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曼·斯帕罗”和潘娜蒂亚同时转过脑袋,望了过去,只见A先生从阴影里“长”了出来,戴兜帽的长袍血红一片。
“怎么‘见证’?”克莱恩让“怨魂”塞尼奥尔问道。
A先生拉了下兜帽,低沉笑道:
“我使用‘血肉魔法’,钻进你的体内,监控你的状态,一旦你不再操纵‘灵体之线’或者想用‘纸人替身’,立刻给出警示或尝试阻止。
“等到你们说的那扇‘逃离之门’开启,我再脱离你的身体,在‘灵体之线’被影响前,进入门内。”
你当“格尔曼·斯帕罗”是傻子吗?克莱恩让秘偶勾了勾嘴角道:
“据我所知,蔷薇主教确实能躲到别人体内,可钻出来的时候,宿主会当场身亡。”
“不,用那种方式是为了规避探查,所以必须和宿主的血肉融合,而这次没有必要,我会安静地待在你的胃袋里。”A先生相当详细地解释了一句。
不,不是我的胃袋,是秘偶塞尼奥尔的胃袋……克莱恩让“格尔曼·斯帕罗”拿出枚金币,装模作样地尝试起占卜。
这“疯狂冒险家”嘴里低语不断,手指缝隙中金币开始跳跃。
铮的一声,那枚金币飞上了半空,又落至掌心。
“格尔曼·斯帕罗”仔细瞄了一眼道:
“看来没有说谎。
“不过,你得在我将那个特殊符号展示给‘绝望女士’前离开我的身体。”
否则,“格尔曼·斯帕罗”很可能被两人合作谋杀——如果潘娜蒂亚拿到了“开门符号”,又掌握着那块黑曜石,而时间较为充裕,不需要担心“灵体之线”异变,那她完全可以不用“格尔曼·斯帕罗”帮忙,A先生的存在则会阻止“纸人替身”的使用。
A先生若提前出来,“格尔曼·斯帕罗”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甚至不用害怕知晓了“开门符号”的潘娜蒂亚会翻脸,到时候,他可以依靠“纸人替身”躲开必死的命运,而潘娜蒂亚不会于教堂内追杀,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必将被悬吊起来,她必须抓住机会,立刻逃离!
另一方面,黑曜石石板无法带走,“格尔曼·斯帕罗”也就有后续逃离的可能。
虽然这个方案在细节上还有些瑕疵,但相当全面地考虑到了三方的处境,“绝望魔女”潘娜蒂亚抬手抓了下鬓角滑落的发丝,忽然又问道:
“如果我先逃出去,你不害怕被埋伏吗?”
这也是之前格尔曼·斯帕罗担心的问题。
克莱恩当即让秘偶微翘嘴角道:
“害怕。
“但我还有一些逃跑的办法,可以赌一把。”
潘娜蒂亚烦躁地踱了两步,终于开口道:
“那就这么办。”
下定决心后,她笑容变得极为舒展道:
“你真是一个特殊的男人,让我看到希望的男人,等离开这里,如果你不害怕,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什么叫极致的欢愉。”
“格尔曼·斯帕罗”费力地移开眼睛,侧头望向A先生道:
“我没有问题了。”
风声乍起,A先生飞了下来,落于“格尔曼·斯帕罗”不远处。
他的身体连同“衣物”飞快融化,变成了一团粘稠的血肉。
紧接着,那血肉不断重叠,不断压缩,化为一条手臂粗细的“小溪”,流淌向了“格尔曼·斯帕罗”。
远处房屋内,克莱恩略感恶心地干呕了一下,然后让“格尔曼·斯帕罗”张开了嘴巴。
“血肉小溪”随即攀爬上了秘偶的身体,一路钻进了他的口中,那略温但滑腻的感觉通过食道,进入了胃袋。
沉甸甸的……不过,A先生的血肉有在帮忙托着胃袋,让它不至于太下垂……克莱恩检查了下秘偶,让他抬头望了眼半空被迷雾遮挡的红月,对“绝望魔女”潘娜蒂亚道:
“现在就开始吧。”
“好。”早就无法忍耐内心冲动的潘娜蒂亚迫不及待地走向了教堂门口。
克莱恩让“格尔曼·斯帕罗”跟随在旁边,先是随手拔了把头发,然后让手臂皮肤长出了两根肉芽,并直接扯了下来,扯得鲜血淋漓。
如果有非常熟悉我的人在这里,肯定会发现问题,因为我做不到那么果断地伤害自己的身体……嗯,疯狂冒险家格尔曼·斯帕罗在别人的眼里应该是可以轻松完成类似事情的……克莱恩一边发现问题,总结经验,一边于秘偶跨过古老教堂半掩的大门时,让他将手里的头发和血肉交给了“绝望魔女”潘娜蒂亚。
潘娜蒂亚放慢脚步,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丑陋木偶,将血肉涂抹了上去,把头发缠绕于那细细的颈上。
她单手拿着诅咒木偶,终于越过了教堂的大门,克莱恩当即让“格尔曼·斯帕罗”操纵起双方的“灵体之线”,至于A先生的,因为和秘偶有些重叠,不用那么麻烦。
呃,我都能办到,以查拉图表现出来的能力,祂完全可以帮不是“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解决在教堂内部“灵体之线”易失去控制的问题,这样一来,只要祂想办法让“绝望魔女”进来,早就可以“开门”了……祂为什么不这么做?祂无法与教堂外部沟通,甚至使用力量也得局限于那座漆黑圣坛附近?所以,不是“秘偶大师”及以上的“占卜家”途径非凡者,根本走不到祂的面前?克莱恩借助秘偶的感官,在远处分析着情况。
而教堂内部,那些尸体依旧悬吊在半空,脑袋低垂,眼睛翻白,于时不时吹过的风里,轻轻摇晃,发出“霍纳奇斯……弗雷格拉……”的呓语声。
“绝望魔女”潘娜蒂亚看到这一幕,身体顿时有些僵硬,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和“格尔曼·斯帕罗”一起,行于那些悬吊者的“俯视”中。
没用多久,他们看见了漆黑的圣坛和古神后裔的雕像。
查拉图依旧坐在石像的斜后方,戴着兜帽,满脸白须。
等到“格尔曼·斯帕罗”和潘娜蒂亚靠近,祂才缓慢抬头,呵呵笑道:
“很好,‘占卜家’途径的非凡者就要懂得使用自己的脑子,而不是总想着战斗。”
祂似乎已预见到“格尔曼·斯帕罗”的纸人会近乎全毁,直接伸出干枯的手掌,往前方一抓,抓出了一张黄褐色的羊皮纸、一根沾满墨水的羽毛笔和一瓶墨水。
这看得“绝望魔女”潘娜蒂亚忍不住动了下眉毛。
查拉图拿起羽毛笔,刷刷在羊皮纸上书写出文字和符号,然后卷了起来,递给“格尔曼·斯帕罗”:
“那个‘开门’符号,以及你要的‘诡法师’魔药配方。
“它们只能维持三刻钟,无法拿到外界。”
克莱恩避着“绝望魔女”,展开羊皮纸,让魔药配方和‘开门’符号同时映入了眼帘。
突然,他目光缩了一下,有所凝固。
那个“开门”符号和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借助“厄运布偶”提供的复杂符号大体一致,是一个由诸多神秘花纹和隐秘象征组成的竖眼!
但是,两者在细节上有一点差别,一个弯月花纹和一个折线标志互换了位置!
第一百一十章 门后
这个瞬间,克莱恩脑海内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查拉图果然有阴谋!
紧接着,他非常庆幸,自己预先从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那里得到了正确的“开门”符号,此时心有底气,不至于慌乱无措。
查拉图让手中的羽毛笔和墨水瓶回到了历史中,抬起脑袋,扫了“格尔曼·斯帕罗”和“绝望魔女”潘娜蒂亚一眼,叹息说道:
“所有的条件都已经齐备,你们可以去打开‘逃离之门’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定格于“格尔曼·斯帕罗”的脸上,呵呵笑道:
“不要忘记拿走我的骨灰罐。”
他话音刚落,整个身体突然裂成了数不清的细小光点,向着四周扩散,融入了虚空之中,似乎早就已经腐朽,已经成灰。
而他坐的地方,留下了一个锡白的罐子,表面花纹古朴,没什么特异。
克莱恩让“格尔曼·斯帕罗”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这个锡罐,只觉沉甸甸的,不像假物。
他用拿着羊皮纸的手打开罐盖,看见里面全是灰白色的粉尘和颗粒,毫无光点闪烁。
真的只是普通的骨灰?那又是谁帮查拉图做的火化?自己火葬自己?“格尔曼·斯帕罗”合上盖子后,随意地用拿着羊皮纸的手从衣物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肉团,塞入口中,吞进胃袋。
“绝望魔女”潘娜蒂亚注意到了他这个行为,眼睛微眯地扫了过来,仿佛在询问“你想做什么”。
克莱恩三两下将肉团弄进了秘偶的嘴巴里,故意调整了下呼吸道:
“有点紧张。
“不知道这‘开门’符号有没有用。”
潘娜蒂亚已确认对方吃的是普通的鱼肉,就是看起来较为恶心,而半疯状态下的她没耐心去做更多的分辨,遂移开视线,望向那个骨灰罐,未语先笑道:
“如果没用,我们可以分享它。
“我每天只用一勺,可以支撑很久。”
这魔女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正常了……克莱恩暗自感慨了一声,越过疑似“天之母亲”的橡皮擦天使雕像,走到了后面那堵墙壁前。
然后,他侧过身,指着凹陷处,对“绝望魔女”潘娜蒂亚道:
“将那块黑曜石石板镶嵌进去。”
潘娜蒂亚笑容明媚眼眸冷淡地说道:
“先将那个‘开门’符号给我看。”
没必要这么提防我啊,如果我真要害你,这一刻会直接放弃秘偶,而你们根本来不及逃出这座教堂,肯定会被悬吊起来,到时候,我再慢悠悠进入,捡起黑曜石石板,一样能“开门”离开……不过,查拉图给的这个符号真的有点问题,还是得找人一起承担……克莱恩念头一转,让“格尔曼·斯帕罗”抬起手掌,拍了拍胃部,并张开了嘴巴。
一团模糊的血肉飞快涌了出来,源源不断地往前堆砌,变成了漂亮如同女性的A先生。
看到这一幕,“格尔曼·斯帕罗”将羊皮纸一抖,展了开来。
那特殊符号和“诡法师”的魔药配方一起,同时映入了“绝望魔女”潘娜蒂亚和A先生的眼帘。
潘娜蒂亚眼珠微转,忽地嫣然笑道:
“你去开门,你先出去。”
她确定“格尔曼·斯帕罗”此时还在帮自身操纵“灵体之线”,所以,还有充裕的时间等待。
说话间,她把那个沾染有血污缠绕着发丝的丑陋木偶丢给了对方。
她也怕有意外啊……克莱恩一边让“格尔曼·斯帕罗”接过木偶,一边看着“绝望魔女”上前几步,将黑曜石石板放入了那个凹陷处。
两者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多余。
那扇墙壁迅速发出光亮,渐渐变得透明,能看见外面铺着的石板、有破洞的墙壁和半空漂浮的云气。
随着“绝望魔女”潘娜蒂亚退到一旁,“格尔曼·斯帕罗”将木偶、羊皮纸和骨灰罐都交给左手拿住,伸出右掌,并指成笔,在那透明的墙壁上,描绘起那个由诸多隐秘符号组成的竖眼。
这个过程中,克莱恩内心颇为犹豫,不知该画查拉图那个符号,还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个。
虽然他刚才就在想查拉图有问题有阴谋,但沉静下来后,又觉得这太过小瞧了这位大人物,如果查拉图单纯为了害自己害这里所有人,他不提开门之事,耐心等待下去,就能达成目的。
再加上克莱恩的灰雾气息于这个迷雾小镇被彻底屏蔽,他实在想不出查拉图有针对自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