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道,便是解语。
除去解语之外,自然还有许多爱过他的女子,只是那些人在他心中,其实分量都不太重,或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
唯独解语。
青槐看着顾泯的样子,了然道:“看起来不用多说了,的确是不止一个女子。”
顾泯沉默不言。
青槐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就转换话题说道:“这次南临道州一行,你当真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位年迈老千秋?”
顾泯打趣道:“难道师姐你要帮我去面对那位老千秋?”
提及师姐两字,顾泯又开始惆怅了,原因是在这会儿,他想起了那位已经好久不见的大师姐,有大师姐在,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有这么麻烦。
青槐平静道:“是有些着急了。”
她一语道破,哪怕顾泯的心思从来没有给旁人说过,但青槐还是能够清楚的知晓,这位天骄榜榜首,已经再也不满足只是在年轻人的范畴里做事了。
顾泯开门见山,直白道:“你也看到了,那么多人想要我死,云端上那几位,不敢亲自动手杀我,便大开门户,让那些异域的年轻人来杀我,当然,那些人不见得真能杀我,但我总不能一直等着他们来杀我吧?跨过这个风亭境的门槛,总归来说,也能说得上话了。”
“还是不够。”
青槐说道:“等到有一天,你让他们忌惮到了极点的时候,不管你身后站着谁,他们都会想着杀你,我想,你这么快便成了一个千秋境,估摸着就很符合。”
顾泯笑道:“我倒是不太害怕,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一直往前走是好的,缩头缩尾,却不知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真要死,我也要死在这条路上。”
青槐问道:“这便不担忧再也见不到自己闺女,看不见自己媳妇了?”
顾泯叹气道:“当然害怕,只是这些事情,好似并非什么最大的事情,一方天地,无数人以后何去何从,才真是我在想的事情,我既然做了一任王朝君主,自然那方世界所有人都会是我的子民,他们之前活着是个难题,后来这事儿解决了,怎么活好又是个问题。”
青槐平静道:“市井小民,又不会修行,能活着已经不错,放在我家乡那边,能够活着,便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顾泯笑而不言。
两人这场对话很快结束,天亮之后,继续赶路,而后很快便临近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名为天人城,大概是因为城中第一任城主乃是一位威名赫赫
的散修,曾经也是一位千秋强者,自视甚高,认为能够比肩天人,故而有这么一个名字,只是他并未风光几年,很快便因为修行出了问题而身死道消,而后人也没多少出息的,几十年后,天人城便被附近的一座叫做普陀山的宗门夺去,也把持了几十年。
而到了如今,乐都山对南临道州的大小宗门进行吞并,占了半州之地,这座天人城也在其中,不过因为过于急迫,在吞并这座天人城之后,便惊动了那边其余宗门联手,和乐都山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如今这座天人城,也是风雨欲来,形同危卵。
入城之前,那边城门处便早有人等着了,顾泯其实见过那人一面,是乐都山的一位副山主,名叫丘清风。
丘清风是个面如枯槁的老人,在乐都山也算是很多年了,地位还算是稳固,只是境界一般,重意境巅峰,而且年老气衰,和人动起手来,占不到什么优势。
看到顾泯和青槐两人,这位乐都山副山主赶紧走上前来,喜悦道:“总算是把顾掌教等来了,要是顾掌教再不来,只怕这座天人城易主事小,而后乐都山的大好局势尽丧才是真。”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顾泯身侧,发现并非是那个已然名声不小的剑仙谢宝山,而是一个年轻女子,当即心一沉,有些不太自然。
顾泯看在眼里,却只是问道:“如今这南临道州是个什么局势?”
三人一起走进天人城中,如今这座城,名义上还是乐都山管控,但实际上城中眼线极多,乐都山也无法做到保证顾泯入城无人可知。
丘清风娓娓道来,从当初老人决意要快速开阔乐都山在南临道州的疆域,因为时日无多,所以有些激进,只是即便推进,也是依旧讲究,并不曾有过巧取豪夺之类的说法,每次提出用祀云钱买东西,一堆人也都是同意的,但现在来看,什么所谓的无比顺利,根本就是那帮人设下的局。
到了如今,他们摊子摊得太开,那边开始收网,抬出一个千秋境,这让他们根本没了办法。
丘清风苦笑道:“一直我们都被牵着鼻子走,这会儿没了办法,就不得不麻烦顾掌教了,原本想着寒山谢剑仙在……”
话未说完,但终究是点破了。
顾泯看了他一眼,笑道:“没关系,谢宝山没来,我师姐来了,一个效果。”
丘清风转头惊异的看向青槐,之前他曾几次打量,但也没看出青槐的深浅,光是看对方容貌,他不觉着这个年轻女子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可如今一说,当真是自己看走眼了?
丘清风心中有些打鼓。
青槐默不作声。
顾泯随意看向城中某处高楼,平静道:“我没死,这乐都山就还倒不了。”
第776章 心怀鬼胎
入夜之后,一场连绵细雨,悄无声息的出现,雨势不大,因此青瓦上只有微弱的雨打声,仿佛有个柔弱女子,在轻轻叩指。
天人城中的一座普通宅院,在夜雨里也不见得有如何不凡之处,只是大门那边,有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一直有些焦急的看向夜幕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终于,在夜幕里出现一抹亮光,随即而来的便是那抹亮光的一点点靠近,没要多久,便已经来到门前,是一把油纸伞,伞下有只手,提着一盏灯笼。
看到来人,那守门的中年男人大喜过望,张了张口之后,后知后觉的压低声音说道:“赶紧的吧,老爷子已经等许久了。”
伞下那人没有走上台阶,听着这话,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那就再等些时候。”
声音轻柔,能够听得出来,是个女子。
中年男人面有愠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倒也知晓,如今眼前这女子,不管是他,还是他身后的老爷子,都惹不起。
“是在下失言了,还望道友海涵。”
男人拱手,脸上倒是情真意切。
只是可惜,那女子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门前台阶前,讥笑道:“我登天玄山的时候,也不曾如此,你们那位老爷子,能比得上天玄山掌教?”
男人低着头,但脸色已经难看起来,只是没等他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老夫虽然比不上天玄山掌教大人,但你此刻也并非是跟着那人一同上山,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就真当老夫不敢杀你?”
随着这话说出,满天的雨水在刹那间好似都已经杀机四起,寒意侵入骨中,老人身影还未出现,但这番阵仗,已经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只是伞下女子并没有任何害怕畏惧,只是依旧平静,指间一抹光华,将那些杀机统统阻隔在伞外,仿佛天地之间,此时此刻,莫名其妙的便多出一道屏障。
风雨停滞,气氛古怪。
片刻之后,老人缓慢开口,言语里有些惊异,“你这般年纪,便参悟了截天指?”
两人境界差距不小,女子想要拦下自己的杀机,就只能去其他的地方找补。
随着杀机散去,女子手指上的光华也才缓慢消散,她这才走上台阶,来到大门前,将头顶的油纸伞收拢,放在大门一侧。
女子露出真容,是一张绝美面容,柳叶眉樱桃口,不施粉黛,便已然能够让看到这张脸的人恍然失神。
她拢了拢鬓发,看向门内,说道:“前辈血气枯竭,最好还是莫要动手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情,晚辈可担待不起。”
庭院内,一个身材矮小的白发老人佝偻着身子,看向大门那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度出手,只是沉声道:“为何你师父不来,莫不是真如外人所说,这边是龙潭虎穴,他不愿意再涉险?”
年轻女子走入庭院,就站在回廊上,满是风声。
她看了看白发老人,轻声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位谢须臾不曾来到这边,前辈担心什么?”
虽说谢宝山这些年已经改头换面,一直自称谢宝山,但当年那些知晓他做出那些事情的修行者,仍旧愿意称呼他为谢须臾,要知道,当初的谢须臾,一人一剑,好不风光,即便是过了这么些年,他们提及那位剑仙,仍旧有些忌惮。
可能顾泯实在不清楚当年光景,但实实在在的是,当年那世间,剑仙两人,晚云真人自然压着所有剑修,但另外一位能有些光辉的,便只是谢须臾了,不过这并没有持久多少时间,随着谢须臾因为一个女子弃剑,便成了当年往事,让人很难提及了。
白发老人却是当年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甚至于和当年的谢须臾也有过不痛不痒的交手,虽然两人都没有下死手,但白发老人却是知晓,真要打起来,自己绝对不可能是那位的对手。
生死之战,自己有死无生。
白发老人脸色不变,但心头的一大块石头也落了地,虽然自己这趟出门,本来就是抱着来死的心,但不管如何,他都是在求那一线生机,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既然谢须臾不出手,甚至都没有到这边,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来人不过是那位天骄榜首,前辈理应是手到擒来。”
女子看向白发老人,淡然道:“斩了这个年轻人,自然有仙山庇护前辈,至于那位谢须臾,也不见得真会不死不休的为那年轻人报仇,依着我看,前辈这次出手,并无太大风险,可其中好处,却是不言而喻。”
老人默不作声,但脸色不算好看,都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发雷霆,甚至于就算是谁把他最为喜爱的弟子斩杀了,他也要计算得失,而不是马上出手。
这一次被请出来,自然而然也是因为有着绝对拒绝不了的东西。
女子再度看了老人一眼,这一次却不是一如之前那般了,而是冷声道:“不过前辈要是想要留手,为自己留一线生机,顺带着也给那年轻人留下一线生机的话,之后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结了。”
这两句话,如同雷霆,老人抬头,想要出声,但又看到了那女子指间的一抹光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人忌惮不已,最后只能默默转身。
……
……
顾泯和青槐离开清水城,前往天人城,寒山那边得到消息,有些寒山弟子,这些日子已经前后来到清水城,开始逐步接管这座清水城。
事情当然并不是一帆风顺,即便是薛老太不加干预,但城中势力复杂,还是有不少人出来使绊子,好在胭脂铺妇人手段惊人,竟然在短暂的半月之间便解决了那些事情,这让薛老太都有些意外,想请胭脂铺妇人去府上一见,但胭脂铺妇人这性子,别说是薛老太,就连谢宝山在她面前也都只能碰一鼻子灰,自然而然,便没能如愿。
随着胭脂铺妇人的雷霆手段,自然而然让附近的仙山修行者都知晓了,清水城中有个女魔头,出自寒山,谁都不敢招惹。
不过在所有忌惮胭脂铺妇人的人之中,有两个人,日子过得最为凄苦。
原本想着去外面游历一番的苏宿走出清水城没多久,其实便被谢宝山找了回来,这位剑仙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几招剑术传授给苏宿,这当然让苏宿高兴得无以复加,也就打消了外出的想法,但其实他后知后觉,最近才明白,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想通其中关节的苏宿怒气冲冲的走向此刻躲在城中一座高楼上喝酒的谢宝山,怒道:“老谢,把我留下来学剑是假,替你挨打才是真吧!”
谢宝山扭过头看了一眼满身青紫的苏宿,眯眼笑道:“什么破事?别什么都怪在老谢头上,明知道那婆娘没人性,你非要往上凑,你不挨打,谁挨打?”
苏宿揉了揉肩膀,一屁股坐在谢宝山身侧,没好气道:“我怎么看,都觉着那位有一股无名邪火是对着老谢你的,怎么的,难不成之前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还是咋的?”
这桩事,也是苏宿挨了好几次打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
谢宝山不说话,这就给苏宿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碰了碰谢宝山的肩膀,皱眉道:“老谢,该不会真有这么一桩事情吧?”
谢宝山仰头看了看天幕,摇头道:“你这家伙,懂个什么?”
苏宿皱眉,骂道:“要不拿出来比比,咱两说不定谁大!”
谢宝山低头看了一眼苏宿的裤裆,然后不屑冷笑道:“让你一半,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苏宿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谢宝山却抢先说道:“这次掌教和青槐姑娘两人前去天人城,估摸着不会容易,一位所谓的老千秋,看起来怎么都像是个诱饵,掌教这条肥鱼,只怕便是他们想要钓起来的。”
“啥?”
苏宿仰头喝了口酒,皱眉道:“老谢你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谢宝山眯眼微笑道:“你想没想过,在小巷里走出来的几人中,其中还有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杀掌教?”
苏宿问道:“谁?”
谢宝山不说话。