皮箱,步入了二等车厢。
他不到三十岁,鬓角深黑,褐眸沉静,长相上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特点,却自有种令人舒适的气质。
在几个月前,他还是活跃于迪西海湾费内波特部分的情报人员,立下了不少功劳,如今已成为序列7的非凡者,归属于军情九处内务行动部。
今天,他的目的是将一份机密文件送到贝克兰德,交至军情九处处长先生的手里。
坐了下来后,文德尔状若平常地从窗外的报童手中买了份报纸,悠闲地展开阅读。
这是表面的现象,真实的情况是,他开始利用本身的非凡能力为周围的乘客勾勒人物画像,记住他们各方面的特点,为之后可能发生的意外做细致而完善的准备。
呜!
汽笛声响,蒸汽列车哐当哐当地奔驰了起来,窗外的风景一幕又一幕地加速掠过。
几个小时后,文德尔有些忧虑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因为天空已堆积起阴云,即将降下一场暴风雨。
这意味着蒸汽列车会提前停靠某个站点,等到暴风雨结束,甚至第二天清晨再继续行程,而不是抵达预定的那个地方。
对文德尔来说,这将导致事情有点脱离自己预期的计划,这毫无疑问会带来更多的风险。
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他不可能像罗思德群岛新政府宣传的那位“海神”一样,改变天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向“风暴之主”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