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一座冰雕——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吧!
那跟除魔有任何关系吗?
“少爷,你猜不出他要做什么吗?”千知问。
“怎么会!”方先道连忙改口,“我只是怕你遗漏了什么关键。”
“哦。”小姑娘继续朝堆场看去。
他揉了揉略有些胀痛的额头,除开千知外,夏凡还让他也帮一个忙,那就是确保仓库中的盐混入到周围积水之中。按对方的说法,这个堆场主要是为内河码头而建,作为盐城的大宗商品,有不少待搬运上船的盐就存储在堆场旁的仓库里。坎术除了制造幻觉以外,也有引水之效,而他方先道正是坎属之人?理应不难办到这一点。
不过事实是,他连方术都没有施展?就已经达到了夏凡想要的效果——早在安佑郎化魔后的第一波攻击中?就将堆场边的房屋砸了个稀碎,其中这间仓库也包括在内。大量雨水顺着塌陷的房顶淌入屋子中?将堆放的盐垛冲刷得七七八八。
只是方先道始终不明白,夏凡要这盐水又有何用。
连他都想不明白?何况是千知?
但不管如何?夏凡已离他们不远?不管对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马上就能知晓答案!
“千知,动手!”
隔着十余丈,夏凡大喊出声。
在密布的大雨中?他的声音几乎难以耳闻?不过当黎吼着重复喊出这一句后,小姑娘立刻行动起来。
她并不清楚对方为何要对冰雕形状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她也不想去深究——千知只知道两件事:一是这样做对少爷有帮助;二是她善于此事。
“超级结冰————————术!”
随着她将体内的气倾斜而出,一道由冰构成的双轨之桥拔地而起?对着天空延伸而去!
除了形状外,夏凡只提了三点要求。
越光滑越好!
越坚固越好!
以及——越长越好!
等到黎赶到仓库位置时?这座“冰雕”已经长出去了近十丈,并且后方不断凝聚的冰晶仍将它推向更高的位置。
从远处眺望,它就宛若一弯离地而起的月牙,下方矗立着一根根支柱,而它翘起的端头正指向半空中的魔!
踏、踏、踏!
黎丝毫不减速,拐出一个小弯后纵身越过两人头顶,牙齿一送,将铜钟精准的送至冰桥起点。
夏凡跳下后,她继续朝着堆场另一边奔行,将魔的注意力聚集在自己身上。
“千知的气……快要耗尽了。”小姑娘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
“辛苦了,这已足够。”夏凡将手搭在冰轨一端,“来完成你擅长的最后一步吧——”
千知朝钟伸出手,“结……冰!”
一块冰柱陡然从地面冲出,撞在了钟的末端。随着一声清脆的嗡鸣,获得初速度的铜钟顿时顺着轨道向前滑动——这也是整个阻击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几乎是同时,夏凡发动了震术。
同样是最擅长的术法,同样是倾尽所有气力。
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没错——此术缺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经过多次改良与施展后,它已然成了一个全新的术法,这是夏凡用自己的理解与感悟所铸,理应被刻上属于他个人的印记。
“震术归辰——口径即正义!”
涌动的气回应了他的所思所想。
刹那间,稳定而澎湃的电流沿着冰轨穿越铜钟,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一般将它猛地推了出去!
电流带来的高温令钟壁变得红炙透亮,宛若一颗从地面升起的新星!
这巨大的热量也令冰轨极速气化,但大量的蒸汽又阻隔了热量的进一步扩散,反倒使轨道短时间内屹立不倒。
尽管坚冰无法抵御高温,可弹头的速度始终比消融更快一步——毫无疑问,这条冰轨是一次性造物,而在夏凡的计划里,也只需要它生效一次!
粗糙的钟体、沉甸甸的重量,以及不够规整的造型,都注定了它难以像专用弹丸那样被加速到几倍音速以上,甚至夏凡能用肉眼捕捉到它一路攀升的轨迹。但它要面对的目标,也并非什么坚不可摧得城墙。
就在震术的激荡之间,铜钟由慢到快花费数秒时间爬完整段冰轨,拖着一团团翻腾的蒸汽,劈开密布的雨幕,一头扎进了魔的体内。
第166章 久违的白昼
还在金霞城的人们都听到了这声刺耳的尖啸。
即使雨幕和惊雷亦无法阻挡其分毫。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惊讶的指向城北方向。
借助着划破夜空的闪电,撤离的士兵目睹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景。
只见在蒙蒙大雨中,堆场上方出现了半截“通天之桥”——如果不这么形容,他们根本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汇。那条黑影又长又细,几乎横跨了半个堆场,而奔行其上的,则是一颗耀眼的星辰!
大部分人甚至忘却了邪祟的威胁,直愣愣的停下脚步,注视着它越来越高,直至完全脱离黑影的束缚,飞向宛若静止的魔。
当两者合二为一,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寂静之中。
直到数息之后,一道痛苦的狂嚎才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那竟是针对魔的攻击!
大部队已经在向西墙撤离,谁还在与敌人战斗?
答案显而易见。
魔的身躯变得不再规整,它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膨胀状态,疯狂的扭动,变化,似乎痛苦至极。在翻腾之间,它不断喷出大团黑雾砸向地面,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野兽。
而对方嚎叫得越是痛苦,士兵们便越是欢腾。
“……发生了什么事?”被这声音所惊动,宁婉君再次微微睁开双眼,低声问道。
“殿下,婢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秋月蹒跚着走到担架旁,将刚才见证的奇景讲述出来,“夏凡他们居然真的挡住了那只魔!”
“咳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宁婉君露出一丝早已预料到的微笑,“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啊。”
……
口径——即正义?这是什么方术?
这算哪门子方术!?
方先道张大着嘴望着天空,全然不顾哗哗的雨水灌进自己的嘴巴。
相比撤离的军队,他就站在堆场旁,自然也看得更加清楚。那枚铜钟不知被什么东西所推动,居然像飞鸟一般扎进了魔的身躯。
碰撞发生的瞬间,以撞击点为中心荡开了数道波纹,它们此起彼伏,仿佛构成魔本体的不是泥土砂石,而是水一般。但下一刻,魔的表面就出现了无数裂痕,并沿着波纹荡开的方向层层炸裂,同时喷出了大量黑雾。
毫无疑问,那颗铜钟对它造成了极为致命的伤害。
光是这一点倒不出人意料。
铜钟的个头摆在那里,谁被砸一下都够呛,更何况它是飞着出去的,其声势想想都觉得惊人。
不过——这跟震术有任何关系吗?
他敢打赌任何术法秘录上都不会有类似的记载。
若非亲眼所见,方先道决计不会相信震术还能这么用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尽管心头震撼不已,脑海中却恍如明镜。
先甭管方术的名字为什么这么拗口,以及它到底算不算震术,怪不得他始终无法卜算出这件事的完整卦象——不提千变万化的卦盘本就难以琢磨?就算把此刻这一幕画下来摆到他面前,他只怕也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
谁能想得到?昭示为水的占卜结果会以这样的形式展现出来?
换方家老太爷来都无济于事吧!
但现在方先道确信?若再出现同样的卦象,绝不会难倒他第二次。
因为他已经见识过卦象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走在了所有占卜者之前。
“喂?你傻愣在那干吗?”夏凡冲着一脸陶醉的方先道大喊道,“还不打算逃命吗?”
这一喊将对方从遐想中拉回神来?“逃?逃去哪?”
夏凡只觉得脑袋胀痛?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在战场上发呆?“当然是去北城墙!你没看到魔有些不对劲吗?”
何止是不对劲?简直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它硕大的身躯一会膨胀,一会缩小,已然无法维持住自己的形体。喷出的黑雾虽然不再凝聚成魅,但体积也翻了几番?每团差不多有一辆小车那么大?砸到地上甚至能产生明显的震动。如果被这样一团黑雾砸中,他们的下场绝不会比肉泥好上多少。
若之前的远程打击是喷针,那么此刻它仿佛在倾吐自己的血肉与内脏一般。
夏凡腹诽不已,这安家明明是永国遗民?怎么在东升国待了百年后,也染上了自爆的恶习?
西城墙离他们太远?还得跨过大半个堆场,不如干脆向北避险,赌一把东升国人撤得比他们更快。
“夏凡!”忽然,堆场另一端传来了黎的呼喊。
“别过来,你去找可以遮蔽的地方!”夏凡也扯着嗓子回吼道——如果魔真的炸开或坠落,堆场区域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紧接着夏凡的心猛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黎浑然不顾头顶痛苦哀嚎的魔,转身便朝仓库方向冲来。
莫非雨声太大,盖过了自己的喊话?
不对,狐妖的听觉本来就异于常人,就算雨幕再大,她也应该能分辨出自己在说什么才是!
夏凡抬起头,紧盯疯狂蠕动的魔,生怕它突然发生什么变故。
偏偏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在狂风骤雨之间,夜幕中竟好似裂开了一条缝隙,将魔笼罩其中!魔似乎想要逃离,但残破的身躯却不断被卷入缝隙,原本一个长达数十米的怪物,转眼便缩短了一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看花眼了?
夏凡揉了揉被雨水打湿的眼睛,再次瞪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