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一剑刺出,那软剑如蛇跗骨一般蜿蜒而上,一口啄在了手上,剑上的气劲爆开,一个右手炸成粉碎。
轰的一声,又被一脚踹中胸口,数块胸肋骨被踢断,整个前胸都坍了下去,只是借着重伤之际飞退,被那少女跃起接住,可惜力大势沉,两人一起跌落大街上,狂吐鲜血。
“师兄,你的手!!”
那少女惊呼一声,一把抓起那血肉模糊,炸的稀烂的右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那般天才的叶宁师兄为什么会败了呢,右手掌也没了,日后如何练剑。
“第五重!师,妹……快…快走……”
叶宁此时万念俱灰,心中无比后悔。脑海中电闪一般掠过今日的事,若是听了师兄的话,哪有此时的废手之刑。
一身剑法修为都在右手上,无论是真气运行的轨迹,还是内功路线,右手一废,练武十年之功全都白费了。
刹那间,他想到了自己幼年学剑,通过重重艰难险阻方才考入巫山剑宫,一举夺魁拿下了那一届的第一名。
一日孕气,十日便踏入了武道第一重,不过三年就已经突破到了武道三重,如果这次试炼成功,拿到了进入剑冢的资格,便能挑选一把适合自己的神兵,一举破入武道第四重,成为百年来剑宫修为进展最快的弟子。
而如今,不但身受重伤,真气紊乱,眼看境界不稳,更是马上就要丢了性命,还要连累了这仰慕自己的师妹。
“哇…师兄,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你快走,我叶宁三岁学剑,矢志于武道,只恨年少轻狂不听师兄之劝,一意孤行,今日身死虽然心有不甘,也是咎由自取,你还年轻,快走!”
叶宁一边嘶吼,一边撑着剑慢慢地站起来,身上气息距离波动,已经是要拿这条残躯拼命了。
面对武道第五重的高手,要跨越两级对战,他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无法逆天改命了。
“老夫千面玉手屠中书,今日原本无意久留,都是你们逼的,就要当街杀人,灭了你们巫山剑宫的小儿。
区区武道三重就敢来杀我,莫说你们,便是这渔阳城中又有谁能奈我何,天大地大,老子屠中书此时此刻最大。
哈哈哈哈,我淫人的妻女无数又如何,我杀人如麻伤人无数又如何,谁奈我何!!谁能阻我!!谁能杀我!!”
书院外的雨亭中,王玄机看到巫山剑宫二人落败,那采花贼在屋顶长啸,嚣张到了极点,随后冲天而起,化作滔天剑光落下,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可惜了。”
何不语今日算是目睹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的卦象不同的是,剑宫三人阴差阳错躲过一劫,但也有两人应了卦象。
虽然算准了,也只是叹息。
“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实倒也未必。”
云苏算是在场的人中,把前因后果知道的最为清楚的人,就连那背后的算计,也都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话音一落,只见空中白光闪过,一道剑气由远及近,只是瞬间便击中了那藏身剑光之中的屠中书。
“哇。”
剑光散去,屠中书现出身形,直接滚落街道,一口口大血喷吐而出,身上被无数剑气割伤,持剑的右手齐肩被削掉,如果说拄剑而立正在逆转真气拼命的叶宁已经丢了一半修为和小半条命的话,这采花贼则是直接丢掉了全身修为和半条命了。
这时,在场所有的人才看到,不知何时,人群中多了一名白衣女子,头戴斗篷,脸蒙了一张不透光的白纱,手中一把四尺长剑正在滴血。
血随雨流走,竟是滴血不沾。
女子一剑败了屠中书,这才朝着书院方向遥遥一拜,似是请示。
云苏嘴角微微一动,下一刻,一个若有若无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声音,响彻四面八方。
“屠中书作恶多端,辱人的妻女无数,身负血案无数。此时一身武学尽废,你们还在等什么。
呵呵,谁能奈何他?谁又能阻他?谁又能杀他……”
“杀了屠中书。”
“剐了这老贼。”
“让我先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无数人冲上去,刀割,手撕,嘴咬,那屠中书痛的惨叫连连,先是哀求,后是大骂,最后是痛哭流涕,屎尿横流。
云苏看着街上的一幕,无悲无喜,方才那一番话没有用上任何蛊惑人心之法,只是做到了让大家都听清楚。
最后,捕快们和城防守军都赶来了,见到群情激奋,也是远远等待,最后再去收场时,屠中书已经被活活打死了,只好抬了尸体回衙门,只等验明正身走完过场,就要惯例拿去吊在城墙之上,暴尸三日。
王玄机睁开眼时,见这般情形,有些发怔。
“云大哥,屠中书怎么死了?”
“所谓反派死于话多,概莫如是吧。”
第32章 除恶务尽
屠中书一死,捕快和城防军清场后,巫山剑宫另外三人也匆匆赶来,见到叶宁二人的惨状,也是又惊又怒,还带着无限悔恨。
“叶师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那纪师兄连忙为叶宁止血,输入一股精纯的真气,再喂了几粒疗伤药后,看到叶宁那一团烂肉的右手和塌陷下去的胸口,泪水无声而下。
“纪…师兄,不怪…你,是,是我一意孤行,大意了。”
叶宁一句话说完,便又昏厥过去,旁边的林欢儿也是昏迷不醒。
“师弟,我带你们回家。”
纪师兄大受打击,一边是救了数人,一边是天才师弟几乎当场身死,他心中此时已经顾不上责怪和不满,剩下的只有悲痛。
……
刘如玉站在街角,紧张的踱着步,直到那白衣女子剑气如虹,一招击杀了那令人憎恶无比的屠中书,不由拍手称快,不过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相公,我回来了。”
方才的白衣女子,褪去了身上的障眼法,裹着一股香风,挤入了刘如玉的伞下。
“夫人,你没事吧?”
“那采花贼不过是武道五重,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夫人你曾经说过,身为修炼者,尤其是你们异族,一旦肆意沾染杀戮,很容易出事。”
刘如玉不过是一介凡人,不懂修行的事情,只是不希望夫人有任何的意外。
“相公,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给你解释。不过今日杀此贼,只觉得道心清明,应该积攒了一些福缘,并未沾染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且,那淫贼胆敢当着苏先生的面逞凶,美娘为长者劳,也是应该的。”
“可惜,要是我俩早一些来书院,那少年侠客就不会身受重伤了。”
刘如玉颇为遗憾地说道。
噗嗤一声,胡美娘轻笑一声,方才的事情,相公连听带看也知晓了个大概,但想的却是偏了。
“相公,难怪世人都说你们是书呆子。你看那少年明明有几个同门,同门选择先去救人,还出言示警,结果他却执意要去追击,才给了老贼机会。
此等采花大盗,流窜多年方才伏法,往往擅长易容之术,隐藏武学修为扮猪吃虎者比比皆是,又岂是同门切磋能比的。
所谓江湖险恶,今日你我救他一时,他日不改心性也难免遭了更大的难,越是少年天才,人中龙凤,惹是生非,遭人毒手的可能就越大。
相公你须记得,无论是为官做人,习武练功,甚至是寻仙问道,凡事谋定后动,要先考虑后果,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胡美娘淳淳叮嘱起相公来,说着说着就又想到了当日初遇苏先生时,只要一步踏错,或是换了另外的仙长,很可能就是全族受难的下场。
她言语中也有保留,比如,如果今日不是见到苏先生在,是否会出手也不一定,就算出手也不一定会杀人。
“此子今日受些挫折,对以后的武学之路未尝不是好事,而且,有些事情过些年回头再看,或许另有一番惊喜也说不一定。”
胡美娘想到那位鬼神莫测,堪称仙人的苏先生,觉着此事还不算完,能在苏先生眼前惩奸除恶,虽然那叶宁有些咎由自取,但不论他是想行侠仗义,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结果总归是追凶除恶,说不得也有一番机缘等着。
“娘子所言极是,是我迂腐了。”
“好了,相公,我们该去书院了。”
刘如玉夫妇,巫山剑宫五人离去后,何不语也告辞回了书院,云苏带着王玄机路过街道厮杀之处时,停下了脚步。
障眼法一起,在王玄机眼中云大哥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实际上,云苏停下身来,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屠中书魂魄,只见无数的怨念戾气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而来,最后全都缠绕在他的魂魄上,开始撕咬它。
两个鬼差由远及近,冷喝一声。
“屠中书,该上路了。”
屠中书的鬼魂蜷缩在那里,浑浑噩噩的,听到喊声抬起头看,却正好碰到了云苏的目光,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吓的鬼叫连连,恐惧到了极点,却挣不脱两个鬼差。
生前万般为恶,死后也只是稍微狠厉一点的鬼魂罢了,身上无数怨念凝为冤魂撕咬,被戾气缠绕,就连魂体都在被啃噬。
“放开我,放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死……”
“真是死不悔改,此等穷凶极恶之人,判官都不审的,押回去直接丢入阴司炼狱中受刑。”
两个鬼差带了屠中书鬼魂离去,云苏微微摇头,回清风小筑去了。
……
城南的一处客栈,二楼尽头的一间大客房中,巫山剑宫的人正焦急地围在床边。
床的两头各躺着一人,少女没大碍了,已经睡着了,叶宁虽然没醒,但脸上的死气少了一些,看来是药物和真气起效果了。
纪师兄坐在桌前,陈黎和张焦二人站在那里,正小声的认错。
“纪师兄,我们错了,白日里若不是我和张焦那么说,叶宁兴许也不会小看了那老淫贼。”
“我二人联手挡不住那老贼一剑,现在想来,甚是惭愧。”
“此次试炼,本该由我保护你们,带一带你们,现在出事了,负最大责任的自然是我。他二人遭此意外,也是我一路上对你们的告诫不够。”
纪师兄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自责,当时自己看出老贼武功高强,权衡利弊后下令救人,陈张二人是第一时间就跟上了的。
“可是师兄,叶宁师兄不会有事吧?”
“性命无大碍,等回了剑宫,自然有擅长医术的长老亲自为他疗伤。只是右手废了,非真气和药石之力能医治,以后只能转修左手剑了。”
纪师兄话也没说完,右手剑转修左手剑不难,但勉强能用剑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相比,差距太大了,另外武道修为跌落境界,心性被破,要想重现之前天才般的惊艳,难度太大了。
“那以后我们就多陪他过招,早日助他恢复。”
陈黎下决心道,张焦也在一旁点头。
“纪师兄,白衣女子是什么来路啊?那惊鸿一剑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