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之地,道道红芒交织之下,高大城墙蜿蜒如龙的冬雪要塞,远远望去就好似一位顶天立地,镇压着整个的极北界城的初生巨人,向外散发着浓郁至极的铁血之气。
城墙之上一位位身经百战的北方军军士,在手中的大戟沾染了极北雪原叛乱雪民的鲜血之后,气势便更为凌厉,向前的每一步踏出,所向前倾泻的杀机,皆好似蕴含咆哮肆虐的血色雷霆。
浓郁血色狼烟冲天而起之下,三头身形庞大的远古黑龙展翅划过冬雪要塞上空,并且于城墙之上留下三大片巨型游动的阴影。
随后处于阴影之内的北方军士卒抬头,注视着上方带着浩瀚蛮荒气势快速飞巡而过的三位黑龙卫,目光之中带着敬畏,同样带着渴望。
经过赵御和大夏兵部,内阁等官吏经过一月的商议,一条崭新的军中晋升路线被确定,并且通告全大夏,在这新体系之下,军士不单单可凭借军功加爵封侯,更能够向上升入更高一级的军种。
换而言之,只要你有天赋,有能力,那么一路晋升之下,你甚至可以直接鲤鱼跃龙门,被编入大帝亲卫,成为天辉军和夜魇司中令人梦寐以求禁忌者中的一员。
“我老爷子常常和我说,玉不琢不成器,艰苦的条件是修为最好的磨刀石,这句话诚不欺我。”
冬雪要塞城墙最高处的点将台之上,红芒笼罩之间,一道年轻浑厚的声音响起,随后身穿一件天辉军大袍,体型匀称,面容年轻的钟黎战,将视线自前方的北极界城下移到下方城墙的巡逻军士身上,继续开口道:
“我记得下方这支北方军融合远古士兵道魂还不足数月吧,如今竟然强悍如斯,甚至组建了全大夏第一支法修军,而我钟黎氏所在的蛮荒军,比北方军融合的时间更早,但是在战力之上却拉下了很远。”
语毕之后,钟黎战转过头,望着面前盘坐,神色平静的天门侯江清,带着些许叹息的声音继续响起:
“江侯爷,此时若是让北方军和南蛮军两军正面对垒,蛮荒军或许撑不了三天,因为光光法修军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钟黎小子,话不可这样说,术业有专攻,咱们大夏不同的兵种之间同样也是如此。”
沉稳的回应声落下之后,钟黎战面前面容俊秀,与老北安王和江越皆有着七分相似的天门侯江清露出一个淡淡笑容,可见其对如今北方军的精气神颇为满意,随后其嘴唇微张,继续开口道:
“蛮荒军擅长复杂地形作战,例如丛林,而我北方军则是雪原冲锋的一把好手,如果将两军对垒之地放在密林之中,便换成北方军撑不了三日,你方才所说的法修军,在密林之间的作用并不大。”
“但是北方军军士修为的快速增长可是实实在在的,在下观下方大部分军士甚至即将完成引起入体,直接踏入了虚境,这速度甚至连那些天赋尚佳的宗门弟子都难以望其项背,其余几支上军更是眼红的很,甚至连我都想禀告陛下,将蛮荒军轮换到此地,好好操练一番。”
钟黎战开口言语的表情,带着十足的认真之色,随后其面前的江清脸上的笑容更甚,伸出手朝着下方一指,淡淡的声音传出:
“你看这座冬雪要塞面积庞大,再容纳个百十万人轻而易举,只要陛下愿意,朝廷也愿意负担着堪称海量的后勤保障,我北方军可是欢迎至极。
“不过这段时间本侯一直在探究北方军军士修为增长如此快速的原由,这一方面,因为我等所在的北极之地寒冷异常,因此每一位军士不但需要时时刻刻快速运转元气抵御严寒的侵袭,而且还要不断控制着肌肉震颤来产生热量,这样一来相当于从始至终地进行着高强度的修行。”
天门侯江清说完之后,停顿了一息,拿起身旁放着的一个葫芦,摇了摇,继续开口道:
“钟黎小子你要知道,我北方军士卒修行速度飞快的另一方面,可是陛下和朝廷海量资源在下方托底啊,北极之地条件之险恶,别说是虚境修士,就连道实境修士都难以立足,因此为了这座冬雪要塞建立,以及北方军的驻扎,大夏花费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不提工部最先研制的取暖和照明设备,光光本侯手中的净化和生命之水,每日消耗的量简直触目惊心,若是这样北方军的修行速度再不上来,我们直接找块坚冰撞死得了。”
天门侯江清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之后,其和一旁的钟黎战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其实二人心中都很清楚,此时的大夏虽然繁荣向上,但面对这神秘未知的大敌太玄之地,依然充满了急迫之感,依然在和时间赛跑。
这是真正生死存亡的气运之战!
北极之地的景象一尘不变,而钟黎战在沉思了一会之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年轻沉稳的声音继续响起道:
“我算算日子,今日应该是大朝试放榜的日子,不知道何人能夺得咱们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位状元魁首及第,不能亲自去神京城一观究竟,真是太可惜了。”
钟黎战的声音比之方才要轻松不少,毕竟这大朝试,无论是对大夏朝廷,还是无数进京赴考的子民而言,都是一件举国幸事,其一度是寒门出贵子的唯一途径,意义不言而喻,甚至连一向镇守北境,不问世事的江清都对其保持着关注,随后其摸着下巴,回应声淡淡而出:
“状元本侯说不准,但是工部特招的魁首,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那位跟随在老尚书身边的女子,毕竟咱们冬雪要塞这些神奇的装备,便是其研制而出。”
江清的话音落下之后,一旁的钟黎战刚想点头表示赞同,然而下一刹那,二人同时面色大变,猛地抬起头,虎目注视着正前方被红芒笼罩极北界城,脱口而出:
“有东西在传送!”
只见那座庞大无比的界城之上,忽然间有大量符文逐步亮起,组成了一朵巨大的传送之花,同一时间,整个冬雪要塞直接响彻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号角声,无数正在巡逻的北方军军士在校卫怒吼指挥之下,快速列阵。
北极界城之上的传送符文之花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好似由泡沫碎裂一般,刹那间便再次沉寂,随后江清和钟黎战的身影直接出现在界城之前,临空而立。
同时二人的身前,一头挥舞着翅膀的小马驹正挥舞着翅膀静静悬浮,钟黎战见状之后,面色一喜,仰天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
“太玄之地紧急情报,黑龙卫,怒兽军随我立刻护送其至白帝宫!”
第1053章 一滴大道血的旅途
如果将整个天地都比作一位巨人,那么风云为其气,雷霆为其声,日为左眼,月为右眼,四极五岳为其四肢五体,地理为筋脉,田土为肌肉,星辰为发髭,草木为其皮毛,而金石是天地巨人之齿骨,珠玉是其精髓,雨泽则是巨人之汗流。
最后这在天地之间无处不在,来回交织的大道,就是巨人身躯内奔流不息的滚滚血液!
因此这天地大道法则无限凝聚之后,会成为一滴血,世人则称之为大道血。
狭义上的大道血,是天地对于弑圣者的无上赏赐,由天道执笔,于其眉心画下象征着大道的朱砂纹路,而广义之上的大道血,则是陆地神仙境修士毕生修为的核心凝聚,甚至可以看做天地间的一种生灵。
夜一脸上那一滴大道血,极为古老,古老到甚至可以追溯到岱舆和员峤两仙山沉没之前的仙宫时代,在那个时代,这一滴大道血一直被供奉于东胜平原树魅一族的祭祀院之中无数年。
随后北海剧变,龙伯国国君杀鳌占卜,五仙山盛怒出兵,彻底引爆天下大战,而在这场倾天崩地的大战后期,整个太玄之地的所有势力通通被卷入,甚至连偏安于东胜郡,天生喜爱和平的树魅一族都未能幸免。
因此在大战爆发的某一天,树魅一族的一位大祭司缓步踏入祭祀院之中,恭敬地取走了这一滴一直被供奉的大道血,随后直赴北海战场。
北海之战堪称太玄之地无数年来最惨烈的战役,尤其是正值战时,忽然传出仙宫一夕之间崩灭的重磅消息,随后在毫无约束的情况之下,无数势力彻底杀红了眼眸,无论修为多高,皆不死不休。
倾天大战之下,甚至连陆地神仙境尊上,都时常陨落,大道哭泣,血雨滔天,最后北海天穹直接被打裂,太玄之地北方气运随之一泻千里,龙伯国彻底消亡,北海五仙山中,三山血流成河,百不存一,岱舆员峤二山彻底沉没于北海之下。
而这一滴大道血,连同着两岛一起,消失于太玄之地。
命运的轨迹,这一刻骤然发生了变化,太玄之地向左,而沉没的二仙山,则走向了右边,之后的数万年,这一滴大道血便一直在南蛮丛林之中,继续接受蛮族的供奉。
直到有一天,蛮族的圣女,在一位被尊称为夫子的人族修士注视之下,将这滴大道血,烙印成了一位婴儿的脸上的第五道图腾,并且让后者乘道剑飞往一个名为大夏的国度。
自此,对于这滴大道血而言,枯燥乏味的生活就此结束,一切逐渐开始变得紧张刺激起来。
大夏在年轻帝王的执掌之下,蒸蒸日上,平南蛮,镇雪原,甚至在无尽山内灭掉了作为世仇的太阳帝国异族,这种种无上荣耀,都被滴大道血亲眼见证之下。
但是来自太玄之地的阴霾,逐渐浮出水面,而这滴大道血也随着那位刻画着图腾的年轻人,再一次回到了曾经生存了无数年的故地。
对于此时的大道血而言,如今的太玄之地显得如此的陌生,那由夜一耗费无数心神烙印于其身躯之上的太玄之地情报,透露着浓浓的诡异,这滴大道血不知道这数万年来曾经的故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它可以开口,它定然会大声的吼上一声:
“怪哉,怪哉!”
飞行信使的背囊之中并不黑暗,因此这滴大道血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周围一切的变化,无论是北极界城传送时的空间挪移,还是回到神州浩土北极之地后的酷寒寂寥,都感受真切。
随后伴随着北极之地冬雪要塞内冲天而起的军士怒吼,以及狂涌袭来的铁血杀意,一只年轻有力的大手直接握着了大道血所在的飞行信使,随后一道年轻沉稳的吼声直接响起:
“护送太玄之地而来的情报,即刻送往白帝宫!”
吼声毕,冬雪要塞的城墙之上,道道传送光柱冲天而起,这其中便包括握着传送信使在内的钟黎战。
乾坤兜转,空间挪移,只用了短短三息,一行人再一次出现之时,周身便已经光明大放,同时属于春暖花开的气息,直直扑面而来。
这是飞行信使内那滴大道血最爱的时节!
半上午的斜阳自天穹之上倾洒而下,给整个神州浩土大地带来极为温暖的热量,一望无际的碧蓝色的天空,如此纯净,而微微吹拂而来的风中,还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味,这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
但是与之相反的却是终黎战此时身上的浓郁肃杀之气,这位天辉军禁忌者握着飞行信使身影刚出现在白帝宫御花园外的传送平台上,便直接自怀中甩出一枚代表着天辉军身份的令牌,同时快速而又清晰的声音直接滚滚而出:
“太玄之地一级情报,直送陛下,不得有丝毫耽误!”
沉稳的声音乍响整个传送平台,随后于传送平台之上列阵的皇城禁卫军最前方,那位中年指挥使面色骤然变得极为肃穆,伸手接过令牌快速扫视一眼之后,行一军礼,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转身于前方带路,同时声音向外传出:
“终黎大人请随我来,陛下并不在御花园,而是在前殿,因为此时正是大朝试的最终殿试,将会由陛下亲自判定这最后的魁首之位。”
“那便直接去皇极殿!”
终黎战的急急的回应声传出之后,一行人前进的速度骤然加快,与此同时,一位位皇城禁卫军直接身形闪动,化作一道道黑芒直射前方,开始提前疏通关卡。
自白帝宫御花园传送平台到前方皇极殿之间,一共有明里暗里一百七十二道关卡,而在皇城禁卫军的提前开闸之下,终黎战连同那滴自太玄之地跨界而来的大道血,一路畅通无阻,只用了短短三白息,便直入白帝宫午门广场。
一踏入午门广场,那滴飞行信使内的大道血,便看到天际那轮散发着无穷光芒的大日正下方,那座象征着极致威严皇级大殿巍然屹立,而下一息,一声又一声庄严肃穆,恢弘震天的钟声自白帝宫内骤然响起,席卷整个神京城。
“咣,咣,咣!”
五声雷霆钟鸣声落下之后,便是一道年轻沉稳的帝音向外传出,响彻天地:
“大夏历九十年大朝试魁首状元及第者,大夏抚州元氏,元白!”
帝音落下,神京城尽皆沸腾,无数百姓子民齐齐高呼元白二字,声音震天,直上九霄。
第1054章 大朝试三甲
无数年的供奉和积累之下,此时正静静悬停在飞行信使背囊之内的那一滴大道血,其实已经有了极为微弱以及混沌的意识,或许这点意识还无法形成所谓的念头,但是却已经有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这种本能之下,这滴大道血其实更喜欢目前所在的神州浩土,哪怕正被钟黎战大手紧握,站在整个大夏帝道威严最为浩瀚浓郁的皇极殿之下。
午门广场之上,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帝道威严,充斥着周身的每一寸虚空,霸道绝伦,天下独尊,甚至让本身就是陆地神仙境核心法则具现化的大道血都产生了一股臣服之念头,而这股帝王气息,在霸道尊贵之外,却又带着如昊日般的温暖厚重。
二种风流,一家制作!
皇极殿下方,这滴承载着太玄之地情报的大道血,可以清晰地感觉,在那一声浩瀚帝音宣布大朝试魁首状元人选之后,由皇城禁卫军护送着的钟黎战整个向前快步行进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一道年轻的声音直接自后者的口中传出:
“实至名归啊,元司丞,只是不知道司马安南这家伙名次几何,若是连前十都进不去,定要好好取笑取笑他。”
刚刚拥有一点点混沌意识的大道血不知道什么是大朝试,但是它却可以感受到钟黎战身躯之上那股愉悦的情绪,而随着后者的大步穿梭,刚走到午门广场的中央时,皇极大殿之内,属于赵御那年轻的帝音再一次冲天而起,向外席卷,顷刻间便传遍整个面积庞大的神京雄城:
“大夏历九十年大朝试榜眼及第者,神京城柳叶巷宋氏,宋信浩!”
煌煌帝音滚滚缭绕之际,白帝宫午门外的白玉大道之上,无数拥挤于大道的两侧的民众继续开口振臂欢呼,而人群间,面容苍白俏丽,却早生华发的宋府长小姐,闻言之后直接扑到身旁孙坚怀中,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随后身躯挺拔如松,穿着观游司司丞大袍的孙坚,伸手轻轻拍着怀中长小姐不断起伏的肩膀,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缺了一边牙齿的笑容,轻轻开口道:
“信浩这小子,倒是争气。”
如果仔细观看,则会发现这位曾经的大朝试魁首,那缺的半边牙齿,已经重新长出了一部分,而孙坚的话音未落,二人身旁的宋府老管家此时早已经欣喜若狂,面色通红地紧紧地抓着身旁的家丁癫狂般的又蹦又跳,嘴里不停地怒吼着重复着一句话:
“榜眼,榜眼,少爷中了榜眼,快去告诉老爷,快去告诉老爷,老爷知道了,定会打心底里高兴!”
随后一旁被老管家牢牢抓着不放的家丁一脸无奈,笑着开口回应道:
“老管家,您这般抓着我不放,我这会儿可没法去告诉老爷啊!”
家丁一连重复了几遍,但是老管家却置若罔闻,依旧紧紧抓着前者的胳膊,肆意狂笑,因为这位几乎亲眼见证宋府变迁的老人,最是能明白这榜眼及第,对于如今的柳叶巷宋府,是何等的重要。
整个神京城沸腾了几息之后,喧闹的白玉大道两侧所有民众的欢呼声忽然戛然而止,因为那一道属于赵御的帝音再一次自皇极殿内响起,继续浩浩荡荡向外传出:
“大夏历九十年探花及第者,锦州江陵司马氏,司马安南!”
此帝音一出,无论是在白帝宫午门内等待着消息的大夏官吏,还是自发聚集到宫外午门白玉大道两侧的子民,甚至包括在神京城内无数修士和学宫之人,尽皆齐齐张嘴发出一声惊呼,因为着实出人意料。
在大朝试开始之前,便有民间的说书先生以及一些宗派预测这中榜之人的名次,而无论是元白这只自大夏南方而来,栖息于神京梧桐树之上的南方琉雀,还是信浩这位大夏学宫最得意的弟子,皆在榜单之内。
尤其是元白,那一首白雪歌送皇太孙殿下归京,以及凤凰何少尔何多的咏南方琉雀,如今已经随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彻底传遍天下,成为了无数年轻人勤勉向上的榜样,因此这二人的中榜,都在世人的预料之内,但是这探花及第司马安南,却是一匹真正横空杀出的黑马。
司马安南这厮,在不认识之人的眼中,就是一位白衣飘飘,游戏人间的富家少年郎,仗着和陛下的好关系,平日里没个正行,甚至还有许多神京城的民众,将其当做了游手好闲的反面教材,而这位脸皮极厚的神机阁天下行走,这一次是彻底打翻了其在世人眼中的固有印象。
不过其实对于司马安南来说,其并不在乎世人对于他的看法与否,但他却在意自己喜欢之人的感受。
白玉大道旁的人群之间,一位身穿绿衣的俏丽少女,格外的兴奋,脸上挂着由衷的笑容,随后其转身望着一旁身穿简单粗布衣的游庭坚,极为开心得以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