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怪物……巴顿的瞳孔急剧放大,似乎想要看清楚帕切科现在的模样。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帕切科身上的异常消失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道:
“我们在这里等待。”
“……需要将它们捡起来吗?”巴顿指了指地上的细颈瓶和纸张。
帕切科嘴角动了一下道:
“你可以去拾取。
“但之后必须与我保持一段距离。”
巴顿脱口而出道:
“那个玻璃瓶里装的雾气会对你造成影响?”
“有的事情,即使不能肯定,也最好不要鲁莽尝试。”帕切科依旧未做正面的回答。
和他交流真的很累……巴顿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细颈瓶和纸张的前方。
他刚弯下腰,拿住那两件物品,眼前突然就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紧接着,一双靴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这双靴子一只前端尖长翘起,一只和当前流行的圆头靴相似,仿佛属于两个人。
巴顿心中一紧,猛地直起身体,望向了前方。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女士。
这女士身穿分成两幅的长裙,一边繁复,一边简洁,一边包容了多种色彩,一边是纯粹的黑色。
这样不对称的打扮让巴顿本能就暴躁了起来,想要撕掉对方的衣物,给她一条正常的裙子和一双正常的靴子。
这样的冲动不含一点男性对女性的侵害欲望,纯粹来源于对那种审美的厌恶和反感。
强行忍耐住不适后,巴顿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女士的头部。
她有张相当漂亮的脸孔,鼻梁高挺,嘴唇丰润,眼睛是少见的深灰色,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之间。
巴顿没有惊艳的感觉,反倒觉得对方的长相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隔了几秒,他终于明白了奇怪的来源:
那位女士的脸孔缺乏表情,不像真人,更接近蜡像。
“弗纳尔已经离开了。”“合规部”副主管帕切科似乎彻底缓了过来,主动开口道。
那位女士的目光扫过了巴顿手中的细颈瓶和纸张:
“他要你们做什么?”
“把这个瓶子带到郊外,等傍晚再返回,另外,帮他寻找纸张上描绘的物品。”帕切科相当坦然地回答道,摆出了一幅不愿意和对方为敌的姿态。
那位女士点了点头道:
“把瓶子给我。”
她说完之后,巴顿像是听见了某个无法违抗的命令,本能就将手中的细颈瓶扔向了对方。
“你是塔玛拉家族的人?”帕切科抓住这个机会,开口问道。
那位女士接住细颈瓶,低头看了一眼道: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帕切科微笑回应道:
“事实上,从第四纪结束到现在,一直有塔玛拉家族的人活跃,只是数量非常稀少。
“你听说过灵知会吗?”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那位女士简单回答了一句后,身体飞快淡化,凭空消失不见。
一个普通人的日常(七)
看了那位女士消失不见的地方几秒,帕切科侧过头来,对巴顿道:
“走吧,回基金会。”
“不去郊外了?”巴顿下意识问了一句。
帕切科噙着笑容道:
“你不是已经把瓶子送出去了吗?
“没有再去郊外的必要了。
“也许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让我们将瓶子交给那位塔玛拉家族的女士,之前说的都是谎言。
“当然,这都与我们无关。接下来,他们谁死谁活,都不存在无辜者,只是需要做一定的监控,预防他们之间的战斗波及普通人,而这将由警方来处理,不是基金会与‘合规部’的责任。”
弗纳尔的状态看起来不像能完成这种程度的诡计……巴顿嘀咕了一句,没再多问,转身走向了门外。
坦白地讲,返回基金会是他现在最想要的答案。
刚才追问是否还要去郊外只是他一时冲动,是他多年以来都没有克服的老毛病。
回到基金会,巴顿略有些忐忑地度过了一天,在繁琐重复的日常里迎来了傍晚。
我原本觉得生活太单调,现在才发现单调的生活如此珍贵,唉,只希望之后都像下午一样,什么意外的事件都没有……愿主庇佑……巴顿停在自家门口,伸出右手,握成拳头,轻击了下左胸。
完成祷告后,他才开门入内,摘掉帽子,脱下外套,将它们交给了迎上来的妻子。
“弗纳尔究竟怎么了?”他的妻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巴顿一脸镇定和淡然地回答道:
“他得罪了一些人,正被追踪。警方已经接手了这件事情。
“之后,弗纳尔如果再上门拜访,你不要让他入内,事后记得派人通知警察。”
巴顿的妻子听到警方已经介入,顿时松了口气:
“好的。”
用过晚餐,和孩子玩了一会,巴顿找借口进入书房,坐到了窗户附近。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得到平复,从弗纳尔事件带来的恐慌中走出。
为此,巴顿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到了嘴里。
他没什么烟瘾,只是有的时候需要应酬,所以在家里和身上各准备了一盒卷烟。
划亮火柴,点燃香烟,巴顿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旋即后靠住椅背,看着烟气从自己口中和鼻子处一点点喷薄而出。
那淡白色的气体迅速往四周弥漫,让巴顿油然想起了从弗纳尔口鼻中蹿出的雾气。
隐约间,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对巴顿来说,这不是太奇怪的发现,因为弗纳尔曾经在他的书房停留过,必然有留下一些痕迹,而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巴顿之前没闻到,纯粹是由于太过紧张和慌乱,注意力都放在了弗纳尔的下落和他遗留的文字上。
当然,书房的血腥味非常淡,比不上旅馆那个房间和之前那处废墟,也是原因之一。
香烟的气体自由扩散间,巴顿的眼睛忽然眯了一下。
他有了某种不好的感觉!
瞬息之后,那些淡白的气体往一个方向收缩,带着血腥味道,组成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上半身很正常,有一个标志性的红鼻头,正是考古学家弗纳尔。
而他的下半身完全由气体缭绕而成,仿佛烟雾描绘出的怪物。
“弗,弗纳尔……”巴顿快要窒息般喊了一句。
他的声音回荡在书房内,没能穿透墙壁。
“哈哈,我已经获得了不死之躯,只要还有雾气残留,就能活过来!”那个弗纳尔大笑出声道。
比起之前,他的神情愈发癫狂,眼眸都仿佛带上了淡白的色彩。
他,他刚才已经死了一次?巴顿下意识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强自镇定道:
“你有什么事情吗?”
说话的同时,巴顿冲动地想要站起,可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阴冷淡薄的雾气覆盖,失去了绝大部分知觉。
弗纳尔停止了大笑,注视着巴顿的眼睛,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道:
“你没有把那个瓶子带到郊外。”
巴顿虽然性格冲动,但也知道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忙电转起思绪,寻求好的处理方式。
几秒后,他抢在弗纳尔再次开口前,岔开了话题:
“你为什么会改信那位?
“你不是主忠实的信徒吗?”
弗纳尔沉默了一下,表情逐渐狂热:
“我看到了更加广阔,更加浩瀚的世界。
“和那比起来,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星球就像是沙漠中的一粒沙。
“那里有无法计数的文明,有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乃至几千万年前遗留下来的古迹。
“这才是宇宙真正的样子!”
见自己的问题让弗纳尔有了不好的变化,巴顿闭上了嘴巴,思考起有什么不敏感又能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他缓慢吸了口气道:
“除了祭坛,你在那处第四纪遗迹里还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